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完年后,太阳出现的时刻更多,积雪渐渐消融,更是有种刺骨的寒意。
尤许不时会去街上,街尾有户人家,里面住着一位眼盲的婆婆,她经常用小瓷碗装些吃的放在矮墙上。
“喵——”尤许跳到矮墙上,对着院里叫唤了一声。
“诶,你来了。”婆婆在院子里掰豌豆,听到声音,满是皱纹的脸上浮现了笑意。
尤许低头吃完青菜汤饭,从墙上跳下去,蹭到她跟前,婆婆摸了摸它的脑袋,温和道:“吃饱了吗?”
“喵。”尤许应了声,陪了她一会儿,再度跳上矮墙,她回头看了眼,空荡荡的屋院,仅有一位头发花白,行动迟缓的老人家。
她有两次经过这,老人家知道后便在她经过的位置留下些吃的,尤许吃完后会陪她一会儿,天气好时,会在她的院子里睡午觉。
尤许曾带这些吃的回去给李一二,但他只让她自己吃,好几次过后,尤许便不再带了,好在他能自己找到一些吃的。
冬天过去后,会活得更容易些。
尤许在缓步走回去的路上,没注意到几道视线。
“那只野猫如今好像是那个怪胎的。”
“娘的,我的眼睛被她整得疼了半月有余。”
有个人眼睛转了转,说道:“不如咱们补个新年礼给李一二......”
......
不知是属于猫的敏感,还是她做人的直觉,尤许心里总有种不安之感挥之不出。
走出街口,走入一个小巷子,那种感觉便越发强烈,甚至让她有点微微炸毛,尤许转过身,打算掉头离开。
恰在此时,巷子里响起一道声音。
“哎哟畜生,想向往哪里走?”四个男孩堵在巷口。
尤许见他们手上拿了木棍石头,还有那种专门捕鸟的网,又看了看两侧高高的围墙,她跳不上去,只好往另一头的巷子深处跑,没两步便遇到挡在面前的另外几个男孩。
两头的人慢慢逼近,“看那怪胎瘦的,想必许久未食过肉了,咱们给他送一锅野猫汤去。”
尤许后腿的爪子蹬了蹬,咬牙一个起跳,冲一个人的脸上爪去,那人手疾眼快,一把抓住她的尾巴,把她狠狠掷于地上。
尤许摔得眼前发黑,背后的剧痛让她以为自己背脊都摔断了,搞不好整出个半身不遂。
眼见一张大网罩下来,尤许忍着痛,连忙躲开,想从他们的腿脚间蹿出去,被横来的木棍挡住。
见真的逃不掉了,尤许干脆一口咬了木棍上的手臂。
“啊——又咬我,看我今日不弄死你!”他另一只手接过旁边人的石头,直接朝尤许脑门上砸。
尤许一松口,没躲过,头上开裂的剧痛让她失去了知觉。
等她再次睁眼醒来,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空白空间,脑壳隐隐约约还有点疼痛后遗症。
“哟,回来了。”七八看了她一眼,继续转回头看它的儿童动画片。
尤许有点反应不过来:“我任务失败了?”
七八:“你一猫身,连世界线都接收不到,等同于没接到任务,算什么失败。”
尤许稍稍松了口气,又问:“那现在怎么办?”
“等呗,”七八磕着瓜子,“总机那边已经审批了我递上去的情况说明书,要帮你重新匹配个角色。”
“得多久?”她实在放心不下李一二。
“不知道,毕竟匹配对象是有难度的,既要和你个人的匹配度高,还要让任务对象不起疑,不出现世界BUG,得花上不少时间,”七八看她一脸焦急得坐不住的样子,分了一波瓜子给她,“行了,你急也没用,不如坐下来......”
尤许毫不客气地打断它:“不急?然后和你一起看儿童动画片?!”说完,她便把它的瓜子全部捞走。
七八:“......”
心里悬着一件事,有时确实很难转移注意力,七八见她魂不守舍的样子,干脆斥巨资给她买了魔方、溜溜球、积木和拼图等等益智的东西,为了让她放松心情,顺便提高一下智商。
尤许根本没心情玩,又见它一脸心痛的表情,她面无表情地说:“你心痛什么,明明花的是我的积分。”
她就这样枯等着,简直等到昏天黑地日月无光,然后在这空白空间好像没有时间流动,又好像时间在速流,她根本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终于等到有一天,七八突然弹地而起,对着躺尸的她说:“来了来了宿主,总机给你匹配到新的人了,快走,做任务去。”
尤许那颗翻山倒海的心已经波澜平静了,她淡定地揉了揉躺痛的脑壳,“行,那走吧。”
七八立刻给她画了个光圈,她步入光圈,待脑海里的白光褪去,尤许有了实感。
她抬眼看到石阶曲折延伸向下,石路两侧是葱郁的树木,以及迎面拾阶而上的男子,一身青衣,白玉压冠,气质清冷。
发现两人的距离急速贴近,尤许反应过来,她穿过来之时,原身正好踩空了往前倒。
这山陡峭而高,一条石阶长长的望不到头,这一滚下去......指不定她就凉了。
那男子看见她,眼中浮现转瞬即逝的厌恶,微微蹙眉,完全没有扶她一把的意思,还侧开了身子。
求生意识让尤许下意识的抓向他的手臂,结果只抓住了空荡荡的衣袂。
他的手呢?
