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续文, 两位表妹,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府了, ”李司祈开口跟他们告辞。

许舒妤颔首,“表哥慢走。”

温续文看着他的背影,莫名有种萧索的感觉。

回府后, 温续文提起今日之事,“小妹, 关于燕王,莫要与人提起你在兴元府见过他的事。”

许舒静疑惑地看着他, “为什么?”

许舒妤却是一点就通, 点点她的额头, “静儿,听相公的。”

“哦。”

现如今,所有人都以为当初元隆礼被罢官免职, 和吴王有关,甚至认为这是吴王处心积虑针对楚王的一次动作。

任谁也不知道燕王在这其中起的作用。

便是温续文和许士政,之前也曾猜测燕王是吴王的人。

直到前几日猜到燕王的身份, 温续文才明白过来。

什么叫将所有人玩弄于股掌之间,这便是了。

吴王和楚王的关系越来越紧张,近来又开始斗起来,可以说,燕王功不可没。

一时之间, 温续文有些庆幸,没被燕王灭口, 已经很幸运了。

又或许不是幸运?

想到时任兴元府知府的赵同然, 温续文眼神变得幽深许多。

见他神色有异, 许舒妤还以为今日的事还没完,担忧道:“相公,可是有什么不对?”

温续文回神,摇摇头,“没有,只是想到一些事,总之,小妹,燕王是皇子,牵涉甚广,你莫要忘记分寸。”

就算是女主,在他们产生感情之前,男主不会有半点怜香惜玉之心。

许舒静嘟嘴,“姐夫不要总拿我当小孩子,我现在知道他的身份,肯定躲着他走,不会惹事的。”

她又不傻,两者身份悬殊,哪能由她胡闹。

许舒静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虽然没受到什么伤害,但到底惊到了,许舒妤哄她睡着了才回房。

躺在温续文怀里,许舒妤心里还有一丝担忧,“相公,要不要拘着静儿几日?”

温续文亲亲她的秀发,温声道:“别担心,没事的,威远侯世子便是想找茬,也是冲着燕王去,和我们没关系,至于小妹,拘她几日也好,让她收收性子,遇事不要太冲动。”

小人物也有小人物的好处,像张霖津那样的人,只会将注意力放在燕王身上,至于温续文他们,张霖津怕是看一眼都懒得看。

不过,与温续文来说,今日的事算是过去了,可对于其他人来说,还没有结束。

此事已经传入了不少权贵耳中,威远侯府代表的是吴王,哪怕只是一个不起眼的下人,那也是吴王的人。

燕王治了张霖津的小舅子,等于打了吴王的脸,吴王又是个火爆脾气,最爱面子,很多人都等着看热闹。

只是让众人大跌眼镜的是,吴王不仅没有寻燕王的事,反而让威远侯世子张霖津处理了他那个小妾,还训斥了他一番,让他管好自己的女人,莫要给他丢脸。

一时之间,众人都惊了,这,吴王转性了?

楚王府

楚王靠着池塘边的栏杆,手里拿着鱼食,看着池塘中的鱼儿争相抢夺鱼食,儒雅的脸上带着笑容。

“近日之事,先生怎么看?”

楚王身后的幕僚听言,呵呵笑了声,“还能怎样,不过是吴王痴心妄想罢了。”

“看来大哥是被本王逼急了,竟然想出拉拢三弟的昏招。”

楚王眼底带着不屑,他这个蠢大哥永远都不会明白,夺嫡最重要的是帝心,而父皇的心一直在他这里。

再等等,等他被立为太子,定要好好报答他这位好大哥多年来对他的照顾。

“不过王爷,燕王同样是陛下已经成年的皇子,不可不防。”

谁知道他会不会突然崛起。

楚王点头,“先生放心,本王的人一直在密切监视三弟。”

虽然看不上燕王,但楚王还是派了不少人监视燕王。

他要保证储君之位安安稳稳地落在他手中。

......

冯洛凌和陈慕良的消息一向精通,他们和温续文关系不错,也不绕弯子,直接问道:“温兄与燕王相识?”

“昨日刚刚认识。”

冯洛凌没有怀疑他的话,笑道:“温兄真是好运气。”

“可不是,我昨日都已经做好向你们求助的打算了。”

“那是可惜了,少了一次乐子。”

冯洛凌有些失望。

如果他去,定会将张霖津招来,又可以羞辱他一次,确实可惜。

“温兄今后若是再遇到此事,尽管报官即可,只是去的不应是刑部,而是大理寺。”

朝廷有规定,任何案件都由大理寺审讯,刑部只是行复核的职责。

不过,规定是规定,刑部亦有捉拿审讯犯人的权利,遇到无权无势的,直接就被刑部抓走了。

所以,张霖津的小舅子要让人捉拿许舒静的话,并非口出狂言,只不过他倒霉踢到了一块铁板罢了。

温续文并非无权无势之人,在刑部和大理寺之间,他有的选。

温续文拱手,“多谢陈兄提醒,我记下了。”

说到底,还是他自身力量太弱,没有足以让人敬畏的权势,不过,在这权贵如云的盛京,他便是考中状元,也还是个小喽喽。

人脉,才是最重要的。

在国子监待的时间越长,温续文越明白许士政当年的善心,为他带来多大的益处。

......

