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一医院

前面排着长长的队伍, 很多人都像叶清辞这样腰椎盘突出了忽然间站不起来了。容祖暂时忘记了容越的事情,陪着叶清辞坐在走廊的椅子上。

眼下容越跟容卉这对兄妹不在身边,是个机会。容祖想要告诉叶清辞有关容越神情休学的这件事情, 可话到嘴边, 却被一道声音给打断了。

“谁是叶清辞?”

过了几秒。

“噢, 不好意思,叶清辞你先等下, □□x你先来。”

好不容易轮到叶清辞看医生了,不料却被一个中年妇女插队了。

她跟主治医生的一个助理认识, 助理就安排她提前看医生。容祖看到这一幕, 气得想要上前去理论。

叶清辞赶紧拉住他的手臂:“算了吧, 等一等也没事,我这又不是什么大病。”

排在她后面的一个大妈也气得握紧了拳头:“怎么会有这么的人啊, 家里又没有急事,也不用像年轻人那样赶着去上班, 居然还插队, 没素质。

插队的中年妇女斜着眼睛看后面排队的人:“有本事你们也认识医生啊。”

容祖皱了皱眉。

他今天本来因为容越的事情一直耿耿于怀,搞得心情本来就十分不开心, 又碰到了老婆的腰椎盘突出了需要推拿, 这么多的烦心事挤在了一起,还要面对一个这么没素质的人, 真的是非常郁闷。

很不开心的容祖第一次动用了关系, 直接打了一个电话给院长。

院长刚好在病房巡访,立刻赶到了推拿科。

被人插队的叶清辞提前走进了就诊室门口, 被医生看起了病。

半小时后, 叶清辞直不起的腰慢慢地恢复了, 不过容祖还是扶着她走, 看着周围人来人往的病患和家属,容祖的脚步停了下来。

叶清辞也跟着停了下来,她转过身看着一脸心事重重的容祖,示意他去旁边的椅子上坐一会儿。

两人坐下来后,叶清辞就问:“怎么啦,你是不是有话要和我说?”

夫妻多年,她怎么会不了解容祖的性格,他是一个很温柔很和善的人,绝不会像刚才那样因为插队的事情打电话给院长,肯定是有什么事情让他一直郁结在心?

容祖本想不告诉叶清辞,但转念一想不对啊,夫妻之间不应该要有所隐瞒,何况涉及的还是孩子的事情。

他斟酌了一下语言:“额,老婆,那个容越申请了休学?”

叶清辞一脸地不敢置信,重复了一遍容祖的话:“你说小越申请了休学?”

容祖“嗯”了一声。

叶清辞眉头皱成了一条线,语气忽然间沙哑了起来:“你跟儿子交谈还是我交谈?”

容祖想了想回答:“我来交谈吧,你现在的腰还没有好。”

叶清辞:“好,到时候你尽量语气温柔点,不要对孩子大吼大叫。”

两个小时后

容越他们回到了家,还是个宝宝的容卉因为没有睡午觉的关系,累得直接趴在了容越的肩膀上睡着了。

容祖安顿好了叶清辞以后,就走出了房间,刚好跟走出儿童房的容越遇见了。容祖做了一个“嘘”的动作,又招了招手,意思是跟他出来一下。

容越跟着容祖走出家门,两人在过道上,面对面。

容祖的脸色十分不好,开口询问:“我听你辅导员说,你申请了休学,这是怎么一回事?”

他刚听到这个消息以后,人都要气炸了,从头到脚都冒烟了,久久地不能平复,想来想去一点都想不明白为什么儿子要申请休学?明明之前他还跟着教授一起去参加了M国的比赛,又拿了第一名的好成绩。整个数学系的教授都为他感到骄傲,说他以后会是华国一名了不起的数学家。

容越不出声,低着头看着地面,看着自己的鞋子。

他怕说出理由,会遭到父亲极力地反对,两个人一顿争吵是免不了的。

容祖最不喜欢儿子沉默,对他提出来的问题视而不见,顿时感到头疼欲裂,一向自傲的情绪管理瞬间崩溃。

他怎么都想不明白容越好好地在大学念书怎么突然间就申请了休学。这期间一点征兆都没有,哪怕跟他提一句都没有。

这种感觉让容祖越想越觉得火冒三丈,觉得容越一点都没有把他当成了父亲,也没有把叶清辞当成了母亲。

越想越生气的容祖瞬间来了脾气,觉得儿子冒犯了他做父亲的威严,心里仿佛有一头怪兽被放出了笼子,情绪激动地抓着容越的肩膀咆哮:“你今天必须给我说清楚,为什么要休学?”

