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许真心发现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在这个世界,她有了绝对的美貌优势,有了完美的哥哥,还有个可以撸毛的任务对象,但这副身体差得要死。
吹点风就头痛,喝口凉水就像中毒,咳一下她觉得肺都要裂掉,每天身体虚得不行,大多数时候只能病恹恹地窝在一个地方不动。
尤许一脸忧伤:“七八,我别任务没做完自己先挂了。”
七八:“那你好好养生呗。”
可她一天到晚药没停过,这哪叫养生,明明就是养病。
尤景延作为一谷之主事情繁琐,但每天还是会抽大量的时间来陪尤许,而翠枝时时在尤许身边盯着,申玦大多数时候只能在收容镯里待着,只有到了晚上尤许支开所有人,他才能出来。
尤许看向和自己隔了一条对角线,半间屋子那么远的申玦,实在眼馋,申玦不给她摸毛,还躲这么远。
有两次夜深人静之时,她偷偷溜下床,走向他,刚想探出手,他就睁眼一双狐狸眼凉凉看她。
尤许叹息不已,自己的撸毛技术很差吗,不对,她对自己的技术有充分的自信,一定是上回趁机摸的两把时间太短,大狐狸还没体会到乐趣。
食心狐本性吃人心,特别是在他们受伤恢复之时,需要心肉增强妖力,尤许还是很疼申玦的,人心搞不到,她还不能给他搞点别的吗?
于是乎尤许偷偷摸摸给他搞来一盆......
申玦看了一眼,语气不善道:“这是什么?”
尤许把那一盆东西放在他跟前,忽然觉得像在喂狗,“麻辣小鸡心,很好吃的哦。”嘴里一直是苦药味儿的她,在闻到这久违的麻辣香,唾液不断分泌。
申玦嘴角抽了抽:“我不吃。”
“那好吧,”尤许很好商量,自己抱起那盆鸡心,“我就吃一颗,就一颗。”
带着辣椒籽和辣椒油的小心脏刚到她嘴边,只听闻“嘭”的一声,她房间的门被拍开了,翠枝一个健步冲上前来,一把夺走她手中的东西,还痛心疾首地嚎道:“小姐!!!!!”
“您怎么能吃这种东西,”翠枝抱起那个大盆就往外冲,“谷主,我要禀报谷主!”
尤许:“等......”她望着翠枝消失的方向,只好咽下口中的话。
她看着颤颤巍巍的房门,很好,作为保镖的翠枝力量也有了,速度也有了。
申玦很机警,在翠枝拍门前就已经藏回镯子里了。
尤景延速度更是快,没一会儿赶过来,急忙道:“来,兄长替你把脉。”
尤许:“兄长,我还没......”
尤景延二话不说给她上下检查一番,见着没什么大事,才松了一口气,用哄小孩的语气同她说话:“阿许为何想吃辣,辣性与药性相抵触的,不能吃。”
爱哭的孩子有糖吃,尤许垂下了眼,委屈巴拉地说:“这般,那我知晓了。”
尤景延看得一阵心绞痛,不能吃,可怎么办呢,他妹想吃啊,没关系,办法是人想出来的,“阿许乖,兄长为你配制辣味的汤药喝。”
尤许惊了:“还能这样?”
尤景延笑了,表情上写满“妹妹的哥哥是万能的”几个大字。
一想到苦辣味的药,尤许表情僵了僵:“还是不必了。”
一直毫无存在感的管家在一旁弱弱提醒:“谷主,名器大会马上要开始了,再不去可就来不及了。”
尤景延心心念念全是妹妹,难得陪会儿妹妹,去看什么名器,他一挥衣袂:“派人去回报一声,我不去了。”
管家:我就知道。
“不行,兄长还是去吧。”她哥天天在药灵谷看着,她怎么把申玦送出去,尤景延的副业又是伏妖师,申玦留在伏妖师的地盘上还是太危险。
尤景延挑眉:“为何?”
“院子里的花看腻了,”尤许笑着说,“兄长出门看到花,折一支最美的给我吧。”
既然妹妹都这样说了,尤景延一撩衣袍站起来,摸了摸她的脑袋,目光温和地说:“好,兄长为你折一支最好看的花回来。”
管家:完了,看来名器大会还是去不成了,谷主多半要去花园子。
尤景延和管家走后,尤许朝翠枝招招手:“翠枝,过来。”
然后她一把握住翠枝的手,挂出职业微笑:“翠枝,你看我这几年对你怎么样?”
翠枝:“小姐对我恩重如山。”
“那好,”尤许说,“帮我一个小小的忙。”
......
