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假千金是公主十一

天光熹微,天色仅仅蒙蒙亮,侯府的后门便被打开

中年妇人垮着脸,弯腰驼背站在侯夫人跟前:“夫人,那小娘皮真真是个铁石心肠,一点也不顾念亲情,昨夜,我和当家的在她门外喊了小半宿,她愣是没给我们开门。”

昨夜碰到鬼的事儿,中年妇人不敢说,但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她想想云月玺的银钱,还是不忍放弃这门差事。

她又一筹莫展,只能回来求助侯夫人。

侯夫人多思少眠,婆子正给她轻轻揉捏肩膀,捶打腿部,她微闭着眼享受,慢慢才道:“废物,你在她门外叫她她不听,你还不敢去她铺子里闹?只要你往那儿一站,她有不理会你的道理?”

妇人眼前一亮,是啊,她可以去云月玺铺子闹,只要云月玺不依着她,她就搅黄她的生意。

“夫人真高明。”妇人赞道,她又有些担忧:“那小娘皮性子硬得很,我怕,之后我支使不动她,怎么啃她的钱?”

妇人想着昨天云月玺那道紧闭的门,便觉得太过难缠。

她这张嘴骂过多少人,在她们村里,便是出嫁的媳妇,当了奶奶的婆子,被她这嘴一骂都招架不住,那个云月玺竟然能生生沉住气,不理会她。

她真能骗到银子用?

侯夫人眉头一皱,让捏肩的人轻些,才不耐道:“榆木脑袋,她要是不顾念骨肉亲情,你和她斗,当然斗不过她,但你明明可以不和她斗。”

妇人不懂:“夫人的意思是?”

“哼,你是她娘,能拿捏一个女子的,前半辈子是爹娘,后半辈子就是婆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要嫁她出去,她敢不从?”侯夫人道,“她要是嫁了出去,之后,你随便给三瓜俩枣当她的嫁妆,她那铺子不就是你的了?她那皮相也不错,你随随便便找个地主或者商户给她嫁过去当妾,还会再得一笔银钱。”

侯夫人看着自己保养得当的手,满意端详,自以为云月玺的命已经掌握在了自己手里。

她嘴角一翘,道:“你今日,便去她那铺子,届时,你那么做……”

她们慢慢密谋,天光渐渐亮白,万缕金色的朝阳洒向茫茫天地。

云妆铺子前,胡归户早早守在里边儿,擦拭香炉和柜台,一大早,铺子便有了客流量进来,几名眼生的小姐正在看首饰。

忽而,一个有些沙哑、市侩的女声大叫叫道:“唉哟,这儿可真气派,这香炉得多少钱?这簪子可真好看,啧啧,跟画里的东西一样,都是我的福气。唉哟,当家的,这簪子我喜欢,我头上的木头簪子带了好久,早该换上,那个扳指也好看,拿来给你戴上?”

扳指是男子所用之物,云月玺的铺子也有些扳指等物,用以让女客挑选赠给男客,算是扩大商品种类。

胡归户见他们在铺子里团团转,这儿摸摸,那儿瞧瞧,嘴里还不住地念念有词。

胡归户眼皮一跳,知道找茬的来了,朝他们走去,他是位儒商,见此道:“两位客人,铺内的东西不能试戴,两位要是喜欢,可以多瞧瞧。”

妇人被扫兴,乜斜着眼看向胡归户,挎着脸道:“你是我女儿请的掌柜?我可是你们老板娘的亲娘,我是来享福的,你要是再不长眼色,我就叫你卷铺盖儿滚。”

中年男子也道:“就、就是。请掌柜就是白花钱,白眼狼丫头不会过日子,收钱这事儿,我俩都能做,她请什么人啊,败家。”

两人蛮横不讲理,一时之间,把铺内弄得乌烟瘴气。

胡归户似乎仍在同他们讲道理,不住地说我们老板娘爹娘根本没找到,你们认错人了,铺内只有他一个掌柜,他又要和他们讲道理,一时之间,那妇人牙尖嘴利和他歪缠,那个中年男子已经把自己当扳指的主人一样,把扳指给揣在怀里。

