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先莲不敢回答祝莉的问话,恨不得夺门而出。
贺东升沉声挑明:“老太太当初是想把我卖给人贩子?可惜了,姥姥他们看我看的紧,你没机会下下手。”
事实上,范先莲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根本没告诉范秋月这两个孩子是调包的,打算找个机会就让贺东升消失,对祝莉的敷衍也只是想尽快拿到钱,后来确实如贺东升所说,她没机会下手,就连范秋月看贺东升不顺眼,有心让贺东升吃苦,也不敢惹众怒,看贺东升对闺女没啥影响,还被驱逐出那个家,她也没在过问。
再后来,贺东升长大,就不是外人随便能骗的,这秘密范先莲只能藏在心里,日子一长也就不在意了。
贺东升还能再找到亲生父母不成?
范先莲的沉默,在众人眼中等于默认。
冷若君听的心口抽疼,眼睛扫过祝莉怒火几乎喷出来:“你刚才是要转移我的注意力,让我以为孩子真的被拐走了,我之前找过许多证据,也不敢真正确认贺东升就是的孩子,如果贺东升和范先莲不认识,我今天是不是又要被你骗过去?祝莉,你居心何在!”
她当时为什么没有坚持去查一查这件事?否则也不会错过这么多年!儿子在群狼环伺的环境中长大,他又该受过多少苦?
贺桓安又是一惊:“什么?若君,你查过?”
他很快想明白是为什么,冷若君心中本来就有疙瘩,看到贺东升与自己年轻时候相像,自然要查证一番。
祝莉狐疑的看来看去:“你,你怎么会查?”
冷若君不是早就死心了么?
在一旁琢磨清楚其中关节的谭辞脸色惨白,幽幽重复自己刚才的话:“祝莉,你看着小贺先生难道不觉得眼熟吗?”
年轻时候的祝莉痴迷贺桓安,现在竟然认不出这样的相貌,可笑。
祝莉喃喃:“不,根本不像……”
她爱慕的贺桓安从年轻到年老,变成现在的模样,她坚决不承认贺东升和贺桓安相像。
“如果贺东升是那个孩子,那岂不是我亲手将他送回来的?”
昨晚祝莉才不耐烦的挂了范先莲的电话,尽早思来想去,怕这场说和有意外才叫来范先莲,预备让范先莲顶包,可到头来,却促成了人家一家团圆!
贺桓安眼神复杂:“祝莉,没人会因此感谢你,这件事我会追究到底,我要知道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
“桓安!”
祝莉心底升起巨大的恐惧,照这么说,谭恺谋害贺东升的罪名是洗不清了,他一辈子都会毁掉的!
“死老太婆,都是你干的好事,好好的,你调换人家的孩子干什么?!你还不快点给他们赔罪!”
祝莉恨不得掐着范先莲的脖子让她承认,只要范先莲认错,这件事就和自家没关系,至少,谭恺不会被迁怒。
谁知道范先莲一动不动的任她推搡,回神之后惨笑着问:“祝莉,你凭啥让我认错,明明是你调换的孩子,别推到我头上!”
既然贺东升已经找到亲生父母,那就是她得罪不起的,这时候不能将屎盆子扣在自己头上,贺东升正愁没有收拾他们的名目,现在有了后台,雪盈和秋月都得吃官司,救也救不出来!
冷若君垂在身侧的双手握拳:“什么?!”
祝莉扬起手:“范先莲,你胡说什么?你还想不想把你外孙女捞出来了!”
“你才是害我,你推脱这么长时间根本没想帮我!到现在连雪盈在哪个公安局都没告诉我!你说求情也是骗我的!”
田宁算是看懂了,赶在两人动手之前发问:“祝女士,范老太太,你们俩是不是有什么认知错误,祝女士今天约我们在这里是为了她儿子谭恺,而范老太太的外孙女就是东升那个妹妹,他们和范秋月联手买凶,谭恺现在还自身难保,祝女士应该没有心情帮你救贺雪盈的吧?”
