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我是算命的03

次日清晨,天光微亮,尤许早早醒来,听到男孩均匀的呼吸声,她便没乱动,安静地窝在他的怀里。

过了挺久,男孩动了动,尤许感觉他醒了,便用脑袋蹭他胸膛。

男孩摸了摸她的脑袋,抱着她坐了起来,一下又一下给她顺毛,他们安安静静地待了会儿,男孩摸了摸她的肚子,而后像昨日一般,用稻草给她围了个小窝,才出门去。

等了会儿,尤许站起身,在屋里绕了圈,找到昨日老鼠钻进来的小洞,那个洞口被男孩用稻草堵住了。

尤许用嘴带爪,把稻草弄走,那个洞有点小,老鼠可以很轻易地来回钻,但她钻就有点困难,好在这块地面是软土,没有硬石,她便用爪子刨土。

刨了半天,算是把那个洞扩大了点,尤许一钻,刚好卡在后腰和后腿的位置,她拼命往前钻,不知道蹭掉多少毛,才成功钻出来。

外面的雪已经停了,天地白成一色,枝丫上积了一层层的雪,遍地是大小的雪堆,有一深一浅的脚印。

尤许走在雪地上有些打滑,她发现男孩的小屋处于一个很偏的位置,周围没有邻里,这让小屋在一片白雪皑皑中,显得有点突兀。

她不知该往哪边走,便绕到门口,顺着男孩的足迹走,走到后面发现他的脚印没了,她只好顺着这个方向继续走。

尤许边走边四处张望,记下经过的路,后来注意到路边一处往下延伸的低洼之地,中间有许多枝干挡住,但她发现有个结了冰的湖。

她沿着这个小坡往下走,穿过枝干,有些枝丫上面载不住的雪砸到她的身上,她被冷得一激灵,抖了抖毛,把身上的雪抖掉。

结了冰的湖面平如镜,尤许的脚在上面打滑了两下,停稳后,便更加小心翼翼地走。

她见到湖边有个戴斗笠的老翁正在垂钓,他在湖面上凿出个巴掌大的口子,用鱼钩勾着鱼饵放入其中,便坐在小木凳上静静等候。

尤许走到他旁边,看到他的水桶里已经有了两条大鱼和一条小鱼,老翁见一只猫凑过来,以为她要偷吃,便挥手把她驱逐。

尤许只好到一边去,她看了看自己的爪子,尝试在冰面上刨了刨,刨了半天,连个凹口都没有。

她只得放弃,默默地等待。

天慢慢地暗了下来,老翁钓够一桶鱼,便提桶离开了。

尤许立刻来到老翁先前钓鱼的地方,往里面望了望,看到碧水里隐隐约约有鱼的影子,她便在这个口子旁边蹲着。

天又暗了些,只能见到周围影影绰绰的树影。

她虽然有毛,但在冰天雪地里,极寒的冰湖上,那种阴寒之感侵入肉骨,冻得她浑身都僵硬了。

尤许后知后觉地发现,她离这个口子太近了,那些鱼发现她,都不敢凑上来。

她后退了四五步,随时做好冲刺扑咬的准备。

终于等到一个鱼露出湖面,尤许立马冲过去,爪子还没碰到鱼,鱼已经溜了。

接下来,她又失败了十多次,不是浑身僵硬冲得不够快,便是脚底打滑,错过了最佳时机,亦或是扑咬得不够果断等等。

她的身子基本被水打湿了,毛湿漉漉地粘在一块,风一吹来,更是刺骨的冷。

尤许冻得没了知觉,但她不能放弃,这种时候找吃的不容易,而这个湖口子明日会重新结成冰。

想到男孩一次次划打火石的样子,想到他瘦骨嶙峋的身子,尤许闭了闭眼,重新开始蹲守。

天边是半轮明月,冰湖上洒落了银辉,雪白得微微发亮,静成一幅画的场景里,有一只小野猫不断地重复着扑咬的动作。

“哗啦——”水花迸溅。

尤许用力咬紧牙关,甩了甩脸上的水,她终于捕到一条鲫鱼,虽然巴掌大点,但好歹劳有所获。

她叼着鱼,沿着原来的路线往回走。

没过多久,她觉得嘴巴又累又酸,讲真的,没有手的话,总用嘴巴咬,真心有点累。

又开始下雪了,风混着雪拍在她湿冷的毛上,尤许觉得自己快成冰雕了。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尤许终于见到小木屋,隐隐约约看到门外小路上有个蹲在地上缩成一团的人。