外面阳光明媚,天气尚没完全转凉,云月玺和娇娥一起在外吃了点早饭,现在坐着轿子回来。

渊昭昨天似乎被狐狸精做饭的事情给刺激到了,今早,他没有再像之前那样早上顺便叫云月玺一起吃饭。

云月玺和娇娥的轿子缓缓而来,正停在铺子面前,她正要给轿夫银钱,里面的中年妇人倒是眼尖,一下子瞥到云月玺,她兴冲冲出来,见到云月玺居然坐轿后拉长了脸:“这铺子离你住的地方才多少路,你怎么就花钱坐轿子?白花花的钱,流水一样就花出去了,我的心疼死了。”

“败、败家子,娘们儿就是不住财。”那中年男子同样不满道,他那副肉痛的样子,便如云月玺在他身上割肉一般。

两人一脸肉疼地指责云月玺,胡归户从里面追出来:“两位,看好的东西不喜欢了?”

没人理会胡归户,娇娥握住云月玺的手:“她们是谁,在说些什么?”

娇娥怎么一句都听不懂,月玺自己赚的钱,她自己想坐轿就坐轿,这怎么能叫败家子?况且,坐个轿子罢了,谁家不坐轿?

面对娇娥的疑问,云月玺摇头:“不知道,我也是第一次见。”

她从荷包里拿出一把钱给轿夫,大约有二三十文,“剩下的当赏钱。”

什么?中年妇人的眼睛都快掉出去了,不只花钱坐轿,还敢给赏钱?那些将来可都是她的银子。

而且,云月玺怎么装作不认识她?

她怀疑她们的身份也就罢了,怎么昨晚发生的都不记得了?要说是第一次见。

罢了,中年妇人想,反正,今天云月玺要是敢不认她,她就把这闹到天翻地覆,让所有人都知道云月玺不认爹娘,让她一个字儿也卖不出去。

等到把她的生意给搅黄了,她一个人请不起人,她再凭借着人多势众,生生把云月玺打到认了她这个娘。

思及此,中年妇人跨上前一步,拿出之前在村中和泼妇吵架的嗓门,劈头盖脸骂道:“你这白眼狼丧门星,你个倒了血霉的狗崽,不认你……”

“啊!”云月玺清脆的呼声忽而响起,她的声音清而弱,如今慢慢说话已然不结巴了,她陡然惊叫起来,那妇人不知发生了什么,骂声停滞一瞬,云月玺芙蓉面上生出急切,指着中年男人怀中的扳指:“有贼!”

娇娥和轿夫都没反应过来,原本奔流的人群听到说有贼,也停了下来。

胡归户同样惊道:“他们偷了铺子里的扳指,我刚才没和他们成单,而且,那只扳指有瑕疵,根本不允许卖!”

中年妇人一听到原来是扳指出了问题,原本惊慌一瞬,但她又立即想着,她们是云月玺的亲爹娘,拿一个扳指算偷?

她这个铺子都是她的。

中年妇人狠狠啐了一口,当即就想上前厮打云月玺,她道:“小杂碎,贼不贼都分不清,看我不好好教训你,否则你不知道什么叫孝……”

中年妇人是村里打架的一把好手,她习惯了逞凶斗狠,云月玺敢不认爹娘,打一顿就好了。

就像她们村里,有的婆娘不认偷情,往死里打一顿,她不就认了?

在她要动手之际,轿夫还没走呢,轿夫身强体壮,又刚得了云月玺的赏银,直接拦住那中年妇人,把她往后狠狠一推,中年妇人酿跄几步。

轿夫怒道:“偷东西还敢打人?”

云月玺也像是受了惊,当即道:“诸位乡亲父老,小铺内遭了贼,大家帮忙,把她们扭送到官府去,我愿意出一两银,可有壮士出手相助?”

一两银!