容越的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他再也忍不住了,干脆托盘而出:“我要去唱歌,我喜欢音乐,我一点都不喜欢数学。”

容祖想到有一切让儿子休学的原因,却怎么都没有想到会是这个结果。他顿时觉得天都要黑下来了。

“你为什么不喜欢数学,明明你数学这么有天赋?”

声音轻轻的,似乎在自问自答。

一个前途大好的数学天才居然说不喜欢数学,喜欢音乐,要去做明星,这是干什么?这比挖了他的心都要痛,容祖情绪激动地大声呵斥:“我允许你去做明星,我也不允许你放弃数学,你知道你自已在做什么吗,容越?”

容越同样情绪激动:“爸,你说我没有经过你的同意休学了,那你们生二胎的时候有问过我的意见吗,还不是偷偷地生下了。我说这话并不是不爱妹妹,相反我很爱她,可你们当初有经过我的同意吗?”

容祖愣地直接说不出话,心里受到了冲击是巨大的。

儿子原来一直介意当初生二胎的时候没有征求过他的意见,可他们当初以为儿子肯定会喜欢弟弟妹妹啊,难道这个世界上多一个跟自已有血缘关系的兄弟姐妹不好吗?等他们死了以后,有弟弟妹妹的容越这样就不会孤单了。

原来这一切都是他跟老婆的一厢情愿以及自私自利,没有考虑到儿子当初的心情。

这件事情上,是他跟叶清辞做错了,但这不代表儿子提出休学申请,他们做父母地不知道反而从别人嘴里了解到,完全是两码事,不能混为一谈。

容祖的语气黯淡了下来:“这是两码事。”

容越顿了顿,努力地恢复着激动的情绪:“在我看来这就是一件事情,你说我没跟你们说过要休学的事情,可你们不也没经过我的同意生下了二胎吗?从小到大,你们一个忙工作,一个忙写小说,有完整地带过我一天吗?你们还把照顾我的阿姨给赶回了家,既然都不照顾我,为什么要把李阿姨辞退了?”

这件事情一直是容越心中的疙瘩,他5岁的时候,一直照顾着他长大的李阿姨突然有一天跟他说被他爸妈辞退了,以后要让他好好听爸爸妈妈的话。

容越当时十分不解,去问他爸妈,他爸妈觉得他年纪小,就随便找个理由糊弄他。

容祖没想到儿子对辞退保姆这件事情一直记得这么清楚,他现在不知道怎么开口跟他解释,可是对于辞退保姆这件事情他跟叶清辞不后悔。

那个保姆什么都好,就是手脚不太干净,总是隔三差五地拿家里的东西。虽然只是一些小东西,考虑到那时候儿子对保姆阿姨感情深,离不开,他跟叶清辞两个人睁一只眼睛闭一只眼睛也就算了。

后来阿姨越来越过分了,觉得他们一点都不知道,就拿走了容越小时候亲戚送给他的金器。

这样的人是不能长久呆在儿子的身边,所以他跟叶清辞两个人找了一个借口辞退了保姆,算是给她留下了尊严以及这些年对儿子的照顾。关于辞退保姆这件事情,他跟叶清辞选择了对儿子进行了保密。

他们知道儿子对一向照顾他的阿姨感情深厚,实在不忍破坏在他心中的形象。

“容越,你别把话题给我岔开。我就问你,你真的要去搞音乐,放弃数学?”

深呼吸了一口气的容祖今天不想把之前的问题解释清楚,他一心想要把儿子纠正歧途。

“容越,你想想你二伯父三伯父四伯父,还有家里的亲戚们职业,他们哪一个是从事演艺圈那么混杂的地方?你有那么好的天赋,为什么不能物尽其用,偏偏去搞什么音乐,我跟你妈会很失望的。”

容越握紧了拳头:“我小时候喜欢音乐,是你让我学数学。OK,我也听你的,大学专业选择了数学。可我从小的梦想是什么,你一点都不知道,我想要组乐队,组一支让全亚洲都尖叫的乐队,我让我的歌曲被所有人都知道。”

“你觉得我不选择数学,选择唱歌选择组乐队是对你们的自私,那你们呢?不觉得自已也很自私吗?你们生二胎的时候都40岁了,卉卉才1岁。那卉卉20岁的时候,你们就60岁了。万一卉卉很晚结婚,我不知道到时候你们还看得到看不到她结婚的模样,你们能陪卉卉多长时间?就像你现在说的,口口声声都是为我好,可你知道我内心真正喜欢的是什么吗?”

