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境骤然破碎, 言曦离开之前,映入眼帘的是太史月甜甜的笑和沐轻尘气急败坏的模样。
也不知道这次是去哪个秘境,还是说回到自己的幻境。言曦默默感受着周身的天旋地转……怎么转来转去没完了?时间也太长了吧。
终于停了下来, 言曦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身处一个空荡荡的空间, 身前只有自己一人。
[言曦, 通过关卡试炼, 练心值六十]熟悉的苍茫声音中还透漏着一丝无奈,[小妮子, 我做了这么多年的器灵, 还是头一次遇到这么多人的执念中是相同一个人。在你师弟师妹中,你的威望很高,而且, 在这次的试炼者中,你的“朋友”很多嘛。]
[不过你自己的幻境倒是干干净净, 可看,他们把你看得很重要,在你心里却没有把他们看的很重要。苍茫的声音扔下一句话, 接着又再次归于平静。]
什么嘛, 我的师弟师妹们可都是我至亲至爱的, 我的那些朋友每个都和我肝胆相照。言曦小脸一红,他们每个人,都是我心爱的工具人, 怎么可能不重要呢!
玄天榜上, 言曦的名次骤然下降,其身影出现在一个空荡荡的空间中。玄天塔的话同时也透过投影传出来,引来塔外的大乘期们面面相觑。
“这样也行?”申尘子面色不虞, 凭什么我徒儿朋友多反而分数低啊,“这是针对!不公平。”爱交朋友分明是我们玄剑峰的特色,那些狗东西陷入幻境管我徒儿什么事,分明是他们心性不定。
太史方却振奋起来,这一次,他的孙子在第一关和言曦的分数差距就被拉平了。哈哈哈,老夫就说榜首肯定是我太史家的嘛!
无论再怎么不情愿,言曦也只能悻悻的找了个地方打坐,哼,这些狗东西,天天不想灵石想着她,怪不得修为那么菜……
言曦一直在这里打坐了三天,这才有第二个人通过考验走出来,傻乎乎的笑容,一见到言曦就仿佛见到了光,嘴里还喊着师姐。
"沐轻尘,在幻境内想师姐了吗?"言曦脸上带着核蔼的微笑。
沐轻尘傻乎乎地挠挠头,丝毫没有意识到问题的重要性:“想了,本来还以为师姐能像在太史月的幻境中一样出现了,结果师姐没有出现。”
我真特么谢谢你,言曦哼哼唧唧,算了,看着你给我带来一百万灵石的份上这次先不揍你。
又一个身影浮现,言曦开口:“谢问哪,你在幻境里想师姐了吗?”
言曦声音的谢问微微抬起头,露出一双通红的兔子眼,声音还带着哭过的嘶哑:“想师姐了,但是师姐没有出现。”
谢小哭又哭了,言曦早就发现谢问虽然面上冷峻,但是坚硬的外壳下却是一颗比小蛋糕还软的心,很容易感动也很容易背着人哭。
“没事,师姐也想你。不哭了,师姐在呢。”言曦揉揉谢问毛茸茸的脑袋。还能怎么办,哭都哭了,我哪里还好意思骂你。
沈黎也跟着走出来,眉眼间还带着魔气,见到言曦后方才平息了下来。
“里面没有师姐……”沈黎面色苍白难看,显然幻境十分不美妙。
言曦心里一软,人魔混血的小可怜鬼,从出生开始就被人追着骂杂种。算了,怪可怜的。
出来的是一个嚣张万分的身影,居然是蓝海,这家伙从小过得顺风顺水,脑子又少根筋,幻境里也没什么过分的东西,出来的时候还笑呵呵的。
“呵,就是你了。”言曦把黑锅往蓝海头上一扣,反正这家伙肯定不无辜。试想一下,若是有人把自己打个半死,那自己肯定会把那个家伙恨到骨子里。
“蓝海。”言曦稍微提高了声音,面上露出“核”蔼的微笑。
蓝海身体瞬间僵硬,面上勉强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铱驊:“言,言道友,呜呜,我没得罪你啊。”
言曦眼眸一张,厉声道:“你是不是在幻境里骂我了?”
“没啊……就骂了一句。”蓝海颤颤巍巍地往后缩。终于在言曦如刀锋一样的目光下害怕了,他的确是骂了那么一句,可是就骂了一句啊!
言曦却咬牙切齿:“果然是你这个狗东西背后骂我!诸位师弟,给我上,打死这个狗东西!”
于是沐轻尘谢问沈黎三人嗷嗷叫着挥舞着拳头,把蓝海包围起来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早就看这家伙贼眉鼠眼,不是个好东西,现在居然还因为这家伙耽误了师姐的大事,干脆打死算了!
