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金爷显然想尽快让金文才嫁出, 不是,娶妻,再加上亲家是金爷的心腹, 三书六礼走得很快, 婚期也已经定下,就在今年十月十二。

许舒妤说了贺礼由她准备, 温续文便不再操心此事, 现在他有另外的事要做,许舒妤的生辰快到了。

十月二十!

和金文才的婚期相差不远, 温续文可以不在意给金文才的贺礼,许舒妤的生辰礼他却是不能不在意。

之前温续文过生辰的时候, 许舒妤为他做了一件外衫, 看那衣服的针脚就知道她极用心。

他的生辰是在五月,当然现在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温续文明白这肯定不是他的生辰,估计很可能是温大成夫妇捡到他的日期。

不过当时温续文并不知道, 他来得时间不长, 还未完全适应这个身份, 把生辰还忘了, 还是许舒妤送他礼物时,他才记起来。

许舒妤如此认真地给他庆生,温续文自然要礼尚往来。

因此,这段时间, 温续文闲暇之余, 一直在想该送什么礼物给她。

他比较手残, 自己动手是肯定不行的, 只能投其所好, 买件许舒妤喜欢的礼物。

只可惜,温续文一直没想出什么头绪,都到了十月初,他还是一点主意都没有,只得申请场外求助。

“姐姐喜欢什么?”

听到温续文的问话,许舒静仔细想了想,道:“姐姐喜欢侍弄花花草草。”

“这个我知道,”温续文去过许舒妤的房间多次,知道她的房间里摆着许多花草,便是玉清院的院子也是摆满了花草,这也是许舒妤的乐趣所在。

只是珍贵的花草可遇不可求,郑县是个小地方,没什么珍稀的花草。

“还有别的吗?”

“别的......姐姐还喜欢绣花,喜欢看书,喜欢下棋。”

绣花,看书,下棋

温续文脑中念头百转,顿时灵光一闪,有了主意,他知道要送什么了。

“哈哈,小妹,这次谢谢你了,改天姐夫给你买糖葫芦吃。”

“切,我自己会买,”许舒妤不屑道,随后又好奇道:“你打算送给姐姐什么生辰礼?”

“你怎么知道我要送娘子生辰礼?”

“我又不傻,再有半月就是姐姐的生辰了,姐夫会不准备礼物?”许舒静撇嘴。

之前不是生辰,温续文总会时不时给许舒妤买些小玩意儿,许舒静才不相信许舒妤的生辰他会没有表示。

温续文勾唇,“答对了,不过没有奖励。”

“你还没告诉我是什么生辰礼呢?”

“天机不可泄露。”

“我又不告诉姐姐。”

温续文睨了她一眼,摇头,“我不相信你。”

许舒静嘟嘴,“不说就算了。”

......

比许舒妤生辰先到的是金文才的婚期,在成亲前一天,金文才难得露面,让人请温续文去醉风楼。

温续文一进雅间就看到桌上摆满酒壶,金文才道:“续文兄,来来来,我们今天不醉不归。”

温续文眉心直跳,“你明日就要成亲了,你就不怕起不来?”

“没关系,我爹会有办法的,”金文才浑不在意。

温续文叹气,“周小姐就要嫁给你了,女子一辈子只会成一次亲,不管如何,你莫要搞砸了。”

金文才干了杯酒,郁闷道:“我哪儿敢啊,我还怕她新婚之夜不让我进房呢。”

如果真是这样,那丢脸可就丢大了。

“你没和周小姐谈谈?”

他们已经定亲,见几次面也没什么。

金文才摇头,“我才不会主动送上门去,让她揍我。”

温续文无奈地摇头,看来金文才对那周小姐的确有很深的阴影,三句话不离“揍”这个字。

可他又不恨周小姐,只是想躲着她,没准周小姐真能管住他。

温续文这般想着,没有说出来扫金文才的兴致,陪他喝酒说话。

喝醉的感觉太难受了,温续文不想再体会一次,虽是陪着金文才喝酒,却是说话多喝酒少。

金文才倒是一个劲儿地给自己倒酒,没一会儿,脸色就红了,眼神也变得迷离。

温续文怕他真喝得烂醉,误了明日的吉时,让小二把剩下的酒拿出去,只给他留了一壶。

“续文兄,明天那臭丫头如果真不给我面子,你可一定要救我。”

温续文无奈,“我怎么救你?”总不能去洞房外听墙角吧。

金文才眉头一耸拉,苦着脸道:“续文兄,我怕。”

温续文一脸黑线,不想搭理他,看他那怂样,周小姐还能吃了他不成。

等金文才把这剩下的一壶酒喝完,温续文让金府的下人带他回金府。

现在时间还早,回去喝了醒酒汤,再睡一觉,应该不会误了明天的时辰。

金文才真心相交的朋友,除了温续文,再无旁人,所以尽管他不太想早起,明早还是得陪金文才去迎亲。

县学那边,他今日已经请过假,温续文很少请假,在先生眼中是好得不能再好的学生,批假批得很痛快。

为了明日迎亲,温续文今晚没有熬夜,早早地就睡了。

......