容祖被儿子说得连连后退了几步,他不想要儿子去从事音乐,那是因为从头来过的事业太辛苦 了,明明有现成的数学可以享受,为什么要去开始从事一份未来没有保障的音乐。可听到儿子如此真切地说着喜欢唱歌,容祖的心不免被震动了。

是他这个父亲做得失败了,从小不知道儿子内心真正喜欢的是什么,如果他那个时候辞职了,手把手教育着孩子,也许今天就不会出现现在这个场面,老婆那个时候或许不会得了产后抑郁症,导致把儿子彻底交给了保姆跟他妈妈带大。

他是不是不配做父亲,儿子教育失败,女儿呢,完全没有考虑到以后他们年纪大将面临的情况。

容祖整个人感到了昏天地暗,魂不守舍的模样让容越担心了起来。

糟糕,他是不是说话太绝了?容越在心里思考着,伸手想要去拉容祖,这时发现容祖直接背对着他了,呆愣愣地走回了房间。

容祖踉踉跄跄地走到桌子边,精神恍恍惚惚,心跳加快,口干舌燥。

他抬手要去拿桌子上的一个杯子,无意间看到放在上面的一把吉他,联想起儿子要去唱歌,一把抓起吉他,狠命地摔了下去。

这个时候的容祖不再是温文尔雅的教授,而是一名十分平凡的父亲,无法发泄对子女的怒火,只好转移到了相关的物件上面。

“嘭”地一声,吉他被摔成了两段。

这一声也让容祖的理智恢复了过来,他看着被摔断的吉他,悔意涌上了心头。他这是在干什么,明明这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错,却把怒火发泄到了相关物件上。

容越跑了过来,拿起被摔坏的吉他,眼神里恨意满满。

“我喜欢唱歌,梦想不分高贵低贱。”

丢下这句话,容越拿着被摔坏的吉他,跑出了家门。

容祖呆呆地眼前的那道身影越来越模糊,几次想要去追,可是脚步却挪不开,他不知道追上了找到儿子了,说什么?

算了吧,先让彼此冷静几个小时也好的。

被吉他声音吵醒的容卉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她爬下床,走到门口,推了一点点的门缝踮起脚看看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客厅内不见哥哥容越的人影,只有容祖一个人。

容卉推开门,一步一步地走到了客厅,发现她爸爸容祖一个人坐在椅子上,一会儿双手抱着头,一会儿用手拍着自己的额头,神情悔不当初,顿时一股不祥涌上心头。

她走到容祖的身边,小手抓着他的衣角,眨着一双圆溜溜黑漆漆的眼睛问:“爸爸,哥哥呢?”

容祖看到了软乎乎的女儿,心情刹那间好受了一点点。他抱起了女儿,让她坐在了腿上,神色落败,眉眼间尽是一片憔悴。

“唉。”容祖叹了一口气。

容卉一看他这个样子,就猜到了他们吵架了。

早知道会出现这种结果,她那个时候就不应该睡觉的。如果当时她在场的话,爸爸跟哥哥会顾及她还是个宝宝,肯定不会发生激烈的争吵。

“爸爸,哥哥呢?”

女儿再一次地询问,让容祖抱紧了她。

过了一会儿,容祖对还是个小宝宝的容卉撒了一个谎:“哥哥出门了。”

容卉哪里不知道容越是生气地跑出家门的,他跟容祖肯定发生了激烈的矛盾,不然容祖也不会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

容祖无精打采的模样像极了一只斗败的公鸡,容卉不忍看他这般难受,就跑到自已的房间,拿出口琴。

“爸爸,不哭。”

她本想说难受,可这对于14个月的宝宝来说,太难了,干脆说了一个“哭”字,举起手里的口琴:“吹吹,你就高兴了。”

容祖被儿子气得血液倒流,可又被软软的女儿治愈地恢复了平静的心情,他一把抱住了软绵绵的女儿,耳边小声地说着:“卉卉,对不起,爸爸对不起你。”

容越的那番话,容祖犹如当头一棒,彻底地让他认清了中年得女以后所存在的问题,最明显的就是年纪差的。

当容卉30岁了,他跟叶清辞都70岁了,根本无法再照顾到容卉的家庭和孩子,也许那个时候一生病了还要容卉照顾,也许说不定万一身体不好了可能会不在人世……

容卉一点都不明白容祖说这话的意思,她用小手做了一个飞吻:“爸爸,爱你。”

容祖感动地抱住了容卉小小的身体,下了保证:“卉卉,爸爸为了你,一定会长命百岁地。”

活久一点,就可以一直照顾着女儿,时刻监督着女婿的所作所为,绝不能让他们欺负了女儿。有爸妈在,对儿女来说,始终是一道天然的保护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