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国公府,二房,海棠院。
粉红纱帐下,林灼灼一头乌发散落在后背,两条纤细胳膊微微后仰,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细腰往下的部分还藏在春日薄被里,没出来呢。
“姑娘,这一觉真真是好睡,快起床用饭吧,再不吃,怕是要饿坏了胃。”碧岚走进里间,看到自家姑娘一张小脸睡得红扑扑的,终于肯起床了。
碧岚笑着来到木窗边,一把推开,放暖暖的日头照进来,一室明亮。
“嗯,肚子还真有点饿。”林灼灼刚要去摸自个的小肚子,突然里头传出“咕咕咕”的饥饿声,林灼灼抚着它笑道,“别叫了,别叫了,这就喂你吃早饭。”
话音刚落,窗边的碧岚忽地一下笑了:“早饭?姑娘,您真是睡糊涂了,您瞅瞅窗外的日头,都到了该吃午饭的时候了。”
什么?
林灼灼一怔,忙望向窗外,天呐,火红的太阳当真已高高悬了起来,看那架势,真的中午了。
“我竟睡了这般久?”林灼灼有些不敢置信。
她昨儿不过是观察林真真次数频繁了点,有些累,吃完午饭就睡下了,这一睡,竟一连睡了一整个下午加晚上?中间的晚饭都错过了?难怪她肚子“咕咕咕”直抗议呢。
突然,林灼灼想起来什么,急于知晓答案,火速套上衣裳,梳妆打扮都没细弄,就直奔娘亲的上房去吃饭了。
“娘……”才刚小跑进娘亲的院子,林灼灼就囔囔上了。
萧盈盈房里的婆子刚在西侧间摆好饭菜,萧盈盈先头派了丫鬟去喊女儿吃饭,去了好几次,都说姑娘还没睡醒。萧盈盈正叽咕着“女儿也太能睡了点”,害得她孤零零一个人吃饭,真真没趣味,就听到了院子里的呼唤声,随之而来的还有女儿匆匆跑来的脚步声。
“急什么?来晚了,还能少了你的饭吃?瞧你跑的,一点规矩都没有。”萧盈盈笑着打趣才进门的女儿。
林灼灼听了,也没放慢脚步,而是一个箭步冲到娘亲身边,贴上娘亲耳朵,就急急问开了:“娘,怎样,还是没消息吗?”眼神一个劲瞟大房所在的方向。
萧盈盈一见,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丫头才刚睡醒,就迫不及待探听林真真去了信后,太子的回应了。
可惜,太子不仅前儿个没反应,昨儿个没反应,甚至到了今日,依旧丁点互动都没有。
“啊?”林灼灼惊了,“太子人没来,信也没回一封么?”
萧盈盈点点头:“恐怕是东南沿海一带出了大乱子,太子实在太忙,抽不出空。”
林灼灼显然对这个解释不满意,上一世,东南沿海照样出了大乱子,太子照样情书不断,丝毫没冷落林真真。
林灼灼道:“按理说,不该啊。再抽不出时间,难道连半盏茶的功夫都没有?哪怕写上一句话,安抚安抚林真真的心,也是好的呀?”
太子的心头爱,都跟别人定亲了,这要搁在上一世,太子非得疯了不可,火速奔出宫抱着林真真,又是赌咒,又是发誓,要给足安慰呢。
这一世,太子居然毫无回应?