次日一早,何顺喊醒温续文。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早醒了,外面的天色还暗着,屋里点了蜡烛,才有些光亮,温续文用水冰冰脸醒神,穿上早已准备好的衣衫,起身离开许府。

他需要去金府和金文才会和,然后和他一起去周府接新娘。

他到金府时,金文才正被一群人围着,穿衣的穿衣,束发的束发,好一阵忙活,温续文插不上手,就在一旁看着。

金爷走进来看到温续文,含笑道:“小儿顽劣,这段时日给贤侄添麻烦了。”

虽是第一次见面,但金爷对温续文很欣赏,态度也是和善许多。

温续文摇头,拱手道:“伯父客气了,文才兄真心待晚辈,并无麻烦一说。”

“贤侄不必为他开脱,之前长乐坊一事,若非贤侄处理妥当,这小子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乱子。”

“伯父问心无愧,便是再大的风浪亦是不惧,何况那不过是小事罢了,便是没有晚辈,相信对伯父也没有影响。”

金爷摇头,“贤侄此言差矣,老夫做的是何等生意,贤侄应当清楚,哪能真的问心无愧,贤侄那日之举,便是说救了金府上下也不为过,若非贤侄有大志向,老夫这点家当给了贤侄又何妨,文才我是不指望了,贤侄若是接手还能护着他些。”

温续文闻言,忙道:“伯父过谦了,有伯父看着,文才兄不会闹出大乱子的,何况今日文才兄得娶贤妻,今后定会协助文才兄管理好金家。”

金爷听到这话,哈哈笑了两声,高兴道:“那老夫就借贤侄吉言了。”

那边金文才终于折腾好了,他揉揉有些酸疼的额头,和温续文一起上马,去接亲。

说起来,就为了陪金文才接亲,温续文还特意学了骑马。

还好骑马并不是太难学,再加上不需要他做什么高难度的动作,只需要坐在马上慢慢前进就行,仅用了一个时辰,他就学会了。

两人一上马,后面的人就开始吹号敲锣,瞬间气氛就热闹起来,中间八人抬着空的轿子,等着新娘坐进去。

整个郑县城的百姓都知道金文才今日成亲,很多人站在街道两旁,看迎亲的队伍。

金家家大业大,金爷今天高兴,特意让几个下人跟在金文才身后,负责撒钱,一时间百姓都欢呼着捡钱,气氛又热闹了几分。

到了周府,接新娘的过程异常顺利,周家人并未有人设什么复杂的难关,让金文才松了口气,还好她没打算搞砸成亲仪式。

接了新娘,按照惯例绕城一圈,待迎亲队伍回到金府,此天已经开始暗下来。

温续文的两条腿已经僵了,他觉得自己被骗了,迎亲却是不难,坐马上跟着走就行,可为什么没人告诉他,他要在马上坐一天啊。

他的腿都要废了。

金文才更惨,他下了马,还要和新娘进去拜堂,一瘸一拐地就进去了,温续文看着他一走一呲牙的样子,差点没忍住笑出来。

温续文在原地缓了好久,才感觉腿又属于自己了,等他走进去,新人已经拜完堂,进洞房了。

金爷笑呵呵地在招待客人,许士政也在,见温续文进来,就把他叫过去,许士政这一桌不少县衙的人,黄典史和卫主簿都在。

温续文陪着喝了几杯酒,金文才就出来了。

温续文跟许士政告罪一声,走到金文才身边,低声道:“怎么样?”

金文才眼神有些恍惚,嘿嘿傻笑:“我娘子原来这么漂亮。”

“......”娘子?呵呵,你之前喊的可是臭丫头。

“你之前没见过嫂夫人?”

金文才摇头,“我很久没见过她了。”

别看金文才总说周小姐揍他,那也是几年前的事了,只是记忆深刻,让他一提周小姐,就能想起来。

看金文才一脸痴相,温续文就知道这家伙是个标准的颜控,不愧是金爷,对自己儿子了如指掌。

金文才本来就不是什么大男子主义的人,没有妻子必须服从丈夫的想法,他现在对新娘子有好感,再加上童年留下的恐惧,管住他简直不要太容易。

“好了,该去敬酒了。”

