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116

源纯扔下一枚炸弹后就不厚道地跑掉了, 千手和宇智波们错失了逮住她问个清楚地机会,只好把注意力转向扉间。

“……都看着我干什么!”扉间瞬间警觉。

我没有轮回眼,用不出阴阳遁, 没法自己生孩子!

“你研究一下?”柱间笑着搓手。

扉间回想起了曾经被催着发明全自动播种机时的压力。

“研究什么?”扉间冷笑, “研究你和斑吗?”

这种时候泉奈的反应一向很快, “滚!”

柱间瞬间变脸,惊恐道:“当然是小纯, 她可是现成的!”

对不起了妹妹,哥哥也不想坑你, 但老爹的眼神快把我盯成筛子了,关键时刻死贫道不死道友,你这么善良一定不会怪我的!

“行啊。”扉间答应得很快, 没有半点犹豫。但柱间刚刚松了口气,就听到他又说:“你负责搞定她。”

柱间:“……”我哪里搞得定小姑奶奶!

源纯完全不知道她的亲人们正商量着想个办法哄她配合研究, 她开开心心跑去找小暮了。

公主殿下的日常除了写写诗赏赏花,就是泡泡茶聊聊天,看上去极其无聊,但咸鱼的好处谁试谁知道。

要不是有小暮的壳子可以偷懒, 源纯也做不到好几天连轴转, 高强度处理公务,令扉间和泉奈这种工作狂都自愧不如。

“总这样也不行, 人还是要休息的,”小暮泡了杯热气腾腾的茶, 放在桌上推给源纯, 她建议道,“按七天一个星期来安排工作日和休息日嘛。”

【这屋里没别人了,你俩不至于吧?】趴在小暮腿上的九喇嘛忍不住出声道, 【正常点,我害怕。】

【谨言慎行总没错,】源纯道过谢,端起茶杯抿了一小口,感觉清暖的香气在口腔种缓缓散开,无比妥帖,【你之前还说斑差点儿看穿了我呢。】

九喇嘛想了想,确实是这个道理,但还是很担忧。

“好建议,”源纯笑道,“过段时间安排上。”

小暮脸颊微红,低下头小声说:“能帮到你就好。”

两人沉默着相对而坐,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说话。

九喇嘛实在受不了这个气氛,从小暮腿上跳下去,一溜烟跑了。

“那个……有件事……”小暮支支吾吾,“我不知道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源纯随口道:“你说说看。”

“是这样的,”小暮轻轻吁出一口气,“父亲将羽衣秀明赐予我,作为送给木叶的礼物之一……”

源纯搭在茶杯上的手指微微收拢,眼神不自觉地冷了下去,“他现在在哪儿?”

小暮朝源纯伸出手,“跟我来。”

源纯迟疑片刻,还是握住了小公主柔软温热的手。

两人并肩穿过开满各色鲜花的回廊,来到后院。

院子里人来人往,行李堆得到处都是,见公主和源纯来了,护卫们赶紧停下手里的工作,纷纷朝二人行礼。

源纯目光一扫,最先注意到的,是一具黑漆漆的棺木。

“就是这个了。”小暮的指尖探出宽大的袖口,不轻不重地点在棺材盖上,白得几乎透明的肤色和纯黑的棺材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她对源纯露出一个天真甜美的笑容,软绵绵的声音好似棉花糖:“我认真考虑过了,放他活着回来,等于打千手的脸;把他带过来让你杀,有些宇智波会不高兴。我不想看到你左右为难,所以就自作主张,先处理掉他了。”

或许是觉察到了气氛不对劲儿,所有人都跪在原地不敢发出一声响,周围愈发安静,只能听到风拂过花枝发出的簌簌声。

“你生气了吗?”小暮问。她完全放弃了公主的礼仪,略微俯下|身,胳膊肘拄着棺材,双手托腮,歪头看源纯。

源纯没有立即回答,她绕过棺材,来到小暮面前,抬起手帮她摘掉了一片不知何时落在发髻上的绿叶。

“没有。”源纯摇摇头,神色平静如常。

紧接着她又补充了一句:“以后这种事让我来,别脏了你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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棺材被送来的时候,扉间和泉奈面面相觑,一时谁也没吭声。

“姬君这是……什么意思?”泉奈眉头紧皱,声音比正常状态尖锐不少,语气难言惊讶。

一国公主把死人当礼物送,怎么想怎么不对劲儿……这女人疯了吗?

