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被诬陷私通的姐姐二十五

云尚书殷殷爱女之心,没有一丝作假。

但从原身的云月玺落得的那样下场看,云尚书其实完全没有打理内宅之事的能力。云家家风一向严正,云尚书从未见过内宅有什么伤天害理的龃龉,再加上,云府人员简单,也没什么宠妾庶子女。因此,云尚书对云府内宅可谓毫无防范之心。可惜,他偏偏没想到不过妙龄之年的闺阁女子柳若颜能有那样毒辣的心肠和手腕。

云尚书叹惋,众人吹捧时,她听着那些言语心中当真不会惭愧吗?事情败露后,众人的指责真的不能让她悔悟吗?

明明几个孩子从小一起长大,接受一样的教育,柳若颜怎么能做出那种事?她这样的性子,留待府中兴许还会惹出事端。若是旁人,云尚书直接会将她送走,但柳若颜一介孤女,他的知交好友只柳若颜一份血脉,他看着柳若颜长大,更担得起柳若颜一句伯父。

云尚书望着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女儿,眼角微带湿润:“为父本想再留你一年,但仔细一想,近来云府一直处在多事之秋,我们家没有女主人支撑,多留你反而不好。定国公府家风严明,同为父私交甚笃,你嫁过去,定不会受委屈。”

云月玺幽幽的美目瞧着云尚书,多年来,云尚书一人支撑偌大的云府,云月玺甚至在云尚书鬓间发现几根白发。

她懂得云尚书的未竟之语,云尚书的意思是,云府没有女主人,他怕云月玺受柳若颜的戕害和波连。

而云尚书,明知柳若颜心恶,仍不赶走她,只是为了对得起故友以及尽自己做长辈的最后一份责任。这便是明知是虎而豢虎,云尚书把云月玺嫁出去,为的就是不让云月玺被自己的决定连累。

云月玺心中暗叹,无论是原来的云月玺还是云尚书,都是正直善良之人,在前世才会落得那样下场。

燕昭说得也没错,以云尚书的才能,如果不是这样的性子,定是丞相之才。

云月玺美目微敛:“父亲已经将一切思虑周全,女儿本应听从父亲教导。但……恕女儿直言,定国公府,并非女儿良配。”

“什么?”云尚书有些讶异,他倒不会像某些父母一样认为小辈是在胡说,马上皱眉,“你且说说看。”

云尚书眉头紧锁,他愿意把云月玺嫁出去,是因为他觉得定国公府是值得托付的好去处。

如果这去处不好,他自然会留下自己的女儿,为她慢慢相看好人家。而柳若颜,他则会做其他安排。

云尚书虽有士大夫之心,却并不迂腐,他绝不会为了柳若颜而影响云月玺。

云月玺脸颊微红:“父亲,此事只是女儿的猜测,但若女儿不说,女儿不只怕毁了自己的生活,也怕毁了别人的美事。”

云尚书听这话,心中顿时一震:“这话怎么说?”

云月玺如今未出阁,她温婉美丽,性子大方,谈起自己的终身大事虽略有拘谨,也不显得太过羞涩小气。

她道:“曾经慕容公子每次来我们家,都会同若颜相谈甚欢,促膝长谈许久,上次他还让女儿主动退婚。”

云月玺垂眸,美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文雅的倔强,轻声细语道:“所以,父亲若让女儿嫁给慕容煜,女儿绝不愿意。”

云尚书心底的震惊只能用滔天骇浪来形容,慕容煜和柳若颜两人难道藏有私情?

云尚书的脸色一时实在难看,一是气恨慕容煜,若要退亲便光明正大来退,私底下找月玺做什么?他都舍不得说重话的女儿,受得他让她主动退亲的耻辱?二则是气恨柳若颜,之前的妄言妄语云尚书并没多大计较,因为不实的流言总会消失,可是,如果柳若颜把手伸到了云月玺的未婚夫手上?

在云府,所有人都知道云月玺和慕容煜有婚约在身。

这等和姐妹未婚夫暗通曲款之事,哪里有一点亲情、良知?

