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此时距离冯开强第一次欠债已经过去了半年, 这半年时间里,发生了很多事情。
他开始被追债, 因为没钱还,被催债的人找上门群殴一气, 搬空了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但这点钱哪里能抵得上他欠下的债呢,为此,冯开强不得不顶着鼻青脸肿去找他那群“兄弟”借钱, 但他们一个个嘴上说得好听, 真到拿钱的时候纷纷开始哭穷。
不知道是“兄弟们”的戏演得太逼真, 还是他太傻太天真,抑或是两者原因皆有,反正冯开强是信了, 只得厚着脸皮去找二叔。
听到侄子赌博输了那么多钱,冯二叔饶是脾气再好,倒吸了一口凉气后也忍不住撸起袖子动手,然而打得再厉害,那些钱已经欠下了。冯二叔还是个明白人,这钱他不是出不起,但不可避免的得伤筋动骨,别说他没那么无私,就算有,老婆孩子也不会不同意自己这么做。
说到底,侄子就是侄子,他还已经成年了, 自己帮扶是情分,不帮是本分。终究,还是自己的小家最重要。
不过决定归决定,冯二叔到底念着自己死去的大哥,虽然没打算帮忙还钱,但力该出还是出的,他利用自己的人脉关系找到了冯开强的债主,出面说和一番,帮侄子争取到了延缓期限和分批还款。
之后将自己车队里即将淘汰但维修一下还能开挺久的货车给了冯开强,“我自觉已经仁至义尽了,有了这辆车,只要你能改好,还债只是时间的问题。还有,这是我最后一次管你,从今往后,无论你有多大的造化,又或是作多大的死,再与我无关。”
最初,冯开强以为二叔在和他开玩笑,吓唬他一下逼他上进,结果等到他再登门二叔避而不见、只有二婶冷嘲热讽时,等到二叔真的对外宣称以后没有他这个侄子,这才慌了。
前面提过,冯开强是个没什么本事却极好面子的人,他上门被拒、打电话不结后也来了气性,喝醉了酒在村里扬言,“行,今天我有难你不帮我,来日我发达了一定不会让你靠边!”
消息传到冯二叔耳朵里以后,觉得越发心寒的同时,又庆幸自己及时收手。瞧,这不就是一个活脱脱的白眼狼吗,自己心里那点愧疚立马消失了,那辆二手货车也当自己扔了,从今天开始,问心无愧的没有这个侄子。
听完刘麦的话,孟繁意有些好奇,“冯开强和叔叔断绝来往以后在做什么?”
刘麦,“说来奇怪,冯开强在颓废了一阵后忽然变了,他卖了老家的房子和地,凑钱开车去南方发达城市进了一批货回来倒卖,好像从中尝到了甜头,之后每隔几天就会出去一趟。但我和刚哥他们奇怪的点不在这里,我们奇怪的是,冯开强欠下的赌债数目绝不是他倒卖几趟货就能还上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他那些“兄弟们”,乃至他的债主,一夜之间都对他改变了态度。”
事出反常必有妖,孟繁意直觉这里面的内情不会简单,“既然奇怪,接下来还要辛苦你和刚哥南哥他们继续查下去,争取把原因找出来。对了,钱还够吗,用不用我再拿一些。”
刘麦摇头,“尽够了,刚哥他们连一半都没花完呢。”
“那就好,缺钱一定要及时告诉我。”
“好的,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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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一波冷空气来临,全国普遍开始降温,跨进12月份的安达市温度普遍到了零下,在孟繁意穿上棉服的时候,刘刚那边再次来电:关于冯开强的调查有了重大进展。
重大到什么程度呢,重大到刘刚和王南觉得在电话里不方便说也说不清楚,两人在周六上午自己到汽车站坐车来市里和孟繁意面谈。
在少年宫上完舞蹈课后,孟繁意和刘麦到了附近一家饭店,刘刚和王南已经在包厢等候她多时,在确定隔墙没有耳,谈话完全保密的情况下,两人终于开口,“冯开强在贝反毒。”
“什么?贝反毒!他怎么敢!”孟繁意惊呼。
刘刚,“因为人力物力有限,我和南子虽然没能全程跟踪掌握冯开强去外省进货的具体动态和行踪,但他在县城内的一切活动都是有迹可循的。”
孟繁意看着两人,“确认无误吗?手头的证据足不足够。”
刘刚王南自信道,“尽够了,而且是证据确凿,就是du品的来源还不清楚。”
“没事,你们已经调查的很充分了,这一点就交给jing察来办吧。”
“行。”
按照孟繁意的意思,接下来两天刘刚和王南又返回了县城,将手头收集的证据和已经掌握的线索秘密交给了当地警方。
县警局的杨局长月初刚刚上任,新官的三把火正不知道从哪个地方开始烧起时,就接到了这个报案。贝反毒在任何时候都是该被严厉打击的事情,何况在现在这个关键时刻。
杨局长当即发话:查,给他使劲查,一经查到,严惩不贷!随着他的一声令下,警队立即行动起来,在对冯开强严密监控的同时,对刘刚王南送来的证据一一进行核实。
