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生病

缇宁问小鱼可有瞧见她的包袱。

“什么包袱?”小鱼皱眉。

“就是那天我离开时掉在房间里的小包袱。”缇宁紧张地说。

“那个包袱被枕玉姑娘拿走了。”小鱼想了想道,“那天你被白虎带走,下午枕玉姐姐归来,奴婢便向她禀告这件事。枕玉姐姐听后进屋查看,便瞧见奴婢放在妆奁前的的包袱,问这是何物,奴婢便说是富贵大人带你走时,从你身上掉落的。然后枕玉姐姐就把它带走了。”

缇宁眼前一花,被枕玉拿走了?枕玉拿走了岂不是等于裴行越拿走了?

缇宁浑身一软,跌坐在床上,她小包袱里装的可是所有值钱的东西,收拾值钱的东西拿在身上做什么,定然是要出门。

而她那种情况可不是出门,准确的说要逃跑。

这么简单的逻辑裴行越都不用推理,用脚指头想想就知道她想干什么了?

缇宁现在可不敢触裴行越的霉头,他最近心情特别差,从他笑着笑着就面色扭曲都能发现。

缇宁咬牙站了起来,蹲在门口等隔壁门开。一盏茶后,终于见枕玉从隔壁走了出来,缇宁拎着裙子追上去:“枕玉姑娘,等一下。”

枕玉停下脚步。

缇宁小跑追上,见距离裴行越的门口很近,她亲热地挽着枕玉的胳膊到院墙下,这才开口道:“枕玉姑娘,你在我房间里拿的那个小包袱……”

裴行越刚回来,枕玉也没回她自己的房间,想必包袱也还没有交给裴行越,她还有机会!

有求于人缇宁向来不吝啬好话的,何况缇宁本来就是个甜嘴儿姑娘:“枕玉姑娘,我们也算得上是同甘共苦了,你在……”

“包袱我已经交给主子了。”枕玉拉下缇宁挽着她胳膊的手,严肃道,“缇宁姑娘,我是个忠心的下属。”

话落,扬长而去。

缇宁目光呆滞,一阵风刮来,头顶上的槐树掉下几片落叶,他们飘飘洒洒,其中一叶恰好落在了缇宁头顶上。

缇宁伤心地闭上眼。

站在窗前的裴行越从缝隙里瞧见这一幕,扭头看了眼搁在身边装满金灿灿红艳艳的首饰的小包袱,他冷笑了一声。

缇宁万念俱灰的回了房间,她本来想先沐浴再睡觉而后吃东西的,现在她重新排了下先后顺序,告诉小鱼她饿了。

小鱼闻言离开,不一会儿给她带了几份点心回来。

宋家财大气粗,又是幼子请客,虽然只是庄子上的厨子,厨艺也非同一般,送来的点心美味可口。缇宁填饱肚子,没等到裴行越的召唤,上床睡了个午觉,午觉醒来,缇宁用过晚膳沐浴后第二日到来,裴行越还是没找人叫她。

难不成他没多想?可是不对啊?枕玉把包袱都带走了便说明她都觉得她收拾首饰的行为不对,裴行越不可能没感觉。

但裴行越不说,她便也当不知道。

能苟一日是一日!

这个时候,小鱼又进屋道:“缇宁姑娘,玉萍姑娘想见你。”

缇宁愣了下:“在哪儿见?什么时候?”

“玉萍姑娘派人说如果方便的话便巳时在花园中。”

缇宁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缇宁提前去赴约。

玉萍见到缇宁先细细打量了她一道,确定她无碍,将她带来的那份桂花糖藕递给她:“你以前最喜欢吃这道甜食,尝尝。”

原主的确最喜欢吃这道甜食,可缇宁不是,不过她也不讨厌,当下也没有推辞。只是吃着便见玉萍神色复杂,缇宁放下汤勺问:“玉萍姐姐,怎么了?”

玉萍叹气道:“明日我便要和戴公子离开庄子,听说裴公子也不是江陵人,此别也不知我们姐妹今生能不能再见。”

离别总是伤感,即使感情普通,但加上不知今生还能不能见面这句话总是让人多生几分怅惘的,何况玉萍还是缇宁来到这个世界后她头个感受到善意的人。

缇宁想安慰她说能。但现在裴行越说了那么多他的事,根本不可能轻易放她离开。他不久要离开江陵,如果不弄死她定是会带着她离开的,临西王的封地靠近西北,和江陵千里之远,此去真难说能不能相见。

缇宁没了吃点心的心情,她握住玉萍的手,神色郑重:“不管在哪儿,我都会记着姐姐的。”

玉萍点了下头,苦笑一声:“我也会记得妹妹。”

长叙一番,直到近午时,玉萍得回去伺候戴公子用午膳,两人就此分别。缇宁神色恹恹地进院,却见裴行越正坐在院里的石桌上,手里仿佛拿着什么,见她进来了,冲着她轻轻一笑:“回来了。”

来了!缇宁深吸口气走上前去:“四爷。”

话刚落缇宁桃花眼里便浮现了错愕和惊慌。

裴行越的右手把玩着一根红宝石翠鸟金簪,缇宁一下子便认了出来,那是她小包袱中最值钱的首饰之一。

缇宁不安极了。

裴行越目光沾过她身,浓黑纤长的睫毛微颤:“阿宁,我给你变个戏法可好?”

