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其他的一些细则,贺文璋有条不紊地写下。半日后,他将写好的章程给于寒舟看:“你觉得如何?”
“很细致。”于寒舟看完评价道,将章程还给他,仰头看着他,犹豫了下,说道:“璋哥,你觉不觉得,我们赚的银子有点……多?”
他自己的稿费越来越多了。
打赏银子也过万两。
陆雪蓉的点心铺子源源不断有分红,木匠铺子的手办也越来越多样化,从机甲到战舰都有了,每个月使人送来分红。
现在还有了布庄、银楼的分红,以后还会有更多,因为他们手里积压着许多酒楼、胭脂坊、成衣铺子等商家的合作信。
现在常青书局居然也要有进项了?于寒舟原以为这是个纯烧钱的存在,结果贺文璋也能抠出点银子来,她觉得他仿佛被挖掘出来吸金的才能。
“还好。”贺文璋牵着她到桌边坐下,面上神情很平静,“不算很多。”
他伸出一根手指,在桌上轻轻点着,给她算着账:“常青书局要扩建,不论是买下周围的店面,还是在别处开分号,这都是一笔不菲的花费。”
这里是京城地界,没有什么是不贵的,更何况是店面?
“我想把常青书局扩大,一直在使人购书,有些残本孤本很难寻,买到手里也很贵。”
“每日消耗的笔墨纸砚等物,看着不很多,可是日积月累下来,也是一笔不小的花费。”
“我还打算着偶尔举办一次诗会,或者写文章,取头名、次名、第三名予以奖励,以作为鼓励,彩头也不能寒酸。”
既然要做,就要做大、做好。
原先创办常青书局时所没想到之处,现在一点一点都要顾虑到了。他毕竟是侯府公子,还是“钻进钱眼儿里”的长青公子,这事若是办得不漂亮,不仅他自己抬不起头,阖府都会受影响。
已经不是他想不想办好,而是由不得他不办好。
所以,如今赚的这些银子,乍一瞧是很多,可是花用起来也很快。
“幸亏我们早先的账本做得清楚。”贺文璋不禁感慨道。
对于写话本子后续的一些收入,贺文璋是单独做了账的。打赏银子是一本账,同商家们的合作分红是一本账。
这样一来,常青书局的账就不怕被人查了。
他要维护好名声,就要做得干干净净的,以后有人说他沽名钓誉,都挑不出一丝毛病来。
“那我之前收的抽成,是不是要还回去?”于寒舟歪头瞅了瞅他。
最早的时候,两人行事不够周全,贺文璋喜滋滋地将自己的收入抽两成给她。其中,就包括了打赏银子。
“不必!”贺文璋一摆手,“此事不必你操心。”
给媳妇的银子,怎么能要回来?
而且,他以后每个月还要给媳妇银子的!
“我打算这样……”贺文璋不疾不缓地说起来。
他本来打算,写话本子的收入都用于常青书局的维持和周转。现在既然赚得钱多了,那就不必了。
打赏银子、同商家合作的分红银子、书生们的买座费等,用于常青书局的维持和周转。
他自己的稿费?自己收着!
全都自己收着!
说到做到,他立刻开始清点自己的稿费。
先把之前给于寒舟的抽成填平了,其余的清点好,单独放在一个匣子里,郑重地交给于寒舟:“咱们长青院的日常用度,都从这里出。”
怕媳妇不懂,他又嘱咐道:“你平日里做衣裳,打首饰,出门交际,打赏人,孝敬长辈等,都从这里出。”
于寒舟看着他,好不感动:“璋哥,你怎么办?”
“我日常花用,也从这里出。”贺文璋叫她安心,“我不会藏私房的,你放心。”
他如果要银子,媳妇又不会不给他,他藏私房做什么?
父亲一把年纪还要给母亲赔不是,丢脸死了,他才不学父亲!
“我允你藏私房。”于寒舟却笑道,主动抱住他的脖子,说道:“你的稿费,拿一成出来,作为你的私房钱,我特允的。”
“不用。”贺文璋拒绝道。
于寒舟亲了亲他的脸,柔声说道:“用的。你想一想,如果哪天你想给我惊喜,再问我要银子,是不是惊喜就没有了?到时可以从私房里出。”
贺文璋倒不是没想过这个。他当时只想着,画几幅画卖出去就是了,赚点钱给媳妇惊喜。哪里用得着存私房?
“那好吧。”他揽住了媳妇的腰,终于点了头。
既然媳妇心疼他,那他就收着啦!
如果花得着,就从中取用。若是用不着,便存在一起,等到新年时,包成一个大红封,给媳妇发回去!