祝莉一愣,这才反应过来,范先莲让她救的外孙女就是参与这案子的贺东升妹妹。
“你外孙女叫什么?不是叫什么范雪?”
谭恺一出事,祝莉哪有心情应付范先莲,连她说的名字都没记住。
下一秒,祝莉又大怒:“你为什么不跟我说是贺东升这桩案子?”
如果她早知道,根本不会想找贺桓安和冷若君当中间人,恨不得让贺东升离他们远远地。
范先莲提防地看着祝莉:“我问你贺家人在不在省城,你也跟我说没有!”
田宁眯了眯眼睛:“你们当然不会告诉彼此真相了,如果祝莉见到东升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怎么办?她当年交付给你的事情没有办成,万一惹恼了祝莉,人家不帮忙不就坏了?祝女士不告诉你贺家的所在,是怕你威胁她吧?祝女士今天让你过来应该没有提前告诉你要做什么,否则你一定不愿意过来。”
老太太和亲儿子都防着,说一半藏一半,真不知道她这份胸有成竹是哪里来的自信?
贺东升也冷笑:“老太太其实挺聪明的,你以为贺雪盈和范秋月与我之间只是家事,祝莉一句话就能将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如果能够办妥,皆大欢喜,如果不能成功,你再跟祝莉赔罪说明我的身份,祝莉估计不会想让我好过,你照样可以达成目的,说不定还有意外收获,比如我的财产之类的,对吗?”
范先莲不敢抬头看他们,她聪明,看来这两个人也不是傻子。
原先,她只对祝莉含糊的说是外孙女和外孙的争执,没有提及贺东升,是预备着办妥之后,联合祝莉再谋夺贺东升的财产,让他赔偿自家这两年的损失。
怪只怪当初公安抓人匆忙她不在场,不知道哪个公安局办案,只知道事情大概是贺雪盈和范秋月决定买凶,不知道有谭恺参与其中,如果早知道,就可以将祝莉拉下水,一起对付贺东升,当官的对付做生意的手段可多了,那时候她不仅可以出一口恶气,还可以指使贺明辉夺走贺东升的财产。
早在去年贺东升起诉他们的时候,范先莲就预备着来省城尝试找到祝莉,合力惩治贺东升一番。
可惜……
田宁看懂了范先莲的惋惜神色,实在忍不住端起面前热茶泼到她身上:“怎么会有你这么恶毒的人,这么大年纪了都不知道给子孙积德,也不怕日后无人孝敬!”
范先莲下意识躲了躲,茶水洒在她和祝莉身上,她梗着脖子说:“谁让你们当初起诉我们的!这是事情没成,成了他们都得孝敬我!”
不就是把盈盈和贺东升当成龙凤胎了,贺东升就联和孙家人追究他们的责任,弄的一家子都倒霉,她还被丈夫儿子埋怨,只要她能弄到贺东升的钱,看谁敢不孝敬她!
田宁蹙眉:“你简直就是个疯子!范秋月和贺雪盈跟你一脉相承!”
贺东升按住田宁:“我们不必和她浪费口舌,既然她们两个互相指证对方,就让……他们追究责任吧,先前买凶的案子,我会追究到底,二位可以尽早联系律师了。”
范先莲的气势瞬间矮了三分,她刚才不应该受激将说出那些话的。
“冷老师,真不是我调换的孩子,都是祝莉干的,我当时亲眼看见的,也是她给我钱让我找机会把孩子交给人贩子!都是她干的,这件事跟我没关系!”
“死老太婆,你胡说八道,是你不想让你女婿的孩子好过,我还看见你掐他媳妇刚生下来的孩子,你就是想让你闺女嫁给贺东升他爸,都是你干的!这才是真相!”
祝莉恨的咬牙,都是这个死老太婆骗她,要不然她不会做出今天的蠢事。
两人厮打成一团,谭辞靠在角落墙上没去拉架,浑身力气早就被抽干了,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妻子和儿子?
