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你是算我的09

“来,喝酒!”

“这菜倒是不错,我最爱这的红烧肉。”

在人多热闹的酒馆内,叶菱菱看着账本正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恰在此时进来一名男子,身边跟着七八位侍从,目光在酒馆内扫了眼,走到一人面前,不耐道:“起开,这个位置我的了。”

那人看清来人是魏府大公子魏昌兴,只好憋着气,压下脸色,立马起身让座。

侍从立刻将桌子板凳擦过一边,魏昌兴这才掀起衣摆坐定。

叶菱菱反应过来,对被赶走的人道:“公子抱歉,这一顿不必付钱。”又吩咐小二送他两壶酒,那人脸色才有所好转的离开。

做门店生意,最重要还是让客人心情舒畅。

“叶老板,”魏昌兴撑着下巴,吊儿郎当地看她,“来,过来坐。”

叶菱菱面不改色地坐到他对面:“今日魏公子怎么有空跑到我这小店来了?”

此时酒菜送上来,魏昌兴喝了两杯酒,面上更显躁郁,“还不是那装神弄鬼的闻术出来坏我好事,到我爹面前说三道四,我被斥责一顿不说,美人也给送走了,好在本公子也差不多玩腻了。”

魏昌兴是出了名的风流,叶菱菱不想招惹他,她见过无数暗示意味的眼神,就如同他此刻一般。

见叶菱菱不说话,魏昌兴也不恼,打量她两番后,笑得轻佻,直接起身坐到她的旁边。

“看美人你经营酒馆如此辛苦,”魏昌兴说,“不如跟了我,我保你穿金戴银,日子滋润。”

之前看在闻术面子上,魏昌兴不敢动她,但如今看来闻术早厌了她,寻了别人,那他自是不能放过机会。

“魏公子说笑了,”叶菱菱脸色僵硬难看,“我命薄,出生又低贱,怕是配不上魏公子。”

魏家是涧安城首富,各种资源势力不断,不是她一家小酒馆可比的,魏昌兴若是下手,她的酒馆关门仅是瞬间的事。

而魏昌兴的为人,她实属不喜,若是跟了他,迟早被玩腻抛弃,到时是个什么下场,想也不用想。

若她成了闻术的夫人,便再也不必如此惊慌恐惧了。

躲开魏昌兴伸过来的手,叶菱菱咬了咬牙,暗下决定。

——

大风卷起尘沙,吹得枝叶摇摆,花草低头,沉闷的空气中弥漫着土腥味,阴云密布,天地间灰暗一片。

“轰隆隆——”天空响起一道闷雷,霎时间大雨磅礴而下。

虽说尤许常常伴于空巢老人闻术的身侧,但也不是风雨无阻日日都去,一般来说下雨她都不去,高山上的石阶打滑,颇有安全隐患,尤许刚穿来被绊了一次,早有心理阴影。

看了眼外面水雾蒙蒙的世界,尤许关上窗,躺在摇椅里嗑瓜子。

五个月的约定,仅剩一个多月,尤许能感觉到他对她态度的改变,但还远远不够,琢磨着如何来一剂猛药。

暂且还没想到什么好的突破口,算了,量变引起质变,日后雨天休息日取消,加班加点加强时间观念。

打定主意后,尤许起身打扮一番,对禾香道:“备伞。”

禾香惊讶道:“夫人,这般大的雨还出去?”她以前是不敢问多的,最近越发觉得夫人好讲话,作为丫鬟的她放松不少。

“嗯,不畏风雨才能见彩虹,”尤许随口道,“我现在去见见彩虹。”

禾香倒被她一本正经的样子弄得想笑,而后关切道,“那夫人路上小心。”

尤许接过伞,出了门,暴雨来得快,去得也快,这会儿雨小了挺多,路上积了许多小水流,她的淡蓝色鞋面被打湿了些。

“嗒嗒——”雨滴一串串落在油纸上,砸出清脆的声音。

风一吹过,雨斜斜迎来,尤许压低伞面,半个身子还是被打湿不少。

来到善元寺,尤许将纸伞一收,伞上的雨水汇到伞尖,再没入地面。

“尤施主,今日来了。”门口的小和尚看到尤许便笑着打招呼,尤许每次来都有礼又热情,不时会分发些小玩意,寺庙里不少和尚都改变了对她的看法,也颇为和善待她。

尤许抬眼笑了笑:“然芝,今日轮到你当值门前啦,问下你,那位叶姑娘可有来?”

