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门左转,面前端坐着着一位银发中年人。他穿着青色宽松的传统服装,表情严肃,眼神凶狠。办公室里的装饰与这位值得尊敬的社长先生一样传统且朴素,让人不由屏住呼吸不敢造次。
“武装侦探社社长,福泽谕吉。”他就像是位人见人怕的教导主任,看谁都一幅被欠了八百张试卷的臭脸。我要不是善于捕捉微表情发现他其实并没有过多情绪非得被吓哭不可:“您好,矢田吹雪。初次见面。”
略带拘谨的弯了下腰,社长先生示意我随便挑张椅子坐下。
他眼神真的很凶啊,卸下猫包紧紧抱着苏格拉底坐在靠窗的椅子上,屁股只敢沾一点点边,我随时准备跳起来夺路而逃。猫咪被主人过于紧张的情绪所感染,也不安的躲在猫包里来来回回躁动不已。
很快福泽先生就垂下眼睛移开视线,我这才发现他面前的桌子上摆着一份文件——正是关于捕捉某异能力罪犯未果的报告。看来在我躲进员工宿舍的这段时间里,侦探们着实辛苦了一番。
“请您再次回忆遭遇袭击当天发生过的事,如果可以的话,适当将日期向前推进。”
他的声音略微和缓了些,国木田先生得到允许后开门请了乱步先生和太宰先生进来。
“目前我们所有的线索都来源于军警提供的受害者照片,已知还活着的,就只有矢田小姐您一人。”国木田先生推了把眼镜嗓音沉痛。
遇难者们被发现的现场照片同样附在报告文件上,却被福泽社长刻意用袖子挡住——我知道,他是怕吓坏我这个普通人。
“一定要说真话哦,这样名侦探才能抓到犯人保护小吹雪你呀~”乱步先生手里提着一瓶波子汽水,玻璃珠在瓶子里随着摇晃左右撞击,敲出轻快地节奏。他戴了一副黑框眼镜,翡翠绿色的眼睛难得睁开,闪耀着自信的光。
为了早日让自己得到解脱,我开始从发现自己回到两年前那天起仔细描述
“奇怪男人炸毁丸善大厦”“奇怪病人挥刀攻击无辜路人”“雇佣律师诉讼离婚”“出行遭遇陌生人委托行礼”
这些事件彼此割裂,除了都发生在我身上外并没有因果关系。
乱步先生听完后“哒哒哒”走到福泽社长的办公桌前,拿起报告哗啦哗啦一阵翻腾,果断扣上帽子打算向外走:“不对,受害者信息缺了一部分,有人动过手脚隐瞒。”
“小吹雪,你确定没有和谁发生过冲突吗?”翡翠绿色的眼睛盯着我目光炯炯。
两年前的事,我哪里还记得清楚?再说我本就性格孤僻,不喜出门。最近刚从安吾那里搬回自家老宅,整理房屋没有发出过太大声响并不吵闹,邻居们都是眼看着我从小到大的老人家,不至于对我抱有如此巨大的恶意。
我轻轻摇头:“不记得了,除了与安吾离婚这件事勉强能算得上‘冲突’,其他的……”
“其他也不太可能,要说吹雪酱会被什么人怨恨,大概率可能是不为所知的追求者,或是在共情作用下对她某种行为不满的家伙……”
太宰先生摸摸下巴,几乎与乱步先生同时吐出一个词:“离婚。”
“诶?”
安吾现在究竟看没看到律师函尚且是件说不准的事,他更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小心眼男人。
乱步先生翻动着资料撇撇嘴:“犯人,以及对受害者资料隐瞒信息的家伙,最近不合格的成年人真是越来越多了!”
