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行越侧过头扫了一眼香兰,香兰低着头完全不敢和裴行越对视,手心都在冒汗。
裴行越在石榴树对面石凳上坐下,笑了下说:“我等着你自己想起。”
缇宁脸上的笑容僵了僵,她都不是她,她怎么想起来。
“我们去御花园里走走。”今日天晴风轻,暑热也消散的差不离,御花园好几种花都开得不错,一直闷在殿里这方寸天地不是个好选择。
缇宁也有些好奇古代皇宫的御花园长什么样子,而且她身体好了些,也想去往面走一走了。
御花园中,桂花芍药墨菊等各种花交相映衬,青石板铺就的米宽小道掩在其中,浓阴上翠鸟啾鸣。
缇宁走了一会儿后,目光开始往四处扫。
“阿宁在看什么?”裴行越见她眼珠子一直转来转去,眼神盯着她问。
缇宁看了裴行越一眼,试探地问:“怎么没见姐姐妹妹们出来散步?”这御花园是真大,她走了两盏茶的时间,一路上除了欠身行礼的宫女太监,就没见过其他人了。
按理说古代男子成婚都早,眼前这个帝王也二十四五了,妃嫔和孩子总该有几个吧?
今日的天气又是近来一段日子以来难得的好,来御花园偶遇散步的机会应该蛮大的。
没料到缇宁会突然问出这个问题,裴行越的眼底闪过一道复杂难言的情绪,他握住缇宁有些微凉的小手,五指紧紧扣住她,摇头道:“没有别人。”
“不,不可能吧。”虽然知道了他对这个身体很用情,但不至于这么专一吧。
尤其是一个二十四、五岁的帝王,在古代年龄已经不小了,妃嫔少大臣可以不强迫,但没有子嗣应该会逼他生孩子。
“怎么不可能,我又不喜欢她们。”
他微微低着头,茶色的眸子里倒映出缇宁那张有些惊讶的脸庞。
缇宁看着他那张温雅的脸庞,伸出舌头舔了舔泛干的唇,又努力把自己的目光从眼前这个痴情专一还有权有势有颜值的人身上挪开。
裴行越见此,深邃的眸子里露出些势在必得的味道。
缇宁深呼吸了几下:“我走够了,我们回吧。”
她转过身往居住的宫殿走,裴行越走在她旁边,眼看走到一片围墙旁边要转弯换个方向,忽然从拐角处猛冲出来一个人撞向缇宁,幸好在她离缇宁还有半个指甲盖的距离时,裴行越动作迅速的揽过缇宁。
缇宁按着胸口惊魂不定,她的身体软绵绵的,这一撞说不准又要摔倒在地,缇宁如今不敢小看摔倒,毕竟原主就是摔倒磕到了后脑勺才导致小两年的昏迷的。
裴行越像是和缇宁想到了一块去,他脸色陡然变得阴沉。
宫女在发现差点撞了人之后就呆住了,及至抬起头发现是谁,她双膝猛地跪下,脑袋重重地敲在石板上,不停地恳求:“殿下饶命,陛下饶……”
不等宫婢说完话,两个太监上前利落地伸手捂住宫婢的嘴巴,往一侧过去。
缇宁抚着胸口站稳身体,便见小宫女眼里泛着泪光,目光绝望,眉眼间透露出来的稚嫩显示她大概十五六岁,她下意识问道:“会怎么处罚她?”
裴行越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缇宁看向香兰,香兰余光偷偷瞥了眼裴行越,没见他露出不准说的神色,香兰低声道:“冲撞贵人,杖毙。”
缇宁浑身一激灵,不由得打了个摆子。
裴行越伸手扶住她,黑眉微竖。
时代不同,价值观不同,缇宁想不能用她的价值观去要求背景理念生活方式截然不同的一群人。
好比现代要求保生野生动物,但如果在原始社会,要求他们停止狩猎保护动物,简直就是脑壳有病。
可看着那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死缇宁实在是做不到,何况她也没撞上她,缇宁抬起头望向眉眼笼罩着不虞之色的裴行越越:“能不能留她个小命,她年龄还小,惩罚下记住后果便成了。”
裴行越闻言,沉默了片刻,缇宁紧张兮兮地望着他,裴行越扭头看向跟在身边的太监总管,“留她一命。”
话罢,缇宁绷紧的肩膀骤然放松,与此同时,缇宁生出了一股微妙的感觉,他这么喜欢原主,如果知道她不是原主,而是占据了原主身体的孤魂野鬼,会怎么对付自己?
缇宁立刻想起他刚刚看着那个冲撞她,不,是冲撞这个身体的宫婢的眼神,眼中没有一丝活气,就像是看着一个不讨喜的死物一样的眼神。
缇宁牙齿缝里忽然泛起了一阵凉意。
软绵绵而轻飘飘的东西搭在肩头,缇宁低头看去,裴行越将石榴红披帛搭在她肩上。然后他微微抬起头,刚好瞧见缇宁的眼神,缇宁慌忙避开,裴行越笑着问:“阿宁,在想什么?”
