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鸢在礁石后面躲了一会, 发现他被冲上岸后一直没有动静,她有些怀疑,他是不是死了。
她现在是灵体, 无法这么远距离确定他是否还活着, 没有修为实在太麻烦了。
茶鸢犹豫了一会,变回魔体,小心翼翼的放出神识, 他的伤势很重,却没死, 只是昏迷过去了。
妖的观察力比人类敏锐,连段洛灵都怀疑她,他肯定更加容易认出她。
茶鸢不确定以后还会不会与他在相遇,还是有所伪装比较好,她从储物袋中拿出一件魔器。
是一张薄如蝉翼的面纱,名为千机, 是她在珍宝斋的拍卖场上所得。易容功能强大,不光能改变容貌, 还能改变身材和发色。
茶鸢带上千机, 换了一张与她类型相反的脸, 将胸缩小了一点,身材也变得更娇弱。
少女肤光如雪,长相乖怜, 神态天真,给人一种无害的感觉。
茶鸢望着镜中人,陌生感迎面而来,连她都认不出来,她就不信别人能认出。
她变回灵体, 模样也没变,这让她彻底放下心来。
千机是上品魔器,就算是化神修士,也无法看透千机下的真容。
池暝身上的伤大多是海兽所伤,不是人为,茶鸢不明白,他在魔界好端端的,突然来修仙界干什么。
他身上的伤虽然很严重,但不至死,鲛人的恢复能力强,躺几天就能好。
茶鸢不愿趟这一滩浑水,趁着他还未醒来,她撑着油纸伞往沙滩外跑。
跑了十几分,她实在跑不动了,又热又渴,她躲在树下,拧开水壶,猛灌了几大口。
不远方处有一个码头,正是一天中最热的时间,不管是渔夫还是街上的小贩都躲在树下乘凉。
茶鸢摸出一个馒头,用力啃,天气太热,馒头的表面都被烘干了,咬着有些硬。
啃完馒头,她又喝了几口水,靠在树干上,望着碧蓝的大海,微微有些出神。
太美了。
这是她在魔界,永远也看不见的美景。
半响,她从包袱中拿出地图,摊平放在地下,她被传送至仙门附近,而靠海、数得上号的仙门一共有两个。
一是在群岛上的缥缈九天宗,二是古月门,她现在没得到其他有用的消息,不能确定这是哪里。
茶鸢歇息够了,往码头走,街上只有零星几个行人,周围店铺都卖的凡物。
不像是仙门附近,只像个小鱼村而已。
她找了家茶肆坐下,要上一碗凉茶,向小二打听道:“小二哥,这附近可有仙门。”
小二哥热情道:“有啊,就在海上,我小时候跟着父亲出海打鱼,曾经远远见过岛上仙宫,震撼得我都说不出话。”
难怪这附近都是凡铺,缥缈九天宗在海上,与世隔绝,岛上修士一般只有在历练时才会出岛。
没有请柬,连附近海域都不能靠近,极难混进去。每隔几年才会派人到凡世挑选弟子,可遇而不可求,是最不好混进去的门派。
茶鸢再次将地图打开,各大门派中,她最熟悉的门派是灵墟宗,也就是男主的师门。
她看见男主才意识到,失落大地那一批灵修,就是小说中,灵墟宗莫名失踪的那一批弟子。
这事过去不久,前去秘境中历练的弟子,遇上魔修,损失惨重。
这次去秘境的弟子,不光是灵墟宗的弟子,各大门派的弟子都有,都是年轻弟子中的佼佼者,可谓顺势惨重。所以各大门派,在接下来的日子会大量召收弟子。
茶鸢眼睛微眯,难怪会派她们来浑水摸鱼,现如今是最好混进仙门的时候,原来这一切都是策划好的。
其他门派什么时候招收弟子,茶鸢不知道,灵墟宗却记得很清楚,就在九月中旬。
还有十几天时间。
茶鸢沉思,俗话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她受伤躺在床上的那段日子,一直提心吊胆,生怕男主一剑劈死她。
若是她混进灵墟宗,不仅可以完成任务,还可以躲过男主的追杀。他绝对想不到,她有这么大的胆量,敢出现在他眼皮子底下。
