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五点不到,顶着十一月凌晨的冷风,需要劳改的人们被带到了第一安全区南面三公里外的一个小山坡。
这儿山坡上原本种着一大片绿豆,原本还未长成,人们便没管这地,后来这里就被变异植物淹没了,更是没有人再来。但最近有人发现这里长出了一大片植株高大豆荚饱满的绿豆,一颗颗绿豆和黄豆差不多大小。
经过检测,这绿豆能够食用,于是这群犯事的人就被罚来摘豆子了。
“危险的变异植物已经被处理掉了,不过提醒一句,地里有不少虫子,裤腿腰带衣领袖口都给我扎紧喽!”看守的训话道。
萧千峰父女面如菜色,这地儿离安全区边界不远,但他们住的地方离这里远啊,原本还觉得萧横河说四点半就来接他们说早了,但事实证明,从住处一路开车到这里就是需要半个小时。
他们一大早被颠了半小时车,又杵在这里被训话,吹了这么久冷风,整个人都被吹得麻木了,直到整个队伍动了,才僵着手脚,板着张死人脸,随前面的人踏入绿豆地。
萧横河站在坡地上看着,这一批人大约有五百,还有另外几批在别的地方被罚做别的事情。
萧卓遥一脸忧心:“我们真的不能做点什么,把大伯和清遥救出来?”
萧横河:“只是劳动一周而已。”谈不上救不救的,“安全区要拿这事整肃风气,第四区那边都出动了军队镇压,不要做多余的事情,不然就不是劳改一周这么简单了。”
“那我们就这样看着!”
“不然呢?”
萧卓遥答不上来。
萧横河问:“你这两天都没去做事?公司现在什么情况?”
“有许叔和董秘书管着呢。”
“许建达心思不纯,你自己多上心点。”一段不短的沉默后,两人都无话可说,萧横河说,“我先走了。”
“这就走了?晚点你还来吗?”
“看情况吧。”
萧横河开车回安全区,一路上眉头紧锁,他也说不清自己怎么了,对于萧清遥的挑剔挑衅、对萧千峰的逐渐昏聩和无理由的指责越发失去耐心,甚至现在每见他们一次,那厌烦和难以忍耐情绪就会加重一分。
他都忍不住怀疑自己,难道真像萧清遥说的那样,自己就是个冷血的白眼狼?
昨晚他接到了萧东的电话,远在华市的老爷子慈声缓语,先是说萧清遥就这么跑过来给他添麻烦了,又是说萧千峰纵容女儿惯了,听闻行事有失章法,让他帮忙担待点。
最后说华市如今的形势算不得好,萧家内忧外患,他一个古稀之人支撑艰难,放眼望去,竟没有几个出息的子弟能让他放心托付,心中慨叹酸楚。
老爷子絮絮叨叨,萧横河未尝不知道他是在打感情牌,但听那苍苍老矣的声音,却又不忍打断。
他叹了口气,划清界限之事先放一放吧,萧千峰父女现在这样,他如果在此时疏远,恐怕所有人都要以为他们身后无人,谁都能欺负了。
他从公司里调了一木系一火系两个异能颇强的员工,让他们去绿豆地边照看着点,如果发现他们被欺负了,或是遇上危险,就暗中出手帮一帮。萧家那百人公司里,也派了两个人去盯着点。
事实证明,这两手是非常有必要的。
萧清遥细皮嫩肉,一副千金派头,面如寒霜地在那摘豆子,引了不少人窥视。就有人借着腰高而杂密的豆株掩护,想去吃她豆腐,萧清遥哪里是个能忍的,当即就用异能抽了过去。
她是水系异能者,异能不算很强,但也不算弱,差点用异能将对方给勒死,被看管他们这些人的士兵及时制止。因为萧清遥算是自卫,她倒是没怎么样,那个骚扰她的人则被加罚了一周,脚上还戴上了沉重的镣铐,摸着脖子上青紫的勒痕,他阴恻恻地盯着远处的萧清遥,偏萧清遥还一脸讥嘲,对着他做出抹脖子举动。
这人脸色更加黑沉,扭了扭脖子,朝地里吐了口血沫,朝几个同伴使了眼色,几人心领神会,只等着找机会就给萧清遥好看。
偏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他们发现有人给那女的送饭。
萧横河调来的这两个员工,火系那个天生笑脸,看起来很好亲近,木系那个则冷漠一些,他们找看守的通融了,得到批准后给萧千峰父女送午饭。
上面只要求不准找人替罚,没说送饭不允许,看守的便睁一只眼闭一只了。毕竟上面也交代了,不要和这些劳改的人太过不去,一周之后,他们就会恢复自由身,以后大家都是一样的公民。
萧千峰父女饿了大半天,拿到饭菜就丢了手里干巴巴的玉米饼,狼吞虎咽起来。
那个火系的就笑眯眯地四下看,对那几个想伺机行事的人微微颔首。
那几人被看得心底一阵发毛,凑在一起啃发下来的干玉米饼,一边商量。
“是异能者,绝对没错,而且一定很强,可能是三阶的!”
