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鸢将衣服往上提, 捂住口鼻,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文柏道人见弟子们身上堆积的杂质都排得差不多, 才在门外施了几个除尘诀, 将满室的臭味和弟子身上脏污清理干净。
空气顿时清醒了很多。
池暝也缓过来了,他看着揉成一团的桃粉色布料,问道:“你手帕有点怪, 为什么上面还系着带子。”
他正欲打开看,茶鸢手忙脚乱的将小衣抢过来, 脸微红:“这不是手帕,是我的小衣。”
池暝神色赧然,手心滚烫:“你......下次别这样。”
茶鸢将小衣藏进怀里,眉眼娇怯,柔声细语道:“嗯,我知道了。”
池敏别过脸, 正襟危坐,试图掩饰他心里的那一抹慌乱。
文柏道人敲了敲桌案, 对着下方嘈杂的弟子说:“都安静下来, 如今你们刚洗髓, 灵台清明,正是感悟天地之灵气的好时机。我现在教你们引气入体,眼微闭, 仿佛自身至于广袤世界中,感受周围的灵气光点,将其纳入体内。此过程,心一定要如松树般,静意无尘, 气若浮萍了无痕,不得有一丝浮躁。”
茶鸢闭上眼,放松身体,感受天地之间的灵气。
灵气这种东西很微妙,看不见,摸不着,却能集中精神感受到。她并未睁眼,却有第二双眼看见,周围有许多光点在围绕着她,这就是所谓的神识。
额前的灵台,是最容易集中精神的地方,将灵气引入灵台,纳入体中最为便捷。灵气入体后,会沿着周身脉络循环,汇聚到内府中,这才算是引气入体成功。
茶鸢知道方法,行动起来却非常难,她好不容易将灵气引至额前,却一下子溃散。
她又试了好几次,都是一样,耳边铃声响起,她睁开眼,环顾四周,无一人引气入体成功。
文柏道人站在台前:“引气入体,是踏入修行的第一步,此事极不容易,即便是十天半个月才能引气入体,也是正常之事,不要气馁,晚上回去多加练习。”
他走后,茶鸢赶紧招来仙鹤,回到龙脊峰,她饿得前胸贴后背,回到房间一口气吃了十几块糕点,又喝了半水壶水。
肚子里的饱腹感让她很踏实,心里对食物迫切的渴望消失了,她躺在椅子上,全身放松,进入贤者时刻。
晚上,她没急着睡,按照白日里的方法,接着练习引气入体,一直练到深夜,她才疲惫是睡下。
清晨,她吃完早餐,缝了两个布袋,装了好些口粮藏在胸口,平坦的胸脯,顿时变得鼓鼓的。
她在镜子中,照了照,调整布袋的位置,让其看起来没那么突兀。
昨日,文柏道人特意嘱咐众人晚上回去,少吃点,最好不吃,中午的一个馒头,足以支撑一日的消耗。
还禁止大家带食物进学堂,违者收缴食物,并且处罚两日不得进食。
茶鸢对此不做评价,别人会不会听她不知道,反正她不会听就是了。
她就不信了,文柏道人会检查她的胸上有什么东西,如果他真的来检查,那他就是个老不羞。
弟子用品中,发了一个月的辟谷丹,但是辟谷丹得引气入体后才能服用,不然没有效果。
修炼到金丹,才能完全不用进食,在此之前服用辟谷丹,可以延长至几日才进一次食。
第一堂课,文柏道人絮絮叨叨了半节课,才检查了下弟子的修炼情况,给几个没掌握窍门的弟子,单独指点了几句。
第二堂课,终于不是他,换了一个青衣的年轻剑修,他一进入学堂,气氛就沸腾了起来。
因为他身材修长,剑眉斜飞入鬓,相貌堂堂,一柄长剑气势逼人,看着比文柏道人更有仙人气质。
众人被文柏道人唠叨烦了,看见新老师,都很热情,连带着茶鸢都带头鼓了几个掌。
“我叫齐临,接下来的两个月,教你们剑术的基础功法,现在众人跟我去院里,按照座位一字排开。”
众人蜂拥而出,茶鸢在推搡下,不小心撞到了池暝背上,她“哎呀”了一声,慌张地捂住胸脯。
池暝被两团软绵之物,撞了一下,他回头,只见茶鸢捂住前胸,碎碎念:“完了,完了,肯定碎掉了。”
她哪处明显比往常要傲人,池暝有些诧异,也没多大力啊,这么快就肿了?
