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父亲

这位赵将军去世的的时候,当今已经登基,听说还大病了一场,舍不得如此肱股之臣。

***

第二天,裴行越便出发去了西洲军营练兵。

缇宁在画室里心神不宁,又过了两天,香兰说起外面的情况也觉得有些不同,“街上的外族人越来越少了,好像也没有从前那么热闹了。”

现在正是仲春时节,天地化冻,应该是人流最密集的时候。

缇宁收了画,上街走了一圈,回来的时候就进了厨房,她虽然会做饭,但来了西洲,动手的次数寥寥可数。

缇宁拿了面粉,白糖,盐,掺水开始和面,许久没做饭,动作略微有些生疏,捏好面团上蒸笼里蒸,但蒸出来的面泛黄微硬,缇宁尝了一口,皱了皱眉。

香兰也拿起来尝了一口,味道十分普通,但样式她没见过:“姑娘,你做的这是什么?”

缇宁目光在厨房里转了一圈,“失败了的压缩饼干。”

香兰:“???”

缇宁扭头看向厨娘,“哪儿有烤窑?”

她记得的压缩饼干是烤出来的,可让她弄个烤窑,她没这个本事。不过若是在现在的江南,烤窑很难寻摸出来,但西洲人喜爱面食,烤馕既然都有,那么烤窑自然是有的。

小院里没有烤窑,但缇宁提了这个要求,当天下午,管家就派人在厨房里砌了个烤窑,缇宁从前也就是吃过压缩饼干,还是写生去大山的时候带的干粮,大概知道怎么做,有了烤窑,再和厨娘说了要求,几个人试验了好几次,缇宁终于把前世的压缩饼干给做出来的七七八八。

它是半个巴掌大的长片,指甲盖那么厚,颜色微微泛褐,吃起来有点香脆,味道寻常,算不得好吃,但压缩饼干的重要性不在乎好吃。

香兰啃了一块,她摸了摸肚子,惊讶地说:“姑娘,这个好顶饱啊。”这种个头大小的点心,她平时在吃上个三四块才回饱的。

缇宁的胃口一块也没吃到便饱了。

缇宁又让其他人试了试,最后一致表示味道虽然寻常,但可是太顶饱了。

缇宁满意了一半,她开始寻找用什么包装,现代都是塑料包装,可古代显而易见是没有的,最好的包装就是各种匣子,但这个糕点又不是去买的,它最大的作用是在行军途中当干粮,木匣子太不方便易携了,至于油纸包,密封性仍然不太好,放个一两月绝对会变味。

可改善包装这会事缇宁一窍不通,索性便把要求告诉了管家,别说花了几日功夫,管家还真是找到了一家油纸铺子。

那家油纸铺子包出来的点心免不了也会进入空气,可比市面上别的油纸要好一些,环境如此,缇宁只能放宽要求。

做好东西之后,她派人将东西送给在军营里的裴行越,并写上了配方。

香兰老怀欣慰,不过又有些担心:“姑娘既然要给四爷送东西,为什么不送点其他好吃的。”

缇宁闻言,揉了揉香兰的单纯小脑袋,“这可不是给他吃的。”

香兰不明白。

又过几日,此时即使不敏感如香兰,也察觉到了西洲不仅仅是少了外族人那么简单。西洲本来是商贸发达之地,属于临西封地内位置最好的一块,此时西夷骚扰的是临西最西北的位置,距离临西约莫五六百公里的距离,但那边已近荒漠,地广人稀,出产不丰。

所以西夷越发往下。

日前,缇宁已经听到消息,不日大军将来出征,且这次出征朝廷并未再派兵马,全靠临西的军队。

缇宁如今已没拿书里的剧情来猜测现实了,因为虽然有许多相同的地方,比如裴行越的身份,但不同的地方也不胜枚举,比如女主角。

天黑了,缇宁上床歇息。

睡到迷迷糊糊的时候,感觉像是有什么盯着自己一般,缇宁皱了皱眉,半晌这个感觉都如影随形,她睡眼惺忪地睁开眼。

临睡前她吹了灯,此时卧室里烛光摇曳,缇宁揉了揉眼睛,一时拿不准是做梦还是确有其事。

直到脸被人不轻不重地捏了下,缇宁打了个呵欠,问道,“你怎么来了?”

烛光照亮裴行越半边脸,剩下的半边隐藏在昏暗之中,缇宁看了眼没看清他的脸色,索性也就懒得看了,她还困着呢,她准备躺下继续睡觉。

“后日大军出发。”他突然出了声。

缇宁愣了下,抬起眼看了看裴行越,依旧没看清他此时的表情,缇宁沉默了下,真心实意地说:“妾身祝四爷旗开得胜,凯旋而归。”

裴行越闻言,依旧一动没动,缇宁两只眼睛不停地打架,她用指腹戳了戳手掌心,虽然现在很困,可裴行越马山就要出兵打仗了,她若是只想着睡觉未免太不近人情了。

裴行越看着她昏昏欲睡的动作,笑了一下,他摸了摸她的脸,他的手冰凉凉,缇宁一下子清醒泰半。

“阿宁,你以后一直陪着我好不好?”他嗓音低哑,带着股道不明的情绪。

缇宁摸了摸头傻笑,“妾身不陪着你,妾身还能去哪儿啊?”