翠枝作为尤许唯一的贴身丫鬟,在药灵谷里地位很高,可以自由通行药灵谷,只是进出门的时候,身上所携带的器物会被检查。
守门的伏妖师问:“你为何拿着小姐的镯子。”属于尤许专用之物上面会刻有她的字。
翠枝面不改色地说:“小姐叫我拿镯子出去装些民间玩意回来解解闷。”
伏妖师深信不疑,连忙给翠枝放行。
翠枝拿着镯子赶路,过了些时辰才出了药灵谷的势力范围,她打开镯子上的封印,“小姐,出来吧。”
尤许从收容镯里出来,接过镯子,感谢道:“辛苦你了,你在此稍等片刻,我上去为兄长求道平安福。”
尤景延下令说过不能让尤许出药灵谷,但翠枝见小姐如此想给谷主一个惊喜,竭尽所能想为谷主做些事情,再说谷主一时半会儿回不来,翠枝心一软就答应带尤许来明寺。
明寺以前的香火很旺盛,后来不知怎么就慢慢没落了,只剩下一个老和尚守着空荡的寺庙。
看着小姐清瘦娇弱的身子行在台阶上,像是一阵风就能吹下来,翠枝欲言又止,止又欲言:“小姐,还是我用镯子送你上山吧。”
尤许回头用眼神安抚她:“别担心,山又不高,自己走的才心诚,况且我要对菩萨说些话,你安心在此等候。”
翠枝又不好违背小姐的意思,只好叮嘱道:“那小姐谨慎些,有什么事便唤我。”
尤许走没两步,腿就打晃,心说这身体还能不能行了,她都已经挑最矮的山了。
好不容易走出翠枝的视线范围内,尤许将申玦放出来:“走吧。”
大狐狸从收容镯里出来。
“走了。”申玦毫不留念地往树林子里面走去,走没几步,他忍不住回过头,看到尤许还蹲在原地,捏着手镯,眨巴着眼看他。
风吹得树叶簌簌作响,阳光落在她清丽的面容上。
她裹着大氅,小半张脸缩在领口白色的绒毛里,露出一双大而明亮的眼睛。
他脚步顿住。
“大狐狸。”
尤许弯了弯眼:“是不是舍不得我啊,舍不得就过来给我摸下毛?”
申玦转过头,轻哼一声,跳入树林子里。
那一抹白色彻底消失在视线里,尤许轻叹口气,撑着膝盖站起来,继续往山上走。
山不高,但今天的风有些大,尤许拢紧大氅,来到了山上的寺庙。
寺庙的外墙有些斑驳,些许地方褪了色,看起来有些颓凉,里面倒是打理得很干净,一位老僧无悲无喜,对着尤许点下头就继续扫地。
尤许上了柱香,求得平安福后便下了山,得知信任值到了15,心情愉悦,一直没注意到跟她上到山顶,又不远不近伴她下山的狐狸。
见到她和丫鬟碰面,申玦才踮脚跳入林子里,风吹树叶的声音掩盖了其他声响,墨绿色的枝叶遮掩了一抹雪白。
主仆二人匆匆赶回去,见尤景延还没回来,纷纷松了口气。
不知尤景延是被什么事情拖住了,到了晚膳时间也没赶得回来同她用。
倒是尤许小瞧这具身体了,就这么出门走了一下,半夜直接起了高热,头痛欲裂,连呼吸都有点艰难,模模糊糊间感觉到人的嘈杂声。
有点意识的时候总感觉喉间涩苦,像一直被灌入什么药。
苦药浓重的味道挥之不去,但她隐约间又闻到一股清幽的香味。
不知过了多久,尤许意识渐渐回笼,感觉到浑身酸痛,软绵无力,头又昏又沉,好不容易撑开了眼皮,一眼看到守在床边的尤景延。
他面容疲惫,下巴有了青茬也没有打理,眼里有血丝,眼眶发红,他沙哑着声音说:“阿许,终于醒了。”
看着眼前一直面如冠玉风月霁双的男子,此时面如土色略显狼狈,尤许张了张嘴,气息微弱着,一时半会儿说不出个完整的句子。
尤景延起身给她倒水,扶她起来喝。
尤许喝了点,注意到枕边的一支花,淡蓝色的花瓣上面有血红色的纹路,一支上面有好几朵,开得正好,有一种淡淡清冽的幽香,煞是好闻。
尤许一下喜欢上这自成一幅画的花,“这是什么花?”
