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于寒舟已经没有了再作弄下去的理由。
她的目的是做宁王妃,稳稳当当地做宁王妃,享尊贵荣华。那么,以高纬目前的表现来看,她根本不必再培养钟三郎为后路,就能够一世安稳,做体体面面的宁王妃。
毕竟,女主的剧情都跑很远了,对她没有威胁了。
那她为什么还要暗中搞事,挑拨高纬和钟三郎呢?于寒舟仔细想了想,大概是因为这样有趣,而高纬从前做的事又太叫人恨,她不愿意就这样罢手,叫他顺风顺水、无忧无虑地过一生。
况且,不论高纬和钟三郎谁上位,都不影响她的宁王妃的位子。
她轻手轻脚地上了床,拉高锦被盖在身上,便在一片宁静中睡下了。
次日一早,于寒舟还未清醒,就觉得身上有人作怪。
三郎是不会打扰她睡觉的,于寒舟虽则没有全然清醒,却辨别出了作怪的人。
她眼也不睁,径直伸出脚,精准地踹在他胸膛上,将人踹得往后仰去。
“放肆!”高纬下意识地斥道。
然而话出口后,就见玉足的主人根本不曾醒来,眼睛仍然闭着,踹完就收回了脚,蜷起身子,细细的眉头轻轻蹙着,好似被打扰了好眠而不快。
高纬顿时有些心虚。
刚刚被踹中了的怒气,因着没有发泄的对象,在心头盘旋半晌,不得不散去了。
他坐起来,看着缩在锦被里的轻柔的一团身影,心里一片软绵绵,舍不得离开。爬回她身侧躺下,揽住她,打算再一睡会儿。
于寒舟见他不再作怪了,也就不理他了。
待她彻底醒来时,身边已经没有了人。她并不意外,唤下人进来伺候她起身。
豫国公府前日下了帖子,邀她去赏花,于寒舟用过早饭便出门了,也没有跟高纬打招呼。
她现在还“生着气”呢。
倒是高纬,忙过一阵,想起她来,却得知她出府了,不禁气闷。
他叫过钟三郎,问道:“王妃这段日子一直如此冷淡?”
本来他不想问钟三郎的。可是日子太难过了,他有点扛不住。他是尊贵不凡的宁王,什么时候低声下气地哄过人?昨儿哄了一通了,人还这样,他就不想哄了,索性叫钟三郎过来问。
钟三郎听到“冷淡”二字,心中便是一甜。她并不喜欢王爷,才对王爷这般冷淡。
面上丝毫不显,仍旧规规矩矩的,答道:“王爷离开的头几日,娘娘并不这样,只是小的不敢冒犯娘娘,不得不借口忙碌,同她疏远一些。后几日,娘娘便如此了。”
高纬皱起眉头,思索起来。
他拉不下身段去哄女人。哪怕那是他的王妃,是他喜欢的女子。
可是她也太难哄了,他也不是没哄她,是她矫情做作,得寸进尺,他哪能低声下气地一直哄她?
要不,让钟三郎代替他,去哄哄她?哄好了,两人再换回来?
这个念头在脑中划过,他便动心了,觉得是个好主意。
然而他话说出口,却见钟三郎的脸上露出为难之色,不禁不快:“你不肯?”
钟三郎忙叩首:“小的不敢。”
他一脸惶恐的样子,让高纬心里舒服了些。他的确不敢,那可是他的女主人。若要去哄她,少不得有些肢体接触,怕他要吓坏。
“那算了。”高纬挥挥手,让钟三郎下去了。
他很快找到了解决办法——徐侧妃来书房,向他邀宠。
高纬本来不想宠她,但是徐侧妃很会放软身段哄人。哄人,还是被人哄?高纬当然选择了后者。
等到于寒舟回府,就听到下人通报:“王爷说,今晚歇在徐侧妃那边。”
下人说话时,头埋得低低的,语气带着小心翼翼。显然,怕她发脾气。
然而于寒舟只是冷笑一声,便淡淡说道:“我知道了。”
下人等了片刻,见她没有别的吩咐,便退下去了。
高纬下午便在徐侧妃的房里坐着,同徐侧妃说话。他派人向于寒舟那边传话后,便一直等着了。在他想来,于寒舟得知他要歇在徐侧妃房里,一定会不痛快,派人请他过去。
然而他等啊等,等到天都黑了,也没有人来请他回去。
他的脸色越来越黑。
“王爷,摆饭吧?”徐侧妃温柔地道。
高纬不愿意同她一起吃饭。这个女人,引不起他的兴趣。跟她一同吃饭,对他来说是折磨。
但他又不肯就此放弃,便道:“好,摆饭吧。”
他就不信,她真的能忍得住!