扉间谨慎地摇摇头,对守在门口的暗部低声说:“去情报部找个当值的山中。”

“源纯还有没有别的话交代?”泉奈问。

奉命将棺材搬来的小忍者思考片刻,呆呆地摇头,“没有了。”

泉奈不死心,追问:“那她现在在做什么?”

小忍者:“火影大人陪着暮姬殿下去森林附近参观游玩了。”

泉奈:“???”

什么?我们忙得要死,她却跑去玩了???

泉奈气得写轮眼都瞪出来了,吓得刚进门的山中忍者双腿一软,差点儿没站住。

“先别管她了。”扉间发话了,他看向山中忍者,声音低沉严肃,“我听闻山中一族的秘术可以读取人的思想与记忆?”

山中忍者不知发生何事,有些惴惴不安,他谨慎地点了点头。

“尸体可以吗?”扉间又问。

山中忍者悄悄松了口气,听出来这是需要他帮忙干活了。机会难得,他当然不会推辞,当即拍着胸脯,自信满满地说:“没问题,尸体比活人更好处理。”

“就是有时会遇到在脑子里设置防御型幻术的情况……”

“这个交给我。”泉奈气还没消,脸颊微微鼓起,像小松鼠。

留下一个宇智波一个千手记录数据,扉间锁上了验尸间的大门。

泉奈单手掀翻棺材盖,露出了平躺在里面的、面容安静宛如沉睡的羽衣秀明。

羽衣一族的族长?山中忍者见过羽衣秀明,差点儿惊呼出声,幸亏他反应快,及时捂住了嘴巴。

“保守估计,死了一个月以上。”扉间戴上手套,手指落在尸体冰冷的额头上,沿着脸颊的轮廓一路往下摸。

“为什么不是现杀的?”泉奈饶有兴趣地问。

带死人上路比带活人上路方便,而且从姬君对源纯坦白的那番说辞来看,她来木叶后的一切行动绝不是临时所想,而是早就算计好了。

两人相识多年,她深知源纯的性格与人品,只要所提的要求不损害千手与宇智波的利益,源纯必定会答应。

扉间在心里地说完,面上一声不吭,沉默地继续着验尸的工作。他先翻开尸体的眼皮看了看,又托住尸体的下巴往上一抬,露出了脖颈上紫色的类圆形压痕。

“机械性|窒息?”泉奈挑眉,“竟然是被掐死的吗?这可真是……”

简单检查过一遍后,扉间确认除了脖子上的痕迹外,尸体表面没有其他明显的伤痕。

“接下来就看你的了。”扉间往旁边让了让,给山中忍者腾出位置。

“能让我们一起看看他的记忆吗?”泉奈问。

山中忍者挠挠头,“我没有太大把握,可以试试。”

他边说边一手抵在尸体的额头上,一手搭着泉奈的肩膀。

泉奈则亮出万花筒写轮眼辅助,然后不太情愿地搭上了扉间的肩膀。

三人简单地将查克拉暂时联系在一起。

“我开始了!”山中忍者深吸一口气,施展出读心之术。

刚进入羽衣秀明的大脑时,大家严阵以待,戒备随时可能会出现的幻术攻击,但很快他们就意识到,周围安全得不能再安全了,什么防御机制都没有,简直像是一间敞开大门的房子,热情地欢迎任何到访者。

“这种情况常见吗?”泉奈谨慎地询问。

山中忍者犹豫道:“在普通人身上常见……”

