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底的正午,即使已经迈进了初秋,日头依旧火辣辣的,热晒得让人不由心生烦躁,恨不得待在家里不出门才好,一时间,城里的街道上都冷清下来。
与之相反的是乡下,恰逢秋收,田间地里正是最热闹的时候。
此时的孟家村外,路东的一块地瓜地里,一老三少四个男人正分散在各处忙碌着。
孟大山用犁耙新刮了一沟地瓜秧后,抬头看了下烤人的大太阳,回身心疼的劝着孟京晖,“老二呀,快别干了,估摸着时间,家里人也该来送饭了,你去地头的大树底下凉快凉快,别把你那张小白脸给晒黑了。”
正拿着抓钩搂地瓜的孟京晖闻言哭笑不得,“爹,您是我亲爹,有这么说自己儿子的吗?”
孟大山理直气壮,“怎么不能说了,难道你脸不白吗?我可告诉你,你能在爹心里排名仅次于你娘,靠的可全是这张小俊脸,不好好爱惜的话,失宠了可别找我哭。”
孟京晖听他爹说得恶寒,默默在心里道:还失宠,真是!弄得跟古时候后宫选美似的!
吐槽归吐槽,碍于老头“威严”,这实话还是别说了吧,他又不是娘,承担不起惹怒爹的后果。
孟京晖正原地东西南北的瞎想呢,就听他爹转换方向,将话头对准了弟弟,隔着老远喊话,“老三,别偷懒啊,地瓜有的是,收完这一沟还有下一沟,你慢慢干,别怪爹偏心,谁让你长得丑呢,晒黑了也不碍事。”
不远处的孟京庭听到亲爹埋汰自己眼皮都没抬一下,不是他淡定,而是习惯了,从小就是这么被嫌弃大的,能不习惯吗,不过他也不是任由爹欺负的,手里干着活儿慢吞吞回击,“长得丑还不是随爹你了?”
这下孟大山不干了,“谁让你随了!自己不会随怪我喽!你爹我当年煞费苦心给你们找了那么好看的娘,仙姑样式的人物!你没有像老二一般争气就罢了,再不济跟你大哥似的有个壮身板也行啊,虽说脸长得一般,但看着就精神。
哪像你啊,瘦猴似的,脸还丑,现在更晒得黢黑!”
孟京庭纠正一点,“爹,你说我丑可以,说我黑可以,但瘦猴我不认,我这叫精瘦!”借用未来女儿的话来说叫“穿衣显瘦,脱衣有肉”,身材受欢迎着呢,当然他现在还不知道。
“噗!”孟大山笑喷,“当你是家养的大肥猪呢,还有精瘦肉!”
眼看爹和弟弟越吵越欢实,老大孟京成日常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起了一上午地瓜大家都累了,尤其是爹,干活多话更多,京晖你快扶着爹去地头上歇歇喝口水润润嗓子,我和京庭把手头这点地瓜收到袋子里。”
孟京晖和孟京庭向来对这个大哥是信服的,甚至更甚于亲爹,闻言都乖乖照做,一人扶爹,一人闭嘴。
见爹和二弟走远了,孟京成过来帮小弟撑袋子,顺便安慰他一把,“爹是老小孩,想一出是一出的,他的话你别上怪,回头和娘告状让她给你撑腰。话说回来,当年咱仨兄弟出生前他对你期盼最大,毕竟我长得比他好看,老二又长得比我好看,按照出生顺序,可不得你最好看嘛。结果最失望,有心理落差也是正常,虽说这都落了二十多年了还没差完……”哎哟,他这笨嘴,怎么越说越像埋汰呢。
果然孟京庭也听出来了,委屈的看了孟京成一眼,“大哥,说好的安慰我呢?”
对上小弟微丑的黑脸,孟京成也不忍心了,忙像小时候一样摸摸他的头给顺毛,“我的错我的错,大哥自打嘴巴一下。”说着还真的作势打了一下,不过没用力,瞬间把小弟给哄好。
正好手头的活干完了,高大威猛的孟京成胳膊往稍显瘦弱的孟京庭肩膀上一揽,两人哥俩好的朝地头走去。
没等到大树底下呢,小路尽头远远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兄弟俩俱是眼睛一亮,“娘来送饭了。”
一听这话,原先还蔫头巴脑的孟大山瞬间来了精神,“噌”地一下跳起来,利落的动作看的身旁的孟京晖忍不住叫了声好。
搁在平时,被自己最好看的儿子夸了,孟大山起码得高兴两分钟,但这会儿他心里眼里都是最爱的媳妇儿许若君,哪里还顾得上这些。
只见孟大山满脸带笑,一个箭步冲来人的方向迎了上去,把菜篮子接到手里不算,还要关心一下媳妇儿的手有没有勒疼,末了才亮晶晶的看着她,“媳妇儿,今天怎么是你来了?这大中午的,也不知道带个帽檐再宽点的斗篷,可别回头给晒黑了。”
“知道知道,晒黑我就不是十里八村最美老太太了嘛,这话我都听得耳朵起茧子了。”许若君白了他一眼,有些不耐烦道。
“哪有,我今天要说的可不是这句。”孟大山很有求生欲的补救。
“那是什么?”
“晒黑了你在我心中也是最美的。”
“呵呵~”许若君表示不屑。
两人说话间已经到了地头,老三孟京庭率先站起来,见到许若君第一眼就委屈巴巴的喊了一声,“娘。”
许若君一看他这个样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二话不说,扭身拧住身旁的老男人的耳朵转了一圈,“孟大山,你说,是不是又趁我不在欺负儿子了?”
孟大山当然不会承认,“哪儿有,怎么会呢。”只是略微不足的底气还是出卖了他。
“我告诉你多少次了,老三本来就长得丑,咱们更得多疼一些,你就是不听。”
孟大山不服气,“那我长得还不如他呢,怎么没见你多疼我一点呢?”
“咳!咳!咳!”接连三声,是孟京成、孟京晖和孟京庭在提醒他们作为三只超大电灯泡的微弱存在感。
许若君脸一红,斜他一眼,“真是个老不休!当着儿子的面说这些做什么。”
眼见亲娘尴尬,孝子三赶紧跳出来转移话题,“娘,我媳妇儿怎么没来呢?”大嫂二嫂在家养胎,往常都是他媳妇送饭来的。
“哦对!”许若君这才想起正事,“看我这记性,忘了分享好消息,你媳妇怀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