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吹奏,寒风刺骨,大地还有没有消融的白雪,湿了一片,缓缓流淌。两岸树木林立,枝干凝霜挂雪,满目银装素裹。
夜晚是有侍卫巡逻的,拿着兵器上上下下的来回走,温初酒要走到身后的那片树林根本很难脱身。
树林里又响起一道布谷声时,侍卫们巡到了这边转身又回去了那边,抓住这一刻,温初酒悄悄的往林子里走去。
林子里很黑,时不时的飞过几个蚊蝇,温初酒挥了挥玉臂,将缠在身边的蚊蝇给驱散掉了,旋即便听见了一声轻唤:“酒酒,哥哥在这。”
林子里的树木肆意飞舞,沾上枝头的雪点子掉落几点,寒风的声音宛如夜间的野兽,在黑暗中大声嘶吼。
温初酒看过去,林子里头发出了细细弱弱的烛光,那人就站在那,玉树临风,眉目温柔。
温初酒眼眶渐渐的湿润了,小步的跑到了那人跟前。
林九就这么站着,特意换了黑色的衣裳,袖口迎风摇曳,目光依旧那么温柔,但如今这么一对视,她徒然生出了几分酸涩感。
喉口发干,她嘴角蠕动了下,哥哥二字还没说出口,就被身前人一把抱入了怀里,他有力的肩膀环住她,嗓音轻颤,略带薄凉的气息喷洒在耳廓,他道:“对不起,我来晚了。”
“不怪你。”温初酒靠近他,在他怀里取暖,低声道:“这事不怪你。”
怪谁也轮不到怪林九,要怪,温家人才是第一,祁琛才是第一。
林九将特意带出来的小暖炉递给了温初酒,牵着她走到了林子的更深处,低声问她:“今日这伤......到底怎么回事?”
温初酒垂眸,眼底敛去了一抹酸涩,低声道:“你应该猜到了的......”
是啊,那眼角处那么明显的一口牙印,自己定然是咬不了的,那除了那人,还能是谁咬的。
思及此,林九指尖轻颤,撩开了她被风吹乱的发丝,目光放在了她的那个伤口上,低声说:“不怕,你这个疤,是可以消掉的,今日我只是故意说不可消,你放心便是了。”
温初酒愣然,指尖触上了她伤口那,低声问:“真的可以消掉吗?”
林九莞尔,“哥哥何时骗过你。”
知道自己的疤痕可以消掉,温初酒那悬了一晚上的心,终于放松了许多,耳边又响起侍卫们来回巡逻的声音,温初酒担心耽误时间太久,里头那人会起疑心,看了林九几眼,抿了抿唇,喉口又涩然,道别的话居然说不出口。
谁知,林九倒是直接先开口了,问:“酒酒,哥哥问你,你想走吗?”
林九微屈膝,视线与温初酒的视线平视,他目光温柔,莞尔道:“你只要一句话,我定然奋不顾身带你走。”
林九话不多,只在温初酒面前才会多说几句,但是温初酒知道,他的这多几句,只要开了口,就定然会做到。
温初酒看着他,误以为他是要现在带她走,她低声道:“现在定然是走不了的,如今温家人还在他手里,而且——”
“嘘。”林九深处冰凉的食指竖在了温初酒的樱唇前,他莞尔,轻声道:“酒酒,我们自然不是现在走,但你相信哥哥,只要你开口,我一定会带你走,而且,一定不会让你多等。”
温初酒看着眼前人,北风压过枝头,雪点子落下来,恰恰好落在了她的发端,她抖了下竟想起了那阴晴不定的男人,也不知道是雪水浸的头皮发麻,还是一想起祁琛她就害怕到头皮发麻。
温初酒点头,看向了林九,眼底有隐忍的坚定,软声道:“哥哥,我想走的,很想很想。”
她想要自由,想要活下去的自由。
她不想要再这么每日提心吊胆的生活着。
伴君如伴虎,她如今是彻底的懂了这句话。
林九浅笑,伸出手,一如往常般捏了捏她的小脸蛋,低声,带着轻哄道:“我不会让你等太久的,放心。”
话音刚落,身后便传来了侍卫们的脚步声,并且隐隐约约的传来了说话声,温初酒侧耳一听,是参见皇上,她眼蓦然一瞪,祁琛出来了!
林九也看了过去,在温初酒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的时候,他蓦然抓着温初酒走出了树林。
祁琛听见窸窣的声音,对着侍卫们头也没回的道了句平身,径直往茅厕走去。
脚步声越来越近,林九还带着温初酒往林子外走去,或许是害怕,温初酒都能感受到祁琛那不容小觑的气场渐渐的席卷而来。
林九回头,低声说:“别怕,我知道怎么走。”
温初酒乖乖点头,但眼底的焦急很明显。
要是被他看见她与林九是认识的,而且俩人还瞒着他出来说了话,祁琛说不定又会做出什么事来。
温初酒想到这就心底一片发冷,导致浑身血液都凝固了。
好巧不巧,居然害怕到脚下一绊,就这么笔直的摔在了潮湿的雪地上。
—
祁琛听见摔倒的声音,矜贵的眉一蹙,视线望到了帐篷转角的茅厕,脚下的步伐加快,还没走近,就听见一声男声响起,道:“温小姐,你没事吧?”