已经没有给他们两个反应的时间,这一股子的冲力让两人齐齐倾身往下倒。
电光火石的刹那,尤许反应极为迅速的拉着他转了个方向,两人没有往石阶下面滚,而是往旁侧的林里滚去。
旁侧的林子有段向下的陡坡,软泥碎石多,尤许被磕得眼冒金星,直到后背撞到树干才停下来,背后痛得发麻,蹭破皮的手火辣辣的疼,脚也扭到了。
她闭着眼缓着痛劲,咬牙对七八说:“以后穿过来,能不能别总是挑这种要命的关头,反应再慢点,脑袋都得磕开瓢,到时血洗石阶。”
七八闲闲地说:“你以为这是萝卜白菜,还任君挑选。”
感觉到身边的人动了动,好像坐起来了。
系统虽破,每次传送都坑人,但传送的定位都挺精准,一般最先接触,距离最近的便是任务目标。
摔之前她还看了两眼,他变化太大,可以说完全是换了个人,但那种熟悉感让她确定,他便是李一二。
“七八,你说我继续假装昏迷,他肯定不会放任一位女子昏躺在林子里,会想办法把我弄出去,到时候我我就借口报答他的救命之恩,以身相许什么的,水到渠成。”她觉得这次任务好像还挺简单。
火柴人做迷妹状:“可以哇宿主,加油。”
但尤许想到另外一个问题,是她拉着他一块倒霉的,搞不好他真不一定会救她,而且说不定他也受了伤。
她想了想,干脆睁开眼,先好好道个歉,再让他帮忙扶一把,这样既让他帮了忙,又让他减轻了救个昏迷之人的负担。
考虑清楚后,尤许睁开眼,一块尖石对着她的头,而拿着它的人眸光冰冷。
不难看出,他想对她做什么。
七八:“......”
尤许:“............”
七八安慰她:“宿主,你要知道,想象总是美好的。”
尤许:等等,这剧情怎么回事。
那块尖石在她的眼前停住,不知道他为何停下了手,尤许趁着这个间隙,急急忙忙滚到了一边。
他好像是见再没机会下手,便将石头扔了,站起身,理了理衣袍,便头也没回地离开。
恰在此时,一阵风吹来,林子里的树叶簌簌作响。
尤许张了张口,想说点什么,但见他右手边空荡的衣袂被吹得翻飞,倏然什么话都止住了。
眼睁睁地看着那抹青色越行越远,尤许轻轻叹了口气。
帮是不能指望他帮了,不给她最后那下暴击,她已经谢天谢地了。
缓过痛劲之后,尤许一瘸一拐地往山下走,顺便读取了世界线。
在这古代世界里,李一二出生当日,娘难产而死,他爹找媒人说了门亲事,又娶了个小妾,谁知小妾也难产而死,这次孩子都没保住,没多久他爹也去世了。
那时三岁的李一二被姐姐养大,谁知姐姐在他十岁生辰之时,也意外去世。村子里便传出了风言风语,说他满身煞气,恶鬼转世,专门找人寻仇的。
从此李一二过上大人目光言语轻蔑,同龄人欺辱的日子。不知从哪天起,他爆发了,再也忍受不住地离开了这个村子,在半道上,他遇到一位妖僧,妖僧看了他的骨相,占卜他的生辰八字,又卜算了他的命格。
“你我有缘在此相逢,且你的命格如此不凡,”妖僧笑道,“我便为你开天眼窥天机,如何?”
