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冠好重。
普通官家的新娘子, 头上戴着的凤冠都有一两斤重,更别说林灼灼这个新嫁娘乃皇家王妃了,光是上头赤金打造的展翅欲飞的凤凰就有六只, 凤凰嘴上还叼着硕大饱满的东珠, 六只凤凰穿梭在繁花绿叶里,而这些花啊叶啊可不是树上摘来的那种, 均是名贵珠宝制成的,一片片均是实心, 沉甸甸的。
除此之外, 凤冠下部还缀满了珍珠翠玉。
这样一顶凤冠, 瞧着是精致华美, 贵气非凡,戴上头却是实打实的“沉”, 少说也有三四斤重。
林灼灼顶着重沉沉的它坐了一路的花轿,又完成了拜堂成亲、挑红盖头、喝交杯酒等习俗,一串流程走下来, 可是两三个时辰过去了,林灼灼那娇嫩的小脖子说不出的酸。
为首的那个喜娘倒是个体贴人的, 见睿王殿下去前院敬酒、招待宾客了, 她就主动询问林灼灼是否要将凤冠摘下来。
“可以吗?”林灼灼目带疑惑地仰头问。
“可以, 当然可以。”喜娘笑容满面回道。
可林灼灼面上的疑惑丝毫未散, 昨夜她是熟读了流程的, 依着大龙王朝皇家大婚的规矩, 这凤冠再沉都是不许私自取下的, 必须等新郎官招待宾客归来,夫妻要上榻歇息时,才能从头上除下。
换言之, 新郎官还未回,新娘兀自除去凤冠,视为对夫君的不敬。
瞧出林灼灼目光里的犹疑,喜娘才抿唇一笑,欢声解释道:“王妃就放心好了,这可是咱们王爷一早就特意嘱咐过的。咱们王爷呀可是个心细、会疼媳妇的,王妃日后的福气大着呢。”
这个喜娘是个三十出头的妇人,年岁不大,在喜娘行业里却是个经验丰富的,她常年配合礼部穿梭于皇室婚宴,她伺候过的王妃、皇子妃、郡王妃,没有二十个,也有十五个了,但那些新娘们没有一个享受过夫君的格外关照,全都硬扛凤冠到天黑,一个个小脖子累得酸痛无比。
像睿王殿下这般疼爱娇妻的,绝对是头一份啊。
林灼灼听了,心房汩汩地冒出暖流,万般甜蜜在心头。
随后,林灼灼略带羞涩地点了头,示意喜娘帮她取下凤冠。
喜娘笑着“哎”了一声,立马上前麻利地取下林灼灼头上的凤冠,轻轻地搁放在床边的小几上。
林灼灼目光追随,瞅着小几上的凤冠精致华美,上头的珠宝熠熠生辉,因着这顶凤冠见证了她出嫁的缘故,林灼灼瞅着它格外的亲切,玉白修长的手指不由得触摸上去,每抚一下,心头都泛起成亲的喜悦。
正在这时,外头传来“哗啦”“哗啦”的水声,林灼灼手指一顿,扭头询问喜娘这是什么声音。
“王妃,咱们王爷还特意嘱咐过,王妃喜洁,务必要提前备下泡澡的热水。”喜娘笑道。
林灼灼见四表哥如此将自己放在心上,一层层幸福之色涌入眼底,然后再慢慢地晕开来,蔓延至眉角眼梢、双颊、下巴、脖子以及耳根处。
沐浴这种事,林灼灼就不用这些经验老道的喜娘了,将一溜喜娘留在净房门外,只带了从娘家跟来的碧岚和碧荷两个大丫鬟进来伺候。
林灼灼先净了面,洗去厚厚的胭脂,露出原本光洁水嫩的美人面来,然后脱去厚重华贵的大红嫁衣以及里头的中衣中裤。
光洁如玉的肌肤,曼妙的腰臀曲线,两条纤细修长的大白腿,立马展露无遗。
碧荷是新提拔上来的大丫鬟,还是头一回贴身伺候林灼灼泡澡,猛不丁对上这样一幅姿色0诱人的美人身段,碧荷目光先是一怔,随后心头不禁感叹,英雄配美人,自家姑娘美如斯,也唯有英名传天下的睿王殿下才消受得起了。
随意换个贵族男子,都是万万配不上自家绝美倾城的姑娘呢。
碧岚见碧荷有些看痴了,倒是见怪不怪了,别说碧荷这个初次伺候的,便是她自个经年服侍下来,还会每次都惊艳到呢,不过比碧荷懂得遮掩些,不会直勾勾地长时间盯着。
