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御猫展昭就这样被郁家狗帮给包围了。
郁衣葵喂了这群狗勾几个月,也没见他们这么亲热。顿时心里就有点不忿,再看展昭,身子僵得动都不动一下,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不怀好意地道:“御猫好像很招狗勾喜欢?”
展昭苦笑道:“郁姑娘,既然是你家的爱犬,还请叫它们快离开吧。”
郁衣葵两手一摊:“我没办法,我也指挥不动,要不你摸摸看?”
展昭一低头,就看到一堆狗勾纯洁的圆眼睛,见展昭看它们,尾巴摇得更欢了。
展昭:“……”
不忍心让狗勾伤心的御猫最终还是一只一只地抚摸过去了,狗勾海洋心满意足的退潮。
展昭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他一边拍衣服上沾的狗毛,一边对郁衣葵道:“没想到郁姑娘是爱犬之人。”
郁衣葵:“我不是,只不过既然养了就养着吧。”
郁母喜欢狗,所以郁父为了讨妻子欢心,才养了这么多小狗,只可惜小狗还在,喜欢狗勾的郁母却已死于非命。
原主这段记忆涌上心头的时候,郁衣葵心里还有那么一点五味陈杂。
同样的名字,同样的长相,人生经历却完全不同,郁衣葵的父亲从来不会做这样的事情来讨她母亲开心,郁衣葵的童年回忆里,有一半的时间,是醉醺醺的父亲在殴打母亲。
从那个时候起,郁衣葵就知道自己和幸福的家庭永远无缘。
而后来发生的一件事,更让她坚定的走上了打击犯罪的道路。
正当她稍稍有点失神的时候,展昭忽然道:“其实展某还有一事不明。”
郁衣葵回过神来:“嗯。”
展昭:“那日在堂上,郁姑娘最后对包大人解释,与书信完全不一样的笔迹是平日练着玩的,那日在堂上写出,是为了诈一诈那许氏。”
他的眸子稍稍沉下来一些:“此事蹊跷,包大人令展某继续探查,展某找到了郁姑娘的贴身丫鬟梅香,梅香却说……”
郁衣葵打断了他:“说我从来不会写别的字样是不是?”
展昭道:“展某今日来,正是为了此事的缘由。”
一开始是这样的,只是后来得知还有歹人觊觎郁家财产时,心里不免着急了一些,想着赶快回去审问那闲汉,便一时把这件事忘了。刚刚走出门去又回来,也不是因为那群狗,而是为了问个究竟。
郁衣葵:“我可以告诉你那是因为她没见过,或者告诉你她作为逃跑的仆人对主人家倒打一耙。”
展昭皱眉,抿着嘴没有说话。
郁衣葵:“但我不太想那么解释……我知道开封府或许怀疑我不是郁衣葵,我可以告诉你我一定是,你可以找贴身丫鬟梅香来和我对峙。”
开封府还真没法证明她不是原主,她又没杀人放火,开封府不会拿她怎么样。所以在这种事上说谎对郁衣葵来说是没意义的。
展昭沉默了半晌,忽然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道:“展某明白了。”
然后转身抱拳离开。
他从梅香那里得知了很多关于郁家小姐的细节。比如她因为喜欢读书,眼神稍微有那么一点不太好。
又比如她的锁骨上也有一颗小痣,这颗小痣颜色很淡,不注意观察是决计看不到的。
而展昭刚刚看到了。
他仔细看过,这郁家姑娘表情自然,绝没有佩戴人皮面具,而锁骨上的小痣……即使是双生子,也绝不可能在同一个位置出现同一个特征。
她的确就是那可怜的郁家姑娘,展昭和郁家姑娘在之前从未见过,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性格。
所以即使她性格乖张古怪,冷淡异常,展昭也的确谈不上有什么别的怀疑。
至于伤不伤心,难不难过这种事……时间已经过去数月,展昭难道还要要求别人整日以泪洗面,连门都不出么?
他是公差,关注的焦点应当是违法乱纪之事。
他叹了口气,快步返回开封府,去审问那意图不轨的闲汉,以求找出一点想要害她之人的线索来。
而另一边,郁衣葵在厨房鼓捣了半天柴火,还是没能掌握扇火与火势大小的关系,最后决定……明天继续研究。
她的字典里从来没有放弃二字!
到了下午,有客来访——正是早上在她门口闹起来的贺娘子。
贺娘子和街坊邻居都很熟,自然知道了那闲汉被抓之事,她这才知道自己闯了祸,左思右想,怕郁衣葵报官找她麻烦,赶紧上街买了些东西,来给郁衣葵赔不是。
不过她人比较抠门,并不肯买什么贵重东西,只提了一小坛渴水,又带了些干脯、生腌水木瓜之类的小吃就上来敲门了。
老门房极其讨厌这个爱嚼舌根子的女人,见了她冷哼一声就要关门,贺娘子好说歹说,这才叫老门房进去通传。
郁衣葵无可无不可的来看贺娘子表演,也不让她进门,就让她站门口说,贺娘子尴尬得要命,心里觉得郁衣葵太不客气,面上又不能表现出来,只能赔着笑脸说好话道歉。
“郁家小娘子啊,是大姐太糊涂了,还请你原谅我吧……哎呀!我也没想到啊,那挨天杀的,看着老实得很,居然心怀不轨呀!还好小娘子没糊涂……都怪我糊涂,都怪我糊涂!”
郁衣葵:“说完了?”