这几人是合伙□□来的第一安全区,都是狠起来不要命的人,但遇到比他们更狠的人,那就怂了。而他们觉得那个笑眯眯的家伙不仅狠,还很阴,就是那种当面笑背后刀的人,这种人最不能招惹了。
“算了,算那女人命大,这一周熬过去我们就自由了,还能领到真正的身份证,没必要跟个女人计较。”几人商定了,下午见那个笑眯眯的和那个一脸冷漠的还不走,就在坡地上瞧着,便是那个差点被萧清遥勒死的人也按下了不甘,彻底歇了心思。
两人在坡上,靠着车子,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火系那个伸了伸懒腰:“看样子吓住了,这样,我们也省事。”
又见那萧清遥边干活边往这里看,隔着老大远也能看出神色不满,一举一动都像在发火。火系不由摇头:“富豪家教出来的女儿怎么这么蠢?有人来罩着她,不感激就算了,还埋怨我们做得不够多,老板怎么有门这样的亲戚,唉?是亲戚吧?”
他说个半天,边上的人也没回上一句,一看,嘴里正嚼着什么,手里是一张红色糖纸。
“哇,大当家的拿来的牛轧糖你还没吃完?给我一粒。”
木系男把口袋一捂:“你不是自己有。”
“我那是从我们这边食堂里拿的,放的又不是灵泉水,用的料也不够精,味道差了不是一点半点。”
“没了,最后一粒了。”
“正好给我,晚上请你吃鸡腿。”
“我说我嘴里的是最后一粒了。”
“那你捂什么口袋?”
“……”
而去了萧家那新公司的两人也去得真是时候,许建达在萧千峰父女俩出事后,就意识到这对父女和萧家都靠不住了,萧横河又心生离意,他自然要为自己打算。于是趁萧卓遥也不在,就给员工们洗脑,给他们灌输跟着自己干才最有前途的洗脑包。
但萧横河派来的两人一到,他这些话就不好说了,只能是暂且把小心思按下。
如此过了一天,四人出外活结束回公司,正好赶上帮云昌分部搞建设回来的同事们,安静了一天的公司大院迅速热闹起来。
“怎么样?上回说那边旧房子推倒了,弄得怎么样了?”
“进程快着呢,新地基全部打好了,明天开始往上建了。”
“叫你带份甜点给我,带了吗?”
“今天没甜点,大当家不在,那西点师傅就顺便休假了。”
“一天都不在?”
“是啊,说是突然对飞机感兴趣,去挑飞机去了,反正一天没见着人。”
“挑飞机?!去哪?”
“谁知道,咱们这位大当家,可是一向敢想敢干得很,比二当家可潮多了!”这里大当家指的是林染,二当家则是萧横河。
这倒不是两人之间地位分了个高低,而是大家觉得林染带领的云昌分部,事事处处都比古城分部这边快一步,且林染异能又酷,对待灵泉水上又忒大方,而她那边有个什么先例,萧横河都很乐意效仿,所以两人若要分个大小,林染更像那个大一级的。
除了叫“大当家的”,还会叫“大老板”或者“女王”什么的,若是和林染直接打过交道的,熟悉一点,可能就会叫“阿染”,不过这都是私底下的叫法,明面上,大多数人还是会叫林老板林小姐等以示尊敬。
……
而被传去挑飞机的林染,此时早已离开了云市,甚至都已经出省界,来到了邻省,而她此行的第一个目标正是这里的省会余市。
暮色中,她停下车,悬浮于地面二十公分、车头扁平、尖锐的棱角能够将杂草如豆腐般切割的悬浮车缓缓落于地面,林染从车上下来,摘下头盔,长长吐出一口气。
她置身于一片旷野中,或者说是荒野更合适,通红的落日正半沉于西边的地平线,晚霞如血般洒在那方天际,有种荒凉凄芜的美感。
林染先是扭了扭脖子,转了转胳膊,将在车里憋了一整天的关节咔吧咔吧地活动开,然后来到车前,看着被撞得乱七八糟、糊满腐肉和鲜血的车头,叹着气摇了摇头。
这车子能悬浮于地面,速度比全速行驶的动车还要快上几分,车头这扁平的形状、凶悍的棱角,那是遇到什么就切割什么,切割不了的就直接撞过去,能抵挡子弹的挡风玻璃都被撞出了一条条裂纹,可见一路上的惊心动魄。
