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来得突然, 楚淑容吓了一跳,方嬷嬷也是脸色一变,霍然转身道:“什么人?!”
说话的少, 也就是易容过后的秦昭昭闻言, 缓步灌木丛后面走了出来。
见是个相和衣着十分普通的少人, 方嬷嬷皱起眉头,警惕地把楚淑容护在了身后:“你是谁?为什么偷听们说话?”
“老嬷嬷别紧张,在下没有恶意,不过是发觉此处有大凶之兆,下好奇,才过来看了看,非有意偷听你们说话。”秦昭昭不疾不徐地走到凉亭外站定, 语气和善地说, “至于在下姓甚名谁,这不重要,重要的是, 相逢便是有缘,在下难得入世一次, 既然这么巧遇到了二位, 也不好坐视不理……”
她说着仔细看了看她们两人, 随即袖里摸出六枚铜钱放在了凉亭的美人靠坐凳上,“这样吧, 这些铜钱二位拿着,能帮你们抵挡灾劫的。不过这位夫人的血光之灾不算严重, 拿一枚即可,剩下的老嬷嬷收着吧,您遇上的是死劫, 没那么好化解。”
方嬷嬷一愣,警惕不减道:“多谢好意,但是不用了,这些铜钱你拿回吧。”
这头的寺庙道观中,常有那种投机取巧骗人钱财的骗,秦昭昭知道方嬷嬷怕是把她当成那种人了,闻言摇头一,说:“人命关天,嬷嬷和夫人还是拿着吧,放,这些铜钱是在下送你们的,不要钱。至于方才说的那些话到底是不是真的,最晚三日,你们自然就知道了。”
实际上不用三日,按秦昭昭这么多的验,这两人估计最多再有个一两日就得出事——是的,她刚才说的是真的,楚淑容和方嬷嬷确实一个血光冲天,一个死气四溢,且那血气和死气已十分浓厚,要是不赶紧收下她给的铜钱抵挡一二,两日内楚淑容必会受伤见血,那方嬷嬷也会丧命。
当然,这些铜钱只能帮着拖延几日,无法彻底化她们的灾劫。要想真正脱难,还得秦昭昭亲自动手才行。不过眼下,方嬷嬷和楚淑容是不可能让她靠近她们的,她也需要借此机会取信于她们,所以秦昭昭没再多说什么,说了句“保重”,就摆摆手洒脱离了。
见她竟真的说走就走了,方嬷嬷很是惊讶,随即就有些迟疑地看向了那六枚铜钱。
“嬷嬷,这人……”楚淑容也有些怔愣地看了过。
“观其言行,倒不像是骗,若是骗,早该问们要钱了。且他刚才说,自己难得入世一次……这,没准真是什么世外高人也不一定。”事关楚淑容的安危,方嬷嬷犹豫了一会儿,到底是秉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上前拿起那六枚铜钱仔细检查了一番,确定没问题后,把它们全部递给了楚淑容,“不管他刚才说的是真是假,几枚铜钱而已,姑娘先拿着以防万一吧。”
“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这些铜钱嬷嬷更该仔细收着……你给一枚吧,那人刚才不是说了么,只是有血光之灾,不严重。”方嬷嬷也是她在意的人,楚淑容不希望她有事,说完这话后随手拿过一枚铜钱,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继续往前头。
她这会儿根无思考其他,所言所做只是出于能,根没真正把秦昭昭说的话放在上,自然也就忘了追问秦昭昭刚才说,她父亲确实是中邪了的事。
方嬷嬷倒是想起来了,但这时秦昭昭已走远了,加上楚淑容的状态太过糟糕,她不放把她一个人扔在这里,便只能暂时把这件事记在里,想着等确定刚才那人是不是真的有事之后再说。
“好,老奴听姑娘的。”她收起剩下的铜钱,跟上劝道,“不过姑娘,侯爷这几日不在府中,你就是回侯府了也见不着他的。再说你刚刚哭过,眼睛还肿着呢,回叫夫人瞧见了,她会疼的。所以,咱们先在这香阳观住下,等你情好些了再说好不好?”
香阳观内有供人休息和祈福的客房,方嬷嬷原是想陪着楚淑容在这里住上几日,等她情好些了再回赵王府。可楚淑容却在停步半晌后,突然开了口:“你说的有道理,那就先不回侯府了。们……们回王府。要回查清楚,他到底对爹做了什么。”
方嬷嬷一愣:“可是……”
“嬷嬷放,他和宫里那两个贱人的事,会假装自己什么不知道的。”楚淑容咬着舌尖,似哭似地说,“会努忍住,会努忍住的,就是为了爹,也一定会忍住的……”
她像是在说服自己,像是在逼迫自己,方嬷嬷听得疼至极却毫无办法,只能更咽着头:“老奴相信姑娘,姑娘一定可以做到的。”
***
楚淑容和方嬷嬷离开竹林,下山回府了。
秦昭昭远远目送主仆俩离开,下松了一口气——别看她刚才一副云淡风轻的世外高人模样,那是为了博取她们的信任故意装出来的,其实她很担楚淑容或者方嬷嬷会把她给她们的铜钱给扔掉——那样一来,她新鲜出炉的灭王八计划就要夭折了。
不过,楚淑容怎么会知道赵王和惠妃安嫔之间的事呢,以赵王的行事手段,她应该不大可能是自己发现的。
那么……
是殿下?