李一二点头答应。
妖僧为他重新起名——闻术。
妖僧教他算卜卦,断因果,分爻位,闻术一一刻苦学习,加之极有天赋,很快便有了名声,不少人有求于他,请他占卜姻缘仕途财源等等,他日子越过越好,但童年的悲惨遭遇,早让他丧失了悲悯之心。
比起卜卦算命,他更喜欢研究血咒,一种诅咒人的东西,算命窥天机当然会有反噬,只是血咒会反噬得更厉害些,但他不在乎,他的今后,他的命,全都不在乎。
前一步是算命,后一步是诅咒,他一直在悬崖边上走,完全不畏惧焚身火海,加之妖僧一直引诱他心底的血腥恶意,让他更压不住心里的邪念。
直到有一日,善元寺的玄净大师上门找到他,给他讲经道法,给他灌输慈悲悯怀的思想,还邀他入善元寺,并许他随时可以还俗,闻术心底的恶暂时被压制住,之后他爱上了一位名为叶菱菱的女子,还俗与她成亲。
但好景不长,婚后第二年,再次重现闻术一生的阴影,叶菱菱难产而死,胎死腹中,模样凄惨。
渴求的得不到,得到的终将失去,因为这可笑的命运,闻术彻底黑化,利用各种血咒咒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钱财尽失,从受人尊敬的算命大师,变为人人皆畏的咒命妖师,而最后血咒反噬,他死无全尸。
看完这段世界线,尤许走到了山脚下,只觉得头痛脚也痛,半条命都没了,她接着看和自己有关的内容。
这座涧安城里有户人家,胡家。胡秀才他爹打拼大半辈子,攒下一份家业,还没来得及享受日子便磕到了头,再也起不来了,胡秀才他娘有些手段,把小妾逼走了,再将丈夫下葬,辛苦把自己的儿子拉扯长大,还供他考取了秀才。
可惜胡秀才身子骨太弱,动不动便染病,冬日更是卧床不起,他娘不敢再逼他读书,让他好好取个媳妇传宗接代,可惜他眼界太高,一般姿色的愣是看不上,直到有一日被街上的尤许迷住,而尤许是到了婚嫁的年纪,见爹娘只看谁家给的聘礼高,她便忧心忡忡来到著名的善元寺求姻缘。
善元寺的香火最旺,许多人不仅仅是来拜佛祖菩萨的,更多是来找闻术算命的,尤许远远见着一眼,便被那白皙俊朗的男子迷了眼,谁知胡秀才下了重金作为聘礼,要娶她,她爹娘见钱眼开,满脸笑意地应了这门亲事,还以不孝之名逼着尤许嫁给胡秀才。
尤许只好咬牙含泪嫁了过去,谁曾想成亲当日,胡秀才从马上跌落,跟他爹一样磕破脑袋,顷刻间一命呜呼。
胡秀才他娘悲愤欲绝,把所有的脏水都往尤许身上泼,直骂她是扫把星,要把她扫地出门,而因为嫁人一事,尤许已经和家里闹僵了,断了关系,回去不说脸面问题,她又要被当做交易的筹码,当做牲畜一般去到别人家。
她不愿意,又哭得可怜,加之上演一场以死明志的戏码,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扬言要去黄泉陪夫君,便往湖里跳,她当然被拦了下来,街坊邻居纷纷劝阻。
胡秀才他娘见此也只好作罢,但从此之后她郁郁寡欢,见着尤许心头就闷着一口血,没多久便病逝了。
尤许便成了胡家唯一的主人,再也没人来管束她,过得随心所欲,当然,她作为一个貌美年轻的小寡妇,总是被人嘴碎的,女子叫她赶紧再找人嫁了,男子又一个二个的找人说媒,她才不在乎,过了那么久被爹娘打骂支配的日子,她才不愿意又到别人家里伺候人。
只是曾经那一眸回首,见到桃花树下清润俊美的男子,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还越来越清晰,原本压抑在心底的感情再也克制不住,她想,再也没人能阻止她喜欢他了。
与其他温婉含蓄,只敢暗送秋波的女子相比,尤许大胆且直接,天天往善元寺跑,又送吃的又送穿的,一直往人跟前凑,许多香客都骂她不知检点,但她充耳不闻。
当然,同样的与其他女子相比,闻术更讨厌她,讨厌到像刚才那样,差点把她锤死.......
读完原身的世界线,尤许更加头痛了,这世界根本没有她想象中的简单,甚至更有难度,一边是他的白月光,另一边是个讨厌烦人精,明眼人都知道该怎么选。
因为善光寺香火太旺,以至于山脚下都出现了一条产业链,有专门接送香客的车,有钱人家有自己的马车,像尤许这种寻常人家可以乘坐小木车。
这种车比较简陋,有人拉的,有驴拉的,马拉的比较少,行走起来有咯吱声。
尤许付了五文钱,坐上了车,“东巷口胡家。”
好在有车,不然她一单脚蹦,蹦跶到天黑也不可能回去。
车行至家门口,看门的婆子过来扶她,“哎哟,夫人,你这是怎么弄的。”
尤许咬紧下唇,实在佩服原身的牺牲精神,远远看到闻术,二话不说便往人怀里扑,还以为能得个完美的拥抱,也不看看后面的石阶,尤许真心怀疑她是去追人,还是去送命。
丫鬟禾香也赶紧来扶尤许的另一边,“夫人,要去唤大夫吗?”