“好了,别想了,你肚子都咕咕叫了,咱们先吃。”萧盈盈拉着女儿落座,拿起竹筷给女儿夹菜。
林灼灼点了点头,没等来太子的动作,心头自然是失落的,但怎样都不能亏待了自个肚子。
尤其扫一眼,桌上全是她爱吃的,有好几道菜还是她小时候的回忆,香辣牛肚,爆炒鸡胗,红油豆腐,立马微微低头享用起美味来,大概与上一世记忆里的美味对上了,林灼灼吃得大快朵颐起来,格外香喷喷,整个人都美滋滋的。
见女儿吃得欢,一向少食的萧盈盈,似乎也来了胃口,跟着多吃了半碗饭。
刚搁下饭碗,还没净手呢,门房婆子送来了一封家书。
“是爹爹的吗?”林灼灼兴奋极了,重生归来,她还未见过爹爹呢,哪怕先见见爹爹的字也好。
“是世子爷的。”门房婆子笑着回道。
萧盈盈刚探手要接,林灼灼已抢先拽到了手里,火速拆开信,见到上头熟悉的字迹时,林灼灼眼底莫名的飙出泪。
重来一世,她不仅要自己过好日子,还要帮助爹娘改命,再也不允许爹爹内疚自责,像上一世般自我放逐,去西北风沙地受苦,再不肯回京。
“哟,你爹爹写了什么呢,瞧把你感动得都哭了?”萧盈盈诧异地推一把女儿肩头,凑过头来一块看。
然后,萧盈盈笑了,点着女儿额头道:“瞧你这个没出息的,才一年没见你爹爹,得知爹爹终于忙完,能回京陪在你身边了,就激动得哭了?”
“也太没出息了点,回头啊,我可得说嘴给你爹爹听,瞧他笑话不笑话你。”萧盈盈笑着打趣女儿。
林灼灼嘟嘟嘴,扯了娘亲手上的帕子抹眼泪,哽咽道:“要笑话也不是笑话我,也不知是谁,天天夜里思念爹爹,做梦还呢喃着‘夫君’呢。”
萧盈盈:……
她也就宝华寺那几夜陪着女儿睡了几次,莫非,那些夜里她又做了缠绵的梦,喊“夫君”了?还不止喊了一次?要不女儿怎么说“天天夜里,喊夫君”呢。
面皮蓦地涨红。
林灼灼见娘亲这少妇红脸的模样,得意地笑了。
哼,让你笑话我,我也打趣回去,看谁更怕被说嘴给爹爹听。
萧盈盈果然比女儿更怕,再不笑话女儿落泪的事了,红唇微闭,埋头继续看信。
瞅见娘亲红脸看信的模样,林灼灼心头说不出的甜,替爹爹甜。说起来呀,娘亲也才二十八岁,正是女子一生中花期的顶峰,也是与爹爹情爱正浓的时候。
人人都说,婚后,爱情会淡,会渐渐转化成亲情,可林灼灼却清清楚楚地感觉到,她的爹娘哪怕成亲十几载,当初那份爱情也不曾褪色,依旧美美地绽放着。
上一世,亦如是,只是后来……
想起后头发生的事,林灼灼连忙甩甩头,将那些画面全都丢出脑海,不过是些误会,这一世有她这个重生的女儿,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
从上一世的回忆,拉回到现实,再重温一遍爹爹信时,林灼灼突然想起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惊了。
她记得清清楚楚,上一世倭寇的抗击站打得异常艰难,爹爹结束完西北战役后,并未回京与她们团聚,而是紧急救援东南沿海,干上了倭寇,直到半年后再次创下举世战功,爹爹才凯旋归京啊。
怎的这一世?爹爹不去打倭寇了?而是早早回京陪她们?
莫名奇妙,轨迹就改变了?
“怎么了,又震惊上什么了?”萧盈盈重温完三遍家书,一抬头,对上女儿震惊的小脸蛋,疑惑问道。
“娘,我爹没去抗击倭寇,那皇舅舅派谁去了?”林灼灼疑惑问。
“听说太子殿下,要亲自挂帅南下,带上苏炎,明日就启程。”萧盈盈道。
“啊?”林灼灼大吃一惊。
随后林灼灼忽然想明白了什么,眸子一亮,喃喃自语,“懂了,这回我算是懂了!”
“懂了什么?”萧盈盈好奇问。
“难怪太子抽不出空来搭理林真真,竟是因为我爹要休养,压根没去东南沿海,换成太子亲自挂帅了!”
少了爹爹这个惊世将才的帮忙,东南沿海的倭寇绝对比上一世张狂多了。太子初出茅庐,先前连战场长什么样都没瞧过,骤然接此重任,能不忧心如焚?怕是忙得焦头烂额,日夜与那一班子谋臣共商大计呢,哪里还顾得上儿女私情?
