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光大亮,冬日的天寒风涌动,今羡翻了翻有些酸疼的身子,往被窝伸出钻,刚钻进去的时候,忽然就感觉自己的怀里挤了一个东西进来。
今羡定睛一看,怀里软乎乎白嫩嫩的东西是温白白。
她眼眸半开,看着温白白咕哝了几句,然后又抱着它亲了一下,只是在看见温白白那双清澈明亮的兔眼时,她忽然想起了昨夜和顾归酒厮混了一夜,温白白......
温白白好像就一直躺在被窝里......
动静这么大,今羡忽然很担心温白白到底听进去了没,她有些不好意思,特别是对上温白白的那双兔眼,她脸色微红,然后睡意也没了,抱着温白白翻身下了床,脚才刚着地的时候,她就感觉疼的不行,嘶了一声,秀气的眉头微微蹙起,心里低低的骂了顾归酒一句。
说曹操曹操到,门口响起了脚步声,略低沉,今羡抱着温白白体力不支的靠在了床头旁边的木柜上,然后眼眸微抬,定睛看着走进来的顾归酒,他已经换了衣裳,身上不是上朝的那件朝服,而是一件灰色的华服,眉目温润,踱步往她这边走来。
今羡没好气的娇嗔的看了他一眼,眼眸像是蕴了雾气那般,一直盯着他。
顾归酒脚步略加快,然后走上前,一把将人拥入怀里,温白白被他从今羡的怀里放在了一旁的床榻上,他抱着她,“怎么靠着柜子站了?”
这人明知故问,他哪里会不知道她为什么靠着柜子站着,今羡空出来的那只手狠狠的拍了一下他的胸膛,然后赖在他怀里埋怨,“都怪你,疼死了。”
顾归酒眉眼微垂,看着她的发梢勾唇一下,然后低声安抚了几句,珞儿送了水进来,看见皇上和皇后在床榻前腻歪,他们一群人都默默的垂下了头,没敢再说话,默默的把水放好了之后走出去。
今羡赖在他怀里钻来钻去,眉头微微皱起,嘀嘀咕咕的埋怨,“你怎么没点肉啊,靠着都不舒服,还不如柜子呢。”
顾归酒的身材是将近完美的,宽肩窄臀,又因为前几年日日打仗,今羡所说的没有点肉,指的就是他身上的肌肉硌得慌,顾归酒看着这个胡说八道的今羡,有点儿想笑。
默默的睨了眼刚刚她靠着的那个柜子,然后收回视线,垂眸看了眼今羡,掐着她的细腰,不与她做这个争执,免得她等会儿又开始闹脾气,顾归酒将今羡抱起,后者惊呼一声,立刻环住了他的脖颈。
“不是疼吗?”顾归酒看着一脸不解的今羡,“抱你去洗漱。”
今羡有点儿脸红,她咬了咬唇,“你还说,昨晚白白还在呢。”
顾归酒眉微抬,一点儿面子都不给温白白留,“它一个兔子懂什么。”
一直坐在床榻上看着爹娘的温白白听见这句话,一生气,自个儿跳下了床往门口跳去,今羡喊了它几句,温白白跳着回来亲了今羡的手背一口彻头彻尾的忽略掉了顾归酒,然后又蹦跶着往外跳去。
今羡皱眉,看着顾归酒埋冤道:“它又生气了,这次你哄。”
顾归酒眉微抬,无奈的笑了下,“我哄,我都哄,哄你们娘俩。”
今羡小小的哼了声,葱白的小手宛如一条小蛇一般钻进了顾归酒广袖里,然后笑得眉眼弯弯,问:“徐倞什么时候进宫啊?”
顾归酒一边拿着帕子帮她洗脸,一边漫不经心的答道:“我们出去吧,我还想带你去逛逛皇城,温白白最爱的那家红萝卜吃完了,还有,皇城新开了一家糖人店,我带你去吃。”
想到可以出去玩,今羡自然是开心的,她本性就爱玩,于是顾归酒帮她洗完脸,她就立刻忍着酸痛正准备下地往屏风里头走去换一件普通点的衣裳,却刚起身的时候,被他掌骨分明的大手摁住了,“我帮你。”
今羡脸色一红,这次就完全没了刚才的那种的娇横,不去看他暧昧的视线,扭捏的说:“不用了吧,我自己就好了......”
