狩猎也不过五日,温初酒自狩猎那日开始,就没有出去,如今五日已过,祁琛下令今日启程回宫。
诸位大臣们纷纷回了自己的帐内收拾衣物。
温初酒在帐内踱步,怀里抱着即将要拿走的衣裳,继而将它们全部装进了包裹里,只是没走两步,裙摆就被东西给牵扯住了,温初酒不用看都知道是什么在牵扯她。
是祁琛那日丢给她的兔子。
兔子很黏温初酒,整日都要抱着她的腿,跟在她的身后蹦跶,要不就是要抱着它,拿着红萝卜喂它,如今,便是它又要求抱抱了,牵着她的裙摆,不让她走。
温初酒其实很佩服小动物们,它们总有一种神力,可以让她原本有点孤寂和灰暗的心慢慢的多了份柔软,这几日兔子虽然黏着她,但温初酒知道,她是欢喜的。
她俯身,抱着它,低声道:“娘亲现在很忙,等娘亲忙完了,就陪你玩,好吗?”
兔子自然没有回复,倒是坐在不远处看书的祁琛冷笑的声音传入了温初酒的耳朵里。
她脸一热,心一紧,忘了祁琛还在帐内。
她咬了咬唇,见祁琛没有怪罪,便立刻放下了兔子。
将衣裳全部收拾好了之后,低声对着祁琛道:“皇上,我收拾完了。”
祁琛将手中的书一放,低低的嗯了声后,就对着外头的王德显道:“启程。”
又一次上了马车,温初酒对来时发生的事心中多少还是有些阴影,她抿了抿唇,抱着兔子跟在祁琛的身后上了马车,兔子在她怀里,抱着一根红萝卜啃来啃去,动物咀嚼食物发出的咔嚓声给这一路上都没说话闭眼假寐的祁琛和一直低着头看兔子的温初酒添了一丝缓和的气氛。
再回到宫里已经是夜晚了,温初酒抱着兔子回到了承天宫,宫人早已放好了水,祁琛一到承天宫的寝宫里就进了浴池,温初酒便抱着兔子在殿内将包裹里的东西收拾出来。
只是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她总感觉周围几个宫人的视线全都看向了她的眼角处。
多少有些心思敏感,但她们也千真万确是在看她的眼角处。
温初酒垂眸,抱着兔子的手收紧,眼眶渐渐的升起温度,她侧开头,却在下一刻,看见刚沐浴从寝宫内殿里走出来的祁琛,她下意识地抬眸,和祁琛的视线隔空对上。
温初酒的皮肤白嫩,有一点点的痕迹都会很明显,这还是祁琛和她睡了很多次之后才悟出来的道理,如今她就抱着兔子,眼眶里还有没来及的消下去的红,祁琛眼微眯,视线越过了温初酒,看向了几个没察觉到他出来,还在窃窃私语指着自己的脸让他们去看温初酒的脸的那几个人。
祁琛又垂眸看了眼温初酒,她已经低下头了,只是眼泪也在低头的那一瞬间,啪哒的掉到了兔子的背上。
祁琛喉结滚动,眼色微暗,视线扫了眼站在一旁的王德显,王德显立刻咳咳了几声,还在讨论温初酒破相了的那几个宫人立刻回神,当看见祁琛就站在屏风处时,吓的胆子都破了。
纷纷跪地求饶道:“皇上恕罪!”
祁琛神色漠然,摩挲着玉扳指的手微顿了顿,看了眼跪在殿内的几个宫人,冷声道:“带下去,眼睛挖掉。”
温初酒抱着兔子的手收紧,低着头,恐惧的咽咽口水。
宫人们哭喊着求饶,祁琛神色始终漠然,直到殿内宫人的哭喊声渐渐的弱了,他淡漠的脸上才有一丝裂缝,他神色平淡,看了眼垂着脑袋的温初酒,过了好半晌后,低声道:“过来。”
温初酒垂眸,抱着兔子往他那处走去。
祁琛站在梳妆台前,温初酒刚走过去,小身子还没站稳就被他猛地一拉强硬的摁坐在了凳子上坐着,温初酒踉跄了几下,继而一脸惊恐的抬起眼眸看着他。
温初酒自然不会觉得他是想给她照镜子,因为梳妆台上的镜子早已被祁琛刚回到宫里时就命人卸下来,如今前面空了一块。
她不解,心下对他的恐惧已经让她下意识开始颤抖起来,抱着兔子的手不免紧张的收紧。
祁琛似乎也察觉到了,垂眸扫了她一眼,并未说话。
如此一来,温初酒更怕了,她抿唇,下一刻便听见了祁琛低沉的嗓音响起,道:“拿笔给朕,顺便叫内务府送点颜料过来。”
温初酒不解,祁琛垂眸,撞见了她的眼里,他眸色微动,嘴角蠕动了下,却又什么话都没说出口。
祁琛就这么站着,一只手摁在温初酒的肩膀上,使她不能动弹,温初酒狠狠的咬着唇,不知道他要笔和颜料用来作甚,但是她心底却有点无力,就算知道了,她想反抗,难道能反抗?