但在忍者身上就不太常见了。为了防止秘密被窥探,忍者们开发出了不少相应的防护手段,最简单的就是给记忆上锁。

泉奈get到了山中忍者的言下之意,愈发疑神疑鬼,认为小暮公主肯定有阴谋。

扉间则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大踏步地往前走去。

没有锁,那就是刻意留着给他们看的。

“哎,你等等!”泉奈无语,赶紧追上去,“平时那么警惕的一个人,怎么突然莽起来了……”

推开象征着回忆的门,三人看到了羽衣秀明生前最后的记忆。

暮姬殿下还是一贯温婉的模样,但她的笑容中藏着一股令人浑身发凉的癫狂。

柔弱的女孩子双手扼住男人的脖颈,手掌不断收拢,也不知道她哪儿来的力气,被挤压的骨骼撞击着发出响亮的“咔嚓”声,听得牙酸。

杀人的场景泉奈见多了,早就能做到坦然面对,但此刻他感到了久违的不适,甚至产生了一种荒诞的错觉——别说是脆弱的人|体,就算是坚硬的石头,也扛不住小公主这么掐。

“如果可以,我会留着你让她亲手处理,但把你活着带回去,是给她添麻烦吧……”

小暮公主的声音轻柔得像一缕风。

“……所以只能这么办了。”

回忆到此为止,虚幻的场景融化,周围恢复了一片黑暗。

扉间和泉奈谁都没发话,山中忍者不敢擅自终止探索羽衣秀明的回忆,但他也不敢翻开下一段记忆,只能屏气凝神装鹌鹑,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我是不是知道了不该知道的秘密,会被灭口吗?好害怕!

“人是她亲手杀的,”泉奈抽了口冷气,“这下麻烦了……”

泉奈曾经以为小暮公主喜欢源纯,更多是崇拜她的力量,想得到她的保护。

贵族们荤素不忌肆意妄为贯了,感情在他们眼中根本不算什么。

但只是为了寻求保护,小暮没必要做到这种程度。

为了她庇护千手家六年,为了她杀人,在她面前坦白一切。

“怎么办?”泉奈低声问。

本来村里的忍族对源纯的婚事就特别上心,每个老头老太太都跃跃欲试地想给她介绍对象,只是碍于斑的威严不敢说得太明白,再加上源纯这方面的神经似乎异常地粗,这才挡下不少桃花。

公主的目的一旦爆出来,这帮人的心思可就压不住了。

“还能看其他的吗?”扉间问。

山中忍者迟疑地点点头,“可、可以的……”

还要看吗?他心里在哀嚎,悲观地认为再看到类似的消息,可能真的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三人又一头扎进了浩渺如烟的记忆中。

所幸接下来的回忆里没有更劲爆的内容了,有的只是羽衣秀明心路逐渐变化的具体展现——从一开始对宇智波的信任,到愈发忌惮渐渐崛起的同盟,最后在公主和大名的推波助澜下,决定把全族都卖给大名,试图成为贵族手里最锋利的刀。

“……愚蠢。”泉奈嘲讽地笑了一声,同时却也感觉到一股悲凉。

在千手举起叛旗反叛之前,从来没有哪个忍族敢对贵族的压榨说“不”,仿佛他们天生低人一等是理所应当的。

翻看完全部的记忆,记下有用的信息后,山中忍者将扉间和泉奈的精神力带回了现实。

“今天的事……”扉间字斟句酌地说。

“属下明白!”没等扉间说完,山中忍者就大声抢答,“情报部保密条例第 一 章第五条,禁止在办公场所以外的地方谈论工作内容!”

泉奈“扑哧”一声笑了,“学得不错。”

山中忍者憨厚地笑了。不止情报部培训过他,就连族老在得知他被分配的工作岗位后,也特意叮嘱过他遵守规矩。

“机会难得,好好工作,好好表现,不要做多余的事。别家的机密与我们无关,与咱家有关的消息也用不着你来打听,自然有其他门路。”

等山中忍者离开后,泉奈的笑意渐渐消失,“确定他不会说出去?”