“你不是疼吗?”顾归酒没忍住,嘴角咧开笑了下,然后不由分说地抱着她往山水画地屏风后走去,里头传来了今羡低弱的声音,“我自己来.....顾归酒!放手啊......把衣服给我,快点!顾归酒!”
随着今羡略带娇羞的声音响起,顾归酒的笑声隐隐低低的随着而来。
屏风内不知何时响起了吞咽的声音,以及喘粗气的声音,过了好久,顾归酒紧绷的身体一个放松,今羡把手上的东西往顾归酒的衣袖上擦去,眼眶微红,有点儿委屈的样子,顾归酒一边命王德显去承天宫拿他干净的衣裳一边低声下气的哄着怀里的人。
出宫的时候已经是午时过去了,皇城最热闹的时候,温白白被今羡抱在怀里,但是它的兔子屁股对着顾归酒,瞧这个样子,和她娘亲一样,都对顾归酒不满意。
顾归酒长臂揽住今羡的细腰,得知她还在生今早的气,也没太敢说话,索性糖人铺子不远,不一会儿就到了,但是温白白那个家伙好像专门和他作对似的,他正准备把今羡往糖人铺子那边带,但是温白白却快他一步,一直在今羡的怀里拱来供去,今羡懂了它的意思,往糖人铺子看去了。
顾归酒:“......”
它把他的功劳都给揽走了。
“你可真孝顺。”今羡低头哄了温白白几声,“等会儿娘亲带你去买红萝卜,再给你看看有没有衣裳,做几件给你,整日光.着身子也不好。”
顾归酒原本还有些郁闷的感觉顿时散了,他看了温白白一眼,眼底嘲讽的意味更深,温白白却一直在今羡的怀里打滚,无视了顾归酒的眼神,一家三口往糖人铺子走去。
今羡老远就闻到了糖人的香,她站在铺子前,脸上带着笑,同掌柜的要了好几个,然后侧过头问顾归酒,“你要什么图案的?”
顾归酒其实不喜甜食,但是今羡特别爱,他细细一思考,报了一个生肖:“猪。”
今羡知道他的小心思,也就同掌柜的要了一个猪的生肖,顾归酒默了一会儿,说:“再要一个兔子的生肖给温白白吃。”
今羡:“.......”她不知道为何顾归酒要这么争对温白白。
她才没有理会,拿了糖人一边吃一边跟着被顾归酒牵着手,跟着他走到了徐倞和阿默的府里。
阿默似乎是早就知道了今羡和顾归酒要来,今羡刚进去就看见了她站在院子内,看见她来了,也没有惊讶,就是笑着往前走,眼底的开心是藏不住的,今羡上前,顾归酒默默的将温白白抱在了自己的怀里,让今羡和阿默去玩。
阿默:“昨夜皇上就传人来说今日要来,你们是有事要问徐倞吗?”
“对。”今羡说:“我想要徐倞把生死薄看看能不能解开,还有孩子,总不能一直让他一直喂着血。”
阿默表示了解,然后带着他们走进去,刚转角就遇见了徐倞,他脸上有很明显的巴掌印,看见他们也只是行了礼,并没有说别的,脸上的神情自若,但是今羡还是能感觉到徐倞的视线一直看着阿默。
反倒是阿默,一脸的淡漠,今羡微微皱眉,她现在才觉得阿默和徐倞之间的问题似乎很深,起码阿默不是那种动手打人的人,除非真的很气,今羡想问,阿默却对着她笑了下,说:“你们先把事情给解决了,我去摘果子给你们吃,等会儿我再和你聊。”
今羡点头,看着阿默的背影离开。
收回视线的时候,她看见徐倞也盯着阿默的背影一直看着,良久后才收回视线。
徐倞带着今羡和顾归酒走到了屋子内,一坐下便开门见山的问道:“说吧,你们来找我什么事。”
“我想问你,可以把生死薄解开吗?”今羡开门见山。
顾归酒垂眸,他早在立下生死薄的时候就知道了,生死薄是解不开的。
如今也不过是顺着今羡的意愿来问问,不然她又要担忧,当然,他不会把实话告诉今羡,他看了眼徐倞,眸光微动,后者接收到了他的眼神,忽然想起昨夜顾归酒的亲笔信,说是他们今日会出宫,叫他装模作样弄个东西然后告诉今羡,生死薄已经解开了。
但是生死薄是解不开的,徐倞知道顾归酒这样只是不想让今羡担心,但是他现在也不敢再和他密谋什么了,一年多前的那件事,阿默已经对他的讨厌程度更上一层楼了,今日是无论无何也不能再顺着了。
“生死薄是解不了的。”徐倞实话实说。
顾归酒眉头紧锁,视线立刻看向了徐倞,这和昨夜他给他的信上写的完全不同,徐倞没有看他,而是看了眼一脸紧张的今羡,又补充了句,“不过倒是有一个办法,当初他立生死薄的时候,大家都以为你死了,我也就没说实话,你们若是可以要一个孩子,就可以把生死薄用血缘关系绑住,不用他每日滴血。”
今羡眼眸顿时睁大了,看着徐倞,语气抬高,“只要有孩子就可以把生死薄给解了是吗?”