而此时的于寒舟,一个人不紧不慢地吃饭。吃过饭后,身边的丫鬟提醒她,请王爷回来。于寒舟给拒了,把人都赶出去,一个人坐在内室,拿起针线筐,开始做荷包。
如果高纬今晚歇在徐侧妃的房里,明天一早,她就把这个荷包给钟三郎。
而如果高纬回来了,没歇在徐侧妃的房里,她就把荷包给高纬。然后对钟三郎说,这是她悄悄绣给他的,但是被高纬发现了,抢过去戴了。
╭(╯^╰)╮
就在于寒舟低头做荷包的时候,高纬终于跟徐侧妃用完了晚饭。
这一顿饭吃的,怎么说呢,也不能算是不舒服。徐侧妃聪明贤惠,一顿饭把他照顾得很好,是跟于寒舟吃饭的时候所享受不到的温柔体贴。
但也仅仅是不难受而已。对高纬来说,他宁可跟于寒舟一起用饭。至少,跟喜欢的人一起吃饭,看着喜欢的人,就很下饭。再听她娇气地埋怨几句,就更愉快了。
饭后,他暗暗叹了口气,起身道:“我还有事要忙,你歇下吧。”
不顾徐侧妃的挽留,大步离去。
在去书房还是主院的交叉口,他犹豫了下,扭头走向了书房。
他才不去主院,不看她的冷脸。
高纬今晚睡的冷冰冰的书房。一晚上,他辗转反侧,煎熬不已。
他不想一个人睡冷冰冰的书房。他饿了八天,才吃了一顿饭,饿得难受。但是一回去,面对的肯定是她的冷脸,要好好哄一顿,才能吃上一顿。
他宁可饿着!
士可杀,不可辱!
高纬一连睡了三天书房。这期间,徐侧妃和陈侧妃轮流邀宠,都没能把他拐过去。
府里的下人便知道了,王爷和王妃斗气了。
徐侧妃和陈侧妃恨得牙都要咬碎了。什么意思?王爷跟王妃生气,斗成这样,都不宠她们?
徐侧妃甚至暗暗出主意:“王爷,姐姐心性傲气,您若是不把她压服了,以后岂不是更……”
她说话很有技巧,正好半遮半掩,叫人忍不住想象起来。
高纬一下子就警觉起来。可不就是这样吗?他如果这次服软了,以后还不被她骑到脖子上去?而他这样睡书房,显然是增长了她的气焰,叫她以为他根本不敢怎么样,愈发高傲。
他就去徐侧妃的房里歇息,叫她知道,他可以宠她,她却不能忘形!
徐侧妃见他意动,便放软身段讨好起来:“王爷,妾知道您心里喜欢姐姐,妾既心酸,又为王爷感到高兴。王爷心里有喜欢的人,妾实在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妾是女子,最懂得女子的心意,妾愿意帮王爷收服姐姐的心。”
高纬并不疑徐侧妃骗他。
他也没有把歇在徐侧妃房里当成什么要紧的事。他以前又不是没歇过,就算于寒舟介意,顶多跟他闹一场,还能怎么样?真的从此不叫他进屋不成?
她是他的王妃,他想进她的屋子,便进她的屋子。
再说,他就不信,他天天歇在徐侧妃的房间,她还能高傲得起来!
然而想起她低声下气地求他回去,那般可怜兮兮的样子,不知怎么,又心软起来。
徐侧妃就在旁边看着,哪里容得他心软,很快岔开话题,叫他忘了刚才的念头。
高纬今晚歇在徐侧妃的房里。徐侧妃使出浑身解数,要跟高纬成事。但高纬不想碰她,跟她一桌吃饭就到顶了,他实在抵触碰她。
徐侧妃气得脸都扭曲了,勉强从牙缝里挤出来:“王爷,倘若姐姐知道你只是在这里歇息,恐怕意识不到事情的重要性。王爷不是要叫姐姐紧张您么?”
高纬一听,有道理,便坐起身来,往外面唤道:“来人!”
他叫下人抬水进来。
每次敦伦完毕,都会洗一洗。他若是叫了水,想必于寒舟就知道他做了什么。
既不用碰徐侧妃,又叫于寒舟知道了厉害,一举两得!
他并没有让钟三郎替代他行事。
他知道钟三郎是他的影子,但别人不知道,钟三郎做什么都代表了他。如果钟三郎跟徐侧妃发生什么,他以后没办法辩解。
是的,他还想着,以后跟于寒舟和好了,若是因着此事闹气,他还可以澄清。他并没有真的宠幸徐侧妃,只是为了气她罢了,是个幌子。
她若是因此变得老实了,不敢再同他斗气,那就不澄清。如果她为此更气了,他哄不好,那就解释一下,然后想别的法子压制她。
进可攻,退可守。
高纬美滋滋地睡下了,徐侧妃却是气得一晚上没睡着觉。第二天早上,眼底一片发青。然而她强撑起精神,上了淡妆,却笑着去给于寒舟请安了。
“王爷昨日太勇猛了,闹了大半夜,都没给我时间睡觉。”徐侧妃掩口羞怯地道。
于寒舟看着她这样,心里涌起几丝不快。
她没想到,高纬的专一只针对女主。换了是她,他就专一不起来了。
“辛苦你了。”她淡淡地道,并没有对徐侧妃说什么狠话和酸话。
她说过,如果有人能把高纬拉过去,她绝不说什么。大家一样苦,都是后宅里的可怜女人,有什么好斗的呢?既然高纬失贞了,她不要他就是了。
等徐侧妃炫耀完毕,回去了,于寒舟便拿出做好的荷包,打算找机会给钟三郎。
既然高纬脏了,那她就打算扶钟三郎上位了。
她并不觉得钟三郎脏。钟三郎做什么,都是奉命行事,不代表他自己的意思。何况,那时候他们还没有挑明心意。自两人互相确认心意后,他就没有再——
等等!
于寒舟忽然想到一件事情,自从她跟钟三郎确认心意后,因为她已经攻陷了高纬,所以高纬没有再宠幸别的女人,也就是说钟三郎没有跟别的女人怎么样。
那昨天晚上,高纬和徐侧妃要水,究竟是高纬还是钟三郎?
她陡然怒了!
若是高纬自己睡徐侧妃就罢了,如果他叫钟三郎去睡了徐侧妃,她非杀了他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