她如今不过就是他的一个泄愤地东西,在他面前,她不可以有任何地思想,她只能承受着,无论多无力,也得承受着。
没让她心惊胆战不安地久等,王德显办事向来速度快,不一会儿就立刻拎着好几大罐子地颜料和一直细细地毛笔上前。
祁琛扫了眼,王德显手上的东西,指骨分明的手指捏过细尖的毛笔,眼眸微垂,似乎在挑选颜料,温初酒咽咽口水的那一刻,祁琛已经挑好了。
是大红色。
祁琛将尖细的毛笔沾了一点颜料,随后侧身,一双单薄的眼紧紧的注视着温初酒。
温初酒咬唇,下意识地往后仰,却在下一刻被男人一把摁住了肩膀,他低声道:“别动。”
温初酒看着俯身向下靠近她的男人,害怕到下意识地咽咽口水。
男人身上的丝竹香沁入鼻尖,他袖口动来动去,一只手挑起她地小巴让她看着他,另一只手捏着毛笔,眼眸微垂看着她。
她眼角处那块地方在他地鼻尖贴上去地那一刻,感觉到一阵冷意,她下意识地缩了缩身子,听见祁琛略带沉的声音响起,道:“不怕,一会儿就好。”
温初酒定了定惊,仰起头的姿势会和他垂眸的眼神撞上,他眼底有一种认真的情绪,她细细的瞧了一会儿,在他视线扫过来的那一瞬间,温初酒心狠狠的一颤,下意识地闪躲,竟直接闭上了眼。
眼前一片黑暗,只有他炙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脸上,和他身上的丝竹香,以及细尖的毛笔一直在她脸上游走的感觉。
不知过了多久,温初酒听见祁琛低沉的嗓音响起,道:“好了,睁开眼。”
温初酒睁开双眸,便看见祁琛已经将毛笔放下了,此刻正拿着王德显送上来的帕子擦手,脚步声传来,她抬眸看去,一个宫女捧着一面镜子往前走。
温初酒抿唇,不知道祁琛是何用意,这个念头刚闪过,她便有了答案,因为那宫人将镜子立起来,温初酒一抬眸就能看见镜子中的自己,她心一紧,下意识地往眼角处看去,想去看看自己地伤口,但想象中狰狞地伤口已然不在,取而代之地,是一朵娇艳的梅花。
梅花完美的遮挡住了伤口,瞧不见一丝丝的细缝。
温初酒皮肤白嫩,模样又娇娇软软的,如今一双桃花眼眼角处画了一朵绽放的梅花,倒是显得人都妖艳了几分。
“以后你要照镜子便照吧,朕允了。”祁琛道:“不要想方法把画擦掉,擦不掉的。”
温初酒眼眸轻颤,看着镜子里画在眼角处的那朵花,听祁琛的语气,这个颜料估计是暗颜。
暗颜是画上去之后,怎么都洗不掉的,这辈子都洗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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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琛一回到宫里便挖掉了几个宫人的眼珠子的消息迅速的传遍了整个后宫,问其原因,众人都道是因为温初酒,传着传着又变了味,都说温家要回春了,皇上替温小姐出头挖掉了宫人的眼珠子,居然又怜惜温小姐破了相,替她在眼角处画了一朵梅花,将她的伤口给遮住了。
这些话,传着传着,便都传到了温府的温雨雨耳朵里。
她坐在闺房,手揪着帕子狠狠的咬了咬唇,心中忽然有点烦乱,早知道温初酒那个怂包进宫都能得到皇上的宠爱,那还不如她去,说不定如今早就飞上枝头当凤凰了。
再说了,也没见她温初酒付出过什么,就能得到皇上的宠爱,真是运气好。
想到运气好三个字,她忽地想起她年幼时和温初酒上的是同一家学堂,那里的老先生各个都对温初酒赞叹不已,而不免把她和温初酒一道对比起来,又在奚落她的不好。
温雨雨不该脾气那么坏,要多和你姐姐学习一下,要好脾气。
温雨雨你多和你姐姐学学,脑子灵光点。
她温雨雨什么都不如温初酒,更甚至她曾听闻,她出生都是温城玉喝醉了酒,给她娘亲设计得来的,而弟弟的出生,则是娘亲又一次灌醉了爹爹得来的。
她们的到来是不得温城玉欢心的,而爹爹的心,都在那个已故的温初酒的母亲身上。
她们母女二人,真是够狠毒的,死了也不放过她爹爹。
温雨雨咬唇,看了眼自从回来后就闭门不见任何人的温城玉的房间,有个叫做嫉妒的情绪席卷了她的全身心,她紧紧的揪着手里的帕子,咬唇,脑子灵光一闪,想到了那日温初酒房间里的帕子和信件。
她嘴角一勾,冷笑了声,嗓音阴森森的道:“温初酒,我希望你明日起,还能有好日子过,我倒要看看,皇上这次到底会不会保你,会不会还宠爱着你。”
温雨雨只觉温初酒能做到的事,她温雨雨照样能做到。
不就是伺候皇上保温家长青嘛,她温初酒明日倒台了,她进宫伺候飞上枝头当凤凰,一举两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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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祁琛刚下了早朝往承天宫的方向走,王德显跟在身后道:“皇上,温家二小姐,温雨雨求见。”
祁琛漠然拒绝道:“没空。”
王德显垂眸,道:“皇上,温二小姐说她手里有温大小姐的一些东西,还请皇上见上一面。”
祁琛脚步微顿,神色一暗,半晌后,往回走,道:“带她到长安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