这也是为什么她坐在车里却还要戴头盔的原因,好几次她脑袋都撞上了挡风玻璃,要是没有戴头盔的话,她脑门上都不知道有多少个包了。
而这悬浮车就是目前无法解锁飞机的商店,所能够出售给她的最高级的一种交通工具,价格高得像天价,她这也是出大血了。
林染拿出一盒自热饭热上,调出电子地图看了看,已经走了十之七八的路程,连夜赶路的话,晚上十一点前就能赶到目的地了。
【染染,不久前那位江先生给你答复了。】
“嗯,调出来我看看。”
香香放出了一个屏幕,上面是一张全国地图,地图上一条条红色的黄色的醒目线条,就是今天才成立的新铁道部绘制出来的未来铁路预设图。
红色是主脉络,贯通全国各地,黄色是支线,辐射各大小城市,此外还有一个个三角形的绿色区域,则代表着目前所存在的一个个安全区。
这份图纸将现如今全国大形势标注得清清楚楚,应该属于比较机密的东西了,如果是敌人拿到了这份图纸,对着安全区开炮,绝对一打一个准。
林染放大地图局部,找到余市地界内的红线:“所以我们晚上先到这里。”林染点了点余市中央安全区边上的红线,“放下起始站点,然后去这里,人口第二多的安全区,放下终点站。接着沿着这条主线,一路北上,明天早上能到海市,然后西行,沿着长江绕大圈,途径南市,合市最后转道向南折返回来。”
【好的,开始规划最优路线……路线规划完成,本次行程将途径三个省份,其中包括一个一级城市,三个二级城市,四个三级及以下重点经济城市,共计将经过十七个安全区附近。这些安全区人口最少在十万,最多则在两百万以上,这些地方均可做标记,以待后日建设铁路。路程规划已同步到车载导航上,顺利的话,三天后我们就能回到云市。】林染往车上一靠,端起自热饭打开,把米饭和菜拌了拌,大口吃了起来,一边含含糊糊说:“这车还是太慢了,商店里能卖飞机就好了,我说是出来找飞机和金属的,也不知道能不能唬得住人,这几天不要发生什么事才好。”
吃着吃着,感觉大队隐隐震动起来,林染眼皮子一抬,看着远处地平线上一点点开始冒头的东西,跟滚滚烟尘一样越来愈多,越来越大片。
“那是……”
车子突然滴滴警报起来:【前方出现大量丧尸!前方出现大量丧尸!】“果然是尸群啊!卧槽,这个规模厉害了!”林染赶紧把饭盒一盖收进空间里,自己坐进了车里。
这车把所有性能都放在了速度、灵活度和锋利而坚实可靠的外壳上,因此里面空间很小,只够林染一个人坐,在里头转个身都难,林染把自己卡到椅子上,系上安全带,戴上头盔。车门自动合上,滴的一声锁牢。
林染按下绿色按钮,启动。
车子发出极微弱的电流声,缓缓离地而起。
“手动模式转为自动模式。”
【自动驾驶模式开启,导航功能开启。】
紧接着悬浮车开始加速,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很快就与尸群正面对上,这个尸群非常宽阔,悬浮车无法绕开,选择了正面突破。
林染看着已经出现了几道裂纹的挡风玻璃前那密密麻麻的丧尸,每一张脸都在迅速拉近,直到视野里全部都是,除了丧尸再看不到别的东西,然后——撞击。
悬浮车通上强电流,一道电弧打出去,换来一大片丧尸倒下,而车头两侧那锋利的棱角在极高速度的加成下,犹如菜刀一般将丧尸的身体切割成两半,腥腐的血肉溅满玻璃,又被类似雨刷的清洁器强劲地刷下去。
短短一分钟,林染被颠得全身骨头都要错位了,等终于从尸群中突破出来,再一次看到空旷的荒野景象时,她长出一口气,刚那尸山尸海里走一趟的感觉,简直叫人窒息。她松开紧紧握着两旁扶手的手,放松了全身肌肉,然后发现挡风玻璃上的裂纹又多了一条。
“这玻璃质量是不是太差了?”