女子娇弱,想必哪处肯定更加容易受伤。
看着她一脸慌张样儿,池暝有些不忍,伤在这处他都觉得尴尬,何况是她。
他将茶鸢拉至身前,护着她出去,茶鸢双手护着食,佝偻着身子,在池暝的拥护下,成功挤出了人群。
“谢谢啊。”茶鸢劫后余生的笑了笑,眸光明澈,灵动无比,白嫩的小脸上尽是甜腻。
“没事吧。”
她背过身,检查了一下:“没事,看在你帮我的份上,等会我给你吃。”
池暝愣住,脸一下涨得通红:“你说什么啊。”
茶鸢左右看了看,确认没人注意,一脸神秘的凑到他跟前:“我带了许多糕点,下午不会挨饿了。”
她靠得很近,能闻到她身上散发的馨香,还混着一股糕点的香甜。
她笑容狡黠,仿佛一直偷腥的猫儿,带着一股不谙世事是单纯,像个孩子一样。
池暝有些汗颜,是他脏了,竟然想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简直不可饶恕。
一时间,他觉得自己坏透了:“我不饿,你留着慢慢吃。”
“那好吧。”
齐临站在人前,朗声说道:“你们现在还未引气入体,先练习扎马步,明日将弟子剑带来,我再教你们招式。”
他先示范了一个标准的马步:“你们按照我的姿势学,下盘就如地基,地基不稳,难建高楼。剑术亦如此,就算你手上将剑挽成了花,下盘不稳,别人一剑就能将你们撂在地上。”
扎马步看似简单,对姿势的要求却极其严苛。茶鸢就是手端得低了一点,就被齐临眼尖的看到,弹出一股灵气,打在她手臂上。
她疼得龇牙咧嘴,将手抬高,全身上下无一处不标准。
其他人也没好到那里去,皆被打得惨叫连天,才一节课,他们就开始怀念文柏道人。
文柏道人只是动口不会动手,相比起来,简直亲切、可爱多了。
时间一久,手臂和腿部肌肉酸痛不已,双腿打颤,全身上下无一处舒服。
下课铃声响起,众人没得到齐临的允许,都不敢动,都眼巴巴的看着他,一脸苦相。
齐临并没有闲着,大家扎马步时,他在树下练剑,但是他时刻都注意着这边,有谁偷懒,他视线还未到灵气弹就打来了。
他练完一套剑法,才收起剑:“现在可以休息了。”众人还未高兴太久,他下一句话便说,“下午也是我的课,继续扎马步。”
“啊。”众人都哀嚎不已。
茶鸢收起马步,双腿发麻,肌肉止不住的颤抖,她艰难的往前走了一步,韧带扯得她“嘶”了一声。
下一秒,她软了腿,重心不稳的倒在地下,啃了一嘴草。
与她同病相怜的人很多,很多小孩子都疼哭了,有的说不修炼了,要下山找娘亲。
但是没人理他们,有力气的都一瘸一拐的往食堂跑去了。肚子打鼓的声音,令他们更加绝望,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茶鸢一脸绝望,这下彻底碎了,她趴在地下沮丧不已。突然,颈间一紧,一股怪力将她拎了起来。
茶鸢站直身子,一脸尴尬的说:“谢谢。”
池暝问:“能走吗?”
茶鸢用手揉了揉腿,小心翼翼的往前迈了一步:“能走。”
今天的伙食不错,是白菜包子,只是小了一圈,茶鸢两口就吃完了。
池暝照例将包子递给她:“你多吃点。”
这次茶鸢没要:“我带了的。”
她走在学堂后面,将糕点拿出,果然碎了,她含恨将碎成渣的糕点倒入嘴中。
这样的日子不知还要持续多久,等练气入体后,她才能服用辟谷丹了,不用再偷偷藏东西吃。
池暝在给她望风,他听见脚步声,将茶鸢拉至草丛后面,两人蹲在草丛里戒备着。
来人是两个男子,两人站在屋檐下,鬼鬼祟祟的撩起来长袍。池暝以为他们要小解,连忙将茶鸢的眼睛捂住,生怕她被污了眼。
茶鸢没蹲稳,直接倒入他怀中,慌乱之中紧紧抱住他。
池暝软香在怀,他身体一僵,放下遮住她眼的手,将她从怀中扶正,耳尖微红。
茶鸢不解看着他,又看向来的那两人,他们在啃鸡腿,嘴上冒着油光,一脸满足。
茶鸢咽了下口水,难怪池暝不让她看,简直要馋死她了。
两人吃完,将鸡骨头埋进土里才走,茶鸢思虑了一会,得出结论:“我明日也藏在腰间,这样才安全。”
池暝见她脸上毫无变化,和之前一样,觉得她实在太单纯了,毫无防人之心。
“时间不早,我们也该走了。”
“好。”茶鸢攀着他的手,站起身,拍了怕身上的草屑,跟着他回到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