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日子以来, 不可否认的是北济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富贵只是一个十四岁的孩子,对此感触不大。
不过在耳濡目染之下, 到底还是发现了一些端倪。
比如马上就要嫁人的大姐姐不嫁了,去了一个叫做工厂的地方干活,好久都不回来一次。爹娘说家里不缺这份钱,可是她就是要过去,想拦也拦不了。
又比如隔壁的阿爷阿婆死了,被人扔在了城外的臭水沟里, 挣扎了几天后活活饿死。据说是因为遗弃女婴惹了上面的厌恶,所以才有这样的结果。
再比如说后面宅子里的小姐姐因为不知道什么事情得了一大笔钱, 现在已经搬出去一个人住了, 过的相当逍遥自在。
富贵不太明白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不妨碍他知道城里的规矩。
毕竟是每天早上都要学习的东西,想忘也忘不了。最关键的是不仅仅要会读, 会背,甚至还要会写,不然会有非常严重的惩罚。
这一天晚上, 富贵忙完手上的工作后在街道上走来走去, 并且品尝各种各样的美食。
用一个简单的词来描绘的话,那就是逛街。
往日, 除了过年、过节、赶集之外, 街道上一向清冷的很。不像是现在,只要是晚上就热闹的不得了,密密麻麻的人数也数不清。
富贵是读过书的人, 学习成绩也不赖。
所以在经过培训和考核之后,他当的是所有人的老师,负责教导其他人学习。
对于这件事情,很多读书人都不太乐意,因为他们还要去考科举。
不过富贵倒是无所谓,觉得考科举的事情和自己关系不大。
实际上他读书认字就是读书认字,而不是把这件事情当做晋升的阶梯。
当然,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不是因为他的心性有多好,而是因为他是一个商人的后代。
除非有特赦令,否则商人的子弟不得科考。
北济县刚刚开始改变的时候,上面的人过来招揽人才。
富贵没有第一时间答应,而是直接找到了爹娘。
他爹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下来,甚至亲自把儿子送上了门。
富贵完全不理解爹这么做是什么意思,可是还是乖乖的听话,认认真真的答应了下来。
直到有一天晚上,他看到他爹满脸激动的给祖宗的牌位上香,祷告。
说什么他们家终于要出一个官员了,再也不用禁锢在条条框框中,这也不能做,那也不能做。
富贵抓了抓头发,还是有些不明白。
“爹,你到底在说什么呀?”
他爹说:“你这个笨小子,你如果做得好的话,你以后能当官的。不,你现在就是一个小官,至少在这里是一个堂堂正正的官。”
富贵没有说话,只是憨厚的笑了笑。
至于现在是个小官的说法,他其实也是赞同的。
以前的那些教谕们,可不就是官吗?
老师和教谕的性质差不多,那么肯定也是官。
回想起自己和老爹的对话,富贵心中就充满了期待。
迟早有一天他会摆脱商人的禁锢,把自己这个小小的家族带上巅峰。
不过在此之前,他还需要努力努力再努力,不能有丝毫松懈。
推开并没有关上的大门,富贵一脚踏了过去。然后他转身关上了门,打算去洗漱一番。
然而当他推开房间的门,点燃一只蜡烛后,突然发现了一丝不对劲。
下一秒,富贵快速的朝着一旁躲避。
也就是这个躲避的动作,避免了他沦为刀下亡魂。
惊魂未定之下,富贵终于发现到底是哪里不对劲了。
原来有一个人躲在他的房间里,还想要用手里的匕首杀了他。
富贵二话不说就大喊了起来,“来人啊?这里有人要杀人啦!”
牛安被吓了一跳,也顾不上杀了这个打断自己计划的少年,直接破窗而去。
可是当他的目光看过去的时候,看见的是一大群人拿着菜刀,擀面杖什么的,虎视眈眈的盯着他。
富贵从房间里跑了出来,惊慌失措的对众人说:“大家小心,他手里有有匕首。”
这个地方真是民风淳朴,牛安忍不住自嘲的笑了笑,打算强行闯出去。
可是在城里的人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个个悍不畏死,根本不在乎他手中的匕首。
俗话说得好,蚂蚁咬死象。
更何况牛安并不是象,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中年人。
所以接下来的结果很明显了,他直接被扭送进了官府。
等到了官府的时候,牛安也终于知道那群人为什么那么不要命了。
大概是因为他这条小命很值钱,让不少人得到了大量的奖金,成为所有人羡慕嫉妒恨的存在。
事实上,牛安猜错了,不是他很值钱,而是所有的犯罪分子都很值钱。
云清流又不是什么青天大老爷,自然没有什么时间和精力去判案,所以实行的是举报有奖的制度。
举报过后,只要确认嫌疑人有犯罪的事实,那么举报者就能够按照事情的轻重获得一定的奖励。
如果在这个过程中受伤了,医药费报销不说,还能够得到大量的赔偿金。
这可不是说说而已,而是有真实的事例存在的。
也就是因为知道官府讲信用,他们才敢这么肆无忌惮。
牛安也是个能人,知道自己被抓住了也不抵抗,高高的扬起了头。
衙役们:“……”
这人是怎么回事?
