承天宫内上上下下都屏住呼吸不敢有大的动静,原因无他,因为皇上的心情好像不是很好,一张脸阴鸷极了,戾气都布满了整个承天宫的主殿,以至于上菜的宫人们头也不敢抬,悄悄地上完菜立刻往外走,走到了离主殿门口好远地位置方才敢大口深呼吸,企图缓解方才的那种窒息感。
宫人们松了口气,闲来无事便开始唠起了八卦,道:“方才我上菜时,皇上坐在龙椅上,我也没敢仔细瞧,那里头是不是就是温家的小姐?”
话一出口,就有人附和道:“什么温家小姐,如今不过就是一个宫女罢了,说不定还不如我们呢。”
“那倒也是。”另一人道:“如今温家大不如从前,我听人说温家如今是各位大臣们都不敢提及的话题,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殃及池鱼,将自己的官路也给毁掉了。”
这群人倒是八卦不断,恰好给路过的林姑姑听见了。
林姑姑素来是不喜欢参与这些宫女们之间的恩怨纠葛,她为人拎得很清,最是不喜多管闲事,但是如今,好歹也是整个宫里的掌事姑姑,便也上前道:“你们在说什么?”
宫女们瞧见了林姑姑,各个笑笑,对林姑姑往日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看在了眼底,如今,倒也没瞒着,便将她们讨论的话告诉了林姑姑。
林姑姑等的就是这个,她故作诧异的道:“哦,你们说温家大小姐温初酒啊?”
众人皆道是。
林姑姑莞尔笑了下,道:“温家如今局势如何,我不知道,毕竟也是前朝的事,但是我倒是听闻了另一件刚发生的事。”
众人耐不住好奇的心,立刻催促林姑姑说一下是什么事。
林姑姑煞有其事的左右两边看了眼,确认无人之后,方低声道:“你们不知道,前几日绿萝众人欺负了温初酒,方才皇上刚下旨,将绿萝为首的那几人五马分尸呢。”
林姑姑说完这句话,又笑了笑道:“所以说啊,不要去揣测君心,谁知道皇上如何想的呢,对吧。”
林姑姑说完倒是找借口走了,剩下的,让她们自己好好琢磨。
众人愣在了原地,哪里还敢说什么,脸色都吓白了,原以为温初酒如今地位不过与她们一样是个宫女罢了,甚至还觉得她如今是个替父受罪的人,地位比她们身世干净的宫女们都不如。
但是没想到,皇上居然还会为了温家的人作主。
而且还是最狠的酷刑,五马分尸。
宫人们吓的哆嗦了下,如今知道了这些,谁还敢欺负温初酒,别说欺负了,就连看不起也不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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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都觉得温初酒是幸福的,受到了皇上的庇佑,但是被“庇佑”着的那人,如今还在瑟瑟发抖,因为此刻坐在龙椅上的男人明明说了传膳,但是如今菜布好了,他却还坐在龙椅上,一动不动。
周围的气氛随着男人身上散发出来的低沉寒气慢慢地变冷,那好闻的龙涎香和醒神的薄荷香如今就像是参了毒的香,让温初酒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此刻阴晴不定的男人会因为她呼吸过快或者过慢而惩罚她。
温初酒低着头,大气不敢出,也不敢吱声,就这么呆愣愣的站在一旁,等着男人的差遣。
不如她此刻战战兢兢不安的心思,祁琛见她那如呆头鹅般的模样就来气,脑海里一直浮现她方才对药膏笑得一脸魂被勾了得模样,他竟有点荒唐的开始回忆她何时对他如此笑过。
别说笑了,每次看见他就像是他要杀她似的,说句话也慢吞吞的,方才澄清的倒是极快,那速度,像是在嫌弃他似的。
思及此,祁琛心中的那堵气更是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
他知道,要是这口气今日不能顺了,他必然要活活怄死自己。
这理不清的思绪他是生平第一次遭遇,如今,便也想着,自己能怎么顺气便怎么来,也没去细究为何如此,奏折狠狠的往龙案上一丢,啪的一声,殿内便响起了祁琛略带薄怒的嗓音,“没看见膳传上来了,你还站着不动干嘛。”
温初酒愣了下,眼眸轻颤了颤,不是很明白祁琛的话中意思,抬起眼眸悄悄地瞥了他一眼,只见他又拿起一个奏折翻阅来翻阅去地看着,似乎很烦躁很生气,眉头都蹙的很深,如果火气能看见,温初酒觉得,祁琛视线所能看见之处都能燃起不小的火。
温初酒抿了抿唇,误以为这个阴晴不定的男人是要人请过去用膳,也没去计较他这些臭脾气,轻声开口道:“皇上,菜布好了,劳驾去餐桌用膳吧。”
小女人轻声细语,认真的请他用膳,祁琛非但没有开心,反倒将眉头蹙的更深,看了眼温初酒,似乎想从她的脸上看出她到底是装糊涂还是真的没懂他的意思,看了两眼他就没耐心了,啧了声,道:“你是瞎了吗?没看见朕正在处理朝堂上的事,走不开吗?”
