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吓一跳。
楚沐回过神就冲大宝宝勾勾手指,“过来!”
大宝宝双手叉腰,趾高气扬,“你叫我过去就过去,我多没面子。”哼一声,“好笑!”转身就跑。
三人皆愣住。
这次是楚修远率先回过神,转向林寒,疑惑不解,“他这是,干什么?”
林寒正想说不知道,小孩又一次出现在门口,“大宝宝,是不是有什么事?”
楚沐替小孩说,“皮痒了。”
大宝宝没好气道:“你才皮痒了。”
楚沐:“不是找揍,一会儿一趟干什么,显摆你比昨儿白?”
大宝宝瞪他一眼,从他对面绕到林寒身后,搂住林寒的脖子,趴在她背上,嗲声嗲气,“娘……”
他娘起一身鸡皮疙瘩。
林寒掰开他的胳膊,把小孩拉到身边,“你是来找娘玩,还是让娘出去跟你玩儿?”
今天有三个哥哥跟大宝宝玩儿,大宝宝暂时不想跟他娘玩儿,不由得摇了摇头。
楚修远道:“没事就出去,我和你娘还有话要说。”
大宝宝的视线移向他爹,“说我坏话吗?”
楚修远噎住了,起身就要揍他。
大宝宝惊恐,“娘!”
林寒拉住他的胳膊,楚修远瞪一眼大宝宝才坐回去。
大宝宝松了一口气,老老实实说:“娘,我渴。”随即就拿林寒的水杯。
林寒拦住小孩。
大宝宝疑惑不解,“娘也渴?”
林寒端起楚修远的水杯递给小孩,“娘是女人,你是小男子汉,你我的东西不可共用。男女有别,你老师有没有跟你说过?”
大宝宝点头,“可是您是娘亲啊。”
林寒怕小孩生出逆反心理,没板着脸训他,而是微笑着说,“娘亲也不行。”
大宝宝正想说好,看到他爹爹,忽然想起一件事,“爹爹早上有用娘亲的碗盛汤。”
林寒:“我和你爹爹是夫妻,夫妻一体,不分彼此。好比你沐哥和你嫂嫂,这样两人才会有下一代。大宝宝,娘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大宝宝九岁了,当然能听懂。可是他好不甘心,不禁嘀咕,“为什么是爹爹啊。”
楚修远又想揍熊孩子,“没有我哪来的你?”
大宝宝脱口道,“我又不是爹爹生的。”
楚修远气结。
林寒不等楚修远发火,率先问大宝宝,“那你为何长得像爹爹?”
大宝宝使劲想想,想不通,“我也不知道。”
林寒:“你虽然不是你爹爹生的,但身上流的血和你爹爹一样。爹和娘缺一不可。”不待他开口,“快喝吧。你大哥、二哥和太子哥渴不渴?”
大宝宝灌一大口水,打了个嗝,“我不知道欸。”杯子还给林寒,“娘亲,我玩去啦。”
林寒微微颔首,就使丫鬟送壶温白开水过去。
楚沐不禁往小孩消失的方向看一眼,道:“这次怎么这么好打发?”
楚修远道:“有人跟他玩儿。平时这个时候大宝看卷宗,二宝写食谱或练琴,没人搭理他,只能像个小尾巴一样粘着你婶婶。”
楚沐回想一下他住在府里的那些日子,大宝宝的确很少黏他婶婶,不是跟他叨叨个没完,就是找楚扬和楚玉玩儿。
那时候楚扬还没迷上探案,楚玉也没迷上美食。随即想到大宝宝三四岁的时候,不但粘人还特爱哭,楚沐又忍不住犯愁,不由自主地叹了一口气。
楚修远疑惑,问道:“你又怎么了?”
楚沐:“我突然发现小孩很善变,也很难养。您说娉婷能——”
林寒打断他的话,“首先你老婆还没有身孕,其次不见得是儿子。可能先有女后有子,凑成一个好。”
楚修远点头,“你婶婶说得对。要是他跟太子一样乖,你想再多都是白想。”
楚沐:“像太子那么乖,我自然不愁。可世上哪有那么好的事啊。”
林寒微微摇头,道:“这点说不准。娉婷父母双全,家庭和睦,是个很幸福的人,极有可能一直这么幸运下去。”
楚修远闻言乐了,“夫人——”
林寒不想听他说下去,打断他的话,“你不同意?”
楚修远不敢啊。
楚修远索性给自己倒杯水,“你说,我听着。”
楚沐笑了。
楚修远转向楚沐,面色不善,“很好笑?”
楚沐很想点头,怎奈他怕挨揍啊。
小侯爷干脆起身说,“天色已晚,我该回去了。”不待他叔父开口就往外走。到门外眼角余光里多出一小孩。楚沐停下,转向那小孩。
小孩也停下来,满脸警惕,“你想干什么?”