见碧荷还没回过神来,碧岚便悄悄儿碰她手臂一下。
碧荷这才回过神来,只见碧岚已经搀扶姑娘跨入了热气氲氤的木桶里,意识到自己失神了,弥补错误似的,碧荷连忙小跑过去,拿起搁放在一旁高几上的小竹篮,又小跑回来,抓起竹篮里头的红牡丹花瓣泼向浴桶。
水光逐渐红艳艳起来,红牡丹花瓣持续不断地撒下,一片又一片在空中翻飞,然后飘落在热乎乎的水面上,水波荡漾,潋滟生姿,林灼灼洁白如玉的身子泡在雾气腾腾的热水里,像极了天宫浴池里的仙子。尤其那双雪白的大长腿,轻轻一个游动,水面上漂浮的牡丹花瓣分散开来,它俩便美滋滋地探出头,稍后,随着牡丹花瓣重新合拢再度消失不见,像极了两尾调皮捣蛋的小鱼儿,活泼可爱。
这样的姑娘,碧荷再度看傻了眼,撒花瓣的速度都不知不觉缓了下来。
两刻钟后,林灼灼雪白的肌肤被热水泡成了粉红色,这才恋恋不舍地从舒适的热水里钻出来,在碧岚的伺候下,穿上一件薄薄的大红寝衣。
真的是很轻薄哦,轻纱材质的,薄如蝉翼。
林灼灼穿上它,自个低头一瞅,都微微有些难为情,只见烛光下,里头的大红肚兜都清晰地映了出来。这个妩媚勾人的模样,简直像是她纯心要勾引四表哥似的。
“碧岚,换一件别的寝衣吧。”林灼灼微微咬唇,顿了顿,终于滚烫着脸说出了口。
“王妃,这是睿王殿下特意为您备下的,”碧岚红着脸,硬着头皮小声哄道,“王妃穿上它很美呢,飘飘欲仙。”
听说是四表哥特意准备的,林灼灼一时为了难,穿成这样太臊得慌了,可是今夜是洞房花烛夜,四表哥喜欢她这么穿,那她……要不要随了四表哥的心意?
咬着唇犹豫了好一会,又低头瞅了瞅薄纱下自己玲珑曲致的小身子,林灼灼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命令碧岚回到新房,从箱笼里翻出一条自己从娘家带来的崭新的大红寝衣。
换上后,林灼灼立马觉得浑身都舒坦了,然后走出浴室,回到新房的喜床边沿坐着,静静等待四表哥的归来。
不知不过了多久,院子里传来纷杂的脚步声,还伴随着小厮担忧的声音:“殿下,您慢着点,前头有台阶……”
林灼灼一听便知是四表哥回来了,也不知是她不肯穿四表哥准备的寝衣,还是脑海里想到了别的什么画面,莫名的有些紧张起来。
“嘎吱”一下,新房门从外头推开了。
林灼灼循声望去,就见四表哥一身大红喜袍跨了进来,不过高大魁梧的四表哥明显有些醉意,红光满面,面庞酡红不说,脚步还有些踉跄发软,得两个小厮一左一右搀扶着才能立得稳。
醉成这样,难怪上走廊跨个台阶,都需要小厮提醒。
“你们走开,还有你们……出去,全都给本王出去!”卢剑醉醺醺地进了房门,立马甩开小厮不让扶,还手指着屋里的几个喜娘和丫鬟,急哄哄地赶他们出去。
这般急哄哄地赶他们走,作为新郎官,是为了什么,房里的喜娘和丫鬟们全都心知肚明,一个个羞红脸火速退了出去,还不忘从外头阖上房门。
林灼灼就更羞涩了,不过眼下的她也顾不得羞涩不羞涩了,四表哥都醉成了那样,歪歪斜斜路都走不稳了,她只能从床榻起身,快步上前,一把扶住醉酒的四表哥。
“四表哥,你醉了,我扶你去榻上歇一会。”林灼灼忍着男人浑身的酒味,尽量柔声道。
“我没醉,我清醒得很呢……”卢剑面庞红得发光,低头打量起自己的新娘子来,抹上淡妆的她分外的美,再穿着一件薄款寝衣,红衣乌发,衬得她一张娇娇的小脸白莹莹的闪亮。
似乎为了证实自己没醉,卢剑抬起大掌,准确无误地落在她面颊上,轻轻地抚摸,咯咯地笑。
林灼灼:……
都这样了,路都走不稳了,还叫没醉?
