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不觉得羞吗

“枯木逢春”是仙品丹药, 就算伤成一副骨架,只要神魂未离体,就可以救活。

茶鸢无不庆幸, 之前给他留了两颗, 晏霁月见她拿出枯木逢春,凌厉的剐了她一眼。

生儿是个傻的,救命仙丹都给了她, 枉费他母亲一番苦心,更令他痛心的是他连命都想送给她。

晏霁月只恨了茶鸢一眼, 没有再对她出手,如今生儿危在旦夕,若是同心契的另一方也受伤,不利于他恢复。

在枯木逢春和治疗术的同时作用下,叶景酌身上的伤势逐渐恢复,只是他的金丹碎了, 修为一落千丈。

等他情况好一些后,晏霁月想将他扶到床上休息, 但是他将茶鸢抱得紧紧的, 很排斥别的触碰。

叶景酌不敢松手, 生怕她被晏霁月关在地下牢狱,他伤成这个样子,不方便去寻她。

晏霁月无奈, 只能让茶鸢将他扶到床上,他躺上床拉着茶鸢的手,不肯放开。

晏霁月心下震怒,恼他不争气,活像离不开女人, 却仍要心平气和的为他疗伤。生儿向来乖巧,之前从未忤逆过他,他感受到被逆子气得吐血的滋味。

修复金丹是一件极其漫长的事,茶鸢守在床边腿都要站麻了,但是她不敢坐下,怕晏霁月见不得她好,又发疯。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两道白光打在她和叶景酌身上,两人身形瞬间消失,幻境如梦般破碎,星光点点向天际飞去。

茶鸢睁开眼,眼前一条蜿蜒的楼梯,不知是什么材质所做,阶梯像云朵一样蓬松。

她回到灵月地宫了?

她手还被人牵着,向旁边望去,叶景酌也在看她,目光淡然如月华:“我们出来了。”

随后,他放开茶鸢的手,双眸波澜不惊,又如往常那般冷傲出尘。

茶鸢酸胀的小腿恢复知觉,他身上的伤也恢复如初,一切负面影响烟消云散。

她抱怨道:“为什么现在才出来,害我难过了那么久,害你也疼了那么久。”

“抱歉。”

茶鸢突然想到可能进这个秘境的人,不会像她们这般用两败俱伤的方法出来,说不别人出来前正在享乐。

若是七星点亮后,立即出来,怕要坏了人家好事。

“唉。”茶鸢叹了一口气,这场荒唐又旖旎的梦,终究还是过去了。

她向后望去,已经不是之前的地宫第一层,而是白茫茫的一片,所以她脚下的楼梯是通往第三层的。

茶鸢有预感,他不会陪她在下第三层,她正想着耳边传来一句话:“如何离开。”

茶鸢将识海中的魔简拿出:“捏碎此简即可。”

她觉得地宫挺好玩的,和他商量道:“我们再下一层吧,地宫开放七日,方才幻境中一年相当于外界一天,加上之前在外耽搁的几天,我们在地宫里才待两天多。”

叶景酌正色道:“你体内魔气已经充裕到临界点,再往下对修行无溢,浪费时间而已。”

此幻境虽一言难尽,但是她的修为确实见涨,地宫中无法历劫,需要在外历经天雷才能继续修炼。

茶鸢这才注意到她体内的异样,内府一片混乱,魔气浓郁得在体内乱窜。

“那我一出地宫,立刻就会迎来雷劫?”

“嗯。”

“......”茶鸢有点怕,听说魔修经历雷劫非常痛苦,受不住的魔修会在天雷下魂飞魄散。

魔修修炼走的是捷径,罪孽太重,道心不稳,所以天道对其非常严苛,不死也会劈掉一层皮。

她脸色有些白,抖着唇说:“你让我缓缓,等会再出去。”

叶景酌安慰道:“你没造杀孽,也许雷劫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重。”

茶鸢没造杀孽,但是她的修为是怎么样增加的,她心里清楚。地宫外是靠傀儡,地宫里她和几个男子有过亲密接触,虽然没到最后一步,也为她增加了不少修为。

魔界就没悟道的功法,全是邪门歪道,她身体充斥着魔气,早就被天道打入重罚的队伍。

茶鸢勉强笑道:“也许吧。”

她身上还有几件防御性的法器,她问:“天雷来时,我用防御法器挡下一些,可以吗?”