楚沐摩拳擦掌,慢悠悠朝他走去。
小孩愣了愣,反应过来拔腿就跑,“大哥,二哥,沐哥要揍我。”
林寒和楚修远忙往外看去,随即夫妻二人相视一眼,起身出去,便看到楚沐到西边书房门口停顿一下,就沿着抄手游廊往南去,接着穿过西厢房出了主院,回他自己家。
林寒顿时不知该说什么好,“这个楚沐,又吓唬他干什么啊。”
楚修远:“一个个都是闲的。”
林寒不禁说:“难得闲一天,在家歇着不好吗。”
楚修远往楚沐消失的方向看一眼,道:“在屋里睡觉,哪有吵吵闹闹好玩。”随即拉着林寒的胳膊,“别管他们。”
到室内拿出棋盘,同林寒下一盘棋,楚修远就出去提醒他外甥该回宫了。
太子不想回去,可他也知道不听话下次别想再出来。
蔫头耷脑的登上马车,太子就忍不住问他舅父,“下次休沐父皇要是不准我出来,舅父可不可以去接我?”
楚修远:“可以。前提是把太傅布置的功课做好。”
太子瞬间精神起来。
然而,休沐日太子依然没能出来,因为天有不测风云。
俗话说一场秋雨一场寒。
大雨过后,天是晴了,早晚气温降了,红芋和土豆先后上市了。
林寒照例命奴仆买些红芋和土豆做土豆粉和红芋粉。不过这次和以往有些不同,这次多了许多帮手,而这些帮手也不是旁人,正是楚沐府里的厨子和孙家的厨子。
土豆粉和红芋粉晒干,林寒拿出三成命奴仆给楚沐送去。
当时孙家夫人也在,过来看看厨子学的如何。
见奴仆送来两麻袋红芋粉丝和土豆粉丝,待奴仆走后,孙家夫人就忍不住说,“大将军的夫人真是个好人。”
孙娉婷连连点头,“她特好。每次琢磨出新菜,都让厨子来教我们府里的厨子。”说着,把面前的米花推过去,“娘,您猜这是什么。”
孙家夫人进门就看到了,只是还没来得及问。
随即孙家夫人把她的猜测说出来,“形状像大米,又比大米大,是不是把米磨成粉,然后用米粒形状的模子做出来的?”
孙娉婷笑了,“就知道您猜不出来。”抓一把塞给她娘,“泡发晾干之后在锅里炒的。侯爷说回头咱家的店开起来,可以把这个当成点心拿出来卖。”
孙家夫人惊得睁大眼,“大米能炒这么大?”
孙娉婷冲她努努嘴,“不信你自个尝尝。”
孙家夫人捏几个放入口中,震惊不已,“还真是。”不禁往东边看一眼,“这人跟人都一样,大将军夫人的手怎么就那么巧呢。”
孙娉婷惊讶,“一样?”
孙家夫人点头,“同为女人——”
孙娉婷忍不住打断她娘的话,“爹和大将军还同为男人呢。”
孙家夫人顿时被她闺女噎的说不出话来。
然而,这种情况孙家夫人都习惯了,也懒得跟她计较,干脆又抓一把米花,多吃点,把心里的气挤出去。
孙娉婷见状,把盘子拉到她面前,“娘,少吃点,侯爷还没吃。”
孙家夫人又险些呛着,把嘴里的米花咽下去,就忍不住说,“没吃不能再做?”不待孙娉婷开口,“娘辛辛苦苦把你拉扯这么大,吃你一点——”
孙娉婷打断她娘的话,“不是!这东西很麻烦,前前后后得两个半时辰,再做就来不及了。”
孙家夫人想说,那就明天做。
然而,她不用想都知道,她闺女会说,明天是明天的,侯爷今天没得吃。
孙家夫人干脆又把盘子往孙娉婷那边推一下,“娘不吃总行了吧。”
孙娉婷点头,立即喊丫鬟把米花收起来。
孙家夫人气笑了,又想打死她。
可她要是死了,他们孙家和楚家这门亲事也就断了。
为了以后名正言顺登门,孙家夫人决定暂时留她闺女一命。
孙娉婷瞧着她娘好像很不高兴,道:“娘想吃就让厨子把做法写下来,回去想吃多少吃多少。”
孙家夫人很想说,我不稀罕。
怎奈她真的很稀罕,“你们府里的厨子还会写字?”
孙娉婷点头,“只有一个会,好像还是在隔壁学厨的时候跟那边的账房何安学的。”
孙家夫人想了想,道,“这么聪明的厨子,我估计在府里干不长。”
孙娉婷无所谓,“干不长就干不长。婶婶人美心善,好多奴仆都想把他们家亲戚带过来,不要月钱都行,我们不愁找不到人。”
孙家夫人以为没听清,“不要月钱?卖身?”
孙娉婷摇了摇头,“不是卖身为奴,签契的那种,不给月钱也行。”
孙家夫人忍不住问:“为什么?”