扉间挑了把顺手的刀,准备进一步尸检,“入职第一天就签过保密文件了。”

书写保密文件的墨水是特制的,能记录每个人的查克拉,签名后自动生效,只要是违背保密条令的行为就都做不出来。

“你到底发明了多少奇奇怪怪的忍术。”泉奈露出古怪的神色,“看来以后不能随便留名字了。”

这要是在平时,扉间至少会发出一声嘲讽的冷笑,但此刻他非常安静,完全不在意泉奈说了什么。

“喂,你打算怎么办?要处理掉公主吗?”泉奈拖长声音问。

扉间头也不抬地说:“你去处理?”

“得罪源纯的事我才不做。”泉奈撇撇嘴。

过了很久,久到泉奈以为扉间不会说话了,他才低声道:“……先跟她谈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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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棺材送去情报部后的一个星期,源纯估摸着时间差不多,该有人找上门了,于是她从待处理文件堆底下翻出一项扩建在职忍者训练场所的提议,带上火影护卫队、助理和相关部门的负责人,一大群人热热闹闹跑去后山考察了。

临出发前,源纯特意叮嘱值班的小秘书:“去跟小暮说一声,我今天中午不回家吃饭,让她不用等我了。”

源纯这话说得特别坦然,仿佛完全没注意到身后所有人的目光开始乱飘,用眼神暗暗交流各种信息。

“好的。”秘书小姐姐已经见怪不怪了,淡定地应承下来。

这几天她接到了无数次类似的命令,——“这家点心不错给小暮留一盒”、“回来的路上顺手买了件衣服,帮我给小暮送过去”、“问问殿下今天想吃什么”……

其实这些话里还有千手和宇智波兄弟的大名存在,重点也是先提到他们,然后才是公主。但其他人都是源纯的家人,只有小暮公主不是,更显得她夹在其中,格格不入,异常突出。

源纯是故意这样做的,不就是秀恩爱嘛,她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陪着九喇嘛看的那些肥皂剧可不是白看的。

(九喇嘛:你没陪我看过!)

公主临时下榻的府邸,小暮迎来了传话的忍者。听完对方转述的内容,她脸上的笑意加深了一些,语气温柔道:“麻烦你了。”

“殿下客气了,”忍者恭敬道,“如果殿下没有别的吩咐,我就先告辞了。”

“你要去找小纯吗?”小暮在侍女的搀扶下站起身,“请稍等一下,看这天气,下午怕是要下雨,帮我给她带把伞吧。”

望着公主殿下露出些许忧虑之色的脸,忍者很想说就算下雨了也淋不到火影大人,她身上的查克拉浑厚到外放一点点就能隔绝伤害,区区雨水根本不在话下。但作为一个无情的传话机器人,闭紧嘴巴老老实实做事才是正道,因此他什么都没说,只顺从地接过伞。

从公主府出来,走在人声鼎沸的大街上,忍者才意识到为什么公主刚才的举动给他一种熟悉感——每天出门上班前,他老婆也是这么对他的。

忍者的脚步不自觉地停下来,他抱着伞,眼神渐渐震惊。

好家伙,不愧是我们的火影大人,连姬君都倾心于她,真的太厉害了!

“……怎么站这儿发呆?”忍者忽然听到了熟悉的询问声,他迷迷糊糊回过神,对上了一双深红色的、目光锐利的眼睛。

“扉间大人!”忍者赶紧打招呼,“火影大人吩咐我给姬君传话说,姬君让我送把伞给火影大人,说怕下午下雨。”

扉间的目光落在伞上,停留片刻,若无其事地挪开,“那就赶紧去吧。”

“是!”忍者一溜烟地跑了。

扉间则以饭后散步的缓慢速度,沿着路边继续前行,边走边看两边的风景。

经过几个月的建设,木叶村已经是远近闻名的繁华城镇了。现在每天都有很多人慕名前来参观,希望能在此定居,得到忍者的庇护。

乱世中的安稳实在太难得了,木叶村就好像传说中的乐土一般,令人心驰神往。

除了宇智波族地,整个木叶村都被飞雷神刻印标记满了,扉间可以在一秒内抵达任何他想去的地方,极大地节约了时间。

源纯不止一次吐槽扉间不打招呼突然就出现在她面前,扔给她一摞又一摞文件的行为。

“不管多少回,我都没法习惯你这神出鬼没的行动方式,吓死人了。”