他却继续问:“好是不好?”

缇宁没吭声。

他语气有些压迫:“好不好?”

缇宁只好说:“好。”

他轻笑了声,收回了摸着缇宁的脸的手,缇宁估摸他应该走了,后日出军,应该有许多事情要做,裴行越却突然站了起来,脱掉外袍,没等缇宁反应过来,就抱着缇宁躺下了。

缇宁僵硬了下,也就随便他去了,自发地在他的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不过片刻就睡了过去,只是睡梦中,隐约闻到一股味道,好像什么面粉点心的味道,但又不全是,这个时候,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是她做的不正宗的压缩饼干。

翌日醒来,缇宁的床边已经空无一人,缇宁扫了扫卧室,一点外人来过的痕迹都没有。

她换好衣服,却突然听到香兰的一声尖叫。

缇宁赶紧推开门走出去,她院子里养着一只狗大宁,不过此时,大宁的身上却压着一只老虎,缇宁心跳一快。白虎瞧见她,却猛地朝着她扑来。

缇宁和半年没见的富贵叙了叙。

管家在门口道:“缇宁姑娘,主子吩咐从此由你照看贵爷。”

缇宁:“…………”

她看着面前齿牙尖锐一点不见外的老虎,深吸了口气。

*****

转眼就到了夏日,裴行越也离开西洲城出征两个月了,出乎意外的,缇宁竟然收到了一封来自裴行越的信。

缇宁一脸震惊,她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的打开信,内里的内容却什么都没有,缇宁翻来覆去半天,不知道是裴行越装错东西了,但转念一想,裴行越不像是装错东西这么马虎的人,可一封没有内容的信,缇宁琢磨了两天,才隐约有点明白裴行越的心思。

她给他写了封信,先说自己的情况,再说富贵,最后用了整整三张纸表达了自己对他的关心。

一个月后,缇宁收到裴行越的回信,有字的回信。

缇宁又寄了一份信出去。

又过一个月后,缇宁又收到了他的回信 。

从裴行越信里透露出来的内容,再加上各路小道消息,缇宁综合可知,西夷不是软柿子,这二十年来,虽然俯首称臣,但在如今这位新大王上位后,便积蓄势力,融合附近几支游牧民族,就等时机,再度西进南下。

只是这次进攻,其实不是个好时机。

但纵使如此,仍然不可小觑。

就在缇宁第四封信送出去不久,这个时候,却来了一个非常让她意外的人,临西王府的大管家,林忠。

恰好此时缇宁正和香兰上街采买,缇宁没有拒绝的权利,就被林忠带回了临西王府。

临西王坐在花厅里的圈椅上,他左侧站了个面白无须身量瘦长的中年男子,男子旁边还有一个嬷嬷。

缇宁进了花厅准备行礼,便被那个嬷嬷示意往旁边走。

缇宁心中惴惴,临西王笑着说了句:“不用怕,她只是看看你有没有胎记。“

胎记?

缇宁可不知道自己有什么胎记。

直到那个嬷嬷脱掉她的绣花鞋,盯着她右脚脚踝处的那颗红痣看了半晌,又恭敬地请她出去。

缇宁穿好鞋,莫名其妙地走出去,然后便见临西王脸上带着笑,眼神复杂,而他身边那位中年人更是神情难辨。

见缇宁走了出来,他张了张唇,有些激动,也有些沉甸甸的大石终于落下的轻松,最后还有几分遗憾。

“若是赵将军见姑娘都这么大了,定是恨不能痛饮三百杯。”

缇宁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什么赵将军?”

临西王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仿佛挺期盼的,“你的父亲,赵桉将军。”

缇宁;“???!!!!”

“哪位赵桉将军?”她小声地问。

这下不等临西王解答,那位面白无须的中年人已经先一步道:“我们大安还能有几位赵将军?”

缇宁咽了咽口水,疑心自己在做梦,如今身为大安人,这位赵桉将军和她就像是传说和读者一样,怎么就近了呢?

“您是?”缇宁不由得问出这个问题。

中年人慈祥一笑:“姑娘叫老奴孙公公就成。”

公公?

惊震之下,缇宁脑子飞快地转动,如果这个身体真的是赵按将军流落在外的女儿,即使是寻人,也应该是是赵将军的亲人下属,就算这位赵将军出生乡野,没啥兄弟,但为什么是个公公呢?

想着间,就听孙公公叹了口气道:“陛下若是能见到姑娘,定会龙心大悦。”

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