福泽社长立刻拨通电话找了个熟人重新核对并导出六位受害者的生前详细资料。
新资料摆在面前后三位侦探,包括国木田先生都皱起眉头——连同我在内的七名年轻女士,都有婚变经历,有几位离婚甚至不是一次两次。
“他憎恨离过婚的女士,愈演愈烈。”
国木田先生按照尸体被发现时的死亡时间进行排序。第一位女士有过四段婚姻,情人无数,第二位不像前一位那样战绩辉煌,但也经营过两段婚姻。第三位和她一样,第四位离了一次婚,去世前正打算再次步入婚姻。第五位第六位也都离过婚,且目前有稳定交往的男友。我则是最特殊的一个,事情发生时婚姻尚未结束……
“您确实是最特殊的一个,包括犯人使用的手法也在这里发生变化。”
国木田先生给了我一张照片,正是军警们没收的那只超大旅行箱。
箱子里放着一整套传统新嫁娘都要穿着的白无垢,包括头饰,木屐,梳子,发簪,以及装饰面容的化妆品——都是被使用过的,唇彩甚至是非常古老的玉虫色“小町红”。
“如果军警没能及时拦截,我们最终很可能会在某个废弃神社里发现您穿着这件衣服的尸体。至于其他受害者,被更换的衣服更为日常化,也没有这么浓重的仪式感,而且她们都是走在路上被人跟踪后失踪……罪犯明显在您身上投注了更多耐心与注意力。”
他合上手账,提出一个我也很想知道的问题:“这个人,是从什么地方得到受害者个人信息的呢?”
“离婚是一件非常私人的事,除了律师,我没有主动告知任何人。”我在苏格拉底隐隐约约的“喵呜”声中仔细回忆:“更改社会资料的区役所窗口,以及法院,只有这两处是我无法控制的信息源。”
六位已经受害的女性各有其不同职业以及生活,彼此之间素昧平生,生前活动范围也没有交集。根据现有资料来看,只有被犯人注意到的“特质”高度重合。
——“所有人都是主动提出的离婚。”我戳戳猫咪毛茸茸的耳朵,转头去找乱步先生对答案:“阴郁自卑,不甚强壮,青年男性。无业或者从事的行业薪金微薄,经济困难,离异,也有可能被结婚对象放弃而未婚。自身或直系亲属很容易就能接触到公民个人信息……”
打开画板画出当初将箱子硬塞给我的那个人的侧影,连同服装鞋帽并身体姿态都细致入微。所以说,不要轻易去欺负一个会画画的人,也许她说不清楚你的长相,但一定能画得清楚。
“他戴了顶棒球帽还低着头,嘴巴以上的五官藏在阴影中没看到,至于其他地方……应该没有疏漏。”我放下画笔将这张素描递出去,乱步先生看过后表示和监控镜头拍下的照片没什么差别。
“嘛~我们该去户籍科寻找一位即将退休的职员,他应该能提供些消息。”
名侦探等了一会儿的步子终于迈出去,我恍然大悟:“啊,这样……应该由我去比较好。就、询问个人信息更改手续是否完成,顺便对印章进行备注,还要喜气洋洋的告知对方好事将近?”
太宰先生笑眯眯跟着点头:“那可真是太好了。”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力气。
乱步先生鼓起一边腮帮子:“□□会用吗?”
当然不会用,我一介良民怎么可能会用那种管制武器。
坐在办公桌后的福泽社长拉开抽屉取出一只方方正正的“盒子”:“国木田,告诉矢田小姐该如何使用武器保护自己。”
国木田独步:“哈?”
你们是跳帧了吗,为什么我没听懂?
半个小时后,我将苏格拉底交代给福泽先生代为关照,抱着伪装成礼品盒的□□,颤颤巍巍走在太宰治以及国木田独步中间向当初提交申请的区役所进发。由于时间紧迫,不会坐电车也看不懂地图的乱步先生被留在侦探社掌控大局(吃零食)。
换乘车辆又步行了一段时间,刚好赶上区役所下班前走进办事大厅。为了不让嫌疑人起疑,太宰先生特意在门外掏出手机拉着我合影留念,还非要弯腰拍拍我的发顶,表现得异常亲昵。国木田先生就看他轻薄的样子不顺眼,差点没忍住要出拳开揍。
“呐,我进去了。”
我硬挤出笑容冲他们点头,找到当初递交文件的窗口,办事员花白的头发看得我辛酸不已:“您好。”
“哦哦,矢田小姐!”
显然他对我还有些印象,停下手中收拾资料的动作挺直上半身坐好:“有什么能帮到您的?”