尤许被扶着躺上床,她脱下鞋袜,看到脚腕肿得老高,青红发紫,于是吩咐道:“拿药酒来,再打盆热水来。”
禾香从尤许进胡家开始,便一直近身伺候她,手脚麻利,做事利索,所以尤许为了节省开销,遣散了胡家的老仆,还是留下了禾香。
禾香很快取来药酒,端来热水。
尤许让禾香涂抹药酒,帮她揉脚腕,自己就着热水,把手上的细沙污泥洗了干净。
之后几日,尤许苟在家里养伤,闲来无事还让禾香去地摊弄些话本子给她看。
等尤许吃饱喝足,脸色红润,伤也养得差不多了,便往善元寺去。
她插香拜佛,又捐了香火钱,便轻车熟路地往闻术给人算命的法间走,还没到门口便被和尚拦住了。
和尚:“尤施主,敢问有闻术大师的引书吗?”
可能是曾经的她,骚扰闻术太过频繁,以至于善元寺的和尚都认识她。
引书相当于现代世界的预约,大师可不是说见就能见的,当初的尤许被爱蒙蔽了双眼,视金钱如粪土,又是贿赂和尚,又是重金从别人手上买引书,为了见闻术,手段无所不用。
当然现在的尤许,相当清醒,清醒到心痛,她是个寡妇,还没有收入,相当于做吃等山空,不说养老,为了保证生活质量,她也是不想乱花钱的。
可想而知,尤许当然没见着闻术,之后几次来,花了钱也没见到,因为闻术不在。
她怀疑闻术已经把她拉入黑名单了,不管她怎么来,花不花钱,有没有书引,都见不到他一面。
经过十次的失败,尤许终于明白原身为什么在石阶上偶遇闻术那么激动了,百年难遇的时刻,当然要抓紧机会来个近距离接触。
当然,失败是有经验的,她知道了闻术算命是在法间,但他不与和尚们住一窝,而是在庙里单独设了一处归离宛,且每日都要听玄净大师讲经一个时辰。
闻术作为大师自然是有大师的脾性,每隔三日算命一日,有书引能见到他,但他给谁算命,还得看他的心情,出了善元寺,谁也不能骚扰强迫他算命,否则,黑名单处置。
三天一上班,包吃包住,还有口碑被敬仰,作为无业游民的寡妇尤许,含泪羡慕。
跑了小半个月的尤许发现自己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疼了,身体素质噌噌往上涨,有次她无聊,边上山边数阶梯,总共有九百九十九阶,后来她问了寺庙里面的和尚才知道,九乃阳数最大,一路走上九百九十九阶,最显诚意,也最贴近佛意。
好像还有个典故是有个佛走了九百九十九步,度过苦海,普渡众生之类,尤许不是很感兴趣,便没有细听。石阶也不是一条笔直向上的,弯曲步过的点也有风水之说。
尤许最在意的还是如何能见到闻术,人都见不到,其他皆为空谈。
原身是主动大胆了,但还远远不够。
闻术喜静,他的归离苑在寺庙最里面靠后山的位置,那边没有石路,尤许硬是绕到那后头去,好在见着一颗歪脖子树,她爬上这颗树,然后翻墙跃了进去。
围墙有些高,哪怕尤许落地微微弯膝,踩的是草地,脚板底还是隐隐作痛。
院子很大,四周立了八根木柱,挂着铃铛的红线绕柱相织,形成红网,中间的空地上画着法纹,青衣男子席地而坐,面前有三枚铜钱。
轻风吹动,铃铛不响。
尤许静静地看着,他玉带束冠,狭长的眼内敛外勾,薄唇淡抿着,清冷的气质如松如竹。
和她当年见到的他一点都不一样了,那个苟活艰难,脏污饥饿的男孩彻底不见,但他的右手呢?是出了什么事呢......
知晓有人来了,他也未曾抬头看一眼,背脊挺直坐着,微垂眼眸,看了眼铜钱占卜出来的卦象,用左手提笔,在黄色的符纸上书写法纹。
尤许走近也不恼,她用手指戳了戳红线上的铃铛,顿时所用的铃铛都齐刷刷的作响,左右上下晃动剧烈。
闻术依旧没理会她,左手平稳地画符。
“大师,”尤许蹲下来,两手搭在双膝上,笑眯眯地看他,“你算命的,信不信命呢?”
闻术表情平平淡淡,仿若未闻。
“都是你给他人算命,”尤许用指节敲了敲他那三枚铜钱,“不如让我给大师算上一算。”
“大师什么也不缺,不如我给大师算算姻缘。”尤许自顾自地说。
铃铛的响声停了,正午的阳光被红线切割成一片片的,落在两人身上,隐约能闻到些许院子里的檀香味。
“五个月内,”尤许看着他的脸,一字一顿地说,“你我必成夫妻。”
闻术眼睫稍抬,笔尖一顿,纸上墨痕瞬间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