孙娉婷回想一下从楚沐那儿听到的,“因为婶婶人好啊。”
孙家夫人道:“这点不用你说,我比你清楚。”
孙娉婷被她娘堵得很不开心,“既然清楚,那我就不说了。”
啪!
孙家夫人朝方几上拍一巴掌。
孙娉婷吓得哆嗦了一下,忙说:“婶婶大方。比如我们府里的葡萄树,如果有奴仆说想剪几根葡萄枝送给老家亲戚,婶婶不但帮他们剪,还会问别的奴仆要不要。
“还有您夏天吃到的西瓜,那里面黑色的籽,只要奴仆跟婶婶说一声,也可以送给外面的亲戚朋友。来年开春撒在田间地头,等到夏天长出来的西瓜,也能给家里增添一笔进项啊。这么好的主子,谁知道了不惦记。”
孙家夫人代入自己,也想跟这样的人打交道,“还有没有?”
孙娉婷仔细想想,“听侯爷说婶婶在养蜂。”
孙家夫人忙问:“什么东西?”
孙娉婷:“就是咱们吃的那个蜜蜂的蜂啊。”
“那东西还能家养?”
蜂箱在后院,八月十五那天孙娉婷随楚沐去隔壁吃团圆饭,并没有看到蜂箱,所以她那时也不知道林寒在养蜂。
凡事总有意外。
比如孙娉婷拉肚子,想去后面的恭房,看到几个箱子,好奇走过去瞧瞧,结果被蜜蜂蜇伤。
楚沐担心出意外,八月十五晚上从林寒那边回来,楚沐就提醒孙娉婷,不要往他叔父后院去,那边有蜜蜂。
孙娉婷乍一听到此事,比她娘还震惊。
如今见她娘瞪大双目,孙娉婷忍不住笑了,与有荣焉的笑着说,“所以婶婶聪明啊。婶婶教会奴仆,府里的奴仆过几年出去,随便在哪个油菜花地头上放一些蜜蜂,就能养活一家人。这么好的事,整个京师也找不到第二家。不对不对,还是能找到的。”
孙家夫人忙问:“谁?”
孙娉婷:“皇家。”
孙家夫人噎住,又想打死她一了百了。
孙娉婷见她娘面色不善,很担心她娘等给她一巴掌,就说:“在芙蓉园做事,也能学到很多东西。”
与此同时,林寒和楚修远也聊到位于城外的芙蓉园。
楚修远听到她想把蜂箱放到芙蓉园,还让他去跟陛下说此事,简直不知该说林寒什么好,“夫人,您是我夫人。”
林寒点头:“我是你夫人,这点我比你清楚。”
楚修远:“那你知道我乃何人?”
林寒:“我夫君。”
楚修远噎住了。
林寒冲他笑笑眨眨眼。
楚修远扶额,叹了一口气,“芙蓉园的大小官吏没有五百也有三百。你把蜂箱往哪儿一放,不出一天,整个京师的人都会知道我楚修远的夫人喜欢蜂蜜那蜇人的东西。”
林寒:“你向陛下禀报此事时,顺便请陛下下一道禁令便是。”
楚修远:“你说的简单。”
林寒摇了摇头,“对别人来说很难,踏破铁鞋也无缘见龙颜。对我夫君大将军而言,真就是一句话的事。”
楚修远揉揉额角,“当你夫君——”
林寒敛起笑容,“如何?”
楚修远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三生有幸。”
林寒乐了,“不愧是我朝大将军,就是有自知之明。”
楚修远不禁瞪他一眼。
林寒抓住他的手,学她小儿子大宝宝,嗲声嗲气,“夫君……”
楚修远哆嗦了一下,“好好说话!”
林寒松开他,身体坐直,“我有个办法,不会让你难做。”
楚修远眼神示意林寒继续说。
林寒:“本来这时候就可以采蜜了。我担心蜜蜂冬天没得吃,所以打算来年开春再采。陛下什么好东西都吃过,但蜂巢蜜他一定没吃过。采蜜那日下午,你进宫请陛下来吃蜂巢蜜,然后再翻翻医术,查一查蜂巢蜜的益处,我保证陛下会主动提出帮我养蜂蜜。”
楚修远提醒她,“小心教会徒弟饿死师傅。”潜意思他皇帝姐夫定会提出要求,让林寒教芙蓉园的官吏养蜂蜜——来年不准林寒在芙蓉园养蜂。
林寒微微摇头,“宫里人虽多,能得陛下一罐蜂蜜的人屈指可数。陛下又怕吃胖,顶多养三箱。芙蓉园占地几百亩,他就算养六箱,也能再多养几箱。”
楚修远想到芙蓉园里一年四季都有花,春有桃花杏花迎春花,夏有兰花姜花茉莉花,秋有桂花菊花金银花,冬有梅花茶花报春花,再适合养蜂不过。
楚修远不禁瞥一眼林寒,“普天之下也只有你敢在陛下的芙蓉园养蜂。”
林寒笑着摇了摇头,“我不敢,大将军的夫人敢。”
楚修远气笑了,“合着还是我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