云尚书的脸色沉下来,若此事为真,他绝不会姑息柳若颜。

他现在先安慰云月玺:“你勿慌,若当真如此,为父定会给你做主。月玺,慕容家那小子什么时候找你说的那些话?”

现在已是初夏,慕容煜找云月玺是仍是春天。

云月玺道:“已有两月。”

云尚书格外心疼,叹道:“你为何不早些告诉为父?若为父早知他如此轻狂,必为你做主。”

云月玺美目中含了点点泪光,欲坠不坠,在书房温黄的灯光下,如美人娇落泪。

云月玺知道,云父过于善良,但慈父之心拳拳,她现在越让云父看到她的委屈,云父之后才会铲除祸根。

云月玺道:“父亲公务繁忙,女儿不能为父亲分忧已深感不孝。况且……女儿实在不知该如何说……”

云月玺眼中的泪掉下来,她用手帕拭去,美丽的眼通红,试问,云月玺一个弱质女流,被未婚夫羞辱,被自小一起长大的姐妹夺了自己的东西,怎能不委屈,怎能不哭。

“女儿不知为何会那样……慕容公子来云府,女儿未有一丝苛待,若颜在我们家,女儿也从不曾主动和她有半点嫌隙……”

爱女的哭泣让云尚书心中格外沉痛,心道事情若真如此,那便是他彻底引狼入室,毁了女儿一生。

云尚书来安慰云月玺,云月玺忙收了泪,朝他露出一个笑:“父亲,我没事,这也不是什么大事,现在发现,总好过之后发现来得好。女儿哭泣,是特意让您心疼,求您为女儿作主。”

云尚书摇摇头,心里更疼惜云月玺遭受的这一切。

月玺从小没了娘亲,又一直体弱,还因为体谅他,才凡事都爱自己扛着,若这次不是自己提起嫁人之事,她估计仍不会说出此事。

云尚书叫来听琴,让她先扶小姐回去休息。

他自己则修书一封,命人连夜寄往定国公府。

初夏的月夜仍有些凉意,听琴拿了一件薄薄的百蝶披风给云月玺披上,她看见云月玺眼圈鼻子都微红,道:“小姐,您怎么哭了?”

云月玺道:“父亲说,让我考虑嫁去定国公府的事。”

主仆两人夜话,一旁并无其他人。

听琴欲言又止:“……可小姐,上次慕容公子他……他事事为柳若颜说话,如果小姐要嫁他,可要好好看看他是否会改。”

云月玺微微一笑:“他们郎情妾意,如何会改?”

继而低声道:“此事我已禀明了父亲,他会同定国公府交涉。想必,慕容煜乃至慕容夫人这些日子都会登门拜访,届时你机灵些,就说我身体近来不好,知道吗?”

听琴转转眼珠,小姐这是真不想继续和国公府的婚约了。

她道:“奴婢知道。”

云月玺这才回去休息,淡淡的月光照在她身上,披风上的蝴蝶灵动得好似活了过来,人灵气,衣服也灵气。

云月玺之前不告诉云尚书慕容煜和柳若颜的事儿,便是等着将此事作为杀手锏。

云府的善良,是她欣赏云府的原因之一,但是有时候,面对恶狼,善良只会使自己倾覆。

另一边,柳若颜急需联系慕容煜,可她现在的名声,哪怕是走到大街上都有人向她吐唾沫。

柳若颜到这时,才深切地恨上了古代。

她之前虽然嘴上说古代人落后愚昧,但她心里是高兴的,柳若颜事事掐尖爱逞强,在现代时,她根本没有这种机会,到了古代随口拿点千年后的思想来说,就能使别人震惊于她的思想。

有云府养着,柳若颜衣食无忧,还不用像现代那样苦哈哈地上班。因此,即使给柳若颜一个穿回去的机会,她都不会再愿意。

柳若颜现在却觉得有些崩溃,这落后的社会根本没有教养,如果是现代,就算她做错了事情,会有人当街朝她吐口水吗?