打断金文才的出神,温续文拉着他去敬酒。

这是温续文今天的第二个任务,替金文才挡酒,让他不至于被人抬进婚房。

许舒妤姐妹也来了,只是她们是女眷,不会出现在酒席上,她们正在后院陪着新娘。

温续文今天喝了不少酒,哪怕他提前让人在酒里兑了水,还是有些醉意,而且还喝了一肚子水,着实有些难受。

熬到金文才退场,温续文终于忍不住了,问清楚金府的茅房在哪儿,跑去如厕。

等他出来,浑身都轻松不少,想到喜宴要散了,便寻个人给许舒妤姐妹传话,他不能进后院,只能在门口等着她们。

片刻后,许舒妤姐妹出来,许舒静第一句话便是,“姐夫,新娘子好漂亮啊。”

温续文已经听过一次了,并不意外,笑道:“文才兄有福了。”

“就是有个不太好的习惯,竟然随身带着鞭子。”

温续文眉心一跳,不是吧,金文才应该没这么倒霉吧。

估计只是吓吓金文才,那姑娘但凡长点脑子,也不能搞砸洞房花烛夜。

这洞房,对女子的意义可比男子大多了。

温续文看了看后院门口,他再怎么想,也没办法进后院救金文才,只能祈祷他能顺利度过今晚。

察觉到温续文的表情变了变,许舒妤柔声道:“相公莫要听静儿胡说,舒妤和金少夫人说了一会儿子话,觉得她并非鲁莽之人,不会做出失了分寸的事。”

许舒妤的话要比许舒静的可信多了。

温续文松了口气,瞪向许舒静,“差点被你吓死。”

许舒静心里偷笑,面上却一脸无辜,“我又没说谎,姐夫你自己胡思乱想怪得谁。”

到底是在别人家里,温续文只是冷哼一声,算是放过她了。

许士政会和同僚一起回去,让温续文三人不必等他,他们便自行回府。

许舒妤知道温续文今日会给金文才挡酒,离府前就让人备下醒酒汤,温续文回府后,可以马上喝。

金文才成亲,是郑县这段时间最热闹的事,金爷还请了几家戏班子在郑县唱戏,请百姓们免费听戏。

哪怕酒宴散了,戏班子还没散,他们会一直唱到子时,方会结束。

如此大手笔,可见金爷有多高兴,为人父母者,不过是希望子女成家立业。

指望金文才立业是不可能了,只能让他尽快成家。

如此心愿满足,金爷对老朋友敬的酒来者不拒,成了酒宴上喝得最醉的那批人之一。

许士政身为郑县县令,也没逃过去,最后是被金府的人送回府的。

那时,温续文已经睡了,他醉了不会大喊大叫,也不会耍酒疯,就只想睡觉。

次日醒来去用早膳,温续文才知道许士政喝醉了,而且到现在还没醒。

李氏沉着脸,“一点分寸都没有,自己什么酒量不知道嘛,简直胡闹。”

即使没有指名道姓,可谁都听得出来是在说许士政。

温续文三人低头乖乖用膳,不敢搭话。

李氏也就是在气头上,埋怨两句也就过去了,不得不说许士政很幸运,他要是在这儿,李氏就要火力全开了。

温续文从县学下学出来,特意看了看门口,见没有金文才,才终于确定那家伙没事,要是新婚之夜真搞砸了,他肯定会来找他。

本想回府,何顺突然道:“公子,您要的东西有消息了。”

“真的?”温续文眼前一亮,“走,快去看看。”

没一会儿,两人就到了金玉楼,招待他们的还是之前的那位掌柜。

“掌柜的,我想要的东西到了?”一进门,温续文就问道。

掌柜的点头,“我金玉楼的名声,公子应该清楚,只要公子提出,金玉楼便能为公子将东西寻来,只是价格方面......”

温续文摆手,“这个不是问题,只要满足我的要求,我绝对不讨价还价。”

砍价是女子的乐趣,温续文不会砍价。

掌柜的闻言,顿时眉开眼笑,“公子如此痛快,本店自然不会让公子失望。”

掌柜的吩咐人把东西拿上来,温续文眼睛一亮,仔细摸了摸,感受到那细腻的触感,笑了。

“没错,就是这个,掌柜的开价吧。”

掌柜的笑道:“公子诚心购买此物,在下自然不会让公子吃亏,两千两!只要公子拿出两千两,此物便归了公子。”

一旁的何顺闻言,心里倒吸一口凉气,两千两,可真敢喊价。

温续文对钱财没什么概念,只要他能轻松买得起的东西,他就不觉得贵。

此时也是一样,直接挥手让何顺付钱。

一时间,除了何顺觉得肉疼外,掌柜的和温续文都很满意。

回府的时候,温续文特意叮嘱道:“小心包起来,莫要被娘子看到。”

等到最后一刻揭晓,才会有惊喜。

此物能在许舒妤生辰前买到,倒是省得温续文再费心思选代替之物。

买了礼物,温续文没了心事,便感觉时间过得很快,今日他一醒来,便已经是许舒妤的生辰了。

金文才一直没有消息,想必是刚成亲,正和夫人你侬我侬。

今日许舒妤的生辰,他虽未亲自登门,却是派人送了礼物,是一副名家的山水画。

许舒妤还未来得及看,许士政便如获至宝般拿去研究了。

气得李氏差点当场发火,有抢女儿生辰礼的人吗?