打定主意,她心跳飞速,觉得刺激极了。甚至开始幻想她在灵墟宗用他的傀儡修炼,他在魔界到处找她,却始终寻不到的无力、挫败、怀疑人生。
茶鸢一想到他清冷的脸上,会出现气急败坏之类的神情,她就觉得妙极了。
这么一想,男主也不是那么可怕,当然,不可怕的前提是她不掉马。
茶鸢抚上她嫩滑的小脸,在有能力与他抗衡之前,她一定会捂好小马甲,不让他发现。
她研究去灵墟宗的路线,不禁有些期待,与他再次见面的那一天。
这时,她突然愣住了,她好像很久都未感受到子盅的波动,她赶紧切换成魔体,发现与晏生的缔结之契也消失了。
这段时间,她经历了太多,竟然没有察觉到这些,她才发现与晏生的一切关联都消失了。
茶鸢心中有一股不好的预感,难道他出事了,
她顿时有些慌。
随后,她想到晏生那么聪明,一定是想办法将子盅和缔结之契都解开了,说不定都已经离开魔界了。
对,一定是这样的,她在心中祈祷。
他以前说他是小门派的弟子,这话许是骗她的,他应该也是灵墟宗的人。若是能进入灵墟宗,也许还有机会见到他,更让她打定了去灵墟宗的主意。
灵墟宗在内陆,离这里非常远,修仙界又少有传送阵,而且传送阵一般只供修仙者使用。
茶鸢又喊来小二哥:“小二哥,若是我想去清怀县,走那条路比较近。”
小二看了下地图,他从未见过制作得如此细致的地图,有些惊讶:“水路应该要近一些,码头上有客船,每逢初一和十五会去内陆,明日刚好有一班船。”
茶鸢问道:“明日几时开船,需要提前买票,还是上船后再给钱。”
“明日卯时,若是你要定房间,得提前去买票,客舱有限,若是不需要就直接去坐船,上船时再给钱。”
“谢谢小二哥,我这就去问问还有没有客舱。”茶鸢结了茶钱,往码头走去。
客船比一般出海打鱼的船要大,装修也繁华一些,一眼便能认出。船前面临时搭了一个简陋的棚子,有个书生模样的老头,正趴在桌上正在打盹。
“老先生。“茶鸢将他叫醒,“请问还有客舱的票吗?我想买票。”
老先生恍惚的抬起头,有些摇头晃脑的说:“有,现在还有三间中等客舱和一间上等客舱。”
茶鸢问:“上等客舱多少钱?”
“你要在哪里下船?”
“我想去清怀县。”
“十两银子,在滨乡码头下船。”
茶鸢给了银子,老先生将票递给她,嘱咐道:“明日卯时开船,切莫来迟,若是迟到了银子概不退还。”
“好,请问要多久才能到滨乡码头。”
“风平浪静的话,一般十天就到了,若是海上浪大,会耽搁几天,一般不超过三天。”
茶鸢有些惊讶,竟然要这么久,还是最快的水路,她缓了一会儿才道:“谢谢。”
她将票揣进包袱里,寻思着,这也太慢了吧,但也没其他办法,她不会御剑。
茶鸢回到街上,采购了一些生活用品,还有一些吃食,足足有两大包,特备沉。
她找了一家客栈住下,吃完晚饭,早早洗漱完,睡下。
许是,白日里活动量太大,她睡得很沉,直到清晨小二来敲门,她才醒来。
为了防止睡过头,她特意定了早膳,让小二早点叫醒她。
洗漱完,吃完早膳,茶鸢背着沉重的包袱,往码头走去。
街上人很多,背着大包小包,拖家带口,还有些货郎挑着货物满满的担子。
茶鸢以为她带的东西多,没想到比起他们,她还算少的了。
来坐船的人很多,排起了长龙,茶鸢本来老老实实的排着,结果听见有人喊:“买过票的贵宾,往这边来,走特殊通道。”
茶鸢这才小跑过去,跟在一群衣着华贵的人身后,登上甲板。
管事查验票后,将钥匙分给大家,让小厮带领大家去给自房间。接待茶鸢的小厮,看起来才十三四岁,看起来很机灵,也很热情。
看见她背上的包袱,主动问道:“小姐,我帮你拎包袱吧。”
茶鸢见他的细胳膊细腿,婉拒道:“不用,我拎得动。”
