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计自然也不管用。”裴行越淡淡地道。
缇宁这下是真有些难过了。
裴行越笑了笑,在缇宁的床榻边坐下,“但阿宁既然这么在意她们,现在给你个机会。”
缇宁双眼一亮。
裴行越说:“我们打个赌,我会告诉她你帮她出主意逃跑的事情被我发现了,让她在你和情郎中选一个活着,若是她选的是情郎,你便输了,不能让我放过他们了。”
听到中间半截缇宁脸色差点崩了,她给玉萍出主意的事他竟然都知道,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啊?
但见裴行越没有多问,缇宁避开他的眼神就当不知道。
“四爷,这个问题是不是有点太难了?”可缇宁觉得这个赌胜算太小了。
”你不赌吗?那这个唯一的机会也没了。”
唯一的机会?
缇宁赶紧点头,”我赌。”管她结果怎么样,这也是一个机会,若是输了再说就是。
说完,又见裴行越的目光落在了他自己的手上,缇宁也看过去,然后发现她的手心还握在他的掌心里,温热的包裹感传来,缇宁脸一红,猛地把手往回拿。
裴行越感受到掌心内小手的动静,他笑了一下,望着缇宁有些泛红的脸颊说,“美人计你以后倒是可以用用。”
缇宁闻言,登时不太自然起来。
第二天一早,裴行越就带着缇宁去了石屋,她站在石洞前看着里面。
玉萍从枕玉那儿听到问题后,脸色微白,“这一切和阿宁无关,你们不要伤害她。”
缇宁她觉得这个赌自己可能要输,她看了看裴行越,裴行越一脸胸无成竹。
枕玉望着玉萍说:“可谁让缇宁姑娘惹怒了主子,不过看玉萍姑娘的意思,是选择留下缇宁姑娘了,既如此……”她刀架在关康脖子上。
关康嘴唇干裂,脸色苍白,但十分冷静。
玉萍脸色微白,“你……不要杀他。”
枕玉:“我明白了,你选缇宁姑娘死。”
玉萍动了动唇,“我……”她想说不是,但直到枕玉走出石室,玉萍都没有否认,她颓然地低下头。
“阿宁,你输了。”裴行越笑了下说,“你看,这件事本来和你无关,但你自愿为人家两肋插刀,可惜你还是被抛弃的那个,以后收起你的烂好心知道吗?”
他看着缇宁微微有些难过的眸子,别有深意地说。
缇宁闻言,抬头看着裴行越,裴行越目的达成,抬脚准备离开,缇宁连忙拽住他的衣袖,缇宁堆出一个笑,“四爷,你还是放过她们吧。”
“你……”裴行越眯了眯眼,发现缇宁脸上失落难过已经没有了。
“你为她费尽心血,结果人家还是选你死,她们死了岂不是更好。”
“所以我有一点点失落啊。”缇宁代入一下,如果是恩公和爷爷两人中选,她很可能也会选爷爷的,所以玉萍的选择她能理解,她不是不在乎感激她,只是筹码太重。
裴行越有些不愉,这和他想的不一样,“阿宁,我们打赌了。”
“是,我们是打过赌,但……但也可以反悔不是吗?”缇宁小心翼翼地说。
听到她继续给玉萍当说客,裴行越的脸色越发不虞,他对枕玉说,“枕玉,送他们…………”上路。
人死了,就没这么多惦记了。
只是还没说完,缇宁已经急了,她立刻去捂住裴行越的唇,“不准说。”又看着枕玉说,“枕玉,你别去。”
裴行越伸长自己的手想要把缇宁的手掰下来,缇宁见状捂得更加严实了,“四爷,你就发发善心吧。”
裴行越毫不犹疑掰开缇宁的手,缇宁小脸一百,裴行越顿了下,他看着缇宁,她两只眼睛水汪汪的,好像他真的下令去杀了他们两个人她就能哭出来,或许不仅仅是哭,还会伤心难过,甚至说不准会做出更多让他生气的事情。
她很弱,可是她也在竭尽全力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东西,不到最后尘埃落定不放弃。
即使是她先对不起她,还是固执的守着自己的那份没用的善心。
突然之间,裴行越觉得挺没有意思。
但转念一想,若不是这个性子,这个傻丫头那天就会撂下自己跑了吧,思及此,裴行越捏了捏缇宁的脸,直到她的脸在他的手下嘟成小金鱼,裴行越盯着她那双带着恳求柔软眼神,忽然就叹了口气。
他生出种念头,何必要把她改变成他想要的样子,再者说,也改不过来了 。
当然最重要的是,她现在这个性子也没什么不好,虽然老是让他生气,但有的时候,也会让他开心不是吗?
