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偏僻无人的街道,斜阳留下光影分明的绘卷,一位年长的男士带了些手足无措的困惑窘迫被一位年轻的黑发女士堵在墙角。
“您去了吗?那个十二岁的我提出的约会邀请。”
兰波小姐露出好奇的眼神,毫无防备的颈项暴露在他眼前——白皙纤长线条优美流畅,被长发掩盖大半,剩下的隐没于衣领下。
他突然想起此前她醉酒后的模样,解开的领口纽扣还有歪歪斜斜的领带……打住!不能再往下继续想象,再想下去和变态有什么区别!?
如果换了别人,福泽谕吉想他大概会无视性别年龄面不改色将人推开走回自己的道路。但是面对兰波小姐,他很怀疑是否有人能对这双亮棕色的眼睛心如铁石。
“那只是孩子气的玩笑,不要闹了。”最后他只能有气无力的放弃挣扎任她欺负。
然而无论福泽先生如何诚恳表示认输投降,兰波都不肯放过他。明明两个人没有任何身体接触,所处的距离也一直保持在安全范围内,却莫名被她营造出相依相偎的气氛……比如此刻,误入小路的一对少年男女笑嘻嘻凑在一出不知说了什么,男孩子一脸钦佩的看了眼福泽谕吉,拦着自己的恋人点点头又退了出去。
抱歉,打扰你们了。
他能看到那个少年做出的口型,此时此刻百口莫辩,唯有哑口无言。
“兰波小姐,请不要再捉弄我这个上了年龄的老男人。如果想找个老实憨厚的男士组建家庭我可以替你介绍……”
他突然停住了。
如果兰波小姐有这个心思只怕消息放出去的下一秒横滨市就会被来自世界各地的勇敢男士们夷为平地……他还真是多事了一回。
兰波笑得意味深长:“可是我偏偏不喜欢主动送上门的类型,硬要说的话,还是会害羞到反抗的那种更美味……”
“如果您因为自身高尚的道德感而拒绝幼女告白……现在的我可是已经成年了。那么,福泽先生,敢和我一起去约会吗?”
福泽谕吉很想说“不敢”,自己一把年纪了学不来年轻人玩的儿那么野。他也明白兰波大抵只是想找个人陪着她四处散步一起吃饭——所以说,她还只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然后这位已经身高一米七五的“没长大的可爱女孩”就在他尚未想好该说什么拒绝邀请时伸手抓住了他的领口。极淡的薄荷、烟草还有香水混杂在一起的味道侵入鼻端,温热从唇边退去时福泽先生仍在恍惚中……胸口心脏鼓动的猛烈程度让他不觉怀疑自己是不是提前罹患了什么心脏方面的疾病。
“您还需要更多些的鼓励吗?”
兰波小姐眯起眼睛,因为最近贫血而变成粉红色的唇上亮晶晶的。
福泽谕吉这才反应过来又被一个比自己小了近十五岁的女性给占了便宜。
嗯,这个“又”字相当有灵性。
兰波退了一步,然后又向后退了一步,显然也回忆起上次做这种事的下场。她连躲进亚空间逃避追杀的路子都想好了,最后的结果却是发顶再次被白发男士按着揉了揉:“不要开玩笑,我的年龄足够做你的父亲,你值得更好的男人。”
唔,岛国一向流行早婚早育,福泽先生还是个少年时家里也曾为他定下过一位温柔顺从家世相当的小姐,如果彼时他不曾叛出家门而是乖乖向兄长认错老实娶妻生子的话……今天被兰波小姐调戏的就该是小福泽先生……大概吧。
福泽先生不知道的是……某位刚刚被兰波小姐一枪干掉的前男友比她大了整整十二岁,他真不该提年龄这个话题。
兰波小姐的眼睛亮了一瞬,好像四季的花同时映入她眼帘:“这样,我明白了。没有做过功课的邀约确实流于轻浮……”
不等福泽先生一边遗憾一边把心放进肚子里她继续说道:“您这样认真负责的好男人会拒绝也是理所当然的事。不如我先回去仔细研究一下横滨有什么适合约会的场所,下次专门写信邀请您如何?我听说岛国这边情人们喜欢写一些诗歌互相传递,想来恪守传统的福泽先生也是如此,给您的书信该寄到哪里?侦探社吗?”
不!你说的传统盛行于一千多年以前的平安时期,那时候还流行访妻婚和各种出轨呢,真不是适合拿出来举例的时代!