柳若颜下意识忘记自己所做的恶事,将一切罪都往别人身上推。

她把自己的首饰拿出来,贿赂了自己院子里的人,让他给慕容煜带信。

现在伺候柳若颜的人都后悔不迭,跟着这么个主子,哪里有出头之日?所以,柳若颜拿首饰贿赂他们,他们巴不得。

柳若颜的信成功被送到了慕容煜手上。

慕容煜本就对柳若颜的事情有耳闻,他万分挂心柳若颜,当即按照柳若颜信中的指示,在深夜潜进云府,把柳若颜带去了一处别院。

柳若颜甫一进屋,鼻子一酸,立马哭了出来:“慕容煜,你还理我,我以为你会和时青哥、月玺姐姐一样不理我了,我鬼迷心窍,做了错事,让你们丢脸了。”

柳若颜哭得真情实意,慕容煜更心疼:“他们不理你?难道这几天,云府给了气受?”

慕容煜心知现在若颜风评不好,若是云府也爬高踩低嫌弃她,她一介孤女,心里该有多害怕?

柳若颜眼中流着泪,心底却异常清醒,到了这一步,她只能步步算计。

她目前抓得住的人只有慕容煜,也只有慕容煜才能救她。

因此,柳若颜幽幽流泪:“云府一向自诩书香世家,我做了那种事情,她们还会给我好脸色吗?”

慕容煜心中的火气顿时上来,他和柳若颜一起长大,深觉柳若颜善良可爱、古灵精怪,这次柳若颜犯了错不假,但是如果云府为此落井下石就太过分了。

还有月玺,他之前嘱咐过他,一定要帮她照顾好若颜,月玺为什么不听?

慕容煜立刻沉了脸:“我明日就去找月玺,问她为什么这么做。你们自小一起长大,她这样做,未免太过冷漠。”

柳若颜流着泪,幽幽道:“人情冷暖,本就是如此,我一直吃住在云府,月玺姐姐不嫌我烦就是了,我哪里敢奢求她的好心。”

柳若颜现在刻意抹黑云月玺,因为她的目标很清楚,就是要慕容煜退亲和她成亲。

柳若颜在对待位高权重的男人时,先是刻意展现与众不同,吸引男人的兴趣,混熟后再展现出自己的古灵精怪。

不得不说,她这套法子很有效,除了在冷漠的燕昭那里失利外,还没失败过。

柳若颜对男人很有一套,当即百般手段都施加在慕容煜的身上,她有些痛苦道:“我之前也不想抄袭别人的诗词,但是我没办法,慕容哥,月玺姐会琴棋书画,夫子教的一切她都会,我只有一些不切实际的想法,慕容哥,你也那么优秀,如果我不那么做的话,我不知道怎么才配得上你。”

慕容煜的心顿时怦怦跳。他知道他和若颜一直两情相悦,但若颜从未那么直白地告白过。

灯光下,柳若颜穿着一身玫红色的衣裙,在青涩的少女气息染上了些许成熟的风韵,她故意仰着头,满面都是泪,小脸暴露在慕容煜眼前。

慕容煜倒退两步:“那韩文山?”

他现在有些口干舌燥,说起韩文山不过是转移注意力。慕容煜当夜未在国公府,因此,并没见到韩文山对柳若颜一片情深的样子。

柳若颜道带着哭腔:“慕容哥,那人只是在问我情诗怎么写?我害怕不告诉他他就怀疑我,这才告诉了他,我和他根本没有关系。”

柳若颜眼中划过一丝受伤:“慕容哥,现在连你也不信任我了吗?那晚我在文国公说的只是气话,你知道我根本不是那种人。”

柳若颜眼睛湿漉漉的,慕容煜哪里抵得住这个攻势,道:“我信……现在已经很晚了,若颜,我送你回云府。”

柳若颜眸中划过一丝黯然,为什么慕容煜还不开窍?