祁琛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温初酒仿佛喝醉了的小奶猫终于醒酒了,哦了声,樱唇微张,眼眸眨了眨道:“那皇上等一会儿,奴婢去将膳食端过来。”
祁琛冷冷的嗯了声,又垂眸看着奏折,似乎很忙。
温初酒走到了餐桌前,看着满满当当的一桌子美味佳肴,想开口问他喜欢吃什么,但是又觉得御膳房的人不可能明知道皇上不喜欢吃还做,便挑了几样卖相上乘的菜肴夹到了碗里,另一只手端了一碗白米饭往龙案处走去。
祁琛看着温初酒端着两个碗走过来,扫了一眼,又低头看着奏折,看上去依旧很忙。
温初酒倒是没看见男人的视线,将菜肴和米饭放在了龙案的一处空位上,见祁琛依旧垂着眼眸批阅奏折,非但没有停下来用膳,反倒还提起了笔,煞有其事的勾勒着朝堂大臣奏折里的宝贵意见。
温初酒怕菜肴冷了,顶着被骂的风险,上前一小步,低声提醒道:“皇上,用膳了。”
很忙碌的祁琛似乎隔了很久才听见这句话,温初酒无声的咬着腮帮子等待这个阴晴不定的男人接下来要说的话,看了他一眼,半晌后,殿内便响起了男人一本正经的声音,道:“没看见朕正在忙?”
温初酒抿了抿唇,不知道该怎么接,明明是他同意她将膳食拿来这里的,如今又说自己在忙。
温初酒还以为祁琛是又起了戏耍她的心思,正准备乖乖的听他的话,却在下一刻,听见了男人一本正经的嗓音道:“朕没空,你喂朕。”
喂!
温初酒瞪大了双眼,一双桃花眼瞪得圆鼓鼓的望着他,眼底满是不可思议。
祁琛依旧一本正经的模样,提笔又在大臣的奏折上写下自己的宝贵意见后,见温初酒始终愣着没动,不由得蹙眉,嗓音带着满满的不耐,“怎么,要你喂朕用膳,倒是委屈你了是吗?”
没等温初酒回答,祁琛冷笑了声,将笔丢到龙案上,殿内顿时响起清脆的声音,她被吓的一惊,却在下一刻又听见祁琛道:“是不是要叫那个太医过来,等他同意,你才肯喂朕用膳?”
这话里的意思,让温初酒竟真的觉得她与那个太医有什么理不清的爱恨纠葛,但是她明明就是第一次见,为了不让祁琛再说些什么话污蔑她与太医的清白,温初酒立刻上前几步端着菜肴道:“没......是奴婢眼拙,没看见皇上正在忙,奴婢这就喂皇上用膳。”
祁琛冷笑了声,倒是止住了话,垂眸继续批阅奏折,过了一会儿似乎还是过意不去,嘲讽道:“喂朕吃饭,这等荣幸,也不知道你们温家修了几辈子的福。”
温初酒一边端着白米饭,一边低声奉承道:“皇上说的是。”
她是第一次喂人用膳,而且对方还是一个男人,这有点亲密又暧昧的动作,倒是让温初酒脸色又蓦然红了些,但很快的那些异样的思绪便被她挥开,她敛了敛神,对着此刻忙得不可开交的祁琛道:“皇上,劳烦您张张嘴。”
方才怎么顺心怎么来,便顺从了内心燃起来的念头叫她喂他用膳,如今,见小女人微微屈膝,视线与坐在龙椅上的他平视,葱白的指尖攥着筷子,袖口恰恰好沿着她的玉臂往下滑到了手肘处,她那白如雪,如刚剥了壳的鸡蛋般滑嫩的手臂往前伸,一张小脸双颊处略带了些绯红,一双桃花眼轻颤,鸦羽般乌黑的睫毛随着眨眼的动作,就这么扫过祁琛的心头。
她这个娇滴滴怯羞羞任人欺负的勾人模样,在这年大雪纷飞的寒冬里,就这么悄无声息的,勾着祁琛的心,狠狠的悸动了下。
祁琛喉结滚动,下意识地张开了口,任由她将那其实吃起来索然无味,但却莫名的有点甜的白米饭喂入了口中。
那时候,她没看见,他也没察觉到,自己的耳根悄无声息的红了。
殿内安静的温初酒都能听见祁琛略有些深沉的呼吸声,为了将这个莫名奇妙突然旖旎起来的气氛掐断,温初酒下意识地喂的有点快,祁琛倒是破天荒的没有责骂她,张口配合的吃的很快。
一碗饭吃完,温初酒狠狠的松了口气。
祁琛倒是难得通情达理一次,冷着声对着温初酒道:“自己去那里用膳,等会儿回来研磨。”
温初酒谢了恩,端着祁琛方才用过的碗筷便往餐桌前走去。
时间悄无声息的过去,转眼也到了夜间,到了换人伺候的时刻,温初酒悬了一日的心终于可以放下了,夜间伺候的人已经来了,温初酒行礼退下,话刚说完,就被祁琛冷声截断,道:“谁允许你走了?”
“过来,伺候朕更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