我抱紧盒子扯扯嘴角:“是的,想询问一下信息修改成功了吗?还有,我刚换了新印章,需不需要备案,或者其他什么。”
“所以您还是离婚了……”他调出页面查询,语气有些消沉。我点头应答:“是的,而且也已经有了新的追求者,正在犹豫要不要接受。”
听完他愣了一下,叹息一声将显示器转过来给我看:“修改申请还没有得到审批通过哦,大约是在等法院那边的回函。”等我表示看清楚了毫无异议,这位办事员难掩郁色问道:“就不能选择原谅再给彼此一次机会吗?距离裁决生效还有一段时间。”
“可是,谁又给我们机会了呢?”我抬头直视他的眼睛,就像中原中也曾经要求过的那样:“有谁正视我们的痛苦?有谁了解我们的挣扎?婚姻不是儿戏,仅凭一个人努力是无法维系的。受到伤害不是受害者的罪过,原谅也不是我们必须做出的选择。”
“请您不要那么轻易的就将‘请你多谅解一下’这句话挂在嘴上。”
办事员哑口无言,过了一会儿他垂头点了点:“抱歉,我失言了。您的申请尚未通过,我们这里也要下班了,您看……?”
“再见!”我抱着盒子硬邦邦回了一句,起身推开椅子一步一步向大门走去。
余光中看到头发花白的中年人腰背一下子垮掉,胡乱将资料扔在文件柜里走向被柜台隔开的办公室。
“害怕了吗?”
抖着手走出区役所,太宰先生放软声音轻轻问了一句,我沉默着摇头。
那并不是害怕,而是愤怒。
不被理解的愤怒,混合着不明所以的委屈,让我无法控制身体。
国木田先生四下扫了一圈小声询问:“嫌疑人不在?”
“不,他很快就会行动。这里只是其获取受害者个人资料的渠道。”我看着阴沉沉的天空解释:“乱步先生发现警方信息中故意出现的遗漏,根据这一点可间接判断出犯人有两个。一个提供信息,一个负责动手。也许有心,也许无意,提供信息的人究竟是特意策划遥控还是不得已被迫行事,要等两人都落网后才能得知。”
国木田先生:“……?”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我怎么不知道?以及我们两个,到底谁才是侦探?
太宰先生笑眯眯的站在旁边,正好卡在有人从侧门走出来时弯腰低下头靠近我。换个角度看上去像是个安慰般的亲吻,实际上他连头发丝都没碰到。
“好了,国木田君~快点跟着那个人别让他跑掉,证据就在电脑记录里。”他直起腰挥手赶什么似的驱赶搭档,国木田先生不放心的视线在我们之间游移:“真的没问题吗?”
“只是回宿舍而已,能有什么问题?”太宰先生咧开嘴笑得玩世不恭:“还是国木田君想当这个护花使者呢?我都没意见哦,只不过接下来的报告嘛~嘿嘿嘿嘿,你懂~”
过于正直老实的国木田先生果然红了脸:“不要拿女士开这种玩笑!报告自己写!要好好将矢田小姐送回去,听见了没有!”
“嗨嗨!知道知道!”他不耐烦的伸出小指头掏耳朵,成功气走了单细胞直线思考的搭档。
等国木田先生的背影跟着办事员彻底消失,太宰先生这才放下手看着我,目光温和:“真的不害怕吗?并不是没有其他解决方法,乱步先生也是这个意思。”
“但是最迅速有效的一种,对吧?也许这个时候已经有其他受害人被掳走,即便我不为了她们只为自己,适当冒一定风险也是可以接受的投入。”
我提着手里的“礼品盒”摇摇:“人活着,是为了能为自己寻得救赎……如果找不到的话,就试着去救赎别人。”
在他怔愣的目光中,女子摆脱忧郁绽出温柔无比的微笑:“这是故友写在遗稿上的最后一句话,之前读来没什么感觉,这几天突然触动颇深。我想……或许该照他所说的试试。”
“……!”
原来、竟然是这样?