【放心,目前损坏程度只有百分之几,碎不了。因为这车是你促销买的,所以会有点不尽如人意的地方,比如以裂纹的数量来显示挡风玻璃的损坏程度,这是考验你的心理承受能力,比如这车非常颠簸,这是锻炼你的身体强度。】林染吐槽道:“再比如,这车没法离地更高一点,每次撞上尸群还是什么东西,只能硬碰硬撞过去,这也是考验我的心理对吧?”
【是的呢,这也是锻炼嘛。】
呵呵见鬼的锻炼,算了,谁叫自己贪便宜,同样的车子,她买了做活动促销的那一款呢。
林染确定车载雷达能够探索的范围内都很平静,便摘了头盔,从空间里拿出饭继续吃。
天渐渐黑了,夜渐渐深了,林染以相当僵硬的姿势迷迷糊糊睡了一觉,被香香叫醒【即将抵达目的地,你看在哪里下车?】林染转了转僵硬的脖子,挪了挪快要坐扁掉的屁股,小幅度地动了动双腿,让身体一点点地苏醒过来。
看向外头,黑蒙蒙一片,完全是伸手不见五指。这悬浮车探索周围靠的是雷达,故而不需要车灯,整个车犹如黑夜中的幽灵般行驶着。
“快到了吗?”
【嗯,即将进入余市中央安全区监控范围,悬浮车有隐身功能,但车载雷达在探测到对方的时候也会被对方探测到,所以你想完全隐匿痕迹的话,需要提前下车。】“知道了。”
林染选了个地方下车,把悬浮车收进空间,然后换了辆外表普普通通的机车朝中央安全区而去。
此时已是晚上十点多,但骑了一段之后,林染碰上了从一条路拐过来的两辆车子,同样是向着安全区而去,一副逃命的架势。
经过林染身边时,其中一车里探出个人头,张嘴大喊:“兄弟,快跑,后面有个大野怪!”
林染吓一跳,野怪?什么野怪?
转头一瞧,后头那岔道上如疾风过野一般,草丛哗啦啦地倒伏,仿佛有个看不见的玩意儿从草上经过。
那啥?
那无形的东西追到了大路上,这大路上应该是平时常有车来人往,杂草什么的少了些,路也是常修整的样子,所以那东西就现了形,那是一个球般的东西,在路面底下迅速地滚过来。
卧槽!这是什么钻土的变异动物,还是……
啪的一声,从那球状物里射出一条粗长的东西勾住了一辆车的车屁股,那车速度一下慢了下来,车屁股被拉得变形,咯吱咯吱作响,轮胎在地上磨得火星四溅。
林染瞳孔一缩,是个变异植物的根!表面还有好多细小的气生根般的东西,蛆虫似的蠕动着,不用想也知道是用来吸血喝肉的。
车里后座的人钻出个上半身,往车屁股上放异能,是的,不是往那根茎上放,而是往车屁股上放,想把那被勾住的部位给切掉。
哗一下,那人用的是金系异能,终于割掉了车屁股上那块被车变形的铁皮。车子因为惯性,车屁股猛地越过车头,朝前一连串跟头翻过去,而那条植物的根高高甩起。
林染吱的一下停了机车。
那植物的根甩掉了那片铁皮,朝离它最近的林染抽去。
前面两车的人依稀能看到这一幕,都觉得那机车上的人是不是疯了,逃命都来不及了,为什么要突然停车!
