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把窗户关上了。”于寒舟顺着他的指向看了一眼,便回过头来看他,歪了歪脑袋,她说道:“不过我知道,你一定没有生气。”
李泰便觉着,他的未婚妻好生狡黠!
她似乎特别能哄得他甜甜蜜蜜的。他不知道这是因为她刻意哄他,还是因为她擅长这个。但他很快想到,她这样聪明,应当做什么都是得心应手吧?
对于她轻轻松松就哄得他心头甜蜜,李泰高兴极了,还期待地想,以后他们成了亲,关系更加亲密,她会不会用心哄他?
到那时候,他心里该有多甜?
他满心的火热,喉头滚了滚,伸手覆住她放在桌上的手,声音是他自己都不曾听过的柔和:“是,我舍不得生你的气。”
他那时在窗下看她,分明唐突了她,她关窗乃是应当,他又怎么会生气?
只是现在他可以光明正大地看她了,这让他说不出的欢悦。他不禁觉得,当太子真好,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哪怕他是个草包,可是父皇、母后、大臣们还是尽可能给他找个好妻子。
很快,侍从端着各种吃食上来。
他包下了整座茶楼,自然也将厨子和食材带来了,占用了茶楼的厨房,烧茶、烹饪点心端上来。
没一会儿,就盛放了满满一桌。
每一只小碟子里盛放的量都不大,但是胜在品类多,他殷勤为她夹到碗里:“舟舟尝尝这个。”
“舟舟再试试这个。”
于寒舟尝到喜欢的,便回夹给他:“我喜欢这个,殿下也用一点。”
她并不吝啬表达自己的喜恶。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没有必要为了讨好他,就说他夹过来的食物都喜欢。
以后的日子还长着,互相坦诚才能过得自在。
李泰吃着她夹过来的食物,笑得眼睛都弯起来了。而于寒舟此时才发现,李泰的眼睛很好看。
他的眼皮双得不太明显,乍一看还以为是单眼皮。眼睛并不很大,在微胖的脸上更显得小了一点,然而形状清秀,目光清亮,是一双很好看的眼睛。
于寒舟仔细端详着他的五官,没一会儿就判断出来,他倘若瘦下来,必然是个清秀可人的小帅哥。
“这样瞧我做什么?”李泰发现她的视线,就拿起手帕,往脸上擦了擦,以为自己脸上有东西。
然而什么也没擦到,他脸上干干净净的。倒是指腹触到的绵软肉感,让他灵光一现——她该不会觉着他胖吧?
对于自己长得如何,李泰也是有着一定认知的。他绝对算不上英俊,因为没有姑娘家用爱慕的眼神瞧他。
他有时跟摄政王走在一起,姑娘家都用那种几乎能点燃柴火的目光看着摄政王,对他却是全然忽视。
他早就知道的。所以,对于自己的身材也没怎么用心。反正他是不英俊的,胖一点又不打紧。
“你会不会觉得我不好看?”他提着一颗心,微微倾身,看向对面问道。
于寒舟便笑道:“殿下怎么会这样问?”
她眼里没有什么压抑、隐忍的东西,李泰的心情就放松了几分,又摸了摸绵软的脸,有些惆怅起来。
“那,如果你觉得我不好看,我可以少吃点,瘦下来!”他下定了决心一般说道。
于寒舟看着他眼里的斗志,好像要跟大魔王拼死一搏似的,不禁笑道:“早说过,我没有觉得殿下不好看。”
她是真的没有觉得他不好看。
虽然他有一点点胖,但也只是一点点而已,加上他性格温和大方,是个加分项,所谓相由心生,他看起来还是很顺眼的。
“真的?”他问。
“真的。”于寒舟点点头。
李泰顿时长出一口气。不用饿肚子,真是太好了。
然而眉头却拧着,有些懊恼地道:“早知道有一日会遇见你,我不吃那么多了。”弄得现在胖乎乎的,真叫人烦恼。
纵然他瘦下来也不会有摄政王那样的英俊,但是总比现在好看些。
他心中又隐隐浮现出减肥的念头,只是并不强烈。
没一会儿,他就忘了这回事,对于寒舟道:“歇好了吗?外面正热闹着,咱们去看灯吧?”