缇宁忐忑不安地看着裴行越,这个时候裴行越忽然笑了,“阿宁,其实这个赌你没输。”
缇宁一懵。
裴行越解释道:“我派人告诉玉萍,今天只要她说选你死,我就放了她和她的情郎。”
缇宁:“……”
“你作弊!”想到这儿,缇宁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她上了无数次的当了。
“那我放了她们?”裴行越说。
缇宁愣了下,才明白过来裴行越是什么意思。
裴行越却又紧紧锁起眉心,“不过我一想到我这个变态混蛋要发善心,就觉得不得劲儿,算了,要不……”
“四爷,你哪儿不得劲儿啊,是什么地方不舒服啊,阿宁给你唱个曲儿好不好,或者我给你跳支舞,你想吃什么,我叫厨房给你做。”缇宁紧张吼吼地打断裴行越的话。
“你还会跳舞?”裴行越疑惑地问。言言
这个……
缇宁尴尬地笑了声,“不会可以学嘛。”
裴行越嫌弃地看了缇宁一眼,蹙着眉往外走。
缇宁见他脸上还是没流露出开心的神态,生怕他再觉得不得劲儿然后又要结果了玉萍和他的情郎,缇宁赶紧追上去,殷勤谄媚地道,“四爷,明天就是沐春节了,我们一起上街去玩好不好啊。”
“那有什么好玩。”裴行越依旧是一脸不感兴趣。
“有杂技,百戏,美食啊……”
西洲的风情和江南很有不同,最常见的就是西洲的衣裳比起江南衣裙的颜色要更加艳丽,款式往往也更加大胆。
今日是西洲才有的沐春节,缇宁穿了一身颇为传统的西洲服饰,红色衣裙是连衣的款式,只需要扣紧侧胸的几个花形盘扣,裙子上面用金银丝线绣着各种各样吉祥图案,比如金虎石榴蝙蝠,极其艳丽。
缇宁觉得这条裙子少数民族风味浓郁,便也就没让香兰给她梳常见的发髻,而是在头顶编了十来根小辫子垂下来,再戴一条红色坠金额,香兰盯着眼前的人,不由得呆住了。
实在是虽然知道自家姑娘美,且是美得很,但见缇宁如此光彩夺目的打扮,香兰觉得天下第一美人自家姑娘也担得起。
缇宁对着镜子转了一圈,对她的美貌也十分满意。
西洲的沐春节在午后到黄昏这段时间最为热闹,它举办的地点在城郊,那是一块草坪,平日很是安静,今日四处张彩接封,不仅有草原的塞马,还有沙漠的赛骆驼,中原的灯笼字谜,西南的变脸等等,缇宁都觉得自己的眼睛都不够用了。
但她记住了今日的使命是什么,裴行越虽然说了要放人,但玉萍和关康还在关押,她笑吟吟地凑近裴行越身边,“四爷,我们去猜灯谜好不好?猜中了有奖品呢。”
裴行越不感兴趣,“太简单了,赢的没意思。”
“那我们去看赛马。”
“都是一群男人,看什么?”
缇宁疑惑,“比赛不觉得热血吗?”
裴行越淡淡地,“不觉得。”
缇宁踮起脚,“那我们去看杂技,前面有个姑娘在我顶碗。”
裴行越没吭声,缇宁看了看他认命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你不想去。“
话罢,却见本来眼神没有焦点的裴行越望着某个方向,缇宁好奇地看过去,只看到一群乌压压的人头。
“四爷,你在看什么?”
裴行越眼神落在娇艳动人的缇宁身上,她的泪痣在阳光下发着动人的光泽。
她的红裙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把她整个人都亮眼起来,裴行越有几丝满意,这个傻丫头不管怎么说,她的脸还是极为赏心悦目。
或许,他这辈子都找不出比她更加赏心悦目的人了。
思及此,裴行越意味不明地笑道,“有人刚刚在看你。”
缇宁挺自恋的,“毕竟我长得美。”
裴行越对此倒是赞同,他又问,“你那天救的那个陈明淮怎么样了?”