半个月后,县公安局和冯开强每次进货的运城警方联合执法,一举抓获了当地的制du团伙,冯开强在交易过程中被人赃并获。
随着他的落网,很快,他在县城刚发展起来没多久的下线—债主和一众“兄弟们”通通被逮捕归案。
事后孟繁意让刘麦帮忙打听了一下,由于犯罪性质恶劣,冯开强的量刑必定从重考量,甚至是死刑,想到他以后再不能出来危害他人,孟繁意的心中大为畅快。
自此,重生以来压在她心头的三个大坎儿全都过去了,正在孟繁意轻松到恍如梦中的时候,一个好消息的到来及时向她证明了真实感:她的作文入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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拒绝了刘刚和王南想要退回的剩余调查经费,孟繁意在本市一家很有名的饭店请两人和刘麦一起吃了顿饭,席间再次向两人表达了自己的感谢。饭后,由孟繁意和刘麦一起亲自将刘刚和王南送到火车站。
事情尘埃落定,无事一身轻的孟繁意心情极好的哼着歌和刘麦一起回家,进门迎接她的就是沙发上抱臂而坐、审视着她的孟繁星和孟繁茳。
对上两人的表情,孟繁意莫名觉得头皮一紧,干巴巴笑道,“星姐,茳哥,你们这是在做什么?瞧这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要对我两堂会审呢。”
孟繁星,“哼哼,你说得没错,我们正准备审你呢。”
“啊?审我什么啊?”孟繁意心虚装傻。
孟繁茳接话,“审你这两天早出晚归的,在忙什么大业务呢?还不给我们从实招来。”
“哎呀,我还当是什么事呢,原来是这个。”知道自己最近频繁外出肯定会招来家人的疑问,孟繁意早就和刘麦对好了说辞,“我还真不方便说,你们得问麦姐。”
在孟繁星和孟繁茳转头看过来的时候,刘麦适时的摆出为难的表情,“其实是我老家的一点私事,我可以不讲吗。”
孟繁星和孟繁茳,“当然可以。”她们只是想吓唬吓唬繁繁,会牵扯到刘麦的隐私是两人没料到的,见麦姐的表情不怎么好,怕触及到她的伤心事,两人忙摆手,“不想说就不说,我们不会逼你的。”
在刘麦的掩护配合下,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一夜无梦,周一早上,孟繁意经过门卫室时被大爷喊住,“你是孟繁意吧?”
孟繁意点头,“大爷,你认识我?”
门卫大爷笑眯眯道,“我当然认识了,小姑娘,全校谁不认识你啊。”毕竟这么周正的孩子真是生平罕见啊,说话间,他从报纸底下抽出两个大信封,“哝,这里有你的信,还有这个叫何文超的,两封一起寄过来的,不过我不认识他,看留得地址是你隔壁班,你帮我一起捎过去吧。”
孟繁意接过来看了一眼,如她所料,是星火文学寄过来的,她向大爷道了谢,将何文超的那份递给堂姐,“你们班大学霸,劳烦星姐转交一下吧。”
“没问题。”不过孟繁星此时对大学霸并不感兴趣,她只关心堂妹有没有入选,“快拆开看看,是不是选上了?”
孟繁意沿着开封处撕开,露出里面的东西,一张优秀作品入选通知书、一本最新一期的星火杂志,杂志扉页还夹着一张10元票票,看通知书上说是给她的奖金。
孟繁星和孟繁茳见了,两脸与有荣焉,尤其是孟繁星,性格的原因,她的情绪表现的比孟繁茳更加外露,这会儿她喜滋滋的回了自己班里,将信递给了正在座位上专心做奥数题的何文超,并鼓动他,“我堂妹的信和你的一起寄过来的,她的作文已经入选了,快拆开看看你的吧。”
从孟繁星和何文超说话开始,周围的同学就开始竖起耳朵,当听到这话时,纷纷围拢过来凑热闹,“就是,何大学霸,快点拆,让我们一起看看吧。”
见大家都这么说,何文超只得放下手中的笔,把信打开,果然是入选通知书和星火杂志,杂志扉页同样夹着票票,只不过是5元。
孟繁星见了,一双笑眼弯成一对月牙儿,心头满是骄傲:就知道我们家繁繁是最棒的。两厢对比得出满意结果的她心满意足的回自己座位预习功课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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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元旦小长假还有一个星期的时候,镇上的孟大山接到了白孟元的电话,对方想要过来过年,过阳历年。
身为白家的现任家主,春节前后的白孟元不可避免的要面临诸多应酬,想要抽时间和孟家人聚一聚是不可能的,因此他思来想去,决定阳历新年回家乡和弟弟一家一起过,更重要的是,他想去拜祭一下亲生爹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