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结婚

老林同志给闺女留下一个书包,里面有一沓子零钱、一沓子当地肉票、粮票,另外还有一封不长的信。

霍青山带着林盈盈在民兵训练营住了一宿,由丁连长负责招待,他为了表示对林盈盈的亏欠,等她结婚送她几筐子大樱桃,另外还有腊鸡腊鸭腊肉等。

可把林盈盈美得不行,晚饭就吃了一斤樱桃,一口饭也没吃。

而霍青山和丁连长也成了好朋友,约定以后有机会多联系。

林盈盈和霍青山第二天回家,先找大队写婚书,然后去公社买喜糖、烟酒等。

林盈盈看不上这里的布料,不过结婚发的布票不用作废,她就扯了常用的一些棉布和劳动布以备不时之需。

原本她想简单一点,领了证就把户口并在霍青山家,然后一起过日子就是。可霍青山不想那么委屈她,坚持要给她一个正儿八经的乡下婚礼。

大队长老婆充当媒人,代替霍家给林盈盈送了聘礼,布料、糖果、烟酒以及一些女性日用品。在这个没有什么彩礼嫁妆结婚借辆自行车就算体面的时代,霍青山想尽可能给出他最好的。

转眼到了他们结婚的日子。

现在麦收进入尾声,社员们不那么忙,大队长给知青点放了假,让他们帮林盈盈出嫁。

马萍萍带头把知青点打扫得焕然一新,贴了红红的窗花,还用红纸扎了大红花挂在门楣、窗框上,喜气洋洋的,惹得村里小孩子们都来围观新娘子。

林盈盈一早就醒了,激动得睡不着。

原本说男女成亲前的几天是不能见面的,可她忍不住,就让小孩子给霍青山送信让他昨晚来见她。

谁知道他可古板守得住,愣是跟她隔着墙说话,让她想亲都亲不到,好气哦!

哼,今天结婚了,看晚上怎么收拾他的!

外强中干的林大小姐信心十足,跟即将踏上战场抢夺阵地的女将军一样,脑子里都是要把霍青山这样那样的画面,然后想得自己捂着嘴笑。

马萍萍几个女知青正帮她收拾东西呢,看她趴在小炕桌上笑都忍不住打趣她,“盈盈,想你家青山哥想得这么美呢?”

他们也发现了,林盈盈只对叶之廷和叶曼曼脾气坏,对别人都很和气,一点都不刁蛮骄纵。所以,她们现在都敢打趣她。

林盈盈立刻抿着嘴,装出一副正经的样子,“谁想了啊,昨晚上刚见过呢。”

马萍萍:“隔着墙以解相思,哈哈。”

林盈盈的脸立刻红了,“呀,你们还想不想喝人家的喜酒了?”

就在这时候,叶曼曼从外面进来,眼圈红红的,“盈盈姐,你……你就劝劝廷哥哥吧。”

林盈盈蹙眉,凶巴巴地瞪她,“你们两个告状精,不要出现在我婚礼上,我一点都不欢迎!”

之前她爸来找霍青山,摆明就是叶之廷和叶曼曼告状,幸亏她家霍青山优秀出众,一下子就征服了岳父大人,否则她活撕了叶之廷和叶曼曼。自从县城回来以后,她就跟他们俩绝交了,不搭理告状精!

现在她要结婚,原本叶之廷和叶曼曼是最好的娘家人,可以送她出嫁的,可她却无视他们反而选择了马萍萍、陈招娣几个男女知青。

在知青点能干又大气的马萍萍,吃了林盈盈不少窝窝头然后心怀感激的陈招娣,还有另外几个都各有优点,林盈盈不反感的。

能得林大小姐青睐,以后吃食上都有不少好处呢,这可不是女孩子之间简单嫉妒排挤的事儿。

“看新娘子啦!”

“新郎家来人啦!”

外面泥猴子们叫喊着,稚嫩的童音格外喜庆。

很快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带头跑过来,他穿着崭新的短裤和褂头,脚上踩着一双麻绳编的拖鞋,露出修长的小麦色四肢。他个子在同龄人里算挺高的,模样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虚假的稳重下面还带着少年的狡猾和中二之气。

他一进门就喊道:“大嫂,我叫霍青峰,我来帮你搬东西!”

