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大狐狸,”尤许故意凑过去,贴近他的耳边说,“你的耳朵是不是红了?”
申玦:“.......”
尤许笑弯了眼睛,轻软着声音蛊惑他:“要不然你变成原形,这样我便看不出了。”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尤许就是想哄骗他变成狐狸原形,把他身上的绒毛都摸个遍。
申玦木着脸,看也不看她,翻过她下了床,尾巴一收,在尤许毫不收敛的大笑中离开了华阁。
——
“法阵布置得如何?”一位声音发沉的中年男子问。
属下答:“回禀宗主,阴阳灭魂法阵布置了九层,摄魂破魔结界设置了六个,所有高阶法器皆已发放到邢宗内的伏妖师手中。”
邢宗是排得上名号的伏妖师府,善于布置法阵及结界,其中以阴阳灭魂法阵和摄魂破魔结界最为出名,死于其下,魂飞魄散的妖族数不胜数。
“宗主莫要忧心,邢宗还是头一次布置这么多法阵和结界,斩杀十只食心狐乃是绰绰有余,”左师说,“更何况还仅是一只未足百年的食心狐,他敢下战书,也不过是做邢宗的阵下亡魂罢了。”
被唤作宗主的人眉头依旧紧锁:“典韦一族被一夜屠尽,怕是此狐的实力不容小觑。”
左师不甚在意地笑了笑:“典韦一族岂能和我们邢宗相比,我们不去抓这食心狐,他反到自己送上门来,待我们取下他的心,邢宗定能统一伏妖师府。”
如同四分五裂的妖族一般,伏妖师并不是齐聚一心的,同样争名夺利,也同样人人自危,所以典韦一族被屠当夜,并无多少伏妖师前去帮忙。
听到这里,宗主一展愁眉,弹了弹衣袂:“也罢,我们当年能斩下两只食心狐,又怎会奈何不了这未满百年的化形之狐?”
其实当年的邢宗不过芝麻大点的小府,用尽手段得来两只食心狐指甲盖大小的两点心肉,才有了他们精进修为的今日。
一旦得到了名利地位,便会将曾经的不堪混淆成走向成功的努力。
左师垂头掩下眼中的贪婪欲念:“宗主所言极是。”这一次,他一定要得到食心狐的心肉,然后取代眼前迂腐怯懦的宗主。
“呵。”
一声轻笑,让屋里的人听得清清楚楚,所有人立刻绷紧了神经,不由得凝神屏气起来。
门口银光一闪,大门轰然倒下。
展现在众人眼里的是不远处瓦顶上立着的男子,他披散的墨发随风飘扬,红印白衣猎猎翻飞,眉眼轻勾,似笑非笑地睥睨着下方的人。
“食、食心狐?!”
“他化形了?”
“不是还未到百年吗?”
“还以为他晚上来,这光天化日的......法阵和结界都破了?”
申玦一挥袖,掉落了不少刀剑法器。
一时间下面的人纷纷震惊,连宗主的脸色都难看至极,从山下到山上的法阵和结界皆有伏妖师守着,而申玦不但破了法阵和结界,竟没留下一个活口,以至于连个通风报信的人都没有,直接让他进入了宗府内。
申玦眉眼上扬,似乎很是享受众人慌乱惊恐和绝望的模样,他漫不经心地轻嗤道:“谁的遗言说得好听,我便只斩他的头,不挖他的心。”
众人噤若寒蝉,只有少数几个人,壮着胆子硬声道:“岂有此理,竟如此器张。”
宗主定了定神:“莫要慌张,邢宗内的精英皆在此,只要一致对外,定能将妖孽首级取下。”
勉强稳住心神的伏妖师拔出刀剑法器,对准了申玦。
申玦划破食指,在空中划了一个弧度,一道弯月血刃飞速剜去,在府中央形成回旋,顷刻绞杀掉一大半的伏妖师,不少刀剑法器被折断,残骸插于地面。
鲜血和碎肉骨块铺满地,浓重的血腥味瞬间弥漫开。
还剩小部分的人眼眸颤动,直面死亡的威胁,让他们清楚的意思到实力的碾压,毫无胜算。
宗主后退了几步,被笼罩在惧意中,甚至连话都说不出。
左师见这情形,咬了咬牙:“今日能斩此狐者,分得一半心脏。”
然而已经没有人听得进他说的话,比起之后获得的无边神力,他们更想保住眼下自己的命。
“打不过的!”
“逃吧!”
逃字一出口,余下的人纷纷往宗府外跑去,最先跑出去的是宗主,他才刚跑出去几步,半个身子融成了脓血。
争先恐后冲出去的伏妖师皆是如此。
“啊啊啊啊啊啊啊————”惨叫声划破天际,森意冷然。
他们脚下出现了血红色的阵法,而这个阵法罩住了整个邢宗。
申玦勾起一抹淡笑:“如今,你们觉得你们邢宗阵法如何,我这阵法又如何?”