“好啊。”于寒舟点点头。
两人便携手下楼。
对于今日能够堂堂正正,大大方方,随时随地牵着她的手,李泰极为高兴。
两人穿行在人群中。人群中不乏年轻的夫妇亲密地走在一起,肩挨着肩,紧密前行。像他们这样未婚夫妻就能牵着手走路的,李泰和于寒舟是独一份。
很快,李泰发现自己并不是独一份,因为他看到李涉和徐佳慧了。两人站在人群中,男子高大挺拔,冷然俊美,女子巧笑倩兮,娇美可人。在人群中,极为显眼,许多人都朝他们看过去。
李泰心里有些不高兴。他觉得自己给于寒舟丢脸了,明明她这么漂亮,可是就因为他长得不好,就没有人看她。
“我们那边走。”他拉着于寒舟,换了个方向。
于寒舟总是听他的:“好。”
离开之前,又往徐佳慧和李涉那边看了一眼。徐佳慧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来,她只要在李涉身边就会笑得这么开心。而李涉,在这样的节日里,明明牵着女孩儿的手,脸上却看不出几分高兴。
她心里微沉,到底做不了什么,便摇头甩开了那点担忧。
两人逛到很晚,人群都散去大半,才往回走。李泰舍不得跟她分开,坐进马车里,还不舍道:“真希望明天就成亲。”
于寒舟不答他的话。
李泰便追着她问:“舟舟,你不想吗?”他一脸委屈巴巴,“你不想早些跟我生活在一起吗?”
于寒舟偏过头去,小声道:“殿下总这样说话。”
李泰就觉得她是羞涩,不好意思说出真心话,握着她的手笑起来,凑过来低声道:“成亲后,我会对你好的。”
于寒舟轻轻斜他一眼:“你若不对我好,我也不会对你好的。”
李泰还以为她要说,“我也会对殿下好的”,没想到她说的是这样的话,顿时凛然,不自觉坐直了:“我一定会对你好的!”
于寒舟便笑起来,却不回答。
一个晚上都是些腻腻歪歪,没甚意思的对话,然而两人都觉得很甜蜜,分别时还有些不舍。但是再不舍,李泰也要回宫去了。
于寒舟回到家里,就被王阁老叫过去了:“我观殿下对你颇有些不同。之前说的,引他向学的事,你觉得如何?”
王阁老把两人的相处看在眼里,心里不免对这个草包太子又生出几分期望来。
纵然他草包一点也不影响国体,总有他们这些大臣照看着,但是太子不那么草包,英明一点更好。
于寒舟道:“我会尽力的。”
王阁老也没问她打算怎么尽力,总之这个孙女心里是拎得清的,他又勉励了她几句,便放她回去了。
这个晚上却不甚平静。
半夜时分,于寒舟醒了。这回是被人叫醒的。
她睁开眼睛,就见床头坐了道黑影,见她醒了,便收回了戳她腮边的手。
她才刚刚醒来,胸腔里就充满了怒气。一手从枕下拿出精巧匕首,一手抓住了来人的腰带,用力往他腿上扎去!
如果她扎的是他的腰腹,或者胸膛,一定不会成功。但她冲着他的腿去的,而且抓紧了他的腰带,李涉就没有防备完全。
他还惊讶她居然抓他腰带,更没提防她居然在枕下放了匕首,顿时被扎个正着!
钻心的疼痛从腿上袭来,他痛得浑身绷成一块铁板,却还忍住了一声不吭,大手紧紧钳住了于寒舟的手腕,将她的手抓开。
于寒舟的手紧紧握着匕首,随着他一拨,就将匕首拔了出来,发出闷闷的一声。
李涉轻轻吸了口气,都来不及生气,只是震惊地看着她:“你——”
她怎么会藏匕首?
她为什么敢刺他?
于寒舟的手腕还被他攥在手里,她声音沉静而没有波澜:“您不妨先放开我的手?”
李涉下意识一松,她便把手腕挣了回去。
“抱歉,一时冲动。”她没什么真心地道,一边往后退了退,跟他拉开距离,“我以为是哪里来的小贼,不成想是摄政王殿下。”
她不仅刺了他,还把他说成小贼,李涉不由得动了怒:“你好大胆子!”
于寒舟嗤笑一声:“我也觉着。被人闯了卧室,没有吓得半死,我的胆子是挺大的。”
李涉:“……”
他明明不是那个意思,她故意曲解。
然而他自找的,谁让他半夜闯她房间,还坐在她床边,并且戳她脸颊呢?
只是,他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许是因为在街上时,看到她跟李泰的身影吧?他只看到她的侧脸,她对李泰笑着,神情柔软极了。
于是徐佳慧看向他的情意绵绵的目光,他便觉着甜腻,不很喜欢。
“麻烦您起来,别把血迹染我床褥上。”于寒舟冷淡地道。
李涉的声音比她更冷,犹如雪峰之巅:“你既担心这个,为何还大胆刺我?”
说着,人已经站了起来,走到不远处的桌边坐下,在伤口周围疾点几下,然后撕下袍角绑在伤口上。
他动作很快。做完这些,才有些后悔,他为什么撕自己的袍子,而不是问她要一方手帕?
“殿下这回造访,又是因为何事?”于寒舟盘腿坐在床上,朝他看过去,目光冷而探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