炙热的炎夏慢慢过去,许舒静的书局已经开张,当初那场闹剧让书局未开先火,再加上《后宅》吸引顾客,书局的生意越来越好,许舒静来盛京的目标,算是完成了,甚至比李成业更早在盛京打开局面。

温续文依旧每月十五去宋府拜访宋修德,许舒妤会随他一起去,她去后宅陪宋夫人说话,之后两人在宋府会用午膳。

相处的时间长了,宋修德待温续文更加亲近几分,甚至流露出要收下温续文当他学生的意思。

他现在还只是一个秀才,温续文希望能在之后的乡试中考中解元,这样才算不辜负宋修德的教导,才有资格做他的学生。

得了宋修德的指点后,温续文对乡试的把握更大,他也有自己的野心。

宋修德精通政务,又是曾经的榜眼,若是得了他的亲自指导,都考不中解元,温续文也无颜当他的学生。

宋修德得知温续文的目标,哈哈笑道:“年轻人,就是要有冲劲儿,你的水平老夫清楚,解元对你来说,并非难事,不过既然你坚持,我们便把拜师礼放在你中举后。”

这段时间的相处,宋修德很看好温续文,再加上因为许舒妤,宋夫人的心情好了很多,让宋修德更加满意温续文,收为学生不过是早晚的事。

“宋伯母想认娘子当义女?”

刚回到府中,温续文就从许舒妤嘴里得知了一个惊讶的消息。

这几个月,许舒妤每隔几日便会去宋府陪宋夫人说话,确实变得亲近不少,却没想到宋夫人会起这样的心思。

许舒妤点头,柔声道:“宋伯母说她和宋世伯膝下无子,早有收养一个孩子的打算,只是宋世伯那边人口单薄,并无合适的人选,这才拖到现在。”

宋修德夫妇并非重男轻女之人,他们只是想今后有个人给他们养老送终,是儿子还是女儿他们并不在意,甚至宋夫人更喜欢女儿,毕竟女儿贴心一些。

温续文眉头微皱,“认义女和过继可不一样。”

收养,其实就是过继到宋修德夫妇名下,姓氏也会改为宋,而义女便不需要,只是双方多了一层后天得来的亲缘。

“宋伯母说他们并不在意这些,他们看得是心,而非那些流于表面的东西。”

这倒是,万一过继了一个白眼狼,便是姓宋又如何,不懂得孝顺父母,和没有一个样。

“娘子,此事我们做不得主,还是秉明岳父岳母为好。”

许舒妤双亲皆在,认干亲得他们点头同意。

许舒妤颔首,去给许士政夫妇写信说明此事,温续文则慢慢消化这个消息。

宋夫人出身书香门第,自小受礼仪熏陶,会喜欢许舒妤这般温婉娴静,有当家主母风范的女子并不奇怪。

不过认干亲,这种事有些出乎意料了,在宋修德夫妇没有子女的情况下,义女和亲女无疑,按理说应该慎重才是。

宋夫人和许舒妤相识不过三个月,这决定未免太草率了。

温续文皱眉,总觉得宋夫人太过热情了,可若说有什么阴谋,倒也说不上来。

人家三品诰命夫人,用得了下这么大的筹码算计他们夫妇?

没必要的!

“相公,莫要忧心,顺其自然便是。”

见温续文眉头紧锁,许舒妤走到他身后,替他按摩额头两侧,语气温柔轻缓。

温续文闻言,渐渐舒展眉头,暂且抛开此事,握住她的双手,笑道:“马上要到娘子生辰了,娘子想怎么过?”

许舒妤弯腰靠在他肩膀上,有些依恋道:“相公安排便好。”

温续文执起柔荑,放在嘴边吻了吻,“那我可要好好准备,毕竟对于我们来说,这可是大日子,我可是期待了很久的。”

听懂他话里的意思,许舒妤眸中泛起一丝羞意,却没有出声反驳。

她也是期待了很久呢!

“姐姐,姐姐~”

许舒静一跑进来,就看到两人依偎在一起,吓得她马上闭上眼睛,脸色微红地转过身去。

许舒妤连忙站起身,从温续文手中抽出双手,低着头整理发髻。

温续文沉下脸,不悦道:“小妹,姐夫之前和你说过什么?”