当初云月玺给人画妆时,一个月也就一两银,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何况,这周围本就有安南王妃派来保护云月玺的人。

安南王妃派人保护云月玺时,给他们说的是务必要行动隐秘,不得暴露身份。事关公主,在一切水落石出之前,都得万事小心。

他们见或许有人要伤害云月玺,本就忍不住想出手,现在有了正当理由立即出来一部分,四个精壮大汉从人群中走出,他们看起来壮,但是行动极快,立即制住那名跃跃欲试,还想着打云月玺脸的中年妇人,他们都是王府侍卫,身强体壮,完全把这妇人当作危险分子对待。

中年妇人在村内是打架的好手,还想仗着武力降服云月玺,没料到被两个侍卫左右抓住,侍卫同时一屈膝,将她的膝盖顶得一痛,当即颤巍巍跪下去。

连一直在原地吧嗒吧嗒抽旱烟中年男人也没逃过这劫,旱烟锅都被甩在地上,被抓着趴伏在地。

妇人何曾吃过这疼,她本是来啃食云月玺的,现在吃了这亏,便不肯依,哎哟喂叫道:“你这个白眼狼,伙同着奸夫敢打你娘……”

王府侍卫哪里敢肖想王妃让保护的人,他们都怕犯上,见这妇人说得难听,而且,还不分青红皂白地冤枉人,侍卫们都心里存着气,当即张开掌,啪啪地对着那烂舌妇人的脸狠狠打去,直将她的脸颊打得高高肿起,嘴角留血。

云月玺看出这几名汉子武功不俗,有些惴惴,一两银子,就有那么多高手愿意出手?

她总有奇怪的感觉。

这妇人被打,看热闹的百姓不只没说不好,反而拍手称快:“这恶贼,打死都好,报官都是延了她们的命!”

“既偷东西又打人,京城也有这样的恶人!”

那妇人被扇得满脸肿得老高,她昨夜被那貌美恶鬼打得浑身疼,今日是看在银子份上才那么活跃,不想,又被打了。

怎么会这样?

她拿捏住一个无依无靠的小娘皮不该很容易?哪怕是失败,那小娘皮也没法子打她才对,她怎么短短两天,就落得一身是伤。

妇人听到云月玺说:“多谢几位壮士,我们现在便去官府,了结了此案。”

不能去见官!

妇人忍着疼,道:“误会了,我们是云月玺的亲爹娘,我们拿她扳指,怎么能叫偷?是她白眼狼,不认爹娘,可怜我们哟,生了个女儿就白丢了,我们的命怎么这么苦,哎哟喂……”

中年男人见她开口,也应和道:“对、对。”

亲爹娘?众人没想到还有这一出,但他们都没相信妇人说的话,怎么会那么巧?

云月玺冷冷道:“全京城人都知道我在找我爹娘,你们前脚偷了我东西,后脚便想以此脱罪?”

中年妇人见没人支持她,着了急:“我们真是她的亲爹娘,我还知道她小时候爱吃糖葫芦,她肩膀底下还有颗痣呢!”

云月玺肩膀底下的确有颗痣,在深深的锁骨下,她顿时明白了,这妇人敢来装她父母,并非是单纯见钱眼开,而是,背后有主使者。

除了侯夫人,谁知道她肩下有痣?

云月玺慢悠悠道:“你是明知我不可能在此时证明清白,女儿家的肩能随意给人看?看来,你赖我是赖定了。”

一时之间,大家都支持云月玺,没人听中年妇人蛊惑。

中年妇人想不通,怎么她明明是来骂云月玺是白眼狼的,怎么就变成她是贼,现在想靠着拉关系脱罪?

失去了先机,她也就失去了一切。

原来,昨夜云月玺便知那两人不会放弃来缠她,在她家门口失利后,她们必定会来她铺子。她今日起了个一大早,来和胡归户通气儿。

等这对贪婪的夫妻一到,便给他们偷铺子内东西的机会,之后他么再演一出戏,坐实这二人是贼。

云月玺如果说去官府说有人乱认她亲生父母,官府不一定会管,但是,如果说将这夫妻以贼的名义送过去,夫妻二人为了脱罪,必定会攀咬是她爹娘,届时,她便能在官府见证下,进行最透明的滴血认亲。

云月玺道:“请几位壮士帮我一起送他们去官府。”

王府侍卫听了全都应是,那中年夫妻怎么敢去官府,妇人道:“你敢!你扭送爹娘去见官,你不怕天打五雷轰?”