“不妥,历劫时不能靠外力,就算侥幸挡下一道天雷,也会在下一道天雷成倍处罚下来,得不偿失。”

茶鸢彻底萎了,她将身上的灵器卸下,装进储物袋中:“你先替我保管,如果我不幸身亡,这些就是我留给你的遗产。”

叶景酌蹙眉:“不要说这种丧气话。”

茶鸢伸手,将他眉间抚平:“不用担心,同心契已经没了,我死你不会跟着死。”

叶景酌说不出这是担心她的话,别扭的将头转到一边:“我会将你的储物袋保管好,你历劫完,自己来取。”

他静站着,仿若一尊绝美的雕塑,之前扭头的动作颇有点傲娇,茶鸢笑道:“我知道啦。”

和他聊了几句,茶鸢没有之前那般紧张,捏碎魔简,离开灵月地宫。

两人一起降落在广场,茶鸢往天上看,乌云密布,白光在云层中翻腾,雷劫正在酝酿。

茶鸢不想在广场历劫,劈坏了,也许会怪罪在她头上,她快步跑向后山。

后山光秃秃的一片,整座山都不见一颗完整的树木,只有生命力强悍的杂草。

四处怪石嶙峋,一片狼藉,合欢派的魔修都喜欢在这里历劫,这座山之所为还健在,纯粹在山下有阵盘,承受了一部分山体所受的摧毁。

随处可见的深坑,坑里一片焦黑,还有些坑里是一堆烂骨头,连收尸都没人收。

茶鸢心里一阵悲凉,她望着不远处的叶景酌:“若是我死了,你一定要给我收尸,我想水葬,就是那种把身体上铺满鲜花,然后放在竹筏上随湖水飘荡。我储物袋里有漂亮裙子,记得帮我打扮得漂亮一点,我想走得体面一些。”

她眼中含着泪水,语气低沉,一点也没有平时的柔媚清脆。

“别说胡话,凝神,用自身的魔力去挡雷劫,实在撑不住,可以用本命剑抵挡。”

茶鸢一点经验也没有,她看过的小说大多是主角盘腿坐在地上,或者剑指苍天“我命由我不由天”,豪情万丈得很。

具体要做什么,她完全不知道。

她只知道主角历劫时,周围还有一群人观看,不时发出惊叹声,比如万年不遇的强大雷劫,闻所未闻,恐怖如斯之类的。

反观叶景酌一脸淡定,好似这种场面见得多了,只是有点恼她太不坚强。

茶鸢弱弱的问:“你不是说不能使用外物?”

“本命剑不是外物,它受伤也会反噬在你身上,但不至死,危急关头可以用其挡之。”

