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文, 两位表妹,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府了, ”李司祈开口跟他们告辞。
许舒妤颔首,“表哥慢走。”
温续文看着他的背影,莫名有种萧索的感觉。
回府后, 温续文提起今日之事,“小妹, 关于燕王,莫要与人提起你在兴元府见过他的事。”
许舒静疑惑地看着他, “为什么?”
许舒妤却是一点就通, 点点她的额头, “静儿,听相公的。”
“哦。”
现如今,所有人都以为当初元隆礼被罢官免职, 和吴王有关,甚至认为这是吴王处心积虑针对楚王的一次动作。
任谁也不知道燕王在这其中起的作用。
便是温续文和许士政,之前也曾猜测燕王是吴王的人。
直到前几日猜到燕王的身份, 温续文才明白过来。
什么叫将所有人玩弄于股掌之间,这便是了。
吴王和楚王的关系越来越紧张,近来又开始斗起来,可以说,燕王功不可没。
一时之间, 温续文有些庆幸,没被燕王灭口, 已经很幸运了。
又或许不是幸运?
想到时任兴元府知府的赵同然, 温续文眼神变得幽深许多。
见他神色有异, 许舒妤还以为今日的事还没完,担忧道:“相公,可是有什么不对?”
温续文回神,摇摇头,“没有,只是想到一些事,总之,小妹,燕王是皇子,牵涉甚广,你莫要忘记分寸。”
就算是女主,在他们产生感情之前,男主不会有半点怜香惜玉之心。
许舒静嘟嘴,“姐夫不要总拿我当小孩子,我现在知道他的身份,肯定躲着他走,不会惹事的。”
她又不傻,两者身份悬殊,哪能由她胡闹。
许舒静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虽然没受到什么伤害,但到底惊到了,许舒妤哄她睡着了才回房。
躺在温续文怀里,许舒妤心里还有一丝担忧,“相公,要不要拘着静儿几日?”
温续文亲亲她的秀发,温声道:“别担心,没事的,威远侯世子便是想找茬,也是冲着燕王去,和我们没关系,至于小妹,拘她几日也好,让她收收性子,遇事不要太冲动。”
小人物也有小人物的好处,像张霖津那样的人,只会将注意力放在燕王身上,至于温续文他们,张霖津怕是看一眼都懒得看。
不过,与温续文来说,今日的事算是过去了,可对于其他人来说,还没有结束。
此事已经传入了不少权贵耳中,威远侯府代表的是吴王,哪怕只是一个不起眼的下人,那也是吴王的人。
燕王治了张霖津的小舅子,等于打了吴王的脸,吴王又是个火爆脾气,最爱面子,很多人都等着看热闹。
只是让众人大跌眼镜的是,吴王不仅没有寻燕王的事,反而让威远侯世子张霖津处理了他那个小妾,还训斥了他一番,让他管好自己的女人,莫要给他丢脸。
一时之间,众人都惊了,这,吴王转性了?
楚王府
楚王靠着池塘边的栏杆,手里拿着鱼食,看着池塘中的鱼儿争相抢夺鱼食,儒雅的脸上带着笑容。
“近日之事,先生怎么看?”
楚王身后的幕僚听言,呵呵笑了声,“还能怎样,不过是吴王痴心妄想罢了。”
“看来大哥是被本王逼急了,竟然想出拉拢三弟的昏招。”
楚王眼底带着不屑,他这个蠢大哥永远都不会明白,夺嫡最重要的是帝心,而父皇的心一直在他这里。
再等等,等他被立为太子,定要好好报答他这位好大哥多年来对他的照顾。
“不过王爷,燕王同样是陛下已经成年的皇子,不可不防。”
谁知道他会不会突然崛起。
楚王点头,“先生放心,本王的人一直在密切监视三弟。”
虽然看不上燕王,但楚王还是派了不少人监视燕王。
他要保证储君之位安安稳稳地落在他手中。
......
冯洛凌和陈慕良的消息一向精通,他们和温续文关系不错,也不绕弯子,直接问道:“温兄与燕王相识?”
“昨日刚刚认识。”
冯洛凌没有怀疑他的话,笑道:“温兄真是好运气。”
“可不是,我昨日都已经做好向你们求助的打算了。”
“那是可惜了,少了一次乐子。”
冯洛凌有些失望。
如果他去,定会将张霖津招来,又可以羞辱他一次,确实可惜。
“温兄今后若是再遇到此事,尽管报官即可,只是去的不应是刑部,而是大理寺。”
朝廷有规定,任何案件都由大理寺审讯,刑部只是行复核的职责。
不过,规定是规定,刑部亦有捉拿审讯犯人的权利,遇到无权无势的,直接就被刑部抓走了。
所以,张霖津的小舅子要让人捉拿许舒静的话,并非口出狂言,只不过他倒霉踢到了一块铁板罢了。
温续文并非无权无势之人,在刑部和大理寺之间,他有的选。
温续文拱手,“多谢陈兄提醒,我记下了。”
说到底,还是他自身力量太弱,没有足以让人敬畏的权势,不过,在这权贵如云的盛京,他便是考中状元,也还是个小喽喽。
人脉,才是最重要的。
在国子监待的时间越长,温续文越明白许士政当年的善心,为他带来多大的益处。
......