没人理她们。

正在此时,一声“慢——”传来,侯夫人并着花骨朵一样的云骄阳前来,因为安南王妃忙于云月玺是否是先帝公主一事,侯夫人的事情被她先放到一边。

文昌侯那边,则暂时因丹书铁券被收回,忙着打理新的朝野关系,一时竟然抽不出手来让侯夫人安分。侯夫人把持文昌侯府许久,现在虽不似之前风光,倒也还算过得去。

侯夫人放心不下那对夫妻,她念了好久的佛,总觉得心情难安,如有大祸将要临头,一时坐立不得,仍带着云骄阳来了此地。

侯夫人见这夫妻居然贪图便宜,拿人东西落了口舌,心底暗骂一声蠢货。

她面上倒是和蔼走过去,对云月玺道:“月玺,你怎能如此对待你亲爹娘?她们不是贼,只是,你看看你,身着绫罗锦缎,你的爹娘呢,穿的是麻布衣服,足以见得她们这些年过得不好,拿你那扳指,也算不上什么,都是一家人,何必。”

云月玺退开一步:“夫人,我和你的关系没这么好,再则,这二人之中,一人的指头都被削断,一看便知是因为好赌,我身着绫罗绸缎,是我挣来,他们身着麻布,是他们败去,我何必要拿我的东西去接济他们?夫人这么好心,将你头上的珠钗给他们不好?”

她现在缓慢说话不再结巴,软而清的话,听起来都像是享受。

侯夫人脸一沉,她没见过这么不识趣的人。

她道:“可他们是你父母!父母便是天,别说他们要你一个扳指,便是要你的命,你也必须给!”

云月玺同样道:“敢问侯夫人会要云骄阳的命?”

侯夫人这便说不出话来,她怎么可能害骄阳,骄阳是她亲女儿,但是云月玺又不是,她根本没爹没娘。

云月玺冷冷道:“他们偷我东西,我必要送至官府,侯夫人不让开,我只能想侯夫人是包庇他们。至于是否是我父母,到了官府必有定论。”

侯夫人同样也不想去官府,她不去官府的话,她是侯夫人,云月玺是平民,她占优势。

到了官府,便不一定了,碰上死心眼的府尹可怎么办?

侯夫人幽幽道:“不用去了,我告诉你,她们真是你爹娘。”

侯夫人实在太想让云月玺倒霉,如果说一开始是为了云骄阳,那么到后来,便是云月玺几次超出了她的控制,触犯了她的威严,让她心存嫉恨。

云月玺见她这么说,问道:“夫人怎么这么说?”

侯夫人道:“我养大了你,你虽然觉得我千般不好,但我总记得你的好,我老早就派人找你父母了,这对夫妻经我重重确认,就是她们,她们说她们的女儿肩下有颗痣,和你一模一样,我好心给她们指路,说你在这儿,没想到,唉,你怎么把她们抓起来了?”

侯夫人居然又拿那颗痣来说话,云月玺身上的确有那颗痣,虽然非常小,但的确有。

云月玺仍然软硬不吃:“是非曲直,去了官府就知道。”

侯夫人沉了脸:“知道她们很有可能是你亲生父母,你还敢带她们去官府,你这是不孝!”

“是啊,哎哟喂,我的命好苦,女儿也不认我,让我死了算了。”中年妇人见状哭道,中年男人也道:“不孝,不如当初给、给溺死。”

云月玺不动如山,就连周围的眼光,她都不在乎。

只要到了官府,证明这不是她爹娘,这些流言就会不攻自破。

侯夫人见她这么沉得住气,便开始激将:“你一直不认你这父母,可是嫌弃他们穷,他们没有侯府富裕?但是月玺,人各有命,你的命只能这样,你再想着侯府的荣华有什么意思?”

