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个黑衣人也发现了缇宁,其中一人扫了她眼,问道:“姑娘,你可有在附近看到一个男子?”
“没,没有。”
那人闻言朝四周看了看,一踩马镫准备离开,缇宁松了口气,他后面那个人却忽然道:“此处荒山野岭,你一个女子怎么独自在这?”
缇宁现在要感激自己昨天准备逃跑时换的这身利落干脆的打扮,不像个养尊处优的人。
“我是附近的村民,我阿爹病重没钱买药,听说深山里多药材,我便来试一试运气。”
那人听后皱了皱眉,但却一拉马缰,缇宁不动神色地握紧了拳头,眼见那四人纵马离开,她浑身一软。可就在这时候其中又一人忽然朝她飞奔过来拔出长刀,他瞬间就将刀靠在了缇宁脖子上。
“你,你要干什么?”缇宁嗓音发抖。
黑衣人冷冷地:“若是采药,为何没有背篓药材一类的东西?”
“我刚刚摔了一跤,背篓掉了!”
“好了,别和她废话了,宁可错杀也不可放过。”后面骑着马的男人道。
缇宁瞬间脸色就白了,黑衣人闻言握着刀柄的手微动,缇宁瞪圆了眼睛,她要死了!
就在黑衣人要割破缇宁喉咙的时候,她看见他双眼不可置信地瞪大,猛地朝着后面倒去。
缇宁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见一头猛虎朝着距离缇宁十多米远的三个黑衣人扑过去,富贵动作迅速又猛烈,即使它只是一头老虎,但这个时候对于缇宁来说,简直就成了她的盖世英雄。
她看着富贵用爪子将那几个黑衣人拍打的血肉模糊。
半盏茶不到,那三个黑衣人便一动不动,富贵看了看缇宁,又低头看了看面前几具尸体,犹豫几下,张嘴就对着某具尸体咬下一口,三两下吞进肚子里。
缇宁默默别过眼,就见裴行越正站在她的不远处,一身月牙白的袍子明明比她还脏,但硬是被他凹出了光风霁月四字。
“四爷……”缇宁挤出一丝笑意。
裴行越目不斜视地经过她跟前,缇宁赶紧跟上去,殷勤道:“四爷,妾身就知道你最是怜香惜玉不过了,不想让我死的。”
裴行越闻言这才扭头看了缇宁一眼:“你想多了。”
缇宁笑的狗腿,毕竟在这个深山老林里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子独自求生难度系数太大了:“妾身没多想,刚刚那个妄图对我不轨的黑衣人难道不是你出手相助吗?”
富贵就算是再有本事,也没有办法杀人于无形。
“哦?”裴行越淡淡扫了她一眼,饶有兴味地问,“我在你心里难道不是个混蛋吗?”
缇宁笑容扭曲了一下:“这怎么可能呢?四爷你想多了!”她信誓旦旦地道。
裴行越眉毛微挑:“原是这样?”
“当然是这样了!”她言辞凿凿。
他唔了一声,余光忽然看向远方,缇宁心里一跳,因为她看见了裴行越眼睛里熟悉的恶意,即使他的脸上挂着笑。
“那你猜,这一次我会救你吗?”
缇宁瞪大了眼睛。
这一次!
难道又来人了!
缇宁心跳砰砰砰,扭头看向裴行越咬牙道:“自然会的。”
裴行越闻言遗憾地叹了口气,缇宁心中不妙,却听裴行越摇头道:“这次我是就算心有余但也力不足了。”
他说着唇角溢出一丝鲜红来,缇宁脸色难看极了,就见裴行越毫不在意地伸手擦拭掉嘴角的血迹,然后忽然往后倒去。
缇宁这下是真的担忧起来了,她蹲下来拍他脸:“裴行越,裴行越!”
裴行越毫无反应。
缇宁心中惴惴,她朝裴行越刚刚看过去的方向看去,心里有好几个小人在交战,裴行越是男主不会有事,可是万一呢?
虽然裴行越是个混蛋,老是说要剥自己皮拿她去喂富贵,甚至面不改色的杀人,可归根究底,目前她现在好手好脚,而且两次都是裴行越救了自己。
缇宁暗骂自己一声,双手放在裴行越腋下想把裴行越拖走,只是她用尽全力,裴行越也没动一下,反而她自己一屁股摔倒在地。
“富贵,你过来帮忙啊?”缇宁都快急哭了。
话音刚落,她就听见一阵疾驰的马蹄声,缇宁脸一白,企图做最后的斗争,但马蹄声越来越近,甚至到了缇宁跟前,缇宁握住怀里的匕首放下裴行越。
一道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缇宁姑娘。”
缇宁震了下,她抬起头,枕玉利落地翻身下马,她身旁的男子也翻身下马。男子目光在她身上驻留半瞬,而后落在双目紧闭的裴行越身上,疾步走来:“主子怎么了?”
