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我们把假的变成真的好吗?

殿内红色的烛火摇曳在红色的喜庆纱帐上,烛火摇曳,将里头睡在一道的人儿们影子拉得老长,殿内点了点点的安息香,味道一点儿一点儿地沁入鼻尖,让人地睡眠变得更加深沉。

今羡侧卧,玉臂枕在小脑袋下。

夏夜有蝉鸣声,没有丝毫间歇,叫唤个不停,今羡睡的迷迷糊糊,分不清到底是醒来了,还是一直在梦境,她居然看见了祁琛,那个狠心的人。

估计是梦吧。

但其实这三年来,她几乎没有梦见过他。

今羡脑袋晕胀的很,想不清自己为何为梦见他,但大抵能知道,不过是因为今日碰见了他。

梦里的他很真实,穿着黑色的华服,坐在亭子里仰着头望着月光,怀里还有一个白色的小东西,今羡看不到,却能听见他低低的说话声,今羡听见了一声白白,她蹙眉,忽地看见了男人手里拿着的那根红萝卜。

她心下顿时明了,是温白白。

温白白是她给取得名字,当时她取得时候,还忐忑不安得去问他是否可以让白白和她姓,当时男人也只是眉一蹙,略带着烦躁得语气道:“随你。”

自那时候开始,她便日日抱着温白白,它素来爱黏着她。

转念一想,白白似乎是参与了她和祁琛之间的所有,见过他们剑拔弩张的争执,亦见过他们夜里的那些私密的事,甚至那晚她拿着酒去了承天宫时,亦看见了它在温湫宫睁着一双湿漉漉的兔眼怀里抱着红萝卜呆呆地看着她。

想起温湫宫,今羡忽地想起那夜她写的那封信,不知祁琛看见了没......

还来不及细想,她忽地听见了一道低低的声音,是祁琛的声音,他说很想她.......

今羡在睡梦中缓缓地蹙起了眉,喉口忽地有点儿发涩,她轻而又轻地呢喃道:“祁琛......我说过的,我不要你了,我也......我也不想你了。”

今羡梦呓,轻轻的声音响起,但显然让一夜都闭着眼假寐的严於听了进去,只见他蓦然睁开了眼,眼底有惊亦有喜。

他看着她的背影,转念细细一想,方才今羡说的话,他只听见了后面的那几个我不要你了,前面的什么琛...他听的不是很清楚,他蹙眉,蓦然在回忆里开始细细的回想今羡有没有同他说过她亡夫的名字。

但显然今羡是没有提及过的,她甚至很少在他面前提及那个男人。

严於倒不是不能接受他的存在,反正他已经死了,只是他一直以为今羡是还在意那个人的,没想到今夜她却在梦呓说不要他了,亦不会想他了。

这对严於来说是个好消息,他是欢喜她的,三年了,没断过。

只是如今他忽然不想再这么下去,他想和今羡挑明,让她接受他,让他们成为真正的夫妻。

严於正这么想着,今羡忽地一个转身,嘤咛了一下,似乎睡得很不安稳。

严於立刻侧眸往她那边看去,只是这一眼,倒叫他呼吸蓦然一滞。

原因无他,竟是今羡的衣襟口开了,他能一眼看到底,让他呼吸一滞的也不是她那里的风景,而是她玉颈处,居然是有一道裂缝,这个是人皮!

今羡居然戴了人皮!

严於抿唇,怕自己眼花了,继而俯身靠近她,企图看的更清楚一些,但不是他眼花,那真的是一张人皮。

就这么贴在脸上,一直贴在脖子下。

严於忽地心口有点儿发涩,心中清楚今羡是定然不会加害安国的,但是人亦是好奇心较重,他想知道,为何今羡要戴着人皮,那她本来的面容呢......

是怎么样的?

严於舔唇,看着熟睡的今羡,话到了嘴边,却忽地有点儿难以开口。

他就这么睁着眼,伴着今羡低低弱弱的呼吸声,直到天亮。

今羡睡的不是很踏实,比往日起的早,她睁开惺忪的睡眼,正准备直起身叫阿默进来伺候的时候,忽地看见了自己内衫衣襟口大开的位置。

眼眸微颤,今羡忽地咽了咽口水,昨夜与他睡了一夜,这个明显的疤痕,严於不可能没看见。

今羡舔唇,半晌后闭了闭眼,顿时感觉到有种无力感。

于是便这么瘫睡在床上,如今祁琛来了这边,她的人皮又给严於看见了,定然是要找一个借口堵住他的嘴的。

相处三年,今羡是清楚严於的,他面上不说,但是能一直耿耿于怀这件事,就怕他傻傻的到处去问关于人皮的事。

只是还没等她完全想清楚找什么借口,却忽地听见了严於的脚步声,她润了润嗓子,正准备开口打算开门见山的问他是否看见了人皮,却听见他低声道:“你想说,我便听,你要是不想说,我便当作不知道。”

今羡忽地觉得有点儿好笑,他如今是在同她怄气,怄她没有第一时间告诉他事情的真相。

今羡润了润嗓子,无奈,道:“你叫人拿一盆盐水进来。”

严於不解为何要人拿盐水进来,但他还是乖乖的听话叫人拿了盐水,并且还把盆子递到了今羡的跟前。

今羡撩开纱帐,抬脚下了床,继而抬眸看他,两人隔空对上视线。

她抿了抿唇,叹息了一声,道:“我给你看,但我原先的脸已经破相了,我只给你看眼角处,行吗?”