炙热的炎夏慢慢过去,许舒静的书局已经开张,当初那场闹剧让书局未开先火,再加上《后宅》吸引顾客,书局的生意越来越好,许舒静来盛京的目标,算是完成了,甚至比李成业更早在盛京打开局面。
温续文依旧每月十五去宋府拜访宋修德,许舒妤会随他一起去,她去后宅陪宋夫人说话,之后两人在宋府会用午膳。
相处的时间长了,宋修德待温续文更加亲近几分,甚至流露出要收下温续文当他学生的意思。
他现在还只是一个秀才,温续文希望能在之后的乡试中考中解元,这样才算不辜负宋修德的教导,才有资格做他的学生。
得了宋修德的指点后,温续文对乡试的把握更大,他也有自己的野心。
宋修德精通政务,又是曾经的榜眼,若是得了他的亲自指导,都考不中解元,温续文也无颜当他的学生。
宋修德得知温续文的目标,哈哈笑道:“年轻人,就是要有冲劲儿,你的水平老夫清楚,解元对你来说,并非难事,不过既然你坚持,我们便把拜师礼放在你中举后。”
这段时间的相处,宋修德很看好温续文,再加上因为许舒妤,宋夫人的心情好了很多,让宋修德更加满意温续文,收为学生不过是早晚的事。
“宋伯母想认娘子当义女?”
刚回到府中,温续文就从许舒妤嘴里得知了一个惊讶的消息。
这几个月,许舒妤每隔几日便会去宋府陪宋夫人说话,确实变得亲近不少,却没想到宋夫人会起这样的心思。
许舒妤点头,柔声道:“宋伯母说她和宋世伯膝下无子,早有收养一个孩子的打算,只是宋世伯那边人口单薄,并无合适的人选,这才拖到现在。”
宋修德夫妇并非重男轻女之人,他们只是想今后有个人给他们养老送终,是儿子还是女儿他们并不在意,甚至宋夫人更喜欢女儿,毕竟女儿贴心一些。
温续文眉头微皱,“认义女和过继可不一样。”
收养,其实就是过继到宋修德夫妇名下,姓氏也会改为宋,而义女便不需要,只是双方多了一层后天得来的亲缘。
“宋伯母说他们并不在意这些,他们看得是心,而非那些流于表面的东西。”
这倒是,万一过继了一个白眼狼,便是姓宋又如何,不懂得孝顺父母,和没有一个样。
“娘子,此事我们做不得主,还是秉明岳父岳母为好。”
许舒妤双亲皆在,认干亲得他们点头同意。
许舒妤颔首,去给许士政夫妇写信说明此事,温续文则慢慢消化这个消息。
宋夫人出身书香门第,自小受礼仪熏陶,会喜欢许舒妤这般温婉娴静,有当家主母风范的女子并不奇怪。
不过认干亲,这种事有些出乎意料了,在宋修德夫妇没有子女的情况下,义女和亲女无疑,按理说应该慎重才是。
宋夫人和许舒妤相识不过三个月,这决定未免太草率了。
温续文皱眉,总觉得宋夫人太过热情了,可若说有什么阴谋,倒也说不上来。
人家三品诰命夫人,用得了下这么大的筹码算计他们夫妇?
没必要的!
“相公,莫要忧心,顺其自然便是。”
见温续文眉头紧锁,许舒妤走到他身后,替他按摩额头两侧,语气温柔轻缓。
温续文闻言,渐渐舒展眉头,暂且抛开此事,握住她的双手,笑道:“马上要到娘子生辰了,娘子想怎么过?”
许舒妤弯腰靠在他肩膀上,有些依恋道:“相公安排便好。”
温续文执起柔荑,放在嘴边吻了吻,“那我可要好好准备,毕竟对于我们来说,这可是大日子,我可是期待了很久的。”
听懂他话里的意思,许舒妤眸中泛起一丝羞意,却没有出声反驳。
她也是期待了很久呢!
“姐姐,姐姐~”
许舒静一跑进来,就看到两人依偎在一起,吓得她马上闭上眼睛,脸色微红地转过身去。
许舒妤连忙站起身,从温续文手中抽出双手,低着头整理发髻。
温续文沉下脸,不悦道:“小妹,姐夫之前和你说过什么?”