贺娘子:“大姐也不是有心的,郁小娘子,你……”
郁衣葵不耐烦再听,很不见外的伸手就把贺娘子手上带的东西拎过去,转身就要回去。
贺娘子高声道:“哎呀!郁小娘子,水木瓜要快快吃掉啊!干脯还能多存放些时日!”
郁衣葵也高声回:“我喂狗!”
贺娘子:“……”
门在贺娘子眼前砰得关上,贺娘子气得跺脚,直在心里骂郁衣葵记仇,心眼小。
郁衣葵的确很记仇,不过当她打开那瓮渴水的时候,她还真不太舍得拿去喂狗……
渴水的定位,比较像现代的浓缩果汁。是用葡萄、荔枝、李子、橘子等多汁的水果,洗净去皮去核之后放在锅里熬煮,熬到浓稠果胶状,放在小坛中保存,想喝的时候拿水化开一些,就是百分百没有香精的果汁了。
贺娘子送来的是葡萄味的渴水,一打开坛子,那一股浓郁的葡萄味就扑面而来。
郁衣葵最喜欢的水果就是葡萄,一闻到这令人心情愉悦的果香,心里对贺娘子的打分瞬间高了起来,从负一百分提高到了负九十九分。
只是要喝葡萄果汁,还有另外一个问题。
那就是水……
喝生水是不可取的,但现在是汴京的夏天,家家户户都喝凉凉的井水,吃冰的人吃的也是冬天采来的何冰……亲娘,这得是有多不卫生!
所以郁衣葵这两天才在家里苦练生火技巧,就是为了早点喝上干净的热水,这两天喝茶喝得她晚上都睡不着觉。
这天天色稍晚的时候,展昭又上门拜访,他审问过了那闲汉,已知道他是从谁的嘴中听到的消息。
郁衣葵和展昭坐在郁家的正厅里商量这事儿。
展昭道:“那闲汉说了,他是在酒肆中听隔壁桌客人说的,那客人面白长须,身材清瘦,像个书生样子,郁姑娘可有兴趣?”
郁衣葵:“有啊,今天那堆围观群众,从左起数第二排第三个,他旁边是一个清瘦妇人,看起来有点憔悴,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很近,应该是夫妻。”
展昭:“……”
展昭:“!!”
等等,这是什么过目不忘的本领啊!
此时此刻,他真的有点被震惊到了。今天那波围观群众,少说也得有个十几二十人,乌泱泱的散乱站着,对郁衣葵指指点点,她居然能在那么短的时间之类把所有人的位置和面部特征都记住?
这种超强的记忆力和观察力……是人否?
展昭行走江湖多年,又在公门之中供职好几年,也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天赋异禀的人,实在忍不住多看了郁衣葵两眼。
她懒散散地坐着,表情平平淡淡,也没什么炫耀的意思,好像她在说的只是一件任何人都能观察到的普通事情一样。
一个从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富贵小姐,真的能做到这样的事情么?还是说这世上真的有这样天赋异禀之人?
她究竟是什么人?
展昭抿着嘴没有说话,过了一小会儿,才道:“郁姑娘可知这白面书生是谁?”
郁衣葵:“不知道。”
她又不喜欢和邻居打成一片。
郁衣葵:“不过有一个人一定知道。”
展昭与她心有灵犀:“是贺娘子。”
郁衣葵点头:“没错,她是个很喜欢热闹的人,又喜欢说人闲话,这样的人,哪怕是方面十里之外的人和事,估计也都清楚着呢。”
于是爱热闹的贺娘子就被不客气的郁衣葵直接拍门叫醒了。
贺娘子臭着个脸,把郁衣葵在心里骂了一万句,郁衣葵倒是一点儿也不觉得打扰人家睡觉有什么不好,很直接了当的问问题。
看在展昭的面子上,贺娘子也只能好生好气的配合工作了。
那白面长须书生的真面目很快就出来了,那人叫郑望仕,是个秀才,只不过考中秀才之后再也没进一步了。
他多年前来汴京求学,认识了现在的夫人孙氏,孙氏是汴京本地户口。所以郑望仕就顺理成章的留在汴京了。
孙氏家中富贵,嫁给郑望仕的时候带了一大笔嫁妆来,郑望仕才能在这一片儿租大房子住,家里还买了好几个仆人。
展昭与郁衣葵对视一眼。
问到了想问的东西,郁衣葵和展昭就打算走了,不过爱八卦的贺娘子一打开话篓子就停不下来,小嘴还不停的叭叭:“不过这郑秀才脾气好……他老婆性格古怪,时常歇斯底里,他还能温和待他……我家那死鬼要是有人家一半儿好,我也不至于……”
本来这种八卦郁衣葵是不关心的。不过她居然很有耐心的停下等她说完,这才转身走了。
下一步行动,展昭打算夜探郑秀才家。
现在的证据,根本不足以认定郑秀才有罪。但展昭也不可能放任他继续用阴谋戕害郁衣葵。所以展昭打算夜探郑秀才家,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展昭道:“既然如此,展某先送郁姑娘回府,再行去探。”
郁衣葵:“不,我也要去。”
展昭皱了一下眉:“郁姑娘,此事危险……”
郁衣葵:“既然是要害我的人,我自己去调查当然最保险。”
想到郁衣葵的天赋异禀,展昭最后还是没能坚决拒绝:“如此也好,只是……”
他犹豫片刻,道:“只是需要翻墙,郁姑娘你……”
郁衣葵毫不见外,眯着眼命令道:“展昭,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