“为了银两,你连亲父母都不要?”侯夫人怒道,“如此,你对得起她们的生恩?我养大了你,你说我不好,她们生了你,你也说她们不好,你到底想如何?”

云月玺还没来得及说话,一旁的娇娥便忍不住了,她最开始以为那对夫妻真是骗人的,才没说话,现在,娇娥则道:“你们怎么说些我听不懂的,月玺不是我的女儿吗?”

她亲昵地抓住云月玺的手:“月玺一直是我养大的,我一点子苦都舍不得她吃,他们两个,只会害月玺,不是她父母。”

侯夫人一愣,不知道这儿怎么又多出来一个云月玺的娘。她不是养大骄阳的人?

围观的人群也非常混乱,不知道究竟该信谁?老板娘究竟是谁的女儿?

云骄阳见状,她可不想让云月玺逃离那对假父母,她都看到了,假父母是赌棍,卖儿卖女倾家荡产的那种,云月玺要是被她们缠上,这一辈子就完了。

云骄阳不想任何人破坏这个事情。

她见娇娥居然如此,脆生生道:“娘,不对,胡姨,你认错了,我才是你从小养到大的女儿,不是她!”

云骄阳对上次胡归户居然帮云月玺不帮她的事耿耿于怀,她想,娇娥娘最疼她,娇娥一定不会倒戈相向的。

云骄阳上次被云月玺抽了,现在脸都没消肿,她带着面纱。

娇娥摇头:“姑娘,你说笑了,我的女儿是月玺,不是你。”

她爱极了云月玺,抓住不松手,云月玺也不叫她松手,娇娥是个苦命人,唯一的女儿被人抢走,之后养了个云骄阳,又被带走,还因云骄阳之故倾家荡产。

她受不了那个打击,才神智混乱不清。

云骄阳跺脚:“胡姨,你看错了,我才是你女儿!”她转头问向清醒的胡归户,“胡叔,你记得,谁是你们的女儿,你告诉她!”

胡归户看她这般作态,只想作呕,云骄阳再也不是他们捧在手心里的明珠了,她和她母亲一样,都是淬着毒汁的蛇。

胡归户冷漠道:“月玺才是她的女儿。”

“你——”云骄阳又气又急,恨毒了胡归户,她又想,娇娥一定不会这么对自己,娇娥当初什么好的都紧着自己呢。

云骄阳一把扯开自己的面纱,急于像娇娥证明自己才是她的女儿。

云骄阳露出那张漂亮的脸,虽有红色,却不大明显:“胡姨、娘……你看看,我才是你女儿。”

侯夫人虽不快,但大庭广众下,也只能忍着。

娇娥看见云骄阳的脸,怔愣许久,她慢慢上前,一步步走过去,伸手似乎要轻抚云骄阳的脸蛋。

云骄阳得意地看了眼云月玺,看吧,她才是娘亲的女儿,无论是哪个娘亲,疼爱的都是她。

万万没想到,娇娥似乎是用尽了浑身力气,狠狠抽在云骄阳脸上:“你滚!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养大了你!”

云骄阳被抽得向后倒去,被好几个婆子给抱住,才没摔到地上去。

她被打蒙了,娇娥打她?

侯夫人也怒道:“大胆!”

云月玺看娇娥好像想起了什么,和胡归户一起,一左一右搀住娇娥。

娇娥浑身剧颤,道:“侯夫人,我和你相比谁大胆?你陷害我夫君,你女儿害我!”

那是娇娥一生的痛。

“那时,我夫君因为你,锒铛入狱,我想求你放过他,你闭门不见,我只能想方设法去见云骄阳,想让她劝劝你,我们只是养大了云骄阳,我们错在哪里?”娇娥道,“我见了云骄阳,她还是叫我娘亲,可我一提到救我夫君,她便变了脸色,她说……我们只是一户低贱的商户,和侯门比不了,让我们以后都假装不认识她,我夫君的事情,她也帮不了,否则你要生气。”