这个世界可真小啊,安吾。
——我明白太宰先生的意思,还在侦探社时他和乱步先生就已经预测到我打算做什么。
滞留员工宿舍两日,再加上之前被军警严密保护的两日,一共四天时间,犯人仍旧在逃。无论警察还是军警,亦或是武装侦探社,面对的舆论压力都大到不可想象。在这种极端环境中竟然没有一个记者能突破重围冲到我面前喋喋不休,不得不说他们已经竭尽所能提供保护。
我不能心安理得视他人付出于无物,加之对其他无辜女性的担忧……就算怕疼怕死怂的要命,也觉得自己应该采取行动。
“既然矢田小姐说要试一试,那就试一试好了。”他忽然收起此前轻浮飘忽的态度,展露出更加真实的表情。那是带着缅怀的惆怅,鸢色眼睛涟漪柔软:“您比我要勇敢多了,也注定比我强大。”
人的强大并不仅仅在于天赋、能力、以及身体,面前这个普普通通没有异能、同样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拥有着比谁都坚韧聪慧的灵魂。在所有人或沉湎过去或茫然踌躇时,只有她意志坚定的茕茕独行,将誓言化作行动,不断践行着对友人的许诺。
就这一点而言,织田作,你还有一个比我好得多的朋友啊!
突然有点后悔刚才给某个“好朋友”发了张照片呢,可恶,短信息竟然没有撤回功能。
要说静默洗白那两年最大的收获是什么……大概就是闹得异能特务科心惊胆战丝毫不敢怠慢吧~嘿嘿嘿嘿。话说,矢田小姐知不知道安吾的私人电话早就被太某治在某次隐秘行动中给用水泡坏了呢?那家伙这两年一直用着办公号码联系外界,大约也忘记告诉老婆了。
嘛……这种事说出来一定会被当事双方混合双打,所以还是不要说比较好?毕竟他也是才刚刚想起来。掉链子这样的情况又不是一次两次,总好过一起去吃霸王餐把安吾抵给老板刷盘子自己逃掉什么的……
他一边心有余悸一边从口袋里取出枚“纽扣”举到女子面前:“拜托您,一定要保护好自己。这是便携式窃听定位设备,无论您被带到哪里,它都能第一时间将地点传递给我。切记不要轻易激怒犯人,冷静下来才能找到最优解。”
“只要我还活着就一定尽全力保护您,不要害怕。”
黑发青年的表情就像是在怀念什么人。
“……”
不用这么夸张吧,好像我随时会倒地身亡似的。拔掉智齿后我感觉可好了,想吃什么吃什么,咔嚓咔嚓的!
他迅速抬起头不让我看到脸:“嘛,我也有偶尔想成为英雄的时候,勉强矢田小姐配合一下呗?”
说着说着就不正经起来,沙色长风衣的带子飘在身后就像两条尾巴似的摇来晃去。
“多谢。”我将那枚“纽扣”直接夹在耳垂上用头发盖住,抿嘴笑着抬头看他:“那么……事情结束以后见。”
“等会儿见,到时候一起去散步吧?啊,对了,我知道家很不错的酒吧哦,喝一杯也很不错。”太宰先生此时的表情,我认为可以理解成“欣赏”。
“没问题。”我抬手比划了一下,摇摇手掌做告别状,在下一个路口与随身保护的人分道扬镳。
这正是由秋入冬的最后一个转折。道路两旁高大的银杏落了一地深深浅浅的黄色小扇子,有金黄,有嫩黄,有黄绿,还有焦黄,仿佛层层叠叠的绒毯,给逐渐陷入沉睡的大地穿了层迎接冬季的新衣。不下雨的时候天空蔚蓝高远,最后一班迁徙的候鸟呼朋引伴振翅南飞,犹如串串珍珠划过天幕。阳光也是清新透亮的美好,不比夏日酷烈,晒在身上恰到好处,连心情也随着吹拂起发梢的微风昂扬起来。
就像是每次观察行人取材时一样轻松,我将手塞进毛线外套的口袋里,缩缩脖子沿着路慢慢走向张网等待的蜘蛛。
“您……您好……”
戴着棒球帽的男人抱着一束向日葵从斜刺里走出,恰好拦住我前行的方向。他很紧张,向日葵笔直的茎几乎折断,连说话也无法控制的带出喉音神经质粗喘:“您好。”
我停下脚步,带着无法解释的怜悯观察:“您好,有什么事吗?”