“我,我也不知道。”缇宁愣愣地。
她话音一落,裴行越便睁开了双眼,缇宁吓的后退一步,枕玉目光一喜,裴行越从地上站起身来,动作流畅若云:“无碍。”
缇宁惊讶地捂住嘴巴,她反应过来:“你刚刚是假装昏迷。”
裴行越扭过头:“自然是的。”
他口气云淡风轻,着缇宁泛红的双眼,显得温情又冷漠。
“你为什么骗我?”缇宁却记起她方才无依无靠胆战心惊的样子,愤怒道。
“你说呢?”裴行越那张红的过分的唇瓣一张一合。
缇宁当然知道裴行越为什么要这么做,他这个混蛋性格变态又多变,就是因为她昨天没管他今天就要变着法的折腾她。
没关系没关系。
缇宁告诉自己不委屈,尽管她刚才都要被吓死了,可谁让她不够厉害,弱肉强食本来就是自然界的法则。
她低下头把眼泪刚刚吓出来的眼泪逼回去,但后怕的眼泪接憧而至。
“怎么,你在难过?”裴行越凝着她忽然问,语气莫名其妙。
缇宁深深吸了口气:“妾身岂敢。”
声音硬邦邦的,还有些不容易察觉的颤音。
裴行越脸上的笑不知为何僵了一下。
枕玉好奇地看裴行越一眼,裴行越的目光挪到她身上,枕玉恭敬道:“主子,我们还是先离开此地为妙。”
裴行越嗯了一声,那几个黑衣人几匹马留在原地,裴行越挑了一匹翻身上马。缇宁僵在原地,裴行越声音略带焦躁:“你想留在这儿喂野兽?”
缇宁缩了缩脖子道:“我不会骑马。”
话音刚落,裴行越就皱了皱眉,缇宁下一句话我骑富贵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觉天昏地暗,下一瞬她就骑在马背上,坐在裴行越的身前,后脑勺顶着裴行越的下巴,离的太近了,缇宁甚至能闻到裴行越身上那股淡淡的木香。
不知道为什么,缇宁忽然想到裴行越那副唇红齿白眉眼清隽仿若芝兰玉树的样子,那可真好看。
不不,她摇摇头,告诉自己不要为美色所诱惑,要去想裴行越笑着杀人的模样,然后缇宁就抖了下。
“怕我?”裴行越语气有些奇怪,听不出喜怒。
缇宁啊了一声,不走心地谄媚道:“四爷怎么会让人可怕,你是气势凛然,我等凡人岂敢等闲视之。”
裴行越冷哼了一声,压低声音在她耳边道:“小骗子。”
他的呼吸都在她耳边,缇宁耳朵有些痒,她想伸手去抓,但想了一下又忍不住了。
“妾说的都是实话实话。”
回答她的却不是裴行越的声音,而是马蹄狂奔声。
缇宁以为裴行越要回庄子,再不济也要回江陵城,但一路行到黑夜,几人在江陵附近的一小镇停下,而富贵中途应该是听了裴行越的命令,不知跑到何处去了。
行到一客栈前,裴行越翻身下马,骏马高大,缇宁咬着牙胆战心惊地从马背滑下。
裴行越眼中闪过一丝怪异。
一行人进客栈,缇宁分了一间单独的房,就在裴行越的隔壁。她略做洗漱便要了两碗面,吃饱后推门拿碗下楼,却见隔壁一个拎着药箱医者模样打扮的老者跟着枕玉入内。
缇宁默了一瞬,回到自个儿房间躺下,翌日醒来晨光初微,缇宁听到一阵敲门声响,她推开门,却是枕玉。
枕玉是个女子,却生了一张严肃冷淡的脸,没有表情一般。她把手里铜盆布巾塞给她:“缇宁姑娘,劳烦你去给主子擦擦身子。”
缇宁脸色微变:“他要我去的?”
枕玉摇摇头,缇宁松了口气,又听枕玉皱眉道:“主子如今昏迷,怎么可能命令你?”
缇宁眉心一跳:“昏迷?”
“小声点!”枕玉冷声提醒道,目光锐利地往周围扫视一眼,“主子中了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