天上乌云欲发浓郁,电光闪闪,茶鸢站在雷云下方,心像被玄铁紧紧坠着,呼吸格外难受。

天上雷线愈发粗壮,电闪雷鸣,轰隆声震耳发聩,茶鸢心里满是恐惧和怯怕。

她是个普通人,在这之前她并不怕打雷,因为她知道,她的运气没有坏到会被雷劈的地步。她甚至还会在暴风雨来临之际,在玻璃窗内观看这一壮观的自然景象,心里激荡。

现在,她明确知道雷会劈在她身上,还不是一两道,她怎能不惧怕。而且旁边就有一个焦黑的骷髅,两个黑洞洞的窟窿眼正看着她,几颗破牙的嘴裂开诡异的弧度,似乎在嘲笑她。

茶鸢往旁边走了一些,避免与她炸到同一个坑里。到处都是坑,她还未挑选到好位置,一道惊雷落下,茶鸢吓得腿软,运起全身魔气护在身体周围。

在雷劫下,她这点防御根本微不足道,她瞬间倒地,全身上下火辣辣的疼,肌肤上不断闪着电光,噼啪作响。

地下被炸出一个浅坑,茶鸢还没有爬起来,又劈来几道,刚聚起的防御罩被劈碎。她还未聚起新的防御,硬生生承受了所有天雷。

疼,疼得无法呼吸,疼得无法形容,疼得想立刻去死。

茶鸢躺在坑里无法动弹,手脚都仿若不是她的,只有碾压般的痛苦是她的。

还未等她缓过来,一道手臂粗的巨雷垂直劈下,瞬间皮开肉绽,裂开的血肉迅速烧成焦黑色。

鲜血从伤口冒出,被余电烤成干,焦黑上又厚了一层,茶鸢口中不断吐着鲜血,黏稠的红和干裂的黑相交,惨不忍睹。

接下来的天雷,比前几道更加猛烈,天地变色,电闪雷鸣,以雷霆万钧之势而下。

叶景酌变了脸色,她到底犯了什么滔天大罪,雷劫竟如此凶猛,他急声道:“茶鸢,快祭出本命剑。”

茶鸢意识模糊,一声清音入耳,她有了一丝清明,像牵线木偶一般按照他的话祭出本命剑。

本命剑在触碰到天雷,瞬间粉碎,茶鸢神识刺痛,脑袋都快要炸开。最后一道天雷落下,将她轰至乱石山中,惊起的气流卷起碎石,漫天飞舞。

茶鸢身上无一块好的皮肤,全身筋骨被搅碎,再被千斤重锤子敲打,折磨得她险些晕死。

浓黑的乌云逐渐散开,天色依然沉得可怕,连风都带着一股死气和焦味。

叶景酌跳入深坑,从碎石和泥土中将茶鸢挖出来,她浑身漆黑,仿若一具炭人,浑身冒着黑气。

她还有微弱的生命气息,身躯微颤,喉咙发出拉风箱般嘶哑的声音,面部扭曲极其恐怖。

雷劫过去,她身上痛苦的折磨还未褪去,由魔气浓缩的魔液在丹田中旋转,拉撕着全身血液也在不停运转,像揣着一把火,在身体中燃烧。

魔液在高速装转下,汇聚成一团,形成一颗黑色的珠子,表面黑色逐渐裂开,金光溢出,非常闪耀。

黑气笼罩在周围,众心捧月一般,将它供奉在中心。

金光携卷着黑气,迅速蔓延至全身经脉,血肉重铸,筋骨重淬。

茶鸢表面焦黑硬壳裂开,像剥开蛋壳一样,生出炼乳般雪白的肌肤。全身上下,除了白和浅粉再无其他杂色,一头薄云般松散的乌发,倾泻而下,随风轻曳。

叶景酌从储物袋拿出一件外袍,迅速将她裹住,他脸上泛起潮红,像炽热的火焰映耀在天际,醉了一片天。

茶鸢伤势恢复了一大半,眼中水雾盈盈,她虚弱的开口:“谢谢。”

她靠在他怀中,柔若无骨地倚着,唇色娇艳欲滴,精致得仿若画中人。

身子还有些不适,神经都快麻木,她极力想忽略这种小虫撕咬密密麻麻的疼楚。

她思绪翩飞,嗫喏道:“你们灵修历劫,有人观看吗?”

“会有师父或者门中长者护法,若是大能历劫,弟子们会在安全区悟道。”他看了一眼荒废的山头,“还会寻一处福地历劫。”

果然如小说中那般热闹,不像她这般冷清、随意,只是她有个疑问:“那么多人看,不觉得羞吗?”

叶景酌怔了一下,脸色更加赫然:“不会如你这般,灵修所历天劫,大多致力于道心上,内心比身体更加煎熬。只有体修在天雷下淬体,才会衣不裹体。”

“这样啊。”原来只有她这般倒霉,她脸上羞红一片,与他相触的肌肤,微微发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