话说你到底都明白了些什么!
然而兰波小姐一旦做出决定行动力就会强到可怕,根本没给福泽先生拒绝和解释的机会,摆了下手脚步轻快绕过已经呆掉的白发男人哼着轻快的乡间民谣潇洒走掉了……
潇洒走掉了……
走掉了……
了……
她走掉了呢……大概刚才说的话也只是新形式的玩笑,对吧?可是,为什么明明知道她只是开了个暧昧的玩笑,心却雀跃起来,就像刚刚逃出家门来到横滨时那样欢呼悦动着,仿佛有什么动物躲在里面不停的跳。
兰波是一路哼着歌回到家里的,心情好到看见一身伤从外面回来的龙之介也只是挑了下眉笑道:“去把急救箱搬过来,今天顺便教你如何快速正确的自救。”
龙之介没有任何迟疑,发挥最大效率几乎跑出残影,瞬间带着急救箱重新出现在兰波面前。她把少年安排在凳子上,自己盘腿席地而坐让他脱掉上衣露出伤口。
“你的异能力,冲力有余,防守不足。一把好刀,即便再锋利也只刀锋处锋利,脆弱的刀身轻易就能折断。折断了的刀就不再是刀,而是条废铁。”
“现在的你就是这样。”
“龙之介,我对你说过你跟着我学是无法变强强的,还记得吗?”
他当然记得,时至今日仍旧耿耿于怀她冷淡的拒绝:“福泽先生说,您希望在下能成为一个内心强大的人。”
“没错!”兰波立刻笑眯眯的:“我希望你拥有智慧去分辨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舍弃一切猛烈攻击,而什么时候该毫不犹豫的选择保护。不仅仅保护别人,更重要的是保护你自己,这是一门需要认真思考才能习得的技能。”
说话间她已经将少年身上的伤口处理完毕,简单包扎后兰波拍拍龙之介的肩膀:“说说吧,都发生了什么。”
龙之介果然就非常老实的皱眉描述起来:“在下曾在镭钵街有几个同伴,被您收养前不巧走散,此后纵使大家重新聚首也无法回到从前。后来他们加入了‘羊’,彼此联系的更少。但是最近,他们死了,最后一个同伴将话传递给在下的第二天,无一生还。”
“在下曾与他们约定,无论谁死去,剩下还活着的那个必须要为死去的同伴们报仇。就算分道扬镳,约定仍旧存在,在下并非背信弃义之人,亦不愿拿私事为难家人兄弟。所以就……”
“所以你就带着一身伤口灰溜溜回来了?战果呢?”
兰波非常欣赏他的执着,但很不满意这种屡战屡败屡败屡战的造型,看在没有造成其他损失外加今天心情很好的份儿上勉强接受了龙之介的败犬形象。
“战果是……”龙之介跟向上司汇报任务是似的认真,“在下将那个小型犯罪团伙尽数诛灭,从前的同伴们也下葬了。”
“哦,还成吧……”她突然想起什么抬头追问。
“你在什么地方动的手?”
如果被监控拍到的话还得替他想想法子……
龙之介果然不负头铁之名:“三个死在镭钵街,一个死在逃跑的暗巷,最后一个被在下追到了海里。”
兰波:“……”
她伸手轻轻摸摸芥川龙之介的头壳,曲起直接又敲了敲:“年轻人,请告诉我你这个壳子是什么东西?你长着它难道只是为了装饰吗?”
“你是我让·兰堂的养子,是Port Mafia高级干部家的崽子,这种需要专业意见的事为什么不来问问我呢?或者也可以去问问织田,再不济去问问太宰。”
“算了,现在先去找人想办法给你处理监控证据,好好用一下你这个装饰品,等我回来以后我希望能从你这里得到令人满意的答案。”
死的是小型犯罪团伙成员,依着龙之介的脾气肯定是不会管收尸的,所以被发现也得是好几天以后,加上身份问题最终很可能成为陈年死案。但是事情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万一哪个不怕辛苦的人才突然想起来翻监控呢?
难道要让警察堵到门上吗?丢人死了!说出去会把圈子里的同行笑到窒息!
她放过龙之介的脑袋起身重新披上外套向外走,这种事Port Mafia的暗杀组里就有专职人员进行处理。她需要做的是先去和大佐打个招呼,然后才好借用别人的部下。
至于现在已经接近下班时间的问题?算了吧,除了后勤组,Port Mafia上下有谁能准点下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