果然,每一个醉了的都不承认自己醉了。
林灼灼素日不喜欢酒味大的男人,但今日是大喜的日子,四表哥作为新郎官喝酒是很正常的,就是喝大发了,她心头也生不出半点埋怨。
喜庆的日子嘛,一生就这一回,就该往尽兴里喝。
遂,林灼灼没计较四表哥的醉酒,也没嫌弃他身上酒气扑鼻,一边任由男人粗粝的指腹摸着她嫩嫩的面颊,一边柔声哄着四表哥往内室里带。
可醉酒的男人哪里会乖乖配合?
刚跨进内室的门,卢剑就不老实起来,身高八尺的他低下头,似乎不喜欢林灼灼满头乌发盘起来,更喜欢她小姑娘那样头发散落,唯美漂亮,遂……
卢剑猛地低下头去,一口咬住林灼灼头上固发的簪子,调皮地从秀发里叼出来丢掉,嘴巴空了,再去叼另一根金簪,再拔0出来丢掉,一根接一根,像个捣蛋的大孩子似的,乐此不疲。
一根根镶嵌东珠的赤金簪子落在地上,“啪嗒”一下,一粒粒硕大的东珠四散开来,骨碌碌在地上跑。
林灼灼险些踩上一颗,差点滑倒。
“四表哥……”
林灼灼见男人醉成这副德行了,很想快行几步将他丢去榻上,然后给他醒酒茶喝。
可男人哪里配合,随着最后一根发簪落地,林灼灼一头长长的乌发铺泻而下,光可鉴人。此时,外头已漆黑一片,屋里倒是贴着墙壁燃烧了一圈烛台,亮如白昼,在明亮亮的烛光下,见林灼灼秀发在腰际摇曳,摩挲着寝衣发出“沙沙”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格外诱人。
卢剑修长脖子上的喉结立马被诱得上下一个滑动,然后,再忍不住了,强有力的铁臂扣住林灼灼的小蛮腰就往自己胸膛上靠,铺天盖地的吻也落了下去,像夏季密密匝匝的雨,从她白皙的面颊到光洁的额头,再到挺翘的鼻梁,然后是红艳艳的双唇,一路往下……
“四表哥……”林灼灼忍不住喃喃低语。
林灼灼眼看就要迈入内室了,被却醉酒的男人堵在了内室和外室之间的门板上,明明男人醉了酒,走路都歪歪扭扭没有力气的,这会子又变回了强健有力的大力士,无论林灼灼怎么推他,都推不动半分。男人我行我素地禁锢她靠在门板上,想怎么亲就怎么亲。
“哎哟!”林灼灼一阵吃痛,也显然被突如其来的“咬”给震惊到了,臊得她忙去推男人肩头。
但她的两只小粉拳有什么力气啊?
哪里推得开?
大抵是第一次被如此对待,又羞又臊,一双美美的桃花眼里氤氲出了水雾,这倒不是林灼灼娇气,实在是两世以来身前那两个小肉包子还没被男人碰过,骤然被火热热的嘴咬上几口,不羞死她不臊死她才怪,身上的寝衣又特别单薄,就跟没穿衣裳差不多,那酥麻感几乎一瞬间传递到她心房。
正在林灼灼臊得直咬唇时,很快又惊呼上了,竟是四表哥觉得站着亲不过瘾,直接双臂打横抱起她,腾空而起,她长长的裙摆似大片的红色花瓣,被一阵狂风卷起。然后,四表哥步伐稳健地带她来到喜床边,一把将她给抛到了大红床褥上。
床褥子格外的软,林灼灼被这样小幅度的一抛,倒是不疼。
但很快,一大片阴影压下来,林灼灼脑海里瞬间闪过那两个羊脂玉小人做的事儿,大抵是从未做过那等事,难免很是心慌,便想也不想,直接伸直了双臂,挡住急速下压的四表哥。
“四表哥……你醉了,我先给你弄一盏……醒酒茶喝,好不好?”林灼灼紧张到有些口吃。
“傻瓜,你看我像喝醉了吗?喝醉了,哪里还能稳稳地抱你上床?”卢剑捉住林灼灼抵抗的双臂,朝她眨了眨眼。
林灼灼:……
一路从门板走到这里,四表哥确实不像刚进屋那般步履不稳,相反,反而步伐矫健,阔步如飞。
此时此刻,林灼灼信了四表哥真的没醉。
“小傻瓜,你还在这儿等着我呢,我怎么舍得让自己喝醉?浪醉如泥的样子,是给外头的宾客看的啦,那群人不将我灌醉,哪肯轻易放我走?”卢剑抚摸着林灼灼细细的手臂,笑得特别得意。
林灼灼:……
原来先头的“醉酒”是假装的呀。
如此一来,醒酒茶确实不必喝了。
不必喝了,不必喝了……那岂不是,她马上要与他发生那种最羞羞的事儿了,事到临头,林灼灼才发现比自己料想的更紧张,一想到小册子上画出来的那个玩意就要崭露眼前,甚至……甚至……
哎呀,林灼灼连脑海里的想法,都开始紧张到结结巴巴,不敢想下去了。
就在卢剑暧昧一笑,一把将她双臂摁到两侧时,林灼灼求他似的又开了口:“四表哥,咱俩先聊聊天好不好?”