“这些文件是认真的吗?我刚处理完那堆,又来一大堆,到底还有多少事在等着我,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给我老老实实走门啊!都修了门了为什么不走!我当初说不要门,你和泉奈就不听,还为了门的造型吵架,幼稚。”

“姨父让我喊你今晚回家吃饭。什么?又不吃?那你自己去跟他解释,我不要被暴怒的老父亲牵连到。说真的,你每天到底在忙什么?我没给你派那么多工作吧?你这么拼搞得我很尴尬啊!”

“……”

不知道是不是终于慢下来了,有时间思考工作之外其他事情的缘故,扉间的脑子里时不时冒出源纯的抱怨声。

我有很拼吗?没有吧,他默默地想,我只是在发挥自己的特长,做该做的事,尽可能地帮忙分担繁重的工作。

几个月过去了,事实证明推源纯上位确实是最优解,她不是傀儡也不是吉祥物,她是名副其实的掌权人,不仅平衡了千手和宇智波的势力,对其他忍族的利益分配也做得无可挑剔,各方面都非常优秀。

但直到今天,扉间还是不同意源纯成为火影。

与能力无关,只是他单纯地觉得源纯在酝酿着什么。

千手家从偏安一隅到迅速扩张,从反叛到阶段性胜利,一直都有她在背后暗暗推动。

扉间有种预感,源纯目前所作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达成某个目的的附带产物。而她的目的,则是他们不希望看到的。

回想起源纯曾经坦白她在梦中见过另外一个世界的事,扉间的目光愈发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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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吃午饭还有一段时间,小暮公主坐在花园的石椅上看书,神情专注认真。

听到脚步声,她抬起眼眸,看到扉间绕过开满鲜花的回廊,缓步走来。

“扉间大人?”小暮公主挑眉,扣下书,站起身,微笑道,“真是稀客。”

“有点事想询问殿下。”扉间用了尊称,但语气不卑不亢,态度并没有特别恭敬。

小暮对此并不在意,她招呼侍女上茶,“请坐,慢慢说。”

两人先后落座,一时相对无言。

扉间不开口,小暮也不着急催促,她捏着书卷,脸上的微笑连弧度都没变过,简直是画上去的。

沉默的时间很长,长到温茶渐凉,扉间才缓缓开口,语气斟酌:“是这样的……”

小暮摆出认真聆听的姿态。

下一秒情况突变,扉间手腕一转,亮出苦无,锋锐的尖头朝着小暮修长脆弱的脖颈直直刺去。

小暮明显愣了一下,但她反应并不慢,抬手往身前一挡,书卷恰好抵住了苦无的进攻。

“扉间大人这是什么意思?”小暮露出困惑又悲伤的表情。

苦无只是轻轻点在书卷上,传过来的力度几乎等于无,这说明扉间刚才只是试探,就算小暮不反抗,他也不会真的伤到她……大概。

“羽衣秀明的尸检报告已经出来了,殿下要看看吗?”扉间答非所问。

小暮眉头微微一皱,不解地问:“我需要看吗?”

“需要,”扉间难得露出堪称温和的笑脸——这副模样要是被族里的小孩子们看到了,怕是会吓得四处逃窜——他用调侃的语气说,“毕竟人是殿下杀的。”

小暮的气势终于变了。

伪装的画皮被撕下,女孩子只是嘴角一勾,就从温温柔柔、弱柳扶风的公主变成了杀气腾腾的鬼魅。

“忍者的手段真是防不甚防。”小暮轻轻叹了口气,将书扣在石桌上。她目不转睛地直视扉间,眼底是不加掩饰的寒意,“你要把这件事告诉小纯姐姐吗?”