然芝颔首:“来了。”

尤许也不意外,论真正的风雨无阻,叶菱菱当之无愧。

总有姑娘来找闻术大师,还是会有不妥的地方,有和尚请示了玄净大师,大师只道:“此中之机缘,便随他去罢。”

玄净大师都这般说了,那他们这些和尚自然更不好说什么,久而久之大家便习惯了,再说没有闻术在,善元寺香火未必如此旺盛,不少人来此掷地千金,寺庙里的住宿环境有所改善,更多的钱还得以捐赠贫苦百姓,积德积善。

尤许同然芝说上几句话后,便往归离苑去,一路上遇到不少和尚都打了招呼。

当她来到归离苑时,敲了两下门,推却推不开,往日只要闻术在,归离苑便不落锁,而她一般敲两下门,便可直接开门入院。

尤许敲了好几下,还是没人应,若说闻术不在才是,但叶菱菱不是来归离苑了吗,然芝说她还没离开,方才从寺庙门口一路进来也不见她。

叶菱菱应当在归离苑没错,若是闻术也在......

糟了!

尤许丢开伞,抹了脸上一把水,绕到归离苑后面,上回她翻围墙的梯子还丢在地上没动,已经脏了不少。

尤许把它扶起来靠在墙边,踩着梯子往上爬,一翻过围墙便往下跳,脚跟的疼也没时间缓,抽着痛往屋子那边闯。

一推屋门,果然被拴住,她绕到窗边,隐约看到地上有人,窗是竹木镂空做的,没有门那么结实,尤许用力撞开,从窗口翻了进去。

“谁?!”一道尖利的女声响起。

虽然因紧张变了音,但尤许也听出是谁,直接用积分兑换个点穴之法,往叶菱菱身上一点,把她弄晕。

尤许把叶菱菱放倒在一边,定了定神,才发现画面有点少儿不宜。

此时闻术坐在地上,背靠着墙,腰带落在一旁,衣裳散乱,白皙结实的胸膛露出,披散的发也有些微乱。

明明活色生香,偏生他低敛着眼睑,眸光冷淡至极,没有半分情动。

尤许蹲下来,看着他利落流畅的喉线,以及锁骨间的小窝,她挑眉道:“我是不是来得不大及时。”

她又看了眼一身整齐昏迷在旁的叶菱菱,瞬间明白这是霸王硬上弓叠加下药的伎俩。

“不是,”尤许很怀疑地看他,“你这算命大师怎么当的,你是不是就想躺平享受美人?”

一说完脑子突然灵光一闪,尤许接通了思路,叶菱菱一直有给闻术送清炒萝卜,在这点上闻术当然没有设防,外加闻术曾说过,算自己的命要用心头血,谁没事一天割心头血算自己。

而叶菱菱知晓尤许雨天不来,其他人不得擅入归离苑,便给了她可乘之机。

莫说闻术,尤许都没有想到叶菱菱能这么大胆,做到这个地步。

尤许感叹道:“因为一盘清炒萝卜,差点失身,你说你亏不亏,你上辈子是兔子精?”

闻术张了张口,声音微弱含糊,让人听不清。

看来是药的作用,难怪她在外面叫,听不到他的回应,不过看他镇定自若,表情风轻云淡,好似没被下药,反而在礼佛一般。

对上他冷淡平静的眼,尤许感觉到他没有一丝被下药的愤怒,被人沾染的慌乱排斥,以及有人来救的喜悦,就这么波澜不惊,好似什么都不在意。

不在意的,包括他的身子,也包括他自己。

尤许忽然想到十年前那个小男孩眼里的厌世灰暗,行尸走肉般,不惧怕死亡,不向往新生。

到底为何呢?