——
屠杀完邢宗,申玦等了许久,没等到其他的伏妖师前来应援,便回了宫殿。
他停在华阁门前,垂眸看了眼身上的衣裳,确认不染半点血迹,才推开门走了进去。
此时已是深夜,屋里的烛光照出一道纤细的身影。
还没睡?都这般晚了,她明日又该头痛了。申玦抿着唇,走到最里面,看到忙忙碌碌在收拾东西的尤许,他问:“为何还不睡,你这是在做什么?”
尤许没什么表情地说:“回药灵谷,食心狐是只有你一个了,但我可让兄长抓别的狐妖回来,搞不好还能抓个九尾狐,人家有九条尾巴呢,一定很大方。”
说着,尤许就要把手炉和榻子也放入收容镯,申玦抓住她的手腕。
尤许抬起头来看他,摇曳的烛光在他漆黑的眼里倒映出些许亮光。
两人静静对视,在彼此的眼眸中看到自己。
尤许心头一软,轻着声音说:“算啦,我开玩笑的,你别在意,只是......见你这般久不回来,还以为你气恼了不理我。”
所以她心头那些担忧,借着佯装的小性子表达出去。
尤许握起他的手,刚想说什么,注意到他掌心的口子,已经不留血了,但仍旧能清楚地见到破开表皮里面的红肉。
她二话没说,从收容镯里掏出尤景延留给她的药,取了些愈合伤口的药膏给他擦在手心。
申玦垂了垂眼,见小姑娘眉眼专注,暖黄的光线落在她嫩白的脸上,她细白的指尖划过他的掌心,有些发痒。
他不知该如何形容现在的心情,像有一潭温泉包容着他的心,热度溶解着他心头的坚冰。
申玦:“你不问为什么?”
尤许继续着手上的动作,头也没抬地说:“你想说,我便听,你若不想说,我问着也没什么意思。”
申玦微微一怔,他不想说,这是他布下血阵而割破的伤口,所以他不想让她知道。
这点伤口根本不算什么,他从小到大面临各种死亡威胁,被各种追杀,当鲜血落满地时,他想的是过了今夜没有明日。
在刀剑银光,火光冲天,杀喊果伐的灰暗日子里,他从未想过,有人会在意他这一点点伤口。
申玦忽然低了声线:“为什么?”
尤许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将用完的药盒盖好,她抬眼看他:“因为你有大尾巴。”
尤许这满不正经的一句话,反倒让申玦彻底放下了戒心,莫名对一个人好,一定有目的,不管是情感上的还是物质上的,就像他之前对她还算宽容,不过是回报她助他逃离药王谷,以及她这个人并不让人生厌。
食心狐的心于他而言是强大的法力来源,也是定时炸.药,是一个随时让人拔刀对他的理由,除了他自己,他难以相信任何人。
现在,他竟然萌生了想信任一个人的念头,哪怕眼前这个人弱不禁风。
尤许收拾好东西,躺上了床,把被子拉到脖子处,看他:“今夜你还要回去吗?”申玦住在另一边的华阁里。
两人无声对视着,尤许眨了眨眼睛。
申玦一挥手,灭了其他盏灯,只余下中央一盏。
尤许弯了弯唇,往床里面挪着,给他腾位置,怕申玦反悔,她十分热情好客地拍了拍床被:“快来。”
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申玦笑了。
顺着她的意思,他侧躺上床,背对着她。
申玦还没躺好,正调整着位置,尤许就十分猴急地伸手探去,一把摸到他的屁股,她还说:“咦,尾巴呢?快变出来呀。”
申玦:“........”好像有点后悔了。
感觉到他僵硬的半边身子,尤许才佯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是不是我太着急了,哦对了,我方才的眼神很明显吗?”
其实尤许不知道,她从头到脚每一根儿头发丝都写满了明显。
“大狐狸。”尤许拉长着尾音叫他。
而她,已经摆好了撸毛的手势。
昏暗的房内出现朦胧隐约的雪白,尤许一把手摸过去,顺滑柔软的毛绒绕过指尖,扫过手心。
她欢欢喜喜地抱过去,发现申玦不只是变了尾巴,而是完全变成了原形,有爪子带耳朵,超大一只。
他半个身子伸到床外面去了,尤许半抱半拉把他完完全全拖到床里。
一张沉木大床被占得满满当当,尤许有一种自己在家,床全被毛绒玩具占领,她无处可睡的感觉,充实又幸福的感觉。
尤许一阵兴奋,撸起袖子,想来个花式撸狗大法,就听到申玦低哑着声音警告她:“不许脱衣。”
尤许一愣,不可思议地说:“你怎么能这么想?”
“......”
“我们不是盖着被子纯撸毛吗?”尤许一本正经地教育他,“你的想法很危险,你知道吗?”
申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