陈明淮,他竟然知道她帮了陈明淮,简单的惊讶后,缇宁也觉得在意料之中,她的事恐怕裴行越比她自己都清楚。
“我就拔刀相助了下,以后他怎么样了我可不知道。”她笑吟吟地说,“我对四爷一片真心,别的男人怎么可能再入我得眼。”
”是吗?”裴行越反问。余光见那个人走远了,裴行越收回目光,百无聊赖地往前走,缇宁拽了拽他的衣袖,“要不我们去吃东西吧,我饿了。”
“你不是吃了没多久吗?”裴行越皱眉。
缇宁看了一圈,买了几样小食祭了胃,又买了个她以前没吃过的烤馕,接过烤馕她咬了一口吃东西的速度变慢。
裴行越:“不好吃?”
现在距老板摊子不到一米的距离呢,缇宁听了这句话赶紧拽着裴行越走,走了些距离才说,“不够酥脆,但可能是我本就不喜欢吃面食。”
她以前的主食都是大米。
说着,缇宁又咬了一口。
“不好吃你还吃。”
“我……还不是怕浪费粮食吗?”
裴行越不置可否,等缇宁皱着眉头又啃了几口,他抬手把烤馕拿过来,缇宁还没来得及惊讶,就见裴行越咬了两口,烤馕肉眼可见变小。
“四爷,你,你……”
“话都不会说了,还怎么猜灯谜?”裴行越口气有些嫌弃。
“猜灯谜?你不是觉得没意思太简单了吗?”
裴行茶色的眸子温柔地望着缇宁,温和道:“你不是想去看吗?”
他一袭青衣,清风袭来,像一块温润舒适的玉,舒服极了。
缇宁低下头舔了舔唇,“哦,哦,那去吧。”
裴行越见状,又温柔地冲她笑。
及至猜完灯谜,裴行越又带缇宁一一去看了她想要去看的变脸杂技百戏等等。
黄昏从草原上回来,缇宁还有些晕乎乎的,她看了眼她带回来的零食灯笼以及一些小玩意儿。
缇宁忍不住给了自己一巴掌,美色可以欣赏,但千万不能乱了心。
一夜无梦。
第二天,缇宁早上从枕玉那儿得到消息,说裴行越准备放了玉萍,问缇宁要不要见她们一面。
缇宁去和玉萍告别,玉萍见缇宁神色温柔,气色红润,她松了一口气,她知道这一次她和关康能全身而退少不了缇宁的帮忙,大恩她不知道怎么报答,只能说如果有一日,缇宁需要她,她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她告诉缇宁她准备回中原,具体在哪个地方定居不知道,但将来若是决定住在什么地方,她会给缇宁写信。
送走玉萍和关康后,缇宁心里空落落的,她回了小院,刚到门口,便瞧见一个熟悉的男人,缇宁愣了下。
陈明淮见到缇宁,突然走了上来,比起那日见他,他精神十足,脊背挺直,那股病弱之气已烟消云散,看来他的身体已差不多痊愈了。
“丝丝姑娘,”陈明淮走到她跟前,欲言又止。
“陈大夫。”缇宁微微拉开两人的距离,礼貌而疏离道,“看陈大夫的样子,想来身体是大好了,陈大夫若是为了道谢,着实不必,陈大夫帮扶的病弱老幼数不胜数,我这不过是举手之劳。”
话罢,缇宁想转身。
还没来得及转身,陈明淮急步上前,双手握成拳头,青筋暴起,“丝丝姑娘,我知道你心底善良,不想我为你多费心神,可你放心,我定会努力帮你脱离苦海。”
缇宁:“……”
“陈大夫,你这是什么意思?”
陈明淮深吸了口气,极力遏制胸腔里的怒气:“裴行越是如何对你的,我都看见了,他待你根本……”陈明淮想到昨日在沐春节上的见闻,明明丝丝已经竭力讨好,可裴行越依旧是一副不假辞色的脸色,甚至还高高在上,一腔愤怒在他的胸中疯狂积蓄。
若是他待她好他自然不会做拆鸳鸯的恶人,可如今他视如珍宝的人竟被如此冷待。
缇宁现在忽然明白了昨日为什么裴行越会忽然问起了陈明淮,原来昨日他也在灯会上。
想起最开始裴行越对她高冷的态度,缇宁揉了揉眉心,“陈大夫……”
陈明淮铿锵有力道,“丝丝姑娘,你放心,我一定会救你出苦海的!”
言罢,不等缇宁再开口,陈明淮猛地转头就走。
他一定会把丝丝姑娘从裴行越那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