祁琛脚下步伐不自觉的加快,绕过了帐篷,视线便看见了那摔倒在地的小女人,模样看上去着实可怜,祁琛蹙眉,大步流星的上前,一把将人抱了起来。
林九的声音响起,道:“温小姐估计是眼角处伤到了,眼睛疼,没仔细看路就摔倒了,方才还好是我也刚过醒来上茅厕,才能看见她摔到了雪地上,不然这么冷的天,不知道又要染多少风寒。”
祁琛抱着怀里瑟瑟发抖的小女人,视线扫了眼林九,对着他点头,道了句谢,转身便往帐篷里头走去。
怀里的小女人在发抖,似乎是冷的,祁琛垂眸,看见她的衣裳全是雪水,立刻对着外头的人道:“传水进来。”
外头的侍卫们应了声。
温初酒在他怀里垂眸,心知这是将他瞒过去了,不由得松了口气。
祁琛将她放在了床塌上坐着,温初酒抿了抿唇,俩人一站一坐,居然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祁琛瞥了一眼温初酒的眼角,神色一顿,转身走了。
温初酒不由得松了口气,正准备找自己的衣裳准备洗漱的时候,却看见方才转身的男人如今又折返了,手上还拿了几个瓶瓶罐罐。
温初酒抬眸,目光在烛火下显得娇弱又乖巧。
祁琛舔唇,道:“朕替你上药。”
温初酒的指尖下意识的触上了自己的眼角,那里原本还有药膏的,估计是摔倒的时候跟着蹭掉了,她抿了抿唇,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听见祁琛低沉的嗓音响起,道:“别动。”
简短的两个字,但气势却不容小觑。
温初酒咬唇,让他给她上药,她多少有些不自在,正准备再找借口拒绝的,便听见外头的姑姑道:“皇上,水来了,现在沐浴吗?”
祁琛正准备帮温初酒上药的手顿了顿,片刻后,道:“嗯,提进来吧。”
温初酒松了口气,忙不迭地下了床塌拿了自己的衣裳之后便走到了宫人们倒好的浴桶旁,这是四四方方都设了屏风,阻隔了旁人的视线。
温初酒身上药香重,而且方才在外头摔了一跤,身上的衣裳早已脏了,她三两下除去了自己的衣裳,踩进了浴桶里,热气盎然,雾气弥漫开来,她难得有些放松,闭上眼眸,正准备好好放松下,却听见了身后响起了脚步声。
温初酒立刻警醒,耳朵竖起,听着身后的动静。
下一刻,一双手便搭在了她的肩上,温初酒浑身僵硬,身后那人似乎也察觉到了,沉声道:“朕帮你洗——”
话音未完,便给温初酒拒绝了:“不用——”
“朕帮你看着,你不是眼睛疼吗?”祁琛蹙眉,顿了顿后,又补充了句:“朕不会......”不会做那档子事的。
温初酒抿唇,不动声色的咽咽口水,知道这已经是他最后的退步了,她不好再和他抗衡,物极必反,这个道理,她心里头清楚。
她咬唇,低声道:“那你站在一旁,我......我不习惯别人看着。”
祁琛蹙眉,触在她肩膀上的手收紧,视线一瞥,那里风景优美,他喉结滚动,眼色一暗,半晌后,退后了一步。
“洗吧。”
身后的视线太过于炙热,灼热到她背后都快被烧一个洞出来。
温初酒洗得很快,没一会儿后就伸出带着水珠的玉臂摸摸索索的找寻着自己的内衫,只是内衫没找到,倒是抓住了男人的衣袖口。
她浑身一僵。
祁琛舔唇,了然,低声道:“找衣裳?”
温初酒垂眸,也不知道是热气熏的脸红红,还是因为身边的他,低声的嗯了声。
那人就伫立在原地不动,阻隔了她拿衣衫的动作。
温初酒知道这人的心思,自然知道她要是不开口先说,他站一晚上都可以不动,思及此,她咬唇,轻声道:“劳烦皇上......帮......帮我拿一下。”
说出这句话的那一刻,她似乎听见了男人轻笑了一声,旋即,手上就真的只多了一件内衫。
“......”温初酒闭眼,咬了咬唇后,又道:“还有......裤子......”
祁琛垂眸,嘴角努力往下压,将手上早已拿着的裤子递给了她。
—
温初酒在祁琛的目光下穿好衣裳后立刻走到了床塌上,正准备上床塌,裹着被子睡觉的时候,便听见了祁琛低沉的嗓音,道:“过来,朕替你上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