刚结为夫妇,她还没适应给他当妻子呢,聊聊天,缓解一下,总归是好的。
卢剑听了,俯下身,鼻尖对着她鼻尖,果断拒绝道:“不要,我就想做这事,立刻,马上,一点都不想耽搁。”
春宵一刻值千金啊,哪能浪费在闲聊上。
林灼灼一个咬唇。
这人……
真是拿他没辙了。
“别怕,我温柔些便是。”卢剑说罢,头也不抬,广袖轻轻一甩,就见屋里先头还明亮亮的一盏盏烛火齐齐灭了,只余下桌上那对龙凤呈祥的大蜡烛,房里瞬间黯淡下来,待床帐也放下,又阻隔了一些光,便越发朦朦胧胧起来。
不知怎的,周遭朦胧起来,林灼灼原先的紧张瞬间少了泰半。
这时,卢剑再次俯身而下,“灼灼”“灼灼”,一边轻轻唤着她的小名,一边温柔地将她紧攥床褥的两只纤细小手给拔了起来,搁放到他后脖子处。
林灼灼先是一愣,随后明白过来什么,羞涩地环住四表哥脖子。接下来又是一通细雨般的亲吻,大约四表哥嫌弃衣裳碍事,很快他的大红喜袍啊,她的寝衣、小衣啊都飞了,血液上涌的四表哥倒没失去理智,始终兑现承诺般,柔柔的,便是咬都是轻轻地咬。
可四表哥再怎么温柔,姑娘家该不舒服的时候,还是会不舒服啊。来临的那一刹那,林灼灼还是骤然瞪大了双眼,旋即没出息地哭了出来。
何况,后来四表哥还失了诚信,丁点都不温柔了,端的是地动山摇的架势。
守在房门外的碧岚和碧荷,都还未到二十岁,小姑娘家家的什么都不懂,从里头传出呜呜声的那一刹那,两个小丫鬟就担忧上了,可没有王爷王妃呼唤,她俩又不敢擅自闯入。
正在两个小丫鬟焦心如焚时,一旁的喜娘凑过来安抚她俩,悄声道:“别着急,正常的,夫妻间都这样,日后你俩也成了亲,有了男人就懂了。”
碧岚和碧荷听了这话,纷纷臊红了脸。
可虽说是正常的,两个丫鬟心头的担忧却始终没彻底放下,尤其是碧岚,打小伺候主子到大的,这么多年过来了,还从未见自家姑娘哭得这般可怜过,足足哭了近半个时辰还未完,那破碎的哭声像是抖落在风里的,被风给打散了,时断时续。
里头终于传来王爷的叫水声时,碧岚第一个推门而入,就见自己伺候了十几年的姑娘,可怜兮兮地缩在睿王殿下怀里,完全一副乏力疲软即将昏死过去的小可怜样。
走近了,还能清清楚楚看到姑娘累得闭上了双眼,睫毛根处却还汪着硕大的泪珠,随着王爷从榻上抱她下地去浴室,那泪珠儿也扑簌簌坠落,顺着王爷脖颈滑进他寝衣里。
碧岚不敢再瞧,守本分地收回视线,去收拾床榻。结果,瞅一眼榻上,立马震惊了,那个凌乱啊,碧岚都怀疑遭遇了狼群撕咬。
“天呐,这也太乱了。”后进来的碧荷一个惊呼。
惊呼完,碧荷赶忙与碧岚一块,手脚麻利地将又脏又乱的床单扯下,从柜子里取出一套备用的崭新大红床单换上,将乱了的大红床帐也重新整理了一遍。
“碧岚姐姐,你手里拿着的是什么?”收拾完毕,要退下时,碧荷好奇地盯着碧岚手里的东西看。
碧岚也不知怎的,生出一股害臊来,没说话,忙将手里的白帕子收好。
碧岚是最得用的贴身大丫鬟,昨儿夜里,郡主特意找她去上房好一番叮嘱过。是以,她晓得手中这物是元帕,明儿进宫还要上呈南宫皇后审视的,白帕子上头有些褐色斑点,状若梅花散落白雪。
梅花样子很美,这样美美的红梅,便是她家姑娘贞洁的象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