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里,人们围在收音机前面。
这台收音机不久前终于收到了广播。
“中央广播电台……全国应急广播……国家人民遭受重创,各级党组织、武装部、基层部门正在展开紧张的抢险救灾行动,请