“四爷说好自然就好。”缇宁笑的艰难。

裴行越低笑半声,他垂下眼眸,拿起那根金簪,缇宁觉得那拿起的是她的心。

就在这个时候,裴行越突然露齿一笑,温和宛若春风。缇宁一愣,然后便见裴行越张开右手,他手里的红宝石镂翠鸟金簪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堆金色的、红色的、绿色的粉末。

他眼里的笑意变成冷意。

他抬高手,粉末四散飘摇,裴行越低笑一声,起身靠近缇宁:“阿宁,没本事就不要做这种事。”

他神色温柔缱绻,十分温柔。今日穿了一件宽大的袍子,风流蕴藉。只是经过缇宁时他身上那股淡淡的血腥味传来,缇宁不由脸色泛白,去想他刚刚做什么了。

裴行越摸了摸她的脸,细白若瓷,缇宁屏住呼吸,不敢轻举妄动。

他他眸色转深,别有深意:“我的容忍也有限。”他加重了有限两字,缇宁心如擂鼓。

裴行越扫了她眼,起身进了门。

缇宁喘了大口气,劫后余生回到卧室,小鱼给她倒了杯热茶。

缇宁喝了口热乎乎的茶水,丧着脸瘫到了躺椅上。

裴行越也决定第二天离开庄子,晚上的时候,枕玉提醒缇宁提前收拾东西,缇宁看着空荡荡的妆奁,她如今值钱的好像就只剩下了几套衣服了。

小鱼把衣裳给缇宁收拾好。

第二天估计时辰快到,小鱼推开门叫缇宁起床,叫了几声都没有反应,小鱼挂起百花穿蝶的床幔:“缇宁姑娘,该起床了。”

话罢就见缇宁躺在床上,脸色通红,额头冒汗。她拿手一摸,更是不得了,温度高的像是一块烧红的炭。

缇宁生病了。

这也不奇怪,这具身体虽不能说是弱柳扶风,可也不是钢筋铁骨。

这几天经历的事情太多,夜宿荒山之后便紧紧绷着一根弦,先是裴行越说的那些不该她一个外人知道的秘事,她都恨不能耳朵聋了。后来是包袱的事,如今俱都尘埃落定,她绷紧的那根弦一松,可不就病来一场吗?

缇宁烧的迷迷糊糊,隐约间仿佛闻到了苦涩的药味。她闭着唇不愿意张口,而后唇便被人用力掰开,将药灌了下去,又死死捏着她的下颌,不许她吐出来。

缇宁只好咽下去,她苦的眼泪水都流出来了。

高热中,她感觉一道眼神直直落在她身上,她闭着眼不知道目光是怎么样的。照她的感觉看,这道目光变化多端,一会儿像是林间凶狠的猛兽,一会儿又像是暗夜里捕食的毒物,可有时却又觉得这道目光并没有恶意。

缇宁脑子里浑浑噩噩闪过很多念头,她想睁开眼看一看,奈何精力告罄四肢疲倦,缇宁只得放下了这个想法。

睁开眼的时候缇宁看见熟悉的房间,布置精美,不是庄子上的卧室,而是她在江陵城的中的屋子。

她这是烧了几天了?缇宁转了转眼珠子,看到一抹浅绿色的衣角,香兰回过头来见缇宁睁开了眼睛,神色微喜:“姑娘,你可算是醒了!”

她说着摸了摸缇宁的额头,欢喜道:“你烧了整整三天,再烧下去大夫说有可能变成傻子。”

香兰那张唇一动一动,噼里啪啦说了长串话,说完她赶紧站起来:“姑娘你可还有哪儿不舒服?或者饿了吗?奴婢给你端些汤粥来。”

她见缇宁没有应声,只两只黑葡萄般的大眼睛水汪汪地盯着她,她又说:“或者姑娘现在还是想休息?那奴婢就不打扰你了。”

缇宁眉峰微聚,及至她的唇不再动后,她才顶着干涩的嗓子道:“香兰,你说话的声音好小,我听不到。”

说完,缇宁便愣了下,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喉咙在发音,可好像并没有听见她说话的声音。

“香兰,香兰。”她试探着再发出声音来,小脸十分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