冷若君又很又恼,再看向贺东升时神情殷切。
贺桓安满脸羞愧:“东升,都是我们不仔细,如果我当初听你母亲的话,仔细去查一查这件事,就不会让你在外面受苦这么多年。”
“东升……”
贺东升做了个停止的动作:“抱歉,这件事还需要证据,现在只是她们俩一面之词,我们没想到是如今的局面,其他的还是以后再谈吧。”
昨天听范秋贵说了他的身世可能存在疑点,他不是贺明辉的儿子,生身父母不知在何方何地,心底里并不是十分期盼找到他们,现在突然冒出来疑似亲生父母的人物,有惊无喜。
冷若君有些受伤:“可是……”
当初生产的就两个孩子,贺东升又和贺桓安年轻时候相像,怎么可能不是她的儿子?她刚才被祝莉带动情绪以为孩子真的丢了,那是因为她没有证据证明贺东升是她的孩子啊!
田宁叹气:“冷老师,贺书记,你们还是先别着急,这件事太突然,就算我们可以接受,家里老人也接受不了,这件事还是放放。”
贺东升长到现在已经不需要重新有一对父母来改变生活,孙家人和去世的贺老爷子才是陪伴他长大的亲人,况且孙家二老被欺骗了不止一次,他们如何能接受这个局面,如果贺东升立刻认亲,在他心里无异于是对老人的背叛。
冷若君眼泪立刻掉下来了,神情无助。
“宁宁,你能不能……”
她很想说让田宁帮忙劝一劝,可根本没有脸面说出这种话,当初关于私生女假冒龙凤胎的报道她也看过,那一家老人确实不容易。
贺桓安却慌忙说:“我们明白,都明白,若君提起这件事都会有情绪波动,你们别误会。”
最不称职的是他这个做父亲的。
范先莲和祝莉已经打出了胜负,祝莉抱着范先莲的脑袋往地上砸,范先莲没什么还手之力,眼前冒星星的晕。
谭辞不敢让祝莉把她打死,慌忙给拉开:“祝莉,你冷静点!”
“我冷静不了,桓安哥哥,小恺和你的二儿子一样大,我说过你可以把他当成你的儿子看待,你能不能——”
贺桓安厌恶的看她:“祝莉,我和你没有任何不正当关系,你不要说的这么恶心,这件事我会要求秉公办理。”
“不,桓安哥哥,我以前那么喜欢你,你这么对我和小恺,不怕我姐和我妈责怪你吗?”
谭辞忍无可忍,甩手打在祝莉脸上,清脆响亮的让祝莉瞬间冷静。
“谭辞,你敢打我?!”
“你不要装疯卖傻!”
饭店服务人员听出包间不寻常的动静,敲门来问。
“您好,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贺东升起身打开门:“你好,麻烦你们打个报警电话,这两个人打起来了,要伤人。”
服务员一听,慌忙跑去报警。
饭店开在繁华热闹的地方,一百米之外就有公安局,很快来了四位公安同志,正好撞见范先莲不晕了爬起来要继续和祝莉打仗,公安直接抓了起来。
另外四人也去了一趟公安局做笔录,说明当时的情况。
笔录做完,贺桓安又报案:“这两人在二十八年前调换了我儿子和另一家人的孩子,她们刚刚已经说出实情,我请求同志们帮我们调查这个案子!”
公安同志一惊,也没敢当成儿戏,又做一份笔录。
完成之后,那边祝莉和范先莲的结果也出来了,在酒店聚众闹事斗殴,鉴于两人都没大伤,先批评教育再拘留十天加赔偿酒店损失。
田宁和贺东升都有些疲惫,和冷若君夫妻礼貌道别。
冷若君恋恋不舍:“东升,宁宁,等你们有时间了,我们能不能去看看宁宁?”
亲生儿子就在身边,她甚至和儿媳妇做了两年多的同事,连孙女都没见过几面,她已经错过太多太多了。
贺东升沉默不语。
田宁委婉道:“冷老师,等周末有时间再说吧,这段天气不好,我们没敢让希希出来。”
“好好好。”
冷若君和贺桓安站在原地看两人坐上出租车,愣愣的看着车子走远。
车里的田宁和贺东升同样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