“我,我,”缇宁尽可能发散思维,“为什么都叫我殿下?话本里皇帝的妃嫔都叫娘娘。”
在缇宁的记忆中,好像没有什么朝代将皇帝的妃嫔称作殿下,殿下一般都是王爷公主的称呼,可这个朝代历史上没有,缇宁最开始便以为是习俗使然,这两日无聊,让香兰搜罗了些话本看,但这个时代的话本上也是称呼娘娘。
“因为你是我的堂妹,昌乐公主。”
本来准备随便问个问题敷衍过去的缇宁:“…………”
她揉了揉耳朵,再用力地揉了揉耳朵,裴行越怕她揉疼了耳朵,伸手将她的手从耳朵上拉下去。
缇宁咽了咽口水,“我刚刚听到夫君你说我是你堂妹。”
“没听错。”
缇宁:“!!!!!”艹,这么重口味的吗?骨科兄妹?难不成她穿的是不正经世界。
她艰难地、忐忑地发出声音:“有人反对我们这种关系吗?”如果这个朝代就是这样的话,她可以试试入乡随俗。
裴行越倒也不会在这些事上骗她,毕竟她早晚会知道的,“那些大臣知道我要立你为后,骂朕的奏折已经堆了几个房间。”
这话不算夸张,缇宁昏迷前朝廷中就有流言蜚语,虽尚未证实,于是便有很多操心的老臣上书告诉他什么是礼义廉耻,更甚者明里暗里暗示昌乐公主已有婚约,该嫁人了。
这他都没有放在心上,后来缇宁昏迷,他的心思也昭告了天下,不过人死活都不知,那些大臣便等着他情淡后选妃,当然还有一些大臣不知出于什么目的,比如想让自的女儿入后宫之类,诅咒缇宁去死,他就直接让他们死了。
缇宁:“………”原主快回来,兄妹骨科□□的情节二次元她可以,三次元她无能。
但这又不对了,这具身体的父亲不是赵桉大将军吗?怎么又成了皇室的公主了?
“你亲生父亲是赵将军,先皇认了你为义女,封为公主。”裴行越看着缇宁丰富的表情,慢吞吞解释道。
缇宁紧张不安的心闻言立刻安静下来,她彻底松了一口气,“你说话能不能一次说完。”
裴行越听后,抱歉地道,“阿宁,下次我注意。”
缇宁本来有些抱怨他说话不说完,害她白担心,但见这位掌管天下的帝王语气竟然带着抱歉,缇宁又唾弃了自己一番。
她个孤魂野鬼占据了别人的身体,不知道人家的记忆,还怪这个身体的夫君话没说清楚。
裴行越看着缇宁,眼底闪过一丝淡淡的疑惑,他把这抹怀疑压下去,又笑着伸出手对她道:“阿宁,你好好养身体,过几日七夕我带你出宫看灯会。”
七夕灯会?
缇宁头发丝都在兴奋,现代各种节日气氛已经很淡,就算浓郁也是浓郁在各种促销活动上,总而言之,不管什么节日,买买买就对了。七夕节她买过很多打折的东西,但七夕灯会她还没走逛过。
七夕节是好几日以后,因为有出去逛这根大萝卜钓着,缇宁接下来自己康复训练都非常认真。
闲暇时,缇宁也手痒痒,她想画画,她试探了香兰得知原主会画画。
“把我以前的画找出来看看。”先看看原主画的什么画,她可以照着学,然后慢慢学成自己的画。
及至摊开原主留下来的画,缇宁瞳孔骤然一缩,每个人都有自己画画的风格,但这个身体的画风和她如出一辙,而且这个时代的画技也比较成熟,很多技巧她们现代都在用。
于是缇宁就让香兰准备东西她要画画,只是虽然画画的记忆在,但两只胳膊软绵绵的,一副锦鲤图画的乱七八糟。
缇宁无奈的放下笔,这才注意到一道黑影罩着她,缇宁抬起头,裴行越笑着拿起毛笔,“阿宁,你退步了。”
他坐到缇宁原来坐着的位置上,提笔蘸墨。
缇宁一愣,“你也会画画?”
一个时辰后,缇宁盯着眼前这幅活灵活现又温馨自在的双鲤戏水图,再看看裴行越,心里不禁发出了呐喊。
温柔有权势,专一会画画,简直比她的理想型还要榜。
缇宁抹了把遗憾的汗水,就是可惜名草有主。
裴行越察觉到缇宁的眼神,微不可查的翘了翘唇。
一晃眼,七夕这日,虽然身体还是有些虚弱,但能走能跳,只是相比健康人要无力孱弱些。
两人出宫是黄昏时分,办灯会的城西张灯结彩,铁树银花,玉壶光转,鱼龙飞舞,缇宁跟在裴行越背后,先和他猜灯谜,缇宁才读完灯谜,他就已经说出了灯谜,然后把赢来的奖品递给缇宁。
越是和他相处,缇宁的少女心就砰砰砰为他燃烧。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完美的男人。
哪怕原主和他真骨科,她也不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