陆陆续续的又有数百人出来,直到第五百人出来后,此处空间顿时破碎。数百人垂直下落,耳边传来呼呼风声。
[尔等五百人入玄天塔第二层,此间为两国相斗,玄天榜将根据尔等功勋进行排名]苍茫的声音响起,只是这次不只是扔下一句话就消失不见,反而仔细的解释起了背景。
[此处有五国,彼此之间征战不休,常年战火不断,生灵涂炭。寻国崛起,十年之内已经灭亡了其中三个国家,只剩庆国苟延残喘。三月前,寻国挑起战争入侵庆国,庆国倾全国之力抵抗。]
此话落下,五百人便被分作不同方向落下,片刻后便纷纷散落在地面上。
玄剑峰一共还剩余五十三人,因为靠得近侥幸落到了同一个地方。一处四周长满荒草,随着众人落下,惊起了一树乌鸦。
残阳如血,荒草萋萋,落日余晖映在朝上显得有些凄凉,目光所及之处,还有一处破败的瓦屋,屋前有着两分田地,现在也已经荒废的变成了杂草的天堂。
“我们的修为被压制到筑基期了!”沈黎面色一变。
言曦心平气和道:“正常,凡俗界中一般最高修为也就是金丹,若是不压制我们的修为,那么我们只需要轻而易举就能改变战争的走向,这显然不是玄天塔的本意。”
“你们是谁啊?”一道惊慌失措的声音忽然从草丛后面响起,随后草丛里钻出一个身着甲衣的普通青年,身后还护着一个面色憔悴的女人,手里还牵着两个孩子。
“呼,你们也是去应兵征的吧。”面色憔悴的中年女人看清了言曦一行人身上统一的服饰,松了口气。
“哦,你们也是去应兵征的吗?”言曦不动声色,暗自打听着消息。
中年女人似乎有心巴结,于是脸上挂上一抹讨好的笑,拍拍自己身旁青年男人的肩膀。
“我是陈庄人,姓陈,这是我的大儿子,也要入军伍了。这身上的甲衣,还是他爹当年战死留下的。这里距离庆城还有七天的路程,不知道我们能不能和各位尊客一起走。”女人面色好看了一些。
后又想起什么紧跟着补充道:“我们自己带了饭团,能自己吃饭。”说完讨好的冲着言曦笑了笑。
言曦神识扫了一下,发现这几人身上都没有灵气,于是就答应了。自己等人对这边什么东西都还不了解,有个了解的人在身旁也能探听些消息。
夜晚,篝火噼啪作响,三十多个人生了五堆火,三四成群的分散开。远处传来野狼的嚎叫,隐隐还有夜枭的悲啼。
陈大娘显得有些焦虑,她频频望向远处,忍了又忍,最终还是忍不住担忧开口:“那些小伙子怎么还不回来,我们这边野狼多,这些小伙子虽然人数不少,可是这狼更多啊。”
“我们村有两个男人就是饿的不行了,想进山里摸点兔子,结果被狼给吃了。”她忧心忡忡。
言曦安慰着:“没事,我们是修士,寻常野狼还奈何不了我们。”
话音还未落下,一对身影就从远处的黑色草影里冒出头,再走近些,一点不怎么浓郁的血腥味飘散过来。
谢问带着队,沉默的把肩上扛着的野鹿放下来,身后的沈黎手里还抓着一串兔子,用草绳扎着耳朵,足足有七、八只肥兔子。
很快,火堆上便架上了烤架,猎物吱吱的往外冒油。有一只比较小的兔子已经熟了,沈黎拿下来,一半分给言曦,另一半分成两节,递给一直躲在陈大娘身后的两个孩子。
两个孩子分别是一个年纪略大一点的男孩和一个四五岁左右的小女孩,都瘦的厉害。两个小家伙从猎物上架时就开始咽口水,却很乖的缩在女人身后,自己咽口水一句话也不说。
“使不得使不得!”女人摇着手,脸上有着恐慌,推脱着。
“拿着吧,还有很多肉,够吃了。”沈黎轻声,手上的力道不容拒绝的把两条兔腿塞进两个孩子手里。
于是气氛其乐融融起来,两个孩子虎吞狼咽的吃着肉,陈大娘慈祥的看着两个孩子,眼角闪烁出一点泪花。
“这世道乱的,别说吃肉了,就连吃些米面都难。行了,你们两个长这么大也算吃过肉啦,以后要是出什么事,到地府里阎王爷问你们,你们也知道肉到底是个什么味儿了。”
陈大娘喃喃道,忽然自己面前也被递上一块大肉,是从那只野鹿身上切下来的。她抬头,看了看周围的人,看见每个人都有肉后,才放心的接过了肉。
肉真香啊,又嫩又滑……陈大娘吃着吃着眼泪就不由自主地淌下来。
“我的大儿啊,这一去是肯定不能活着回来了。老汉就死在了战场上,就留了一件破衣甲,上面连一两银子都没发下来……”陈大娘小声抽泣,眼神痴痴的盯着坐在另一处的青年。
“哦?现在世道已经这样了吗?我们常年在山中修炼,只知道外面战火纷飞,却不知道其他。”言曦凑过来打听着。
陈大娘更是打开了话匣子,一把鼻涕一把泪:“我们村子里一个成年男人也没有,一村的孤寡,这打了这么多年的仗陆陆续续的都给死没了。眼看着下一辈子几个孩子可算要大了,这又要征兵。”
“听说这次寻国来的人很多,也不知道这次又要死多少人才能把他们打回去。我这都没个活头了,十年前,我四十岁的老爹死在了战场上,三年前,我家的汉子也死在了战场上,到今天……又要把我儿子给送到战场上。”
陈大娘已经泪流满面,“我要是再往下活,我这二儿子怕是早晚得流干净血,小女儿,未来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样。”
她粗糙的手掌抚摸着两个已经趴在她膝盖上睡着的孩子,眼中一丁点儿的希望都没有。
这样战火里的人,一辈子浑浑噩噩的用力活着,看着自己身边的亲人一个一个走了就回不来了。连年的战争,流干净了他们的所有感情,麻木而又认命的活着,把自己的父亲,自己的丈夫,自己的孩子送上战场。
玄剑峰的所有人都震惊了……原来,世上竟有人这么活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