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女最终还是摁在熊孩子的头道歉了。
林佳音走到熊孩子跟前，蹲下来温柔地道：“没关系，下次记得不要在超市乱跑。”
熊孩子恹恹地答：“知道了。”
林佳音站起来，熊孩子趁她没看见，用口型说了句：“要你管。”
林佳音没瞧见，沈湛瞧得一清二楚，“小孩儿，真想挨揍？”
熊孩子立马躲在妈妈的背后。
中年妇女张了张嘴，又看沈湛真有揍自己儿子的想法，瞪了一眼，拉着儿子赶紧走了。
林佳音看向他：“你好凶。”
“凶？”沈湛轻嗤一声，“我连他妈都想一块儿揍了。”
“……”林佳音反射性地后退一步。
这害怕的动作把沈湛看笑了。
沈湛：“我不打女人。”
“这样啊。”林佳音点点头，又挪向他。
“怎么？我看上去像打女人的人？”沈湛眯了眯眼。
林佳音摇头：“不像……但你刚才真的，好凶。”
沈湛抿了下唇，看向她肚子，“真没撞到？”
“真没有。”林佳音摁着腹部，“不痛。”
“走了。”沈湛推着推车，长腿一迈，往前走去。
出了家乐福，两人去附近的饭店吃了晚餐。
回去的车上，沈湛问她：“回哪儿？”
回哪儿？这意思是问她去不去森和吗？
林佳音想了会儿，反问他：“你觉得我应该回哪儿？”
她当然是想去森和。
前方红灯，沈湛修长的手臂搭在方向盘上，偏过头来：“你这话，我怎么听着不对味儿。”
“有吗？”林佳音抓了下头发，目光转向窗外，掩饰自己的尴尬。
绿灯亮起，车子启动。
余光里沈湛没在看她。
林佳音闷闷地小声道：“你刚才说我是女朋友。”
“嗯。”
“就嗯？”林佳音陡然失落。
即使她脑子再笨，也明白她和沈湛根本就不算是真正的男女朋友。
今天是第一次从他口中听到“我女朋友”四个字，高兴过后，突然就失落了。
自己好像想要的太多了，一开始觉得能和他说上话就行，说上话后想成为他女朋友，成为女朋友后就更贪心了。
不过没关系，一步一个脚印。
总有开花结果的一天。
不坚持不放弃，就是她林佳音的人生座右铭！
林佳音的心情又陡然明媚起来，还很自然地做了个加油的手势。
“你想我说什么？”沈湛漫不经心地问，余光瞟到她傻乎乎的加油动作，没忍住勾了下唇。
林佳音认真道：“你应该说，呵，女人，身为我的人你竟然敢回学校！”
沈湛：“……”
车内气氛冷凝那么几秒后。
林佳音咽了口唾沫，小声道：“我还是回学校吧，昨天没换衣服。”
-
回到宿舍。
陶茉正窝在椅子上看手机，见林佳音提着一大袋东西回来，“逛超市去了？”
林佳音：“嗯。”
陶茉打开袋子：“全是巧克力啊，这么多。”她眯起眼上下审视一番：“男朋友给买的？”
林佳音点点头。
“啧，可以啊。”陶茉又坐回位置上，“怪不得要删帖。”
提到删帖，林佳音突然想起这事。
摸出手机进了学校论坛，贴主没有回她，她就又发了条私信过去。
“你觉得这包好看吗？”陶茉把手机递到她跟前。
林佳音看到价格，皱了下眉头：“好看是好看，太贵了。”
一个包八千块，顶半期学费了。
“什么贵啊，才八千，我们专业女生谁没个万把块钱的包。”陶茉浏览着细节图。
林佳音打开衣柜，“我这包挺好看的，八十包邮，要不要我把链接发给你？”
陶茉抬头看了眼，撇了撇嘴：“算了，我还是想买这包。”
“太贵了。”林佳音走过去，“八千块呢。”
“才八千，我今天看张芷涵背的包，lv的新款，官方报价五万八，我这个只有她的零头。”
“可是她家有钱呀。”林佳音摸了摸脸颊，认真道。
陶茉没吭声。
艺术专业的学生家境都不错，她和陶茉应该算是最穷的那两个。
陶茉是单亲家庭，妈妈是开小面馆的，还有个正在高中的弟弟。
“你就买我这个吧，我们俩背姐妹款。”林佳音把链接发给她。
陶茉还是没说话，低头逛着淘宝。
过了一会儿，陶茉偏过头道：“佳音，你能不能借我点钱？”
林佳音问：“没生活费了？”
陶茉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林佳音又问：“你要借多少？”
陶茉试探道：“四千？”
林佳音皱了下眉。
陶茉：“三千也行！”
因为陶茉妈妈打钱不准时，林佳音经常会借几百给她应急，陶茉收到生活费后就会立马还给她。
林佳音道：“你不会是想买包吧……”
“我攒了四千块，本来是够了，但我现在想买这款，评价说这款性价比更高。”陶茉兴致极高地把评价给她看，“质量好，真皮的，据说可以用好几年，”
林佳音没有看，目光落在她脸上：“对不起，我不能借给你。”
陶茉顿了一下。
“为什么啊？”她一脸丧气。
“我觉得完全，没有必要买这么贵的包。”林佳音认真脸。
陶茉撒娇：“你就借我三千嘛，我接了两个商演，最迟下下周就能换你。”
林佳音摇头。
陶茉：“我下周一定还你！”
林佳音抿着嘴，缓缓摇头。
“你妈给你留了那么多钱，三千又不多，你就借我一下呗。”陶茉摇着她肩膀。