秦昭昭眼睛一亮。是了,肯定是殿下,惠妃和安嫔肚里的孩是赵王的,这事儿可没几个人知道。
再一想回京的路上,殷溯也是一副中早有打算的模样,秦昭昭就越发笃定自己的猜测了。
“太妃,们到地方了。”
夜三的声音让秦昭昭回了神,她回神头,看向了不远处那座不知何时出现的竹屋。
“竹屋里备有所有您需要的生活用品,殿下还安排了丫鬟伺候您的起居。另外这附近有殿下安排的精兵时刻待命,您若是有事想找他们,吹响这个玉哨即可……”
夜三还得回向殷溯复命,把该交代的跟秦昭昭交代了一番,把破阵之法告诉她,之后就告辞退下了。
秦昭昭在外奔波了一个多月,虽然开但也很累,这会儿终于能安顿下来休息,就也没再想别的,了竹屋在殷溯安排的丫鬟伺候下洗了个澡,吃了东西,就放松神地躺下来,美美地睡了一觉。
而这个时候,楚淑容和方嬷嬷也回到了赵王府。
因两人临走前,说的是要在香阳观住上几日,王府里的下人们有些惊讶她们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不过惊讶归惊讶,主们做什么不是他们能置喙的,众人便也没多想个中原因。
楚淑容自然也不在意下人们怎么想,得知殷恒半个时辰前刚回,此时正在前院的书房里处理要事,就死死地掐着自己的掌,一路往主院自己的寝屋了。
她现在不想也不能见他,否则她怕自己会忍不住扑上厮打他。
至于以后……
以后再说吧,眼下最重要的,是先查清楚他到底把她爹怎么了。
这么想着,楚淑容就咬着牙,逼自己不再想任何跟殷恒有关的东西了。
然而老天爷有时候就是这么喜欢捉弄人,她前脚刚成功说服自己,后脚就见自己的贴身大丫鬟明月,一脸慌张地院里迎了出来:“王妃,您、您怎么突然回来了?!”
明月是方嬷嬷一手带出来的,性格沉稳,做事妥帖,很少会这样失态。楚淑容看着她,眼皮不知怎么,忽然就重重跳了一下。
“出什么事了?你怎么这幅表情?”赵王和惠妃安嫔的事事关重大,方嬷嬷怕消息泄露会连累到楚淑容,今早出门的时候连楚淑容身边的两个大丫鬟没带。这会儿见明月如此神态,她也生出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奴婢……”
明月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事儿,正犹豫着,楚淑容突然生出一种直觉。她绕开明月快步跑向自己的寝屋,随即重重一脚踹开了紧闭的房门。
“啊!谁呀——”
女的尖叫声响起,楚淑容呆呆地看着眼前这对正赤.身交缠在一起的男女,眼前一阵阵晕眩。
“淑儿?你、你怎么回来了?”
男人自然是殷恒。见该在香阳观祈福的楚淑容突然出现,他先是一惊,之后就皱着眉头扯过一旁的,盖住了自己的身体。
他身边,楚淑容的另一个大丫鬟紫玲也是中大骇,随即就面色发白,连滚带爬地下了床,跪倒在地上:“王妃恕罪!王妃恕罪!奴婢、奴婢不是故意的——”
“住口!你这个忘恩负的贱蹄!”
说话的是晚楚淑容一步门的方嬷嬷。她实在是没想到殷恒会光天化日地在楚淑容的寝屋里做这种事,更没想到自幼和楚淑容一起大的紫玲竟会背叛楚淑容。她一时气极,怒声喝斥的同时,三步作两步地冲上前就重重地给了紫玲一个巴掌。
紫玲打的摔倒在地,哭喊着朝殷恒爬了过:“王爷救!”
殷恒对紫玲没什么真,不过是见楚淑容不在,这紫玲得有几分姿色,所以拿她来打发时间罢了。不过紫玲已是他的女人,方嬷嬷说打就打,实在是有些不把他放在眼里。这让他情很是不快,加上好事人打断的烦躁,更是让他忍不住就眉头一皱,冷冷地看向了方嬷嬷:“王妃还没说话,你一个下人竟也敢在王面前这般放肆!”
方嬷嬷一听这话,就恨不得也扑上给他一个巴掌,可她到底不是鲁莽无脑的人,咬着银牙忍了忍,到底是忍住了冲动。
楚淑容还在死死盯着他,殷恒倒也没思跟个老婆计较,见此没再理她,披上外袍下了床走向楚淑容,放缓了声音道:“不是说要香阳观住上几日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楚淑容没有说话。
殷恒瞥了地上的紫玲一眼:“方才喝了些酒,错把这丫头当成你了。你别生气,实在不高兴的话,把她打发了就是,别气坏自己。”
镇北侯中了他的摄魂针,如今已是他手中的傀儡,他没必要再像以前一样费尽思地哄着楚淑容,说这话也不过是随口给个交代。
楚淑容自然听出了他话中的敷衍,再一看他凌乱的衣衫和地上仍赤着身的紫玲,她胃里骤然一阵翻腾,随即再也忍不住,“呕”的一声吐在了殷恒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