小厮以为是不信任他,也没再提起,转移话题道:“小姐,我叫费六,你若是有事吩咐,喊我一声便是。我们船上可以送餐,你有什么想吃的,吩咐我一声,我立刻让厨房做。”
这项服务茶鸢倒是很喜欢,她之前还以为船上不能买吃的,带了许多干粮:“好,我有事会叫你的。”
客舱不大,却处处透着精致,特别是床,非常软。茶鸢揉了揉肩膀,两大包东西,将她肩膀都压酸了。
最开始,茶鸢还兴奋的站在甲板上,望着波澜壮阔的大海,惊叹涟涟。
连续看了三天,不管什么稀奇美景都看腻了,她太无聊了,白天一不小心睡太久,晚上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都睡不着。
没办法,她只能点起蜡烛,坐在床头看话本子。
这是她在货郎那里买零嘴时,偶然发现的,若是没有这些话本子她都不知道这漫漫长夜,她要如何度过。
她看得入迷,没发现窗户被人撬开,一个浑身湿漉漉的人跳了进来,披头散发,看不清模样。
茶鸢听见响动,被吓了一跳,她灵体的警觉性很查,竟然没注意到锁住的窗户都被撬开了。
这让她后怕不已。
对方威胁道:“别喊人,不然我会杀了你,也会杀了他们。”
听见熟悉的声音,她瞳孔放大,表情愈发惊恐,嘴微张,一副吓傻了的模样。
不会吧,不会吧,她都出海三天了,他还能出现在她面前。
简直见鬼了。
她这幅吓呆滞的表情,池暝很满意,他在架子上找了一条干净的毛巾,擦拭头发。
“有干净衣服?”
还未等茶鸢回复,他打开柜子,找了件宽大的衣袍,将湿衣服脱下。正准备脱裤子时,他看向小脸微白的茶鸢:“闭上眼,转过身去。”
茶鸢恍惚了一瞬,照做,耳边传来簌簌的穿衣服声,她心想,他身上有什么地方,她没看过?
他身上的伤比她想象中还严重,这么久了,竟然还未痊愈。
池暝穿好衣服,将桌子上的糕点拿来吃,吃了半碟,都未见她转过来。
倒是听话的。
“好了,你可以转身了。”
茶鸢转过身,见他自来熟的吃了她半碟糕点,想着他不会就此赖上她了吧。
救命。
池暝本不是多话之人,见她一言不发,有些怀疑她是哑巴:“你是哑巴吗?”
茶鸢想着他是妖,肯定异常敏锐,她换了一种符合她现在容貌的声线,软软的说:“不是......哑......巴。”
还不太熟练,她说话有些磕绊。
池暝了然:“原来是结巴。”
茶鸢清了清嗓子:“不是......结巴。”
池暝没在这个问题上和她纠结,隔空打碎一只杯子:“你听话,我便不杀你,我没钱买票,在你这里住几晚。”
茶鸢指了指桌上包袱:“哪儿有钱,你......自己拿,男女授受......不亲。”
池暝嗤笑一声:“我对你寡淡的模样没兴趣,我查过,已经没空房,若是你介意,可以抱着被子去外面睡。”
白天虽然很热,但是海风却很凉,她可不想出去吹冷风:“好吧,但是......床是我的。”
“嗯。”他就坐在桌子上,闭目养神,他如今还很虚弱,不想生事。
所以,挑了人最少,也最弱的一间客舱下手。
茶鸢,正是这个最弱的倒霉蛋。
这一下子,茶鸢更加睡不着了,她没办法,只能继续看书。一直看到天微微亮,她才有困意,倒在床上睡着了。
池暝睁开眼,看了她一眼,以为她是害怕,所以才坚持这么久不睡觉。
确认她睡着后,他才运功,为自己疗伤。
他在魔界,每当睡着,就会做一些离奇的梦,梦中有个女人,很恶劣,却让他又爱又恨。
是个灵修,长得美艳,生性放浪。他始终记不得她的模样,若让他在看一眼,他绝对能认出她。
虽然是梦,但是他相信,肯定会有这么一个人。他千里迢迢来到修仙界,就是为了将她找出来,将她对他做过的一切都回报到她身上。
不然,他咽不下这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