被抓了还这么嚣张?
牛安一脸高傲的说:“我是牛府的人,我要见你们县令。”
牛府,哪个牛府?他们怎么没有听说过?
没有听说过的东西,衙役们怕个毛线,直接一鞭子抽了下去。
“给我安分一点,不然我认识你,我这鞭子可不认识你。”
一鞭子下来,牛安倒抽了一口凉气,差一点丢脸的在众目睽睽之下喊痛。
没过多久的时间,又有一群衙役回来了。
两相一对照,衙役们乐开了花。
好啊,找了半天没找到人,现在倒是主动送上了门。
牛安:“……”
实际上他原本是想换身衣服偷偷溜出去的,岂料主人家那么快就回来了。
当时他见没有地方藏身,就打算杀了那个主人家灭口,然后再偷偷溜出去。
谁知道那个少年身手敏捷,随便一个动作就躲避了他的攻击。
更让人惊讶的是钻进人群的套路行不通,因为大家都虎视眈眈的看着他,想要抓了他。
遭遇了这一个又一个的意外,牛安能怎么办?
除非是神,否则真的没有办法从那样的环境下逃脱。
现在人已经抓到了,衙役们自然是要上报。
所以云清流和萧梦溪连绝而来,站在了牛安的面前。
“你是谁?就是你让人刺杀我的?”
牛安挑了挑眉,一脸诧异的看着面前的小女孩。
“小姑娘,你肯定是弄错了什么,在下并没有对一个孩子下手的喜好。”
云清流并没有反驳,只是淡淡的说:“拖上来。”
下一秒,一个又一个的黑衣人尸体被人扔了过来,堆积在牛安的面前。
那一个个眼熟的身影,牛安记忆犹新。
不是跟在自己身后的护卫队又是什么?
可是他们怎么都死了,连一个活口也没有留下。
对了,这些人是留不下活口的。即使是敌人不杀他们,他们也会为了保守秘密而吞掉随身携带的毒药,自杀身亡。
牛安突然反应过来,注意到了周围的那些人深藏在眼底的敬畏。
这个时候轮到他问:“你是谁?”
云清流微微一笑,带着孩童的天真和残忍。
“我看你也是个聪明人,所以我觉得你不可能没有猜出我的身份。”
“在下猜过了,”牛安说:“只是不敢相信而已。”
“哦!”云清流问:“你猜的什么?”
牛安垂下眉眼,老老实实的说:“北济县的幕后掌控者。”
云清流又笑了,并且拍了拍小手,发出了清脆悦耳的声音。
“恭喜你,猜对了,不过没有奖励。”
皮一下,很开心。
不过牛安是一个十分正宗的土著,根本get不了里面的梗。
牛安说:“在下有一个问题想问,还请阁下不吝赐教。”
云清流跳到一个椅子上坐下,可有可无的点了点下巴。
“想问什么,你问吧!”
牛安问:“阁下天生这副行貌?”
“不不不,你猜错了。”
云清流笑道:“我今年才五岁,不信你问这里的其他人,他们每一个都是看着我长大的。”
对于这样的回答,牛安脱口而出的只有三个字。
“不可能。”
云清流说:“你所认为的不可能,那只是因为你孤陋寡闻。我的存在就证明了,这的的确确是具有可能性的。”
牛安:“……”
云清流接着说:“你不用觉得惊讶,其实这些人比你更加惊讶,现在这么冷静只是因为习惯了而已。”
牛安抽了抽嘴角,脸上的表情宛如裂开的石像。
“闲话说完了,现在我们来说说正事。”云清流收敛起脸上的笑意,不慌不忙的问:“你是谁?你要干什么?你的目的是什么?有没有幕后指使者?”
牛安眯了眯眼睛,强忍着心中那一个个让人难以相信的猜测,表面上相当老实的说出了自己的身份和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