没有人知道娇娥当时的心情,满怀期待地来找云骄阳,被泼了一层层的冷水。

那是他们亲手养大的女儿啊。

“最可笑的是后面,只是因为侯夫人你要检查她的规矩,她知道你不想看到我,便让侯府下人绑了我的手脚,把我拖到府外,免得我大吵。”娇娥满脸是泪,“我清醒地被绑着,像礽乞丐一样,被人扔到你们后门外,我的头磕到石头上,晕晕沉沉,既像是死了,又像还活着,整整一夜,才有人看到我,救了我……”

“娇娥。”胡归户此时已经老泪纵横,他只知道当初妻子去见云骄阳,回来便受不得刺激,记忆也混乱,没想到妻子遭受了那等对待。

他们有什么错?他们只是养大了云骄阳,他们商户的米低贱,云骄阳不吃低贱的大米能长大?

云月玺握紧娇娥的手,娇娥也反手握住她的,这么些时日的相处,云月玺顾虑她的病情,也顺着娇娥叫她娘,在娇娥心中,云月玺早就是她的女儿了。

娇娥流着泪质问:“我们一家做错了什么,月玺做错了什么,当初报错孩子的人是你,侯夫人!你凭什么伤害了一个人不够,还要伤害别的人?”

娇娥的气憋在心里已久,如今发泄出来也好。

围观人群包括王府侍卫,都已经不忍细听,文昌侯府做的,叫做人事儿?

侯夫人吊梢着眼,被质问得紧抿薄唇,娇娥又问云骄阳:“你讨好你的母亲,便要差人绑我扔出去?我哪里对你不起?”

就连云骄阳身后的婆子,都不敢相信那样歹毒的事情是云骄阳做出的,但是,云骄阳身子颤得厉害,看来就是她无误。

云骄阳太在乎侯府权势了,为了攀高枝儿,一个娇娥算得了什么?

“呸!”“呸!”

有人实在忍不住,朝着云骄阳的方向狠狠唾弃两下:“一窝子毒蛇,她的娘还说被人贪图富贵不在乎恩情,我看,她云骄阳才最贪图富贵!”

“让别人自己走出去,不要绑着扔出去会死?别人身份再低,也没苛责她。”

云骄阳已经完全不敢面对现在的景象了,她没有想到娇娥会那样,她不是她的母亲吗?怎么都不原谅她?

侯夫人从刚才开始,手中的佛珠就没停过。

云月玺抓着娇娥的手,已经不想再看侯夫人和云骄阳那张虚伪的脸,道:“我们去报官。”

她还是要报官,侯夫人遭受重创,居然也没回去,反而要坚持称那癞皮是云月玺的父母,并且要一起去官府。

此刻安南王妃却兴冲冲地赶过来,宫里来消息了,太后说了,云月玺就是她的女儿。

云月玺的画像,太后说,和她年轻时有几分相似。

太后的那个小公主,不,太后当时是皇贵妃时她是小公主,现在是长公主。长公主的肩下也有一颗痣,而且,太后说,她小时候也口吃,被父亲打了好几回才改掉那个毛病。

最关键的是,太后丢失小公主的地方在安陵寺,离那些匪盗的老巢特别近。

种种迹象都表明,云月玺就是太后的女儿,已经八九不离十。

听说,太后如今已经去找陛下了,或许一会儿便会出宫,安南王妃得赶紧去告诉云月玺让她别紧张。

没想到,安南王妃刚赶过去,便来了一个侍卫,给她说发生了什么事儿。

她听完后心情蓦地沉了下来,听到侯夫人坚持称云月玺的父母是那对赌棍时,更是冷笑:“她越活越回去了,以为别人是孤女,便要使劲儿欺负,别人反击她一次,她就要记住终身,直到把别人害死她才罢休。”

“真是个祸害。”安南王妃道,“她要找死,谁也拦不住,就这样吧。”

安南王妃也赶去衙门,她要看看,那人的心究竟有多毒。

侯夫人的脸拉得老长,像是布满细纹的倭瓜。

她没想到今日又会把云骄阳搭进去,但是,她要放弃吗?如果不是云月玺,她的骄阳根本不会被人践踏。她的佛珠越拨越快,开始思考等会如何做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