就在林染即将被抽到的那一刻,她头盔下的双眼骤然抬起,伸出手,戴着皮手套的手一把扣住了那条根,然后整个人被扯飞出去,拖进了草丛里。
前面那翻跟头的车子终于止住了跟头,四轮朝地滑行好几米远才彻底停下来,车上被摔得七荤八素的人互相看了看,最终没有选择回头营救,司机一踩油门,破破烂烂的车子朝安全区冲去。另一辆车也立即跟上。
而这边,林染被拖进草从,离开了那辆车的视野后,她并没有像车上的人想的那样,遭遇了不测。
她扣住这变异植物的根的手收紧,忽地无数道银光从皮手套里射出来,把皮手套撕拉一下扯烂,那些银光如一根根细小的游蛇,狠狠扎入这根茎中,又似灼烈的光电,无情地在这根茎中来回切割。
根茎似也能感受到疼痛,巨蛇般狂舞起来,却始终挣脱不得。林染站起来,一手钳制着这玩意,另一手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然后手上一发力,噗地一下,木屑爆裂乱飞间,手里那东西就只剩下了中间的芯子,就跟土褐色的细绳一样,外面那层层厚皮却被切碎了。
林染顺着这根芯子,揪出了藏在地里的那团东西——一个巨粗巨大的长着很多触角的丑陋茎块。
此时这玩意儿最大的武器被林染给削没了,变得别提多老实了,那些触角都卷缩了起来。林染掀起头盔上的挡风片,面无表情地看了看,眼里是浓的化不开的冷凝与漆黑,似乎想起了一些十分不愉快的往事。
空间里,小香猪忍不住出声【染染……】过去了都过去了,一切都已经不一样了。这种东西在现在的你面前,都不如一条臭虫,再也伤害不了你了。
林染闭上眼,深吸一口气,然后猛地把这玩意儿轮起来就往地上砸。
“踏马的,老子最烦你们这种东西!是植物你就给我老老实实地窝在一个地方,在地底下爬来爬去,你丫的爬虫啊!爬爬爬,让你爬!长这么多触角,吸血吃肉是吧?让你吸!让你吃!老祖宗传下来的光合作用都忘了,你丫个不肖子孙!”
每说一句话就往地上砸一下,一串骂下来,这茎块已经是千疮百孔,流出了许许多多暗红色的腥臭液体,触角无力地抽搐卷曲着。
仔细一看,原来地上铺了一整片的银白色的异能形成的粗大尖锐的钉子,此时沾满了那些液体,犹如一个暴刑现场。
空间里小香猪像个鹌鹑一样缩着,再也不敢吭声了。
X的,这女土匪哪里需要人安慰!它刚还以为她见了这东西,想起上辈子死在这类变异植物手上的不好经历,心里难过了,结果……呵呵,人家凶悍着呢,哪里会难过?
不过也是,她曾和萧横河一起处理过三条类似的变异植物,虽然那三条不是在土里钻来钻去的猥琐样,但毕竟还是有些相似的,如果林染真的心里有很重的阴影,那时就该有点“触景伤情”的表现。可事实上呢,她只是很开心也很专心地弄死了那三条变异植物而已。
小香猪抖抖耳朵叹息,脆弱都是我的,人家早走出来了。
林染嫌弃把这奄奄一息的茎块往地上一扔,从空间里拿出唐刀,附着上异能,一刀下去剖开了坚硬的内核,一片腥浊粘液中,一颗莹绿色的木系晶核流了出来,而那一分为二的茎块抽搐了几下,彻底死去。
林染走过去,用刀尖把晶核剥出来,用灵泉水洗刷干净了才用纸巾包着捡起来。
“三阶晶核?”林染拿出手电筒仔细照了照,感受了一下其中的能量,确定这是个三阶晶核。
现在公认的第一阶梯的异能者、丧尸和变异动植物都是三阶的水平,只有少数特别拔尖的到了四阶的水平。
林染的金系如今就是四阶水准,只不过她的异能能量全部来自于金属所化,没有能量用完还要消耗时间来补充的担忧,所以用起能量来完全不用省着,一向是大开大合无比霸道的风格,因此威力显得格外强大。
林染把晶核收起来,把现场自己留下的痕迹清除掉,回到刚才那大路上,跨上机车,从空间里拿出个新的皮手套戴上。
此时远处隐隐传来灯光,有车子往这边来了,数量似乎还不少,她只能掉头离去。
她离开后大约五分钟,数辆车开着大灯到来,车上下来的全是全副武装之人,还有被牵着的吠叫不止的变异狼犬。
“就是这里,刚才那人就是在这里被那野怪抓走的,哎?那摩托车呢?”
野怪是这里的人对躲在地下、喜欢搞偷袭、显得特别精的变异植物的称呼。这一带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种东西特别多,比其他地方都多,老是在地底下爬来爬去搞偷袭,让人防不胜防,比丧尸还可恶。
这几个带路的就是刚才那两车上的人,他们逃回安全区,半路遇上了军队,原来之前他们遇险时就发出了求救信号,安全区便派出了一支人马,两边这才半路上相遇,不然不可能来得这么及时。
只是即便他们这样快地返回来,似乎还是晚了一步。
“你们来看这里。”众人找到了那块茎被破开之处,一地腥臭汁液引得变异狼犬非常狂躁,吠个不停。
“是个三阶的野怪,切面光滑如镜,是一刀剖开的,干脆利落至极。”一个军官蹲下来拿手电仔细照了照,研究片刻,得出这个结论。
“不应该啊,三阶野怪内核多坚硬啊,就算用机器也不敢说切得光滑如镜,这人却靠人力切成这样,能力之强,完全凌驾于这三阶野怪之上,应该是个四阶的异能者吧,但四阶异能者又怎么会被个三阶野怪轻易拖走?”另一人不解道。
“还有更不合理的地方,你们看,这野怪死前应该受了不小磋磨啊,这腥臭的汁液跟下雨似地溅得到处都是,周围地面跟被犁过一样,这都是它挣扎时留下来的。”那军官又指着周遭的蛛丝马迹分析道,“一个有能力将它最坚硬的内核一刀剖开的人,会需要和它缠斗这么久才能制服它吗?”