心里像落入几根针,扎得刺痛。

尤许闭了闭眼,强行压下心里的情绪,抬手想帮他穿衣。

刚捡起腰带,她突然想起自己的一剂猛药计划,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

尤许看他的眼神都变了,她晃了晃手上青色的腰带,“大师,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今日你便从了我?”

她已经想明白了,难怪闻术对叶菱菱没有情爱,剧情里写的是他还俗娶她,一定是因为这一次转机,搞不好叶菱菱之后还能以怀孕相威胁。

那尤许要不要替代叶菱菱,按剧情走?

正想着,尤许的手已经搭人锁骨上了,手心传来温热的体温。

闻术漆黑沉寂的眼眸终于有了变化,他定定地看着尤许。

尤许舔了舔唇,喉咙有些发干,睡服这种事儿说不紧张是假的,见闻术没有明显的抗拒,尤许试探性地凑近他,唇瓣停在他耳边,轻轻地说:“从不从?”

她明显感觉到闻术呼吸乱了,温热的气息落在她颈侧,有些痒。

她不知的是,闻术的手心冒出了汗。

尤许侧过头,吻了吻他的脸颊,手悄悄覆上他的心口,拖腔带调地说:“大师,是风动了,还是你心动了。”

“为何跳得这般快?”

尤许抬眼看他,他的脸已经红了,顺着往下修长的颈脖也染上了薄红,而他的喉线紧绷,喉结上下滑动。

尤许摸了摸他的喉结,感觉到他浑身都紧绷僵硬了。

他开口想说什么,却只能发出低低的喘息声,低沉沙哑,磨耳又诱人。

尤许见他上扬的眼尾带了点儿红,胸膛微微起伏喘气,像无欲无求的佛坠入凡间,堕染了情。

看得尤许也微微发热,心绪悸动。

“那我......”尤许扯开他的衣襟,他原本松松垮垮的衣裳从肩侧滑落,露出一只完好的左手,和一边残缺的肩膀。

右侧肩膀还有一小节断臂,那里像被乱刀斩下,斜斜的切面,颜色暗红发黑,纹路狰狞,应当是当初没有处理好。

“唔——”发现她的视线定格处,闻术发出含糊又抗拒的声音。

他脸色的红晕褪得一干二净,面色煞白,像是不想看到她的视线,他闭上了眼。

如果说先前是针刺得心痛,那么尤许现在的感觉便是被一把钝刀磨烂了心。

“抱歉闻术,”尤许垂下了眼,“只要你不愿,以后都不会了。”

闻术紧闭着眼,他觉得无比难堪,这种难堪好似当街凌迟,所有的无所谓不在意,在这一刻都变得无比在意。

丑陋,恶心,残缺,这几个词头一次像毒蛇一般,让他恨不得退避三舍,恨不得遮掩和躲藏。

断臂处好似被难堪点着了火,烧得他浑身血管都发疼,每一滴血液都成冰。

他为何要在意她的看法,还如此在意。

他不知道。

倏然间,闻术感觉断臂处传来温热柔软的触感,他眼睫一颤,睁开了眼,看到她红润的唇落在他的断臂上。

顷刻间,像有一阵轻风透过躯干,吹熄灼烧在他血管上的火焰,融化他凝固成冰的血液,最后停在他的心里,化成一片干净透亮的湖泊。

外面的雨已经停了,瓦沿汇成的水珠滴落轻响,屋里的光线有些昏暗。

尤许垂着头,给他穿好衣裳,系上腰带,而后坐在他的旁边。

静默片刻,她轻轻扯了扯他右边的衣袂。

“它不丑,一点也不难看。”尤许的声音很低也很轻。

“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