林佳音道：“我妈留给我的钱不能乱动的。”
其实也不多，一共二十万，现在只剩十五万了。
舞蹈专业学费很贵，平时演出比赛也很费钱，生活费都是靠她自己兼职赚的。
除非必须要用钱，她不会随便动存款。
陶茉有点委屈：“我已经攒了四千了，我真的很想买这个包，又不是不还你。”
林佳音微笑：“这样吧，我送你我这个包，你把四千块拿去还助学贷款怎么样？”
空气凝固了片刻。
寝室的气氛突然变得尴尬。
过了好一会儿，陶茉笑笑：“算啦，我不买了，是太贵了，我也觉得没有必要。”
林佳音：“这样才对嘛！”
她打开淘宝：“你想要哪个颜色的。”
陶茉摇摇头：“不用了，我自己买。”
见她神色有些暗淡，林佳音也不好再说什么。
陶茉叹了口气：“我知道这包贵，不是我能承受的范围，但是她们总是看不起我。”
艺术院的攀比之风很强烈，女生们聚集在一起都是在讨论各大奢侈品，从头谈到脚，一只耳环都上万，陶茉经常插不上嘴。
“自己看得起自己就行了。”林佳音拍拍胸脯，“等我以后发达了，我送你！”
“你自己说的啊可别忘记了。”陶茉笑了笑，爬上床，“我先睡了。”
林佳音惊讶：“睡这么早？”
陶茉“嗯”了声：“困了。”
趁着时间还早，林佳音椅子挪开，瑜伽垫铺到地上，开始压腿劈叉开腰。
两个小时后，汗水打湿了整张脸，皮肤白里透红，在寝室的白炽灯光下，通透发光。
她拿纸巾擦了擦汗水，把头发扎起来，进厕所洗了个澡出来，在阳台刷牙。。
刷到一半，忽然抬头看到满天星星。
心中一动，吐掉牙膏沫，跑回寝室内拿手机。
-
沈湛回到家，把手中的一盒巧克力扔在桌上。
是林佳音下车前硬塞给他的。
他窝进沙发里，看着粉红色的巧克力包装盒，蓦地弯了下唇角。
也不知道在笑什么。
他坐了一会儿，进卧室拿衣服洗澡。
洗完澡出来，手机响了。
是唐叶女士。
沈湛顿了下，才接通。
一道甜美的女音响起。
“宝贝儿子？”
沈湛拉开玻璃门，一阵微风吹过，拂起额前略湿的碎发。
“妈。”
那边揶揄道：“还知道我这个妈？比赛完回国也不告诉我声。”
沈湛问：“有事吗？”
“欸，打个电话关心我儿子，态度怎么就这么冷。”
“我很好。”
“我知道你很好，好到妈妈的电话打七八个才接。”
“刚在洗澡，没听见。”
“我信了。”
“嗯。”
那边静音了，然后是叹了口气。
“宝贝儿子，妈妈想你了。”
沈湛没说话。
“明天回家吃饭，妈妈给你做你最爱吃的糖醋小排骨。”
沈湛：“明天学校——”
唐叶：“打住，又想骗你老妈呢，这么不想回家？”
沈湛：“的确不是很想。”
唐叶又静了半晌，才咂舌道。
“这么直白，也不怕你老妈伤心。”
唐叶：“明天回家啊。”
小黑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磨蹭着沈湛的脚踝。
沈湛蹲下揉了揉它的脑袋：“看情况。”
“必须回来。”唐叶往后瞅了一眼，陆知书正坐在沙发上看财经报纸。
她捂着手机小声道：“你爸明天不在家。”
沈湛：“跟他在不在家无关，过几天再回来。”
唐叶不开心了：“明天要是见不到你人，老妈去学校逮你。”
沈湛起身，换了个手接电话。
唐叶：“你不说话，老妈就当你同意了啊。”
“行吧”沈湛无奈道，他老妈真能做来学校逮他这种事。
唐叶：“早点回来啊，好久没见我宝贝帅儿子了。”
沈湛“嗯”了声。
唐叶又叨叨说了好久。
直到有另一道男音问了句“你在和谁打电话，是不是沈湛？”
通话结束后，沈湛转身回屋内。
“你想进来？”沈湛看向小黑。
小黑喵了声，他把玻璃门拉开。
小黑又喵了声，却转头慢悠悠地走了。
沈湛目送小黑离开，转身窝进沙发里，明亮的光线在他冷白肌肤上拓出淡淡阴翳，虽然屋内亮如白昼，表情却晦暗不明。
他开始抽烟，一根接一根地抽。
屋内烟雾缭绕，朦朦胧胧，掩盖住了一些说不清的情绪。
有些压抑，有点难受。
他开始想到事情发生后，老爸老妈对他的态度。
老妈还好，除开最初的几天不怎么跟他说话，后来还是恢复了以前的样子。
老爸……
沈湛苦涩地笑笑。
一直以他为荣的老爸说，如果可以，我希望没有你这样的儿子。
半个小时内，沈湛抽完了一整包烟。
最后一根烟夹在两指间，烟雾腾腾往上升。
手机在茶几上震动了一下。
他抖了抖烟灰，拿起来看。
林佳音发了一张图片过来，看上去像是在寝室阳台照的，洗漱台上放着符合她一向风格的粉红色牙刷牙杯。
照片的内容是夜空，星星点缀的夜空。
-数星星了
-一颗，二颗，三颗，四颗，五颗……哎呀好多好多好多
沈湛掐灭烟，准备打字，上方显示正在输入，手顿住。
-和我喜欢你一样多
-有个喜欢我的人，会看到这句话哦
-睡觉觉了，晚安，好梦梦梦！
沈湛勾起唇笑了笑，压抑的情绪莫名一扫而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