显然不需要。
那很可能将就是在故意折磨这东西。
“那会不会是我们离开后有另外的人出现了?”带路的人问道。
“应该不是,你们看这道新鲜的车辙。”众人又回到原地,军官指着地上的车辙,“摩托车向安全区方向急刹车停住,接着在原地转头,然后很顺利地离开,没有多余的脚印和车印,显然是车主人自己开走的,来回的车印一样深,车上从来都只有一个人。”
“那就很奇怪了。既然有能力完胜野怪,为什么会被抓走,既然轻松地解决了野怪,为什么要掉头离去——这人原本的目的地应该是安全区不是吗?”
“即便不是安全区,也是安全区那个方向。”军官若有所思,“一个深夜而来的四阶异能者,一个行踪古怪的机车骑士。这人是男是女?”
带路者几人互相看了看,一个答道:“当时很黑,对方一生黑衣,我们也不是看得很清楚,应该是男的吗?”三更半夜单独一人在外面骑机车,怎么想都应该是个猛男。
军官并没回应,那就是性别无法确认喽。
“头儿,检测出来了,现场除了野怪本身的木系能量,还有散逸的金系能量,不过量很少也很集中,发出这能量的人想必对能量的掌控非常精妙。另外,附近不存在任何存活者信号。”
军官站起身,捶了捶自己的后腰,微叹一声:“四阶金系异能者啊……”这样的人,说少嘛,也有那么几个,但说多嘛,每一个姓甚名谁、何方人士、年龄几何、有何特征,国家异能者总部记录得清清楚楚,很容易锁定目标,当然也不排除至今有未入档之人。
不过,有没有这个必要这样深究?这人似乎是不想暴露身份,或者深爱独来独往?过于探究是否会令对方不快?要知道,这些走在实力最前端的异能者都是国家的宝贵人才,就算不能收为所用,也最好不要得罪。
算了,上报还是要上报的,之后怎么处理就不是自己能决定的了。
……
林染不知道自己离开后短短几分钟内,她就几乎被人分析了个透。她另外找了条路,靠近安全区,在对应地图上的红线位置上,打开铁路系统,新建工程项目,开启施工区,放下了一座旁人看不见的车站,然后骑上车快速离去。在远离安全区的地方,收起机车,取出悬浮车,就此离去。
两个小时后,她来到了余市的第二安全区,用同样的方法又放下一座车站。
第二天太阳升起时,悬浮车已离开余市,这一晚,她在途径之处,凡是符合地图上的红线或者黄线的位置,都留了标记。这标记在日后可以让她在本人不到场的情况,也能在这条路径上修筑铁路。
之后一路向东北方向,在傍晚来到了一级城市海市。
海市人口密度太高,末世后,当地政府放弃了整座城市,军队进城,将幸存者带出来,在城郊建立安全区带。
之所以叫安全区带,是因为人口实在太多,而土地面积有限,一个个安全区互相挨着。
此后,因为海市遗址里丧尸太多,政府前后朝里面投入了两批□□,那两批□□虽然炸死了很多丧尸,但也催生出一些极强大扭曲的丧尸。在如此威胁下,政府不敢再轻易投放□□之类的东西,怕杀不死丧尸反而将其刺激到,不管不顾地跑出来害人。
于是安全区带里的幸存者被陆续转移走,到如今此地只剩下一个大型安全区,但里面足足有两百余万人,都是等待转移的。
那铁路预设图中,有一条红线就是连接了此地的,看来上面并不打算放弃这里。
林染想了想也就明白了,即便把这里两百多万人都转移走,海市彻底荒废下来,但此地的丧尸最终也是要解决的。如果林染所料不差,这里将会派遣军队驻扎,防止丧尸逃出来作乱,等局势稳定下来后,再集中精锐之师将之彻底解决。
林染在这里放了个车站,然后默默地再次踏上路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