“啊……我想、我想……”男人握紧花束的手骨结发白,喘了一会儿他才继续道:“我想,请您接受,花,很好看。”
我确实喜欢向日葵这类色彩鲜艳的植物,加之情况特殊,所以这次虽然由个不认识的陌生人送上,也不会拒绝:“谢谢您的花。”
手指接触到花束的瞬间被那人捉住并握紧,一阵天旋地转,整洁干净的市政公园小路变成一栋民宅的地下室。
这个人,就是传说中的“异能力者”?
好神奇啊,有这种能力做什么不好,哪怕送外卖都要比别的外卖小哥更有出息吧?这个世界还真是一点也不公平。
“欢迎。”将我带至此地的男人情绪比之方才放松许多。也许是因为回到熟悉的地方,他站在距离我一米多远的位置上,退后悉悉索索翻出个包裹借着昏暗光线打开:“请您换上这套衣服,好吗?”
那是一套振袖花嫁,通常与白无垢一起出现在婚礼开始以及结束时。大约是白色那套被军警们暂扣了,他不得不找出替代品使用。
太宰先生警告过不要激怒犯人,我决定按他说的做。
“这是哪里?为什么要换衣服?”边问边接过衣服,男人摘下棒球帽抬头看我:“您觉得,我很丑吗?”
是真的,有点丑了。
颧骨以上的面部皮肤似乎被烫伤过似的呈现出一种让人不适的粉红色,就连五官也有些走形。我很难说服自己欺骗他,只能苦笑着摇头:“就算我哭着赞美英俊潇洒,你也不会相信。”
“这是为了您呀,忘记了吗?为了在失控的爆炸烟花中保护您,您怎么可以遗忘?”
对方陷入恍惚的回忆之中,情绪逐渐暴躁。
我确定这事儿与我无关,一个独居女子,又不打算出轨,一个人怎么会去看夏天的烟火?
——所以这位男士正通过我看着让他痛不欲生辗转反侧的爱人。
嗯……是这种反应吗?
“没有遗忘,这不是回到你身边了?”
顺着他的话,我理了理怀中华丽的布料迅速进入角色:“这是你为了婚礼准备的?有人用过?我不喜欢用别人用过的东西。”
惊喜的表情凝固在他脸上,转而变作慌乱:“我已经尽力了,最好的布料,最好的手工,只有这一点点瑕疵,请您,求您……”
“跪下!谁许你盯着我看?”
我展开振袖披在身上抬起下颌冷冷呵斥,那人果然既满足又忐忑的跪在地上:“只要您不离开,随便怎样都好。”
“多可怜啊……”女人站在昏暗灯光下沉默着整理衣装腰带,如果不是气氛太过诡异沉闷简直就像是位出嫁的新娘。她慢条斯理抚平布料上的每一条皱褶,过了很长时间,直到满意才施舍般的给了跪在地上的男人一句询问:“我好看吗?”
“再没有更好看了。”恍惚中他不禁有些怀疑——是不是好看得有些过分?她真的如此美丽过?
男人膝行向前,伸出手只想摸摸她华丽花嫁下□□着的双足。
就这样永远在一起,再也不要放她离开,那个外国人保证过,只要这样做就可以……
国木田先生讲过□□的用法,只需要瞄准,然后扣动扳机。眼下这人完全亮出后背,正是下手的时机……
地下室的门被人暴力撞开,清脆巨响让我后知后觉抬手摸了把溅在脸上的温热液体。
腥膻黏腻的、温热的,是血。
低下头就看见一只同样被烫伤过变形了的手五指张开,指尖皮肤在灯光下折射出不详色彩。
“不要看。”熟悉的温柔声音越走越近,我被人拉进怀里遮住视线。闯进地下室的人转身向跟来的部下交代:“异能力罪犯拒捕,且意图毒杀受害者,已做击毙处理。事后我会提交相关报告。”
真不是睡糊涂了做梦……?
眼镜子,你不是内务省一个普普通通的社畜吗?请问哪个社畜枪法能这么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