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戚斐本来就有些在意那天被高子明称为“禁地”的废弃院子,只不过,碍于自己的身体状况一直没时间去看而已。

现在看来,那里果然是藏了玄机的。

戚斐:“是什么样的线索?”

系统:“我告诉你了,还需要你去找吗?”

戚斐:“……”竟是无法反驳。

系统:“给你两个提示:第一,线索有两条,缺一不可。第二,必须在从现在开始的三天之内完成。如果你能成功,这次获得的经验,可以在日后保你的命一次。”

戚斐:“……!”

如果系统说的是真的,那么就必须认真对待了。

那天晚上乌漆嘛黑的,时间又隔了快三个月,她当时只顾着追薛策,对那个院子的位置的印象已经有点儿模糊了。

戚斐于是试探性地和薛策提了一提:“薛策,你还记不记得你那天跑进去的院子?”

听到她旧事重提,趴在桌子上临摹字帖的薛策抬起了头,迟疑了一下:“记得。”

戚斐本来就是随口一问。没想到这小子的记性这么好,明明那天也是乱跑的,居然对路线还有印象。这样就省得他们在花园里绕圈圈了。戚斐松了口气:“那就好,今天傍晚,我们两个人偷偷去一趟那里吧。”

薛策明显有些不乐意了,低着头,手指一下一下地抠着墨水没干的纸张:“为什么要回去那里啊?”

那天晚上发生的事,对两人来说,都毕竟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他不仅咬了这个人的手来泄愤,还害得她发病晕倒。就算是回想一下,薛策也有点儿抵触那个地方,更不用说现在还要故地重游了。

戚斐只好找了一个借口:“我有一副很喜欢的耳环,有一只不见了,可能是落在了那里,想回去找找。”

她都这样说了,薛策自然没办法说“不去”了:“那说好,找到了,就……走。”

“好。”

于是这天傍晚,太阳开始下山时,戚斐用计撇开了两个跟屁虫侍女,让薛策带路,找到了回那个院子的路。

她挑今天也是有原因的。系统的提示在今天下放,她只有三天时间了。恰好,洛红枫这段时间一直没出现过,应该人是不在洛家庄里的。而按照他过往外出的频率,也差不多该回来了。如果拖到明后两天,他回来的几率就会越大。所以,越早做就越安全。

斜阳西下,橙红的光辉洒满了小路。院子里杂草丛生,没过了脚踝,看起来已经荒芜很长时间了。围墙上挂着白花花的蜘蛛网。那天天黑没发现,这时戚斐才看到院子的墙壁上,有着不少陈旧而凌乱的刻痕,而且角度都有一定的规律。

戚斐伸手摸了摸。不知为何,通过这些痕迹,她脑海里会想象出人在挥舞刀剑时,剑气在墙上留下刻痕的情景。难道说以前有人在这里练剑?

而且,由于她在后世也曾经因为解毒的原因,作为客人来过洛家庄,知道如果是普通客人的话,住的都是不带院子的单独房间的。

像眼前的这种明显比较宽敞、还带着院子、位于内院之中的,一般都是和洛红枫有点儿关系,或者有点儿地位的人住的。譬如她现在自己的房间。

戚斐再一次get到了系统打乱时间顺序让她穿越的道理了。要是没有“去洛家庄解毒”这个事件,她应该不会敏感地察觉出这些细微的不同来。

那么,以前住在这里的会是什么人?

洛红枫在正文里也没出现过的爹妈?不可能,这里不太像是庄主会住的地方。

难不成是……洛红枫的某个小妾?

推开两扇门走了进去,橙红阳光照入了屋内,光线之中,有无数的浮尘在飞舞。陈旧腐朽的木头味道,混杂着这些飞舞的尘埃,带着尘封的感觉扑面而来。四周的可见度好歹是比那天晚上要好多了。环顾一周,可见家具都蒙了布,但大体的轮廓都还在。

戚斐观察了一下,就立刻排除掉“小妾”的猜测了。因为此处和她的房间最大的区别,就是找不到梳妆镜、梳妆台,摆设也比较简洁。

如无意外,这里应该曾经是一个属于男人的房间。

那天在房间深处,将月光反射了一下,因此被她发现了的东西,果然是一把悬挂在墙上的剑。剑身上原本应该是有白布盖住的。可白布掉到了地上,而且其剑鞘上有一片镜面装饰,才会将光反射出来。

这个屋子里,唯一露出了全形的就是这把剑了。难道系统说的线索之一,就是这把剑了?