许舒静转过身来,自知理亏,低声道:“我错了嘛,谁知道你们青天白日地便......”

温续文眉心一跳,打断她的话,“莫要胡说,我们什么都没做。”

他干了什么,就青天白日的,不要胡乱污蔑好人。

对于温续文来说,自是没什么,可对于许舒静这等没成亲,又处于少女怀春年纪的女子来说,刚才那一幕还是很有冲击性的。

只是刚才确实是她做错了,许舒静也不好和温续文辩解这种事,老老实实地低着头任由温续文指责几句。

“静儿,可是有什么事?”

许舒妤开口替许舒静解围。

许舒静连忙道:“是家里来信,我太高兴了,这才忘了让人通报。”

温续文听言,并不再斥责她,许舒妤接过书信。

许舒妤姐妹已经来了盛京三个月,这期间接到过家里几封信,本以为这次还是李氏关心他们的情况。

等看完,温续文才知道不止如此。

看完信,许舒妤和温续文同时看向许舒静。

许舒静瘪瘪嘴,发出一声哀嚎,“我不要回家。”

原来是李氏写信催许舒静回兴元府了,她和许舒妤不同,许舒妤已经嫁人,陪温续文留在盛京很正常。

许舒静还未出阁,按礼来说不应该在外逗留太长时间,何况现在已经是十月中旬,临近年关,无论如何,她也该回去了。

许舒妤明白李氏的心思,自然不会惯着许舒静,正色道:“静儿,莫要任性,家中只有爹和娘两个人,你忍心让他们两老孤独地过年?”

许舒妤最了解许舒静,知道和她讲理没用,就得打感情牌。

果不其然,本来很抵触回家的许舒静听到这话,便沉默了。

“静儿,你已经及笄,要不了几年便会出嫁,趁着这段时间多陪陪爹娘吧。”

片刻后,许舒静有气无力道:“我知道了姐姐,等陪姐姐过完生辰,我便回兴元府。”

许舒妤抱住她,柔声道:“静儿乖,爹娘那边,便由你多照顾了。”

许舒妤已经出嫁,哪怕她再想尽孝心,也必须在相公和父母之间做出选择。

若是没有她,温续文就得孤身一人在盛京,她舍不得。

“嗯。”

许舒静知道她早晚会和许舒妤分开,比预料中晚了一年多,她该知足了。

许舒妤一直在笑着安慰许舒静,直到许舒静离开,她才收敛笑意,忍不住落下泪来。

她心中的不舍一点不亚于许舒静。

温续文揽着她的肩膀,让她靠在他怀里,轻声道:“不用担心小妹的安全,我会让何顺和智儿陪同她一起回去。”

许舒静毕竟是一个女子,虽然有些武艺傍身,也不过是些三脚猫的功夫,对付他这种柔弱书生还行,对于歹人可没有什么用处。

让她跟着商队离开,温续文也放心不下,让张智去保护她,才是最稳妥的。

至于何顺,他的作用便是将张智再从兴元府带回来。

毕竟,张智除了温续文的话,便只听何顺的。

......

很快,许舒妤的生辰便到了,温续文早就请了假,今日陪她庆生。

许舒妤不是个喜欢热闹的人,他们并没有请外人,只有李成业和李司祈父子来为她庆生。

中午的时候,几个人坐在一起,热热闹闹地吃了顿饭,李成业虽是长辈,但因为经商,说话幽默风趣,在他面前,倒也没有面对长辈的拘谨。

用完午膳,李成业离开,许舒静因为快离开了,格外黏着许舒妤,拉着她出去玩,温续文和李司祈跟在后面。

因为许舒静要走,李司祈的情绪也不高,愣愣地看着许舒静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什么。

温续文看到,既同情又庆幸,同情李司祈爱而不得,庆幸他和许舒妤没有这般曲折。

他们之间以前没有外人的存在,以后也不会有。

在外面玩到快要宵禁,几人才各回各家。

许舒静今日总是粘着许舒妤,温续文还以为要费些口舌才能说服她别再缠着许舒妤,没成想,刚回府,她便说累了,回了自己院子。

温续文愣愣地眨眨眼睛,问许舒妤,“娘子和小妹说了?”