严於蹙眉,并没有回答,而是问:“为何会破相?”

为何破相?

今羡舔唇,忽地想起那年在马车上,那人脾气忽然来了,一口咬在了她的眼角处,那块疤痕,她在从皇陵中逃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男人画的梅花同林九要了特殊的药水给洗掉。

在看见那块伤口的那一刻,她忽然明白为何宫人会对她指指点点,那个素来心狠的男人,为何不让她照镜子。

那块伤疤狰狞的让人简直看不下去,眼角有牙印,周围一圈没了一块皮,泛着红有凸起一块糙糙的疙瘩,简直不要太惊悚,那时候看见伤口的那一刻,今羡忽然没有想要消掉的冲动,她只轻轻的呢喃开口对着林九道:“哥哥,我不想消掉这个疤痕了。”

她想拿这个疤痕让自己谨记,永远都不能原谅祁琛。

没有原谅可言。

今羡敛眸,舔唇道:“我前夫伤的,他有一次喝醉了酒,对我施了暴,把我脸都给打的破了相。”

严於眉头蹙的更深,他低声道:“他对你不好吗?”

这是严於第一次这么直白的问她关于前夫的事,他问出口的那一刻,心口忽地有点儿忐忑,他害怕她的答案。

好还是不好?

今羡垂眸,那人阴晴不定,残忍至极,怎么可能对她好。

今羡摇摇头,道:“不好。”

说话间,今羡已经将盐水洒到了自己的耳边处,她将人皮当着他的面撕开,堪堪只露出了一个眼角处的那块被那人伤到的皮肤,她侧眸望去,没忽略掉严於眼底的震惊以及心疼。

听今羡说前夫对她不好,说破了她的相,但那也只是听而已,如今那伤口就摆在他的眼前,他忽然觉得难受的很,他正准备抬脚往前看看她原本的脸。

却被今羡快一步察觉,她将人皮覆盖上去,抬眸看着他,道:“说好了,只看这一点儿的。”

严於:“我......”

今羡声音轻轻的,仿佛很脆弱,道:“严於,我不想把这个好不容易忘掉的伤疤又再一次的撕开来给你看。”

不得不说,这句话恰恰好刺进了严於的心底,他脚步停在原地,继而垂下眼,愧疚的道:“羡羡,对不住,是我太自私了,你以后不说,那我便再也不问不看了。”

今羡倒是没有责怪他,而是道:“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只是这件事也就只有你与林九知道,可千万不能告诉别人。”

严於自然道好,他沉吟半晌后,忽地蹲在她的跟前,抬眸望着今羡,抿了抿唇,半晌后,忽然道:“羡羡......”

他唤的声音很轻,很低,亦很温柔。

今羡低低的嗯?了声,问:“怎么了?”

严於忐忑的道:“你知道,你昨夜梦呓说了什么吗?”

她居然梦呓了?

今羡怔忪,摇摇头,道:“说什么了?”

严於忽地牵住了今羡的小手,男人的火气旺,瞬间将她的手包裹的很温热,他喉结滚动,低低的道:“你昨夜说了那人的名字,还说你不要他了,也不会想他了。”

今羡怔楞在原地,眼底有惊愕,她咬唇,生怕自己露了馅,立刻问道:“那我有说那人......叫什么吗?”

严於细细回忆了一会儿继而摇摇头,道:“好像叫启辰?还是什么的......”

看来严於是没有听清楚,今羡忽地松了口气,还没等她完全放松,她却又忽地听见了严於道:“羡羡,他叫什么我没有打算细究,但是我想同你说件事,一件关乎我们的事。”

今羡垂眸看着他,严於眼底有一种她看不懂的情绪,似隐忍,又似克制,喉结滚动,低声道:“我想和你说,羡羡,虽然我们是假成亲,我亦知你只是想要护我的身子罢了,但我想问你,能否给我一次机会。”

“让我来疼你。”

“让我们把假的变成真的?”

“好吗?”

严於抬眸,眼眸专注的望着今羡,他声音很低,很低,轻轻的,道:“我想同你,尝遍人间四季,白首不离......”

今羡垂眸看他,她是第一次接触这个眼神,一种带着希望和紧张,不得不说,严於这三年里给她的一切关爱和关怀都让她觉得恰到好处,他从不会越矩,从来君子坦荡荡,如今说出这番告白的话,到让她忽地有点儿惊讶和难以接受。

但事实已经摆在她的面前,她垂着眼眸不与他对视都能感觉得到他眼底的紧张和希望,此刻正灼热着她。

她抿唇,樱唇轻启,半晌后,对着他的视线,缓缓的吐出了几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