马萍萍笑道:“你冲着谁叫大嫂呢?别认岔了啊。”

霍青峰英俊的脸庞立刻露出得意的表情,“那还用说,当然是最漂亮的那个!”

他冲着坐在炕上梳头的林盈盈拱手摇了摇,“大嫂,我是咱家的二号男人,我大哥主外,我主内。”

林盈盈看着他和霍青山有几分相似的脸,忍不住笑起来。

一个知青笑道:“你大哥主外,你嫂子主内,有你什么事儿?”

“去去,你知道啥啊。”霍青峰跑到炕前朝着林盈盈伸手,“嫂子,初次见面,你以后要站在我这边啊。”

林盈盈疑惑地看他,什么意思?她便和他握手。

霍青峰伸出那双晒得小麦色的手一把抓住林盈盈娇嫩的小手摇了摇,“大嫂,一言为定了啊,咱们是一派的。”

“毕啵”林盈盈感觉被电打了一下,大夏天哪里来的静电?她赶紧要抽回手,却被霍青峰握着猛摇求她答应呢。

突然,林盈盈脑子里一阵眩晕,一下子从脑海深处翻腾出许多碎片化的信息,震得她眼睛都瞪圆了。

霍青峰见状吓得立刻把手缩回去,免得大哥以为他吓着嫂子再揍他。他赶紧笑道:“大嫂,咱娘说你和大哥结婚以后,咱家就是你当家。我得和你说说咱家的事儿,我随我哥,最是勤快能干顾家的,以后我听你的。最可气的就是霍青荷那个……”

“霍青峰!”外面传来一道干脆利索的声音,“你又在诋毁我!”

霍青峰:“今天大哥结婚的好日子,你最好守信用,否则看娘和大哥不收拾你的!”

他赶紧问林盈盈搬哪些东西,除了霍家给的聘礼,另外都是林盈盈自己的用品,大大小小的箱子好多个呢。

很快霍青荷也走进来,她是一个二十岁的姑娘,模样虽然没有林盈盈那么惊艳夺目,却也是个俊俏少女。她梳着两条及腰的麻花辫,修眉俊眼很像霍母,但是下巴尖尖的却见厉害。

她对林盈盈道:“盈盈可千万别听他的,他最会油嘴滑舌哄骗人,两面三刀、翻脸无情、奸懒馋滑……”

“打住!霍青荷,今天什么日子,是你任性耍脾气的时候吗?你以后最好本分点,别那么虚荣娇气偷懒耍滑,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你有嫂子那么美那么娇吗?人家嫂子这叫娇气美丽,你那是狗长犄角闹羊式儿!”

满屋子人都惊呆了,我滴妈啊,霍青山这弟弟妹妹可真行!

他们颇为同情地看向林盈盈,这还没结婚呢就对上这样的小叔子小姑子,以后这日子还能消停吗?

窗外的叶曼曼面色复杂,她冷眼旁观着。

林盈盈从小娇生惯养,没吃过苦,没过过苦日子,来乡下的当晚就在被窝里哭,去劳动的第一天就惨叫连连。如果变成农村媳妇,那她一辈子就要过这样的苦日子。乡下男人粗俗、打老婆、一点都不体贴还大男人主义。林盈盈这样骄纵的大小姐脾气,嫁给乡下汉子,就等着被婆婆嫌弃,被小姑子欺负,被男人打骂吧。

看,她眼前这个小叔子和小姑子,就绝对不是善茬!

白瞎了自己那么好的出身和那么出色的相貌,真是让人无语!

她以为霍青峰和霍青荷是来给林盈盈下马威的,这肯定是霍母的意思,要给儿媳妇立规矩呢。

那天霍母和霍青山给林盈盈送饺子,马萍萍还羡慕霍青山英俊能干、霍母对未来儿媳妇好,她当时就呸了。送点吃的就叫好?林盈盈想要什么吃不到?多少人求着娶她呢,娶了她就等于拥有了陆林两家的人脉,野狗都变纯血名犬!

她原本和叶之廷一样,是同情关心林盈盈的,想阻止林盈盈嫁给糙汉子,可林盈盈任性刁蛮一意孤行,她索性不管了。

不听人劝,以后多惨都是她自找的。

自己只冷眼看热闹就是!

谁知她以为要给林盈盈示威的姐弟俩人,却在屋里你一言我一语地开始讨好拉拢林盈盈。

什么情况?这姐弟俩是来搞笑的?