“嗯,你爹爹呀,因为你前几日从马背上摔下,他不放心你,就拒绝前往东南沿海,向你皇舅舅奏请要回京守着你。”萧盈盈又从抽屉里抽出另一封家书,递给林灼灼道。
林灼灼一愣,爹爹这一世轨迹改了道,竟是因为她屁屁上这一点小小的伤?
呃,林灼灼眨眨眼。
再眨眨眼,还是有点不敢置信啊。
幸福来得太突然,太浓烈了,林灼灼险些要再次哭出来。
林灼灼哪里料得到,是背后某人夸大了她的伤势,将她说得好似活不到明日的太阳升起了。
就在幸福的眼泪即将酝酿出眼眶时,林灼灼脑海里再次闪过一个念头。
太子暂时不理会林真真,最核心的一个问题恐怕是——太子此次南下,要靠着苏炎,才能成事!
苏炎是让太子戴绿帽的男人啊,这于心高气傲的太子来说,要依赖苏炎,简直就是奇耻大辱,既侮辱了他自己,又对不住林真真。
那份微妙的自尊心哟,最终导致太子,有些不敢面对林真真。
这才以忙碌为借口,只言片语的回应都没有。
怕是要等着离开京城,南下的路上,太子才敢回封信,以忙碌为由,求林真真原谅了。
想明白了这个,林灼灼也就不再奇怪太子暂时没搭理林真真的事了。反正,依着太子对林真真的在乎,日后太子从东南回来,总会再与林真真黏糊上,想尽法子帮林真真解决掉苏炎的。
不急,她林灼灼等得起。
迟早能抓到太子探出的那只龌鹾爪子。
林灼灼正和萧盈盈交流心中所想时,一个暗卫匆匆来报:
“启禀郡主,就在刚刚,二姑娘翻墙出了府,偷摸前往了金街,进了前日那家胭脂铺子,随后没多久,二姑娘无故换了好几辆马车……奴才该死,跟丢了。”
听了这话,林灼灼眨眨眼,别是林真真没尝试过被冷落的滋味,骤然被太子冷落,一时受不了这个刺激,要逼着太子出宫见她了?
朝娘亲望去,娘亲眼神里似乎也流露出同样的意思。
“好了,不怪你,是二姑娘太狡诈了。先退下吧。”萧盈盈为人和善,知道暗卫尽力了,丝毫不为难。
暗卫抹了把冷汗,低头退下。
暗卫走后,萧盈盈询问女儿:“灼灼,你梦里可曾知晓他俩会面的老地方?”他俩,自然指的太子和林真真。
“怎么,娘亲,你觉得这样紧迫的关头,太子会舍下手头之事,百忙中偷溜出宫,秘密私会林真真?”林灼灼道。
“会不会的,难说,太子都能做出舍弃你,看上林真真的蠢事,可见不是个脑子清醒的。再犯下别的蠢事,也属正常。”萧盈盈勾了勾唇,讥讽道。
林灼灼还是第一次见娘亲用“蠢”字来形容一个人,再配上那满脸的嫌弃,莫名想笑。
也确实笑了:“嗯,是挺蠢。”
上一世就蠢啊,证据确凿,指向林真真谋害了亲生的庶长子,太子不也是宁愿相信林真真那一张三寸不烂之舌和眼泪,也不相信摆在眼前的证据。
太子,就是个被爱情滋润得坏了脑子的典型。
“所以,娘,您想怎么做?”林灼灼歪着脑袋,贴向娘亲耳边,小声猜道,“您不会是想,今日就带上一班子人围上去捉.奸?”
萧盈盈立马一副“你猜对了”的神情。
但挑眉补充道:“捉奸,当然不是我们去,自有更合适的人去。”
林灼灼一怔:“娘,您不会是这个当口,要怂恿……苏炎前去抓奸吧?苏炎可还得前往东南沿海抗击倭寇呢,万一被这事整得情绪低落,发挥失常,那咱们岂非对不起,东南沿海正遭受苦难的老百姓?”
她们成了祸国殃民的罪人?
萧盈盈挑眉道:“难道你还有比苏炎更合适的人选?”