月光落在他的身上,把他的孤影拉得很长。

尤许一下想到段珉在路灯下等她回家的样子,心头一悸,她加快步子走了过去。

男孩露在外面的脸、手和脚都冻得发红发青,他见到那只小猫跑回来时,眼底厌世的灰暗淡掉了,眼眸微微一亮。

他将小猫抱了起来,用身上的衣服给她扫掉雪,擦了擦水,把她抱进屋里去。

尤许愣了愣,所以真是在等她,等她一只猫?

“喵——(你在等我吗)”

“喵喵——(为什么不进去等)”

尤许继续痛心疾首地教育他:“喵喵喵!!!(你要是染了风寒怎么办)”

男孩只以为她冷着了,摸了摸她的头,将她抱得更紧了些。

尤许:语言不通我好恨。

她不知道的是,男孩傍晚回来没看到她,以为她走了,又怕她在外面挨冻,找不到食物被饿,亦或者是找到自己的家,便再也不回来了。

他以为他什么都无法拥有,什么都不配得到。

像命中注定一样,亲近他的人都会离开。

但它回来了,它只是饿了去找食物,并不是想抛下他的,哪怕它并不懂这些,但它回来便好。

男孩将她放到衣襟里,尤许从他的衣领处露出个脑袋,想把鱼给他,但看他好忙的样子,她只好继续牙酸的叼着那条鱼。

男孩忙碌了好一会儿才成功升起火,尤许以为他是要煮鱼吃,结果他把她捧在手心,凑近火边,帮她烘干湿漉的毛毛。

尤许弯下脑袋,把鱼放在他手上,他又把鱼往她嘴边塞,尤许晃了晃脑袋,把鱼推给他。

男孩明显一愣,半晌没回过神来,他知道小猫很饿,都没吃到什么东西,所以才跑出去找鱼吃,没想到在嘴里的食物,它能忍下不吃,带回来是......给他的。

心里某块地方忽然有了温暖的感觉,像无人所及的冰原上吹来了暖风。

一个人被坚冰一般的恶意包裹,而就这么一点点,还是来自一只小猫的暖意,便将那层冰撬开了一条缝。

“啊......啊.......”

他太久没开口说过话,根本说不出完整的语句,只能发出一些模糊的声音。

尤许认真听了会儿,他说得太艰难,加之声音又沙又哑,很难明白他想表达的意思。

她只好再把鱼推了推,示意他快点吃。

男孩便拿起铁碗,把鱼装进去,用一把锈刀把鱼剖开,去掉内脏,又刮了刮鱼鳞,最后倒入一些雪,再架在火上煮。

他擦了擦手,伸手凑近火堆暖了下,又将她抱起来烤火。

身上的雪化掉,猫毛被慢慢烘干,尤许终于不再打抖,身子的僵硬劲缓了过来。

不多时,鱼汤也煮好了,随着蒸腾的热气,飘散出淡香味。

男孩在稻草堆里翻了翻,找出一个破了大口子的瓷碗和一双粗劣的筷子,他用筷子将鱼分成两半,夹了一半到瓷碗里,又倒了些汤进去。

尤许以为那个小瓷碗是她的,刚伸脑袋过去,男孩将铁碗放到她的面前。

她顿了顿,抬头看他。

他摸了摸她的脑袋,发出艰涩模糊的声音:“啊啊......”

尤许还是没听懂他的话,大概猜到他是想让她吃这份多点的。

她低头尝了一口,虽然没有盐,但胜在鱼肉鲜嫩,味道还可以,有些烫口的汤进入胃里,很快将暖意传入四肢百骸。

寒意被一点点驱寒,身子渐渐暖和起来。

屋外的雪越来越大,被风吹得随意飘荡,漆黑的沉寂与银白的月光同在。

小木屋内的火堆迸出的火星发出轻响,男孩低头看着怀中睡着的小猫。

他不知道自己的目光有多柔和,也没注意到自己弯起的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