霍青荷:“盈盈,我比你大一岁,我能不能不叫你嫂子?”

林盈盈神情复杂地看着她,突然问道:“你和郑凯旋……”

霍青荷脸色骤然一变,赶紧用眼神哀求林盈盈,“嫂子!你说要拿哪些东西,我帮你拿!”

林盈盈看她那真实怕人的反应,一下子绝望了!

刚才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在霍青峰跟她握手的时候,她脑子里突然出现很多信息,牢牢地印在脑海里。

那是一套名为《监狱风云》的大男主系列小说,她穿越的正是书中世界,只不过和现实的年代背景有很大不同,而现在距离故事正文开始还有十五年的时间。

男主是个单身家庭的天才少年,女友被继父家暴猥亵,他们在一次冲突中误杀了继父,男主扛下一切锒铛入狱。

在狱中,男主经历了各种生死磨难,结识了形形色色的人物。有绝对的人渣,也有天生的反社会人格。而其中一个叫霍青山的中年男人最引人注意。他原本是一名前途光明的军人,还曾经当过劳改农场的场长、监狱长,却不知道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他阴沉孤僻,极少与人打交道,却哪怕是最凶残的犯人都不敢惹他,全都对他畏如蛇蝎。

可他却是一个正直的人,暗中救过男主很多次,渐渐地男主对他越来越感激,敬佩和依赖,也越发好奇他的经历。

后来在一次监狱暴动中,一个深藏不露的国际罪犯想要越狱逃跑,他策划了一起周密的暴动计划,却被霍青山识破。

经过生死搏斗,霍青山终于揪出那个罪犯的团伙,却也为了救男主和敌人同归于尽。

男主因为立功提前出狱,他开始踏上了寻找霍青山家人的道路。

经过一次次地调查,他才知道霍青山当年有一个美好的家庭,母亲温柔和蔼,弟弟和姐妹们虽然各有缺点打打闹闹,却都勤劳能干。

霍青山的悲剧是从他去边境出任务,他的小妹被一个混子强/暴怀孕开始的。

霍小妹是个有点柔弱美丽的女孩子,十五六岁正对外面的世界懵懵懂懂,被混子欺凌以后又威胁,害怕影响大哥和家人,害怕人家指指点点不敢声张,后来怀孕。

男人说是霍小妹勾引他的,两人是自愿的,而且发生过好几次了。

这种时候根本没有办法以强J论罪,只能说两人乱搞男女关系,于是他逼着霍小妹嫁给他。

霍母不肯,给霍青山发了电报让他回家处理事务,可他远在边境执行秘密任务,根本不知道。

霍青峰就去打那个人渣,要活生生打死他,最后被拦住,因为杀了混子他也要偿命。

霍小妹害怕她的事影响家里人的生活,向来柔弱的女孩子咬牙嫁了,让家人不要告诉大哥,不要影响大哥的前途。

霍青峰见她那般委屈,冲动热血的他受不了这一切,就跑去城里和人进了运输队,去最危险的南方跑运输。

而霍小妹出嫁以后,并不是悲剧的结束,反而是开始。

她身体不好,男人又家暴她,没多久就被折腾的孩子没了,大出血。

二姐霍青荷带人又把男人打了一顿,让他老实一些。

三姐则亲自去照顾小妹,还要帮他们下地干活挣工分。吃不好,休息不好,身体又累,一个大中午她突然发了心脏病没了。

霍小妹伤心之下小产,这一次再也没有救回来。

她们死后,原本就病歪歪的霍母也不行了。

这时候霍青山从边境回来,面对家里突如其来的惨变,他突然短暂失声了。他一言不发,冷着脸去找霍小妹的丈夫,那个男人却也是个不顶用的,霍青山只是踹了他一脚,结果就死了。