林灼灼承认,确实没有比苏炎更合适的抓奸人选。
但……
林灼灼也不是为了一己之私,就能置苦难百姓于不顾的人,虽然江山不是她的,但她有颗善良的心,做不出那等危害百姓的事。
萧盈盈见女儿垂眸不语,蓦地笑了,戳女儿脑门道:“傻女儿,连你都心怀百姓,舍不得他们遭罪,难不成娘亲这个皇家郡主,反倒能心安理得?”
明显话里有话,林灼灼忙抬起头来,询问的眼神望过去。
却见萧盈盈眨了眨眼,分析道:“抓奸成功后,依着苏炎的性子,怕是再不肯辅佐太子了,哪里还会跟随太子前往沿海?人都不去,自然没有发挥失常之说。”
“可太子一党里,能用的人才不多,眼下除了苏炎,怕是再没有第二个更出色的人选啊。最后,换了个庸才去,岂非也是害了老百姓?”林灼灼还是不解。
萧盈盈拍了拍女儿脸蛋,浅笑道:“你还真是不开窍,谁说只有太子一党才能治理倭寇了?”
说完,萧盈盈突然正色起来,一巴掌拍向小几:“只要今日抓奸成功,你娘我就有本事把太子拉下马,让你皇舅舅对太子失望透顶,撤了他掌管东南的职权,滚回他的东宫闭门思过去!”
林灼灼:……
震惊的看向娘亲,娘亲还有这般本事?
能左右皇帝舅舅的想法?
突然,林灼灼脑海里回想起什么来,上一世娘亲不幸早逝时,皇帝舅舅在娘亲坟前恸哭的样子,仿佛是失去了人生里非常非常重要的人。那是有生以来,第一次见一向强大的崇德帝痛哭出声,想压抑都压抑不住。
娘亲和崇德帝的亲情,可能比她曾经以为的,要深很多。
思及此,林灼灼释然了,也懂了,接着往下说:“娘亲的意思是,届时,换个皇子掌管东南沿海,然后……再怂恿我爹爹辛苦一趟,去东南沿海转溜一圈,灭了那起子倭寇?”
爹爹去沿海抗击倭寇,林灼灼是一万个放心的,反正上一世灭掉倭寇的,也是她爹。
萧盈盈一副嫌弃女儿开窍晚的样子,摇着头道:“难得,你总算开了窍,不容易。”
唉,女儿还是年龄太小,经历的事太少,脑子转得慢了些。
林灼灼:……
好委屈啊,无端被嫌弃了,她哪里是脑子转得慢,只是万万没想到,娘亲能以一己之力左右皇帝舅舅的想法而已。
崇德帝,那可绝对算得上是,千古明君啊。
这样的明君,能被娘亲一个女子所左右?她先前只是不敢想而已嘛。要是早预料到了,脑子哪还会慢半拍?
林灼灼撅着嘴,是不肯承认的。
“好了,道理也给你分析完了,快去做事吧。”萧盈盈摆摆手,打发女儿快走。
有心想好好培养女儿,有些事就得放手让女儿去干,不要帮衬太多。要不,女儿长不大。
林灼灼心下了然,娘亲这是将“说动苏炎前去抓奸”的重任,交给她了。忙点点头道:“娘亲放心好了,如何说动苏炎,女儿心里有数。太子和林真真见面的老地方,我梦里也多次见过,错不了。”
说罢,林灼灼再不耽搁时间,带上几个武艺高超的护卫和丫鬟,便坐上马车,直奔苏府。
自然,林灼灼实在被“两世有变”闹怕了,万一与上回的竹林、竹屋一样,这一世私会的“老地方”也换了地,她岂非白折腾一趟?
是以,途中,先派遣一个暗卫去“老地方”一探究竟,得知果然发现了林真真踪迹后,林灼灼才吩咐马车夫拐进苏府所在的巷子。
不想,还在巷子里,就偶遇上了从宫里归来的苏炎,骑在一匹高头大黑马上。
林灼灼从马车窗口瞥见了,忙下令停车,一副焦急得了不得的样子,跌跌撞撞跳下马车,跑到迎面而来的苏炎马前,张开双臂拦马,语带哭腔高喊:
“苏公子……”
“是你?林三姑娘?可是有事?”苏炎急忙勒停大马,见林灼灼一副急得似乎哭过的样子,忙跳下马背,站在林灼灼跟前问。
“真真她……真真她……”林灼灼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哭诉,可因为太急,结结巴巴好一会还没说出林真真到底怎么了。
但苏炎一见她提起真真,又是这副泪眼婆娑的模样,脑海里自动联想到宝华寺时,真真被一伙龌鹾小人下了药,出现“群狼”幻觉的事。
不消说,那伙龌鹾小人又对真真下手了!