许舒静转过身来,自知理亏,低声道:“我错了嘛,谁知道你们青天白日地便......”
温续文眉心一跳,打断她的话,“莫要胡说,我们什么都没做。”
他干了什么,就青天白日的,不要胡乱污蔑好人。
对于温续文来说,自是没什么,可对于许舒静这等没成亲,又处于少女怀春年纪的女子来说,刚才那一幕还是很有冲击性的。
只是刚才确实是她做错了,许舒静也不好和温续文辩解这种事,老老实实地低着头任由温续文指责几句。
“静儿,可是有什么事?”
许舒妤开口替许舒静解围。
许舒静连忙道:“是家里来信,我太高兴了,这才忘了让人通报。”
温续文听言,并不再斥责她,许舒妤接过书信。
许舒妤姐妹已经来了盛京三个月,这期间接到过家里几封信,本以为这次还是李氏关心他们的情况。
等看完,温续文才知道不止如此。
看完信,许舒妤和温续文同时看向许舒静。
许舒静瘪瘪嘴,发出一声哀嚎,“我不要回家。”
原来是李氏写信催许舒静回兴元府了,她和许舒妤不同,许舒妤已经嫁人,陪温续文留在盛京很正常。
许舒静还未出阁,按礼来说不应该在外逗留太长时间,何况现在已经是十月中旬,临近年关,无论如何,她也该回去了。
许舒妤明白李氏的心思,自然不会惯着许舒静,正色道:“静儿,莫要任性,家中只有爹和娘两个人,你忍心让他们两老孤独地过年?”
许舒妤最了解许舒静,知道和她讲理没用,就得打感情牌。
果不其然,本来很抵触回家的许舒静听到这话,便沉默了。
“静儿,你已经及笄,要不了几年便会出嫁,趁着这段时间多陪陪爹娘吧。”
片刻后,许舒静有气无力道:“我知道了姐姐,等陪姐姐过完生辰,我便回兴元府。”
许舒妤抱住她,柔声道:“静儿乖,爹娘那边,便由你多照顾了。”
许舒妤已经出嫁,哪怕她再想尽孝心,也必须在相公和父母之间做出选择。
若是没有她,温续文就得孤身一人在盛京,她舍不得。
“嗯。”
许舒静知道她早晚会和许舒妤分开,比预料中晚了一年多,她该知足了。
许舒妤一直在笑着安慰许舒静,直到许舒静离开,她才收敛笑意,忍不住落下泪来。
她心中的不舍一点不亚于许舒静。
温续文揽着她的肩膀,让她靠在他怀里,轻声道:“不用担心小妹的安全,我会让何顺和智儿陪同她一起回去。”
许舒静毕竟是一个女子,虽然有些武艺傍身,也不过是些三脚猫的功夫,对付他这种柔弱书生还行,对于歹人可没有什么用处。
让她跟着商队离开,温续文也放心不下,让张智去保护她,才是最稳妥的。
至于何顺,他的作用便是将张智再从兴元府带回来。
毕竟,张智除了温续文的话,便只听何顺的。
......
很快,许舒妤的生辰便到了,温续文早就请了假,今日陪她庆生。
许舒妤不是个喜欢热闹的人,他们并没有请外人,只有李成业和李司祈父子来为她庆生。
中午的时候,几个人坐在一起,热热闹闹地吃了顿饭,李成业虽是长辈,但因为经商,说话幽默风趣,在他面前,倒也没有面对长辈的拘谨。
用完午膳,李成业离开,许舒静因为快离开了,格外黏着许舒妤,拉着她出去玩,温续文和李司祈跟在后面。
因为许舒静要走,李司祈的情绪也不高,愣愣地看着许舒静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什么。
温续文看到,既同情又庆幸,同情李司祈爱而不得,庆幸他和许舒妤没有这般曲折。
他们之间以前没有外人的存在,以后也不会有。
在外面玩到快要宵禁,几人才各回各家。
许舒静今日总是粘着许舒妤,温续文还以为要费些口舌才能说服她别再缠着许舒妤,没成想,刚回府,她便说累了,回了自己院子。
温续文愣愣地眨眨眼睛,问许舒妤,“娘子和小妹说了?”