扉间目不转睛地盯着小暮,不知道在思考什么,沉默不语。

两人对峙一会儿,小暮渐渐有些不耐烦,“你到底想做什么?”

“你不怕她知道,”扉间忽然说,“或者说……她已经知道了。”

“是的呢,没想到吧。”不知为何小暮的心情忽然又变好了,她单手托腮,露出娇俏的笑容,“我是不会对她有所隐瞒的。”

“我的一切心思,包括那些阴暗的,无法见光的……我都会告诉她。”

“她是最了解我的人了。”

扉间相信小暮没有说谎,她能当着他们的面告诉源纯她来木叶的真实目的,还有什么不敢说的?

在这位公主眼里,其他人统统不重要,她只在乎源纯对她的看法,只要源纯不认为她做错了,她就无所畏惧。

“你为什么喜欢她?”扉间忽然问。

话音落下,扉间也没想到自己竟然能问出这种问题,一时间表情稍稍有点惊讶。但所幸小暮看起来比他更惊讶,并没有注意到他细微的失控。

“喜欢没有为什么。”小暮愣了一会儿才回道,“喜欢就是喜欢。”

女孩从袖子里取出一面镜子,斜支在石桌上,她微微低下头,凝望着镜中自己精致秀美的脸,眼神渐渐放空,“可能是先遇到了,从一开始就是特别的。”

看上去凶巴巴的不好惹,但意外地好骗,都不怀疑一下,就直接信了她随口胡扯的谎言;

明明是个混黑|道的,带着手下一帮熊孩子,打架杀人毫不手软,在某些方面的底线却非常高,会担心地叮嘱她不要傻乎乎地把要命的秘密透露出去,会计划送她去过正常人的生活,会希望她能远离混乱和黑暗;

保护她的方式是教会她如何利用自身优势打架,揍她的时候毫不手软,揍完了偷偷后悔,趁人不注意把药放在桌上最显眼的位置;

发现她有事隐瞒,会很失落,但不直说,一个人生闷气。

……

在其他人眼里,这些都不算什么。但源纯本来拥有的就不多,所以只要是真心对她好的,哪怕只有一点点,她也会小心翼翼地保存起来,谁敢动谁死。

小时候在孤儿院,抢她苹果的人,被她按在地上往死里打。

十六岁那年,她被告知自己有亲爹妈,还没见到面,爹妈就出车祸死了。虽然后来查明他们生意上不太干净,她跟父母也没什么感情,但那又怎样?至少她拿到了丰厚的遗产,就该帮他们报仇。

源纯的行事风格一直这样简单,直到重生换了世界,跟新的人相遇。

森鸥外用中也和太宰威胁她,按照以前的作风,事后她绝对不会放过森鸥外,哪怕两败俱伤,同归于尽,这个仇她也得报。

但问题是,在这之前,森鸥外已经被划到“自己人”的圈子里了。

森鸥外确实很渣,人品极差,行事狠绝,为了组织的安稳,不惜一切手段,甚至连自己都能摆上棋盘当棋子推出去。

但他是个合格的导师……以及不太合格的父亲,像养女儿那样认真教导源纯,同时给予她庇护和很大程度的行动自由,得知她间谍的身份后,思考的不是如何干掉她,而是怎么策反她——管你是不是卧底,既然是我养出来的,那就是我的人。

我变了,源纯想,当我开始给森鸥外的行为开脱的时候,我就不再是过去的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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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暮不知道扉间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她一直沉浸在纷乱的思绪中,完全没注意到时间。

【该吃饭了。】最后还是九喇嘛把她跑丢的魂叫了回来。

【扉间他……】小暮欲言又止,她死死捏着小镜子的边缘,盯着镜中人的脸,片刻后缓缓叹了口气,【算了,没什么。】

九喇嘛显出身形,小小一只卧在小暮的膝盖上,大尾巴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腿。

小暮抱起九喇嘛,脸颊贴了贴它柔软蓬松的毛,感觉到小动物炽热的体温和砰砰跳动的心脏,复杂的心情渐渐平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