他这样想着,忍不住笑了,低头噙住了媳妇柔软的唇。
时值盛夏,天气热得很,于寒舟使人给自己裁了几身短袖短裤,只在卧室里穿。
贺文璋知晓她那个世界的人,穿什么的都有,也不觉得怎样,反正只要她舒服就好了。
此刻看着她白净的胳膊和小腿都露在外面,渐渐招出了火。
“哎,哎,大白日的呢!”于寒舟捶他。
贺文璋理也不理,一把抱起她就往床上去。
他如今天天打拳练剑,身体结实得很,一只手臂都能将她抱起来,两只手抱她简直是轻轻松松。
于寒舟捏着他结实的手臂,又摸了摸他渐渐厚实起来的胸膛,心下好不欢喜,只觉得他和梦里的大侠越来越相似了。
“在想什么?”见她走神,贺文璋捏了捏她的下巴。
于寒舟回过神,忍着脸上的热意,抱着他的脖子道:“我之前做过一个梦。”
把梦见大侠的事说了。
当然,大侠长着他的脸,这个必须重点说。
贺文璋听着,便没有生气,反而若有所思:“我记得你忽然不跟我一起睡了,我早上醒来时,你也早早就起了。”
说到这里,他低头看她:“原来不是因为讨厌我?”
他那时被她疏远,心里很不安,胡思乱想了很久。
“我怎么会讨厌你?”于寒舟不好意思地把脸贴在他胸膛上。
贺文璋便低低地笑,本来那些事他都忘记了,此时忽然提起来,解除了误会,他只觉得心头的满足感更添几分。
“你从来也没讨厌过我,是不是?”他伏下去问道。
于寒舟点点头:“嗯。”
她从来也没讨厌过他。
哪怕一开始见到他,他瘦得风吹就倒的干巴巴模样,还试着凶她,她也没讨厌他,只是觉着他好可怜,病成这样。
大抵这就是缘分,因为他是对的人,所以她从来没有讨厌过他。
“这样也不讨厌我吗?”贺文璋眼底暗了暗,抱着她换了个姿势,大动起来。
于寒舟被他翻咸鱼似的,翻了个面继续煎,气得捶枕头:“讨厌!讨厌!现在讨厌你了!”
大白天的,来一次不够,还要来两次!
不知道很热吗!
但是虽然热得慌,却也很快乐,她捶了一会儿枕头就不捶了。
事后,贺文璋抚着她的长发,哄道:“待天气凉快些,我带你出门。”
“嗯。”于寒舟没精打采地道。
“出远门。”贺文璋加了个字道。
于寒舟一下子精神起来了,半支起身子看他:“出远门?真的吗?”
“真的。”贺文璋点点头,“我现在好多了,常青书局也走入正轨,京中没什么需要操心的,我们可以出去了。”
于寒舟忍不住,“嗷”了一声,摇起他的肩:“你不许骗我!说话算话!”
贺文璋不禁也笑了:“我几时骗过你?”
他倒不曾骗过她什么,许诺过她的也都不曾食言过。
于寒舟还是很相信他的,因此格外期待起来。
她一直很想出去走走看看,不想拘束在京中,成日在内宅大院里晃荡。虽然婆婆很疼她,不怎么管教她,但是这片天地还是小了一些。
贺文璋甚至开始制定起路线来。
倘若七月出门,那么最迟年底要回来的,他带着媳妇出去游历,总不能过年也不回来,这样侯夫人要发火的。
再说,贺文璋本性纯孝,也不会如此对待父母。
“我们乘坐马车,一路看一路玩,最远可以到达肃县。”贺文璋偏头看着妻子,“我们可以去看望大哥大嫂,看看轩轩和霖霖,住上半月回来,正好赶上过年。”
霖霖是安大嫂后来生的孩子。她还怀着身子,就跟安大哥去了肃县,家里这边的满月礼都送去了,只是没人腾得出手去看他们。
“好啊。”于寒舟很是高兴地道,“我们买两套机甲小人和战舰,给两个侄儿做礼物。”
他们打算得很好。
人算不如天算,六月中旬,又一册话本子发布后,工部的徐大人登门,由侯爷领着,见到了贺文璋。
“这……”听了徐大人的来意,贺文璋又是惊讶,又是为难,“我无意入仕。”
徐大人负责朝廷官船的建造。
他无意中看到了孩童们把玩的战舰模型,眼前一亮,打听过后,便入手了一套《机甲少年》。其中的故事,他没怎么看,只将插图拆了下来,把上面的战舰看了一遍又一遍。
贺文璋的画功深厚,插图上的战舰被他画得威风凛凛,不管是近景还是远景,都透着无可匹敌的锐意之气。
那战舰模型只能说令人眼前一亮,可是看了插图,徐大人简直是惊艳到了!
他认为长青公子有奇才,便想法子打听他是谁。小陈管事虽然瞒得好,但是瞒不住真正想知道的人,至少宫中早就有人知道了。而徐大人几番追踪之下,也追查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