还是许舒妤出言安抚住,再加上今日是她的生辰,李氏本着寿星最大的原则,饶了许士政。

温续文本想今日请假来着,他娘子过生辰,请假一日并不过分。

许舒妤却是坚决不肯,“若因舒妤耽误相公的学业,这生辰,舒妤不过也罢。”

温续文只能先去县学,等到回府再为她庆生。

许舒妤过的是十七岁的生辰,虽是住在许府,可她到底已经出嫁,没有大办的必要,就是家里的几个人坐在一起为她庆生。

许舒静率先拿出自己的礼物,是一支镶珠花的小银簪子,“这支簪子这么漂亮,也只有姐姐能配得上。”

“谢谢静儿,”许舒妤接过簪子,抱了抱许舒静。

随后是李氏和许士政。

李氏送的是一对耳坠,女人似乎总喜欢送首饰。

许士政送的是一副字,他亲自写的,还有他的落款。

上书“芳龄永继”四个字。

“为父愿妤儿,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妤儿谢谢爹,”许舒妤温柔笑道。

这是一个父亲对女儿最朴实的祝福。

最后是温续文,送完礼的三人都把目光放在他身上。

温续文也不卖关子,示意何顺将礼物拿出来。

“娘子喜欢下棋,我就买了一副暖玉棋盘,希望娘子喜欢。”

自从想到许舒妤喜欢下棋后,温续文便想着送她暖玉棋盘,暖玉温润如脂,入手有温热之感,经常抚摸暖玉,对身体亦是有好处。

只是一开始金玉楼并没有此物,金玉楼掌柜的表示要从别的地方取来,这才让温续文等到现在。

许舒静第一个凑过来,拿起一枚棋子摸了摸,感受那触感,笑道:“姐夫有心了,这恐怕不便宜吧?”

她并非没见过暖玉,她房里就有一块,只是暖玉棋盘却是只听说过,并未见过。

温续文含笑道:“给娘子的礼物,价格并不重要。”

许舒静撇嘴,挺会说话啊。

许舒妤抚摸棋盘上的格子,抬眼看他,温柔一笑,眼睛里带着光芒,道,“相公有心了,舒妤很喜欢。”

这般已经是许舒妤能表达感情的极致,温续文也不指望她会高兴到给他一个拥抱,笑道:“娘子喜欢就好。”

虽说不是他亲手做的,却也是他废了一番心思买到的,许舒妤能喜欢,他也高兴。

李氏和许士政对视一眼,颇为欣慰。

不过,李氏还是故作不悦道:“续文太破费了,都是一家人,不需买这般贵重的礼物。”

温续文惭愧道:“岳母说的是,只是小婿也有私心,棋盘虽是送给了娘子,小婿总也能用,这暖玉之效,小婿也是颇为感兴趣。”

听到这话,李氏笑了,“即是如此,下不为例。”

说完瞥了许士政一眼,瞧瞧姑爷,再看看你,同样是人,同样是说话,差距怎么这么大呢。

许士政干咳一声,低下头,不敢和李氏对视。

温续文故意扭头看向许舒妤,眨眨眼睛,问道:“娘子不会不让我用吧?”

清隽俊朗的脸庞离她很近,许舒妤心中泛起涟漪,一股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脸颊悄悄爬上几朵红云,竟是不敢看他的眼睛,低头道:“这是相公买的,舒妤自然不会阻止。”

温续文笑道:“我就知道娘子大度。”

虽然只有家里的几个人庆生,许舒妤的生辰还是过得很热闹,李氏还为她准备了一碗长寿面。

这是李氏的习惯,每到许舒妤姐妹的生辰,她都会亲自下厨为她们做一碗长寿面。

生辰结束,温续文和许舒妤一起回玉清院,秀儿拿着许舒妤收到的礼物,她的力气不小,根本不用何顺帮忙。

“今日,相公破费了,”路上,许舒妤说道。

温续文摆手,“娘子不必在意,银子放在荷包中又不会生银子,总是要花出去的,男人的银子本来就是要用在娘子身上的。”

“只有娘子?”许舒妤不知为何,鬼使神差地问道。

虽然问完就后悔了,可还是想知道答案。

温续文摸摸下巴,想了想道:“嗯,也不是,还要加上小妹和岳母。”

见他认真思考后,说出这么个答案,许舒妤笑了。

看着她的笑容,温续文心跳不由得加速,随后马上移开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