尤景延给她擦了下唇角:“这是血蓝。”
管家在不远处补充:“此花只开在极寒之地,谷主专门到雪岭采的,百年才开......”他剩下的话生生在尤景延的眼神下止住。
难怪他回得这么晚,尤许心里一暖:“多谢兄长。”
屋里的蜡烛轻曳,暖黄的光融入他柔和的目光里:“你我兄妹之间不言谢。”这世上最好的花才配得上他妹妹。
尤景延作为一谷主之,药灵谷里面的事情基本上瞒不住他,特别是和她有关的事,怕翠枝因她受罚,尤许主动说:“我出了趟门,给兄长求来了平安符,兄长别责怪翠枝,是我让她这么做的。”
其实尤景延一回来,翠枝就主动认了错,但从小到大尤许只让翠枝贴身照顾,又对翠枝信赖有加,要是他体罚了翠枝,指不定让尤许呕了气,尤景延只好让翠枝面个壁就算了。
尤景延接过明黄色的平安符,指尖在上面细细揣摩,他低垂了眼睑,好半晌才低声说:“阿许你可知。”
“我平安与否并不重要。”
“于我而言,重要的是你平安。”他缓缓地说。
——
尤许又躺了两日,面壁的翠枝回来了,从翠枝口中得知这场病她生了两天两夜都没醒,也难怪尤景延紧张成这样。
尤许心想这身体真是绝了,出门回来一趟像去了一次鬼门关。
后来她又从管家口中得知,她昏迷的那两天,尤景延衣不解带地照顾她,大到喂药喂饭,小到时不时蘸温水给她润唇。
这一大男人从小到大得操多少心,才能这么细致入微。
她养了半个月才好得差不多,注意到蓝血花一遇到光线,淡蓝色的花瓣会变成血红色,纹路会变成深蓝色,新奇地看了好几天。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尤许深以为然,没有急着跑去找申玦,因为原身过于挑剔,加上药灵谷药膳难吃,这副身体整得瘦不拉几的。
尤许开始顿顿不落,增加食量,含泪咀嚼口中的苦味,心酸回忆上个世界的美食,才勉强咽下去。
精神再好点的时候,尤许让七八把太极拳、导引养生功和瑜伽的书籍下载在她脑海里,有事没事她就开始练。
这事儿只有翠枝和尤景延知道。
翠枝:太好了,小姐终于不是病恹恹地躺床上了。
尤景延:动作虽然很奇怪,但妹妹很可爱。
就这样养了一年多,尤许的身子终于有点正常人的样子了,于是乎她开始谋划偷溜的路子。
自从尤景延知道她是怎么偷溜出去的,就把她的收容镯收走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上回的病给尤景延造成了心理阴影,这一年来他极少离开药灵谷,哪怕离开,也会在两个时辰之内回来。
尤景延把她看得很紧,她的活动范围仅限梨花院内,而出梨花院是成功的第一步。
正院的正门有人把守,尤许走到后院的一处围墙边上,拍了拍手,挽起衣袂。
翠枝在一边劝道:“小姐,别了吧,万一弄伤身子......”
“翠枝,兄长在的时候你可以听他的,”尤许打断她,“但是我在的时候你得听我的,来吧,走起。”
翠枝没了办法,只好站在下面,把她的小姐往上推。
尤许垫着脚尖,两手好不容易巴拉到墙沿,艰难地说:“翠枝,再高点儿。”
翠枝再用力一举,尤许直接小半个身子探出那面墙。
尤许:哇,壮士。
她还没来得及感谢翠枝,手腕就被人握住了,然后她就看到她哥站在方才她们甩出墙搭好的梯子上,一手抚扇,笑眯眯地看她。
隔着一面墙,兄妹两人在空中相遇。
老实说,这一刻,她觉得上面的空气有点稀薄。
......
这一计不行,等到听说有贵客登门拜访,尤景延前去陪聊,尤许又带着翠枝来后院,让她抡出个小洞给她爬。
翠枝又为难了:“这样不太好吧。”说着她就拿着大锤子在墙面上抡出一个小窟窿。
尤许在心里给她竖了个大拇指,撸起衣袂弯腰跪地就往狗洞爬。
新鲜出炉的狗洞还掉着灰,尤许被呛了两口,憋着气吭哧吭哧钻出半个身子,院外的世界不是她想象中的样子,因为她的视线所及只有一双蓝色云纹的靴子。
像慢动作一般的,尤许慢慢地抬起头,最后看到尤景延表情不太好的脸,心里咯噔一下,刚想认错。
尤景延就一脸严肃地说:“怎么回事,这个洞怎么这么小,来人!把这个洞给我砸大点。”这样他妹妹就能想怎么钻就怎么钻。
尤许:“......”
然后这个狗洞变成了大窟窿,补都补不回来,最后装成了一扇大门。
尤许用尽浑身解数想要偷溜,而尤景延像是找到什么与妹妹互动玩乐的游戏,乐此不疲的半道上杀出来,然后笑眯眯地看她。
尤许想起以前刷手机看弹幕,有条弹幕说眯眯眼都是怪物,她觉得她哥也是,而且还是非常闲的那种。
就这么又耗了一年,期间尤许一直让翠枝出门打探消息,得知申玦攻下了黑岩山,没多久他又屠了典卫一府和熊妖一族。
食心狐本就备受关注,申玦这么一大动静,直接震慑了伏妖师和妖族,世间风雨已被搅弄起来,而他的黑化值在不断上升,从70涨到76,尤许再也坐不住了。
她甚至想给尤景延下药,但转念一想谁能药倒药王。
好在没多久,尤许终于媳妇熬成婆的等到了尤景延出门了。
“翠枝,来。”尤许朝她招招手。
看着小姐无害的笑,翠枝心里直发毛。
尤许握住她的手,一副回忆往昔岁月的表情:“翠枝,你看我这几年对你怎么样?”
熟悉的对话开头让翠枝头皮一紧:“恩、恩重如山。”
尤许笑容可掬地看着她。
“......”翠枝欲哭无泪:“小姐你说吧,又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