男人的族人立刻闹起来,要让霍青山偿命。

霍青山自己去自首,最后立案侦查,男人是发病死的,跟那一脚无关。霍青山被调去劳改农场,做了劳改农场的场长。

而此时,霍青峰在南方跑运输,顺便倒腾一些货物来卖,却被同伴插刀出卖,因情节严重而锒铛入狱。

霍青山通过关系将他带回了自己的劳改农场,让他将功抵过,帮忙侦破那些走私团伙。

几年后,霍青峰功成身退,彻底出狱,却被一个团伙的外逃人员寻仇,斩首弃尸荒野。

那伙罪犯有几个内部接应人员,之后他们潜逃海外。

霍青山于监狱改革之后,担任了监狱长,却趁着一次监狱事故诈死脱身,开始秘密地复仇之路。

数年时间,他辗转海内外各处,十几次死里逃生,终于给二弟报仇。

最后他伤痕累累地回国自首,在监狱里完成了与男主宿命般的相逢。

林盈盈脑子里正在过滤这些信息,正风中凌乱着就听见大家起哄喊着新郎来了。

霍青山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他一身崭新的国防绿军装,脚上穿着黑色的皮鞋,身材高大挺拔,相貌俊朗神采卓然,他冷峻的眉眼在看到林盈盈的时候瞬间柔和下来。

他看向炕上的林盈盈,她穿了一件红绸连衣裙,越发显得肤白胜雪,秀发乌黑,娇嫩的脸蛋吹弹可破,就跟一朵盛放的山茶花般美艳绝伦。

他心神都被震慑住,却微微一笑冷静而自持,他柔声道:“盈盈,我来接你。”

而原本见到他就会欢笑着扑上来占便宜撩他没够的小女子,这会儿突然面色一白,对着他露出一丝敬畏的神色。

她不但没有扑上来占便宜,反而几不可查地瑟缩了一下,往后退去。

霍青山微微蹙眉,眼神询问她怎么了。

林盈盈突然之间知道穿书,三观倒塌,让她无法想象眼前这个俊朗宽厚的青年会变成阴沉孤僻,狠戾冷酷的大杀神。

她接收剧情的时候,还接收了一些他复仇现场的视频影像。

当霍青山朝她走过来的时候,本就戏多的她脑海里自动播放MV一样的画面,BGM高亢又悲凉,那个死神一样强大冷峻的男人,手持利刃,一步步地踩过血泊,朝着哀嚎的仇人们索命。

他朝她伸手,就好似死神发出了华丽而冷漠的邀请,让林盈盈的小脸都白了。

她一个身娇肉贵的大小姐适应不了这样激烈的剧码,呜呜呜,太可怕了。

她心神大乱,有一种独木舟被抛在狂风巨浪之中的破碎感,她把手背在伸手,脑袋慌乱地摇着,低声呜咽:“不、我怕……”

霍青山蹙眉,疑惑地看她,“盈盈?”

马萍萍几个笑起来,“盈盈也会害羞呐,哈哈哈。”

“亲一个,亲一个!”大家开始善意地起哄,尤其霍青峰喊得最大声。

男知青们也起哄,“嗷嗷,盈盈给我们要红包呢,新郎给红包,不能那么容易就把新娘子带走!”

那可是他们的女神!

霍青山双手撑在炕沿上,屈膝一抬就上炕来到林盈盈跟前,他粗糙的大手握住她柔嫩的小手,竟然冰凉。

“盈盈?”他关切地看她。

林盈盈惊恐地看着他,漂亮的桃花眼如受惊的小动物一样柔弱不堪,让人心疼。

霍青山看她这般,突然笑了笑,附耳,低沉微哑的嗓子响在她耳畔,“我牵了马来的,还是你想让我……抱?”那性感撩人的声音循着她的耳廓,让她身子都微微战栗。

他双手一捞,就把少女柔软的身子给托起来,她很轻,他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将她托在胸前。

林盈盈瑟缩着想躲。

霍青山垂眼看她,眸光深邃幽暗,他低声道:“你想要什么?”

村里小伙子们纷纷起哄:“亲一个,亲一个!”

霍青山俊脸上是春风得意的温柔,他深深地看着她,如果她真那么调皮,他未必不肯的。

“你若想……我现在做的更好些。”脑海里模拟过无数遍的。

他朝她笑了笑,林盈盈慌得一头扎在他胸口。

瞬间被那股熟悉的,清冽干净的气息包围,她慌了的心定了定,原本凌乱的思绪也开始回归。

贴着他滚热的胸口,她又开始心疼,这个男人怎么这么惨啊,呜呜呜,她好心疼他,好像更喜欢他了怎么办……

霍青山感觉怀里的小人不再颤抖,这个小戏精,他微微一笑,抱着她离开知青点回家举行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