戚斐大步走了过去,狐疑地将它从墙上取了下来。这把剑看起来轻巧,其实还挺重的。

戚斐捂着鼻子,拂去了剑鞘上的尘埃,想把剑拔|出来看看里面有没有刻字。要是有名字,就可以推断出屋主是谁了。可是她明明用了力,剑口却好像跟剑柄黏连在了一起似的,根本拔不出来。

薛策以为她真的是来找耳环的,老实地找了一圈。回头看到她在弄这把剑,就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尘,走了过来,有些疑惑:“它是,生锈了吗?”

“不知道,就是感觉黏住了。”戚斐换了个方向,将剑斜斜地倒立了过来。手指明明没有顶住剑柄了,剑身还是纹丝不动,牢牢地被吸在了鞘里。她有些泄气,不由用力地晃了几下它。

剑身依然是纹丝不动。倒是她,因为这个动作,宽大的袖子一下子就滑落了下来,深藏在袖子下的那一道道触目惊心的疤痕,就这样显露在了两人眼前。

这是三个多月以来,薛策第一次看到她手臂上有这样的东西。戚斐想遮住已经来不及了。

薛策倒吸了一口气,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紧紧盯着,稚气的声音透露出了说不尽的震惊:“你,你的手……怎么会有这么多的疤痕?”

“呃,这个……”

透过这些疤痕现存的痕迹,可以推断出它们在没愈合时,一定是很惨烈的情状。不过戚斐来得巧,早已过了会痛的时期。愈合之后,伤疤不痛不痒的,就是看起来丑了点儿,她每天洗澡也看习惯了,故而已经没怎么在意了。

现在看到薛策的表情,戚斐就知道对于第一次看到的人来说,这些疤痕有多吓人了,立刻就将袖子捊了下来:“别看了。”

“不行,让我看看。”薛策不由分说地将她手腕拉住了,执拗地把她的袖子捊了上去。

这小子,自从结束了流浪,在洛家庄好吃好住了几个月后,身体已经没有刚来的时候那么孱弱了。长大后的怪力,已经初见端倪。戚斐的手里还拿着一把剑,自然拗不过他的蛮力,只好无奈地让他看了。

薛策抬起手,似乎想摸一摸,又怕弄疼她,声音有点儿颤抖:“是不是……那个人?”

戚斐其实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因为她并不清楚这些疤痕是怎么来的。但作为“本人”不可能不知情。所以她只好装傻了:“那个人?”

薛策的小拳头捏得死紧:“就是……你的父亲。”

他可不是傻子。虽然没有见过洛红枫的真人,但从这段时间的相处,还有她和周围的人的反应,也能感觉到他们的关系亲近与否了。

若对方真的是一个宽容的好父亲,那戚斐根本不用因为收留了一个小孩而担惊受怕,也根本不需要百般隐藏他的行踪。她这么做,只能说明她有经验,很清楚——假如他被洛红枫发现了,后果一定是不堪设想的。

她手上的这些疤痕也说明了一些问题。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绝不会相信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的手臂,居然比他一个流浪过两年的人更加斑驳难看——这些一看就是刀刃划出来的。

放眼整个洛家庄,除了权力最大的人,谁敢在她身上做这种事?

薛策眼眶有点儿红了,既难过又生气,磕巴着说:“他对你,不好,我知道。因为,你很害怕他,如果他对你好,你就不会怕他了,也不会害怕我被他发现。”

戚斐有些怔愣。虽然她也直觉这些疤痕和洛红枫有些关系,但没想到薛策一看到它们,就会立刻产生同样的想法。

而且,他脑补出的,还是原主被洛红枫各种虐待的故事。

问题是戚斐也不知道该承认还是否认——万一洛红枫没做过,她承认了,那就是给对方扣了顶帽子。万一真的是洛红枫的手笔,她否认了,岂不是自打脸?

薛策吸了吸鼻子,捧着她的手臂,抬起头,不忍地看着她:“是不是……很痛啊?”

见到小孩这样样子,戚斐心里都软了,安慰道:“没事的,都已经好了,真的不痛了。”

“我给你……呼呼。”薛策忍着难受,轻轻凑近了一点儿,往那些伤疤上吹了吹。这是他以前安慰自己的办法。忽然,他想到了什么,抬起头,眼睛有些发亮,激动地提议道:“既然那个人,对你很坏,不如……你和我一起离开这里吧?逃得,远远的,他就找不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