许舒妤摇头,“没有。”
“那真是奇怪了。”
许舒妤看他一脸疑惑,抿抿嘴,没告诉他许舒静是自己猜出来的。
主要是温续文太沉不住气了,总是欲言又止地看着许舒妤二人,许舒静又不傻,一看便知温续文心里有事,而且肯定和许舒妤有关。
许舒静偷偷问过许舒妤,温续文有什么安排,许舒妤哪里说得出口,只能含糊过去。
许舒静反而觉得应该很重要,这才不用温续文开口,便回了自己院子。
许舒静这儿只是小事,温续文马上抛到脑后,他拉着许舒妤回到正院,两人来到紧闭的房门前,温续文示意许舒妤推开。
天空中挂着一弯残月,淡淡的光辉撒在房门前,微凉的冷风吹来,许舒妤却感觉不到一丝凉意,她将手放在房门上,轻轻一推。
里面的摆设映入眼帘。
一眼望去,皆是大红色,红色的喜字,红色的龙凤喜烛,以及红色的被褥和幔帐。
一应摆设,与他们成亲那日,一般无二。
温续文说要给她一次完整的洞房花烛夜,直到今日,许舒妤才明白他真正的意思。
他们因一次意外成亲,彼时他们心里都没有对方,甚至并非心甘情愿。
而现在,他们相处一年有余,心意相通,认定对方是和自己相伴一生的那个人。
今日,才是他们真正的洞房花烛夜!
温续文拉着许舒妤走进房间,桌上摆着一壶酒,他拿起酒壶,倒了两杯酒,将其中一杯递给许舒妤。
“娘子,该喝合卺酒了。”
许舒妤接过酒杯,目光柔柔地看着他,与他手臂交错,喝下交杯酒,视线不曾从他身上离开。
放下酒杯,温续文看着脸上浮现一抹晕红的许舒妤,在晕黄暧昧的烛光下,显得格外诱惑动人。
他不自觉滚动了几下喉结,下一刻,拦腰抱起许舒妤,快走几步来到床边,掀开大红喜被,将她放在床榻上,紧接着温续文便欺身压上去。
整个过程,许舒妤都很乖巧,任由温续文施为,目光一直停在他身上。
温续文克制自己的情绪,低头吻了吻她的嘴唇,声线低沉温柔,“娘子怕不怕?”
许舒妤摇头。
“一会儿会很疼的。”
温续文虽未经历男.女之事,却也听说过女子破身之痛。
许舒妤扬起白皙细嫩的手臂,搂住温续文的脖子,嘴角露出一抹清浅的笑容,绵软道:“舒妤心甘情愿。”
是的,心甘情愿,并非单纯地尽自己作为妻子的本分。
温续文听到这话,心里软得一塌糊涂,不再多说什么,低头在那双灵秀清澈的眼睛上落下一吻。
然后是鼻子,脸颊,嘴唇......
这几个月,两人接吻过无数次,已经有了默契,温续文刚伸出舌尖,许舒妤便配合地放开牙关。
房间的温度越来越高,两人的额头冒出细汗,呼吸纠缠在一起,彼此不分开。
许舒妤闭着眼睛,想起两人过往种种,虽对男女之事很陌生,却是不曾有半分抵触。
就像她心中所想的,因为这个人是温续文,他们已经成亲许久,朝夕相处多时,现在这般是水到渠成的事。
“相公,幔帐......”
许舒妤撑起最后一丝理智,说出这话。
温续文随意扬手,打落红色的幔帐。
房门早已被秀儿关上,声音虽小,却还是可以听到。
秀儿和何顺守在门外,皆能听到房内微不可闻的声音,何顺是个正常的男人,有些受不了,口干舌燥。
怕秀儿尴尬,他都不敢看她,直到房内的声音停止,才敢用余光瞥了她一眼,顿时便愣住了。
在何顺的想象中,秀儿应该羞涩地低着头,红着脸不敢看人才对。
结果,这姑娘丝毫没有脸红的样子,面色比他还要平静,很是淡定,睁着滴溜溜的大眼睛,看向周围,一点也没有受房内声音的影响。
见何顺看过来,还一脸疑惑,低声道:“何顺,小姐和姑爷是不是吵架了?”
“......”
何顺一脸复杂,以前觉得她神经大条,有点笨,现在倒觉得也挺好的,有时候懂那么多也挺苦恼的,比如他现在,皇宫中都是太监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房内,温续文抱着许舒妤,脑袋埋在她肩膀上,闷声笑道:“秀儿连这个都不知道?”
秀儿天生嗓门大,她自以为的小声,其实温续文和许舒妤都能听见。
许舒妤眸中泛着水光,还未从刚才的余韵中恢复过来,有气无力道:“秀儿单纯心思浅,不懂这些。”
“只要对娘子忠心便好......娘子,可曾休息好?”
许舒妤听言,脸色微变,“相公不是刚刚才......”
她现在浑身酸痛,实在承受不了再来一次了。
温续文笑笑,一脸温柔,“好啦,逗你的,时候不早了,睡吧。”
许舒妤这才放下心,在温续文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沉沉地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