她犯了这件事情,云府一定会管控她的行动,只让她在府内活动,不让她出门。她能见到慕容煜的机会非常少。

而她也没有那么多的首饰,让伺候他的小厮再给她送信。

想到自己一个千金小姐沦落到这个地步,柳若颜便在心中暗恨,她恨云时青说要成为云月玺的臂膀,她更恨云月玺是尚书府的女儿。

试问,如果她是云尚书的女儿,云尚书一定不会不管她。

柳若颜心底越不平,就越想从云月玺的手里夺走一切。

可是慕容夫人那个老妖婆,一定不会让慕容煜退婚,柳若颜现在只能和慕容煜生米煮成熟饭,她从燕昭和云时青的身上学到了,只靠着虚无缥缈的东西是没办法得到任何东西的,她想得到什么,就得付出什么。

柳若颜咬唇,在慕容煜打算带她回云府的时候,说了一句疼。

她面上浮现痛楚:“慕容哥……我肩膀好疼。”

慕容煜见心上人疼痛难忍,当即道:“怎么了?我带你去医馆。”

柳若颜一副要痛死的模样,只呜呜咽咽地哭起来,仿佛一刻都忍不了。

慕容煜完全慌了神,道:“若不然,我替你看看?”

柳若颜等的便是此刻,她缓缓褪下肩上的衣服,在肩膀前,她的肌肤上开着一大团红色的花,像是用胭脂画上去的。

这朵绽放的花和柳若颜的衣服相衬,几乎令人目眩神迷。

她模样只是清秀,但是勾人的手段十成十。

二人不知怎么回事,天雷勾动地火,一切便顺理成章地发生了。

柳若颜本就是这样的性子,在前世,她便在云府和七皇子苟且,还因此嫁祸给云月玺。

只是,这一次的柳若颜目中带着恨意,慕容煜夸她肩膀前的花好看,可那是柳若颜为了掩饰她肩膀上的“抄”字,才特意画上去的。

柳若颜不禁心想,燕昭可真歹毒,他就是要让自己一辈子也翻不了身,那她偏要翻身给他看,让他知道,他当初错过的是什么。

等一切事毕,已经深夜。

慕容煜累了,正要睡觉,柳若颜却摇摇他:“你不能睡,慕容哥,你现在得送我回云府。之后你想我了,再深夜找我出来便是,慕容哥,我爱慕你,才犯了错事,我知道自己坏……但我绝不给人为妾,也绝不和人分享丈夫。你和月玺姐姐才有婚约……我要走了。”

慕容煜这时对她更加浓情蜜意,承诺道:“我一定会和月玺退婚娶你。今夜你累了,就在此休息吧。”

柳若颜怎么肯,聘者为妻,奔者为妾。

她和慕容煜可以发生关系,但绝对不能被人察觉,否则,她还怎么代替云月玺做世子妃?柳若颜的心底几乎扭曲了,从看到云时青那封信开始,她一定要比过云月玺。

不管她再差,她也能成为慕容煜的世子妃,慕容煜对她情深一片,会和她一生一世一双人。而云月玺呢?云月玺只会嫁给一个处处不如慕容煜的丈夫,将来丈夫会三妻四妾,通房一大堆,而云月玺还得为丈夫抚养庶子女,这就是古代女人摆脱不了的宿命。

她们永远都没有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意识,只能任人奴役。

柳若颜一番劝说之下,慕容煜终于带着她悄悄返回云府。

深夜的街道,他们离开后,忽而出现数十匹精壮的马匹,马匹上坐着杀气腾腾的男人,以燕昭为首。

燕昭没再做华贵的太子打扮,他身上一身黑甲,手中提着寒光锃亮的剑。

马匹后面则有同样打扮的人拉着几个垂头丧气的人。

这便是所谓的乱党余孽,明着说是前朝余孽,但燕昭清清楚楚,这不过是他那七皇弟所做,目的便在于搅乱局势。

燕昭眼中一片冷漠,可惜了,主犯没抓到。不过没关系,困兽罢了。

燕昭看着慕容煜和柳若颜离开的方向:“慕容家的人?”

展煜道:“是,殿下。”

展煜在夜风中喟叹,看看这人和人过的是什么日子,同样是晚上,别人软玉温香,他们就只能和剑、刀、马以及乱党相伴。

燕昭收回视线:“回去。”

马蹄声响起,他们迅速从街道上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