许舒妤摇头,“没有。”

“那真是奇怪了。”

许舒妤看他一脸疑惑,抿抿嘴,没告诉他许舒静是自己猜出来的。

主要是温续文太沉不住气了,总是欲言又止地看着许舒妤二人,许舒静又不傻,一看便知温续文心里有事,而且肯定和许舒妤有关。

许舒静偷偷问过许舒妤,温续文有什么安排,许舒妤哪里说得出口,只能含糊过去。

许舒静反而觉得应该很重要,这才不用温续文开口,便回了自己院子。

许舒静这儿只是小事,温续文马上抛到脑后,他拉着许舒妤回到正院,两人来到紧闭的房门前,温续文示意许舒妤推开。

天空中挂着一弯残月,淡淡的光辉撒在房门前,微凉的冷风吹来,许舒妤却感觉不到一丝凉意,她将手放在房门上,轻轻一推。

里面的摆设映入眼帘。

一眼望去,皆是大红色,红色的喜字,红色的龙凤喜烛,以及红色的被褥和幔帐。

一应摆设,与他们成亲那日,一般无二。

温续文说要给她一次完整的洞房花烛夜,直到今日,许舒妤才明白他真正的意思。

他们因一次意外成亲,彼时他们心里都没有对方,甚至并非心甘情愿。

而现在,他们相处一年有余,心意相通,认定对方是和自己相伴一生的那个人。

今日,才是他们真正的洞房花烛夜!

温续文拉着许舒妤走进房间,桌上摆着一壶酒,他拿起酒壶,倒了两杯酒,将其中一杯递给许舒妤。

“娘子,该喝合卺酒了。”

许舒妤接过酒杯,目光柔柔地看着他,与他手臂交错,喝下交杯酒,视线不曾从他身上离开。

放下酒杯,温续文看着脸上浮现一抹晕红的许舒妤,在晕黄暧昧的烛光下,显得格外诱惑动人。

他不自觉滚动了几下喉结,下一刻,拦腰抱起许舒妤,快走几步来到床边,掀开大红喜被,将她放在床榻上,紧接着温续文便欺身压上去。

整个过程,许舒妤都很乖巧,任由温续文施为,目光一直停在他身上。

温续文克制自己的情绪,低头吻了吻她的嘴唇,声线低沉温柔,“娘子怕不怕?”

许舒妤摇头。

“一会儿会很疼的。”

温续文虽未经历男.女之事,却也听说过女子破身之痛。

许舒妤扬起白皙细嫩的手臂,搂住温续文的脖子,嘴角露出一抹清浅的笑容,绵软道:“舒妤心甘情愿。”

是的,心甘情愿,并非单纯地尽自己作为妻子的本分。

温续文听到这话,心里软得一塌糊涂,不再多说什么,低头在那双灵秀清澈的眼睛上落下一吻。

然后是鼻子,脸颊,嘴唇......

这几个月,两人接吻过无数次,已经有了默契,温续文刚伸出舌尖,许舒妤便配合地放开牙关。

房间的温度越来越高,两人的额头冒出细汗,呼吸纠缠在一起,彼此不分开。

许舒妤闭着眼睛,想起两人过往种种,虽对男女之事很陌生,却是不曾有半分抵触。

就像她心中所想的,因为这个人是温续文,他们已经成亲许久,朝夕相处多时,现在这般是水到渠成的事。

“相公,幔帐......”

许舒妤撑起最后一丝理智,说出这话。

温续文随意扬手,打落红色的幔帐。

房门早已被秀儿关上,声音虽小,却还是可以听到。

秀儿和何顺守在门外,皆能听到房内微不可闻的声音,何顺是个正常的男人,有些受不了,口干舌燥。

怕秀儿尴尬,他都不敢看她,直到房内的声音停止,才敢用余光瞥了她一眼,顿时便愣住了。

在何顺的想象中,秀儿应该羞涩地低着头,红着脸不敢看人才对。

结果,这姑娘丝毫没有脸红的样子,面色比他还要平静,很是淡定,睁着滴溜溜的大眼睛,看向周围,一点也没有受房内声音的影响。

见何顺看过来,还一脸疑惑,低声道:“何顺,小姐和姑爷是不是吵架了?”

“......”

何顺一脸复杂,以前觉得她神经大条,有点笨,现在倒觉得也挺好的,有时候懂那么多也挺苦恼的,比如他现在,皇宫中都是太监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房内,温续文抱着许舒妤,脑袋埋在她肩膀上,闷声笑道:“秀儿连这个都不知道?”

秀儿天生嗓门大,她自以为的小声,其实温续文和许舒妤都能听见。

许舒妤眸中泛着水光,还未从刚才的余韵中恢复过来,有气无力道:“秀儿单纯心思浅,不懂这些。”

“只要对娘子忠心便好......娘子,可曾休息好?”

许舒妤听言,脸色微变,“相公不是刚刚才......”

她现在浑身酸痛,实在承受不了再来一次了。

温续文笑笑,一脸温柔,“好啦,逗你的,时候不早了,睡吧。”

许舒妤这才放下心,在温续文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沉沉地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