徐倞看着今羡良久后点头,“其实不是解掉,而是你们两个人有了结晶,就可以用血缘维持。”
今羡了然,她舔了舔唇,有些着急的追问:“那孩子的心头血呢,该怎么解掉?”
一旁的顾归酒紧缩的眉头蹙的更深,他难得有些情绪,道:“孩子没什么,不要请走,心头血也没喝多少,不至于让我养不起他,他还小,在我梦里很爱学,什么事都会开口问我,别请走他。”
说不舍,说其他的,今羡都不懂顾归酒的另一层情绪,这个孩子是他的精神寄托,这四年多来,每次他最期待的就是入夜的梦,梦里孩子会赖在他的怀里,一字一句的喊他爹爹,问他为何娘亲不来陪他,他的眉眼像极了今羡,整体感觉却像他,所以每当看见孩子,顾归酒觉得自己漂浮不定的心,就在孩子那里得到了归属感。
起码他知道,他可以知道,有那么一个人,会不能离开他。
顾归酒没说这些话出来惹今羡哭,但是今羡还是哭了,眼眶红红的说他一点儿都不懂得爱惜自己的身体,“你昨日明明就答应我的了,说一起请徐倞帮忙的,现在又不肯。”
顾归酒蹙眉,心口难受,一把将她揽入怀里,低声哄了几句,一直坐在主位上的徐倞发出了很不合时宜的咳嗽声,然后轻叹一声道:“孩子和你们有缘,有一天他自己会找机会来到你们身边的,你们只管生下一个孩子就行了,其余的,交给天。”
今羡不明白这句话,糊里糊涂的,但是她却知道了徐倞说的,要想把生死薄给解开的办法就是生一个孩子延续血脉,但是孩子的心头血.......她还想问的时候,徐倞却笑着说:“你别急,孩子不会伤害皇上的,你们只管过好生活就行了,等待一个时机。”
今羡不明白,但是徐倞俨然不想多说,她忽然有点无力的感觉。
顾归酒揽住今羡的肩膀,低声安抚:“别怕,我身子好的很,你若是真的心疼我就快些和我生一个孩子,这样就没事了。”
今羡原本有点儿不知所措的情绪被顾归酒的这句话弄地有点儿脸红,她睨了顾归酒一眼,他立刻岔开话题,“走吧,我们去爹那里,昨日我就传了信出来,今日要去那里用晚膳。”
今羡闻言一愣,她还奇怪为何顾归酒要亲自出来去找徐倞,原来找徐倞不过是一个借口,瞬便去找晏元川才是真的,今羡看了眼顾归酒,点点头,然后又对着徐倞说:“我带阿默进宫住两天,可以吗?”
徐倞眼眸微颤,然后视线刚好对上了拿着果子走进来的阿默,好半晌后,才低低的点点头,“行。”
阿默闻言,看了眼徐倞。
两个人的视线对上,徐倞对她莞尔笑了下,阿默不动声色的移开了眼,然后看着今羡笑,“等我去收拾衣裳。”
“不用了。”今羡笑说:“我们差不多,你穿我的新衣裳就好,宫里有新衣裳。”
阿默道好,和今羡一起走出去,徐倞站在府内看着他们,半晌后垂下了眼眸,轻而又轻的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