“真真在哪?”苏炎还算冷静,但眉眼里也现出了焦灼。
“我不知道,方才我跟真真在金街逛胭脂铺子,我在试用胭脂,真真好像是去净房,可久久都不回来。我正要去净房寻人,突然铺子里的婢女跑来告知我,真真不知为何中途出了铺子,好似被人威逼着……上了一辆马车……”林灼灼哭着编了个故事。
苏炎一惊,上回真真被困进捕猎陷阱,这回直接动真格的,被绑架了?
“大概什么样的马车?”苏炎急着问。
“那辆马车,我也窗口也见到了,好似……马车顶是黑色的,上头刺了一只金色凤凰……”林灼灼尽力描述详尽。
苏炎一听,见多识广的他,立马想起一个地方来,火速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苏公子,等等我……等等我……”林灼灼作戏做到底,哭着也抢了匹马,追上去。
不过,林灼灼抢来的马,脚力太差,没两下就被骑术上乘的苏炎给甩开了。
被甩了,林灼灼也不焦急,眼见苏炎背影成了黑点,再也追不上了,索性也不追了,慢悠悠骑在马背上,掏出帕子将作戏的眼泪擦干。
“我都描述得那般详尽了,无所不知的苏炎,一定猜出那辆马车来自金街隔壁巷子里的龙吟坊。”
龙吟坊,是京城最高档的酒楼,服务周到,甚至外派马车前往各府迎接贵客。龙吟坊的马车,颇为特殊,马车厢顶采用黑色,且刺上一只展翅飞翔的金色凤凰。
是以,提供这一个线索,依着苏炎的见多识广,绝对能猜出龙吟坊这座酒楼来。至于,后面的事,以苏炎的聪明才智,还愁寻不着厢房里与太子幽会的林真真?
不存在的。
提供了地方,苏炎要是还寻不到,就不配被皇舅舅屡次夸赞了。
“剩下的,我慢悠悠踱步到龙吟坊,等着看好戏,就是了。”
林灼灼知道,苏炎归她负责请过去,娘亲那头已经寻了一批嘴碎的皇家贵妇人,前往龙吟坊喝茶了。
围观的事,交给娘亲。
龙吟坊,一间顶级厢房内。
林真真忐忑不安地临窗而坐,不停地摸着桌上的沙漏,距离纸条上约定的申时,只剩下一刻钟不到了。
太子哥哥会不会来?
她纸条上都放下那样的狠话了,“申时老地方见,若不来,便永远别来了!”要是太子哥哥还是不来……
那是不是就意味着……
接下去的事,林真真都不敢想了,手指微微颤抖,似乎在等着命运的判决——生死,只在一刻钟后了。
沙漏一点一点漏下金沙。
林真真一下又一下地掰着手指头数着,“一、二、三、四……”每数掉一轮“十”,时间便又缩短一点。
这一刻钟,是林真真记事以来,最最煎熬的一刻钟。
随着,沙漏里最后一粒沙漏完,林真真颤抖的手也不再颤抖了,紧张的心也不再紧张了,因为她的心已经……
突然,“嘎吱”一下房门响。
林真真迅猛掉过头去,然后方才麻木到宛若死去的心,陡地复燃,熊熊燃烧那种。
因为门口进来的,正是一身便袍的太子卢湛。
虽然迟来了一丁丁,但终究是来了,来了。
“太子哥哥!”欢呼一声,林真真从椅子里跳起身来,跑向门口,一头扑进太子卢湛怀里,紧紧贴住情郎坚实的胸膛。
“真真,孤来了,你莫哭。”卢湛紧紧搂住心爱的女人,大手笨拙地揩去她滑落的泪珠。
这样的亲密,经历过冷落的林真真显然还嫌不够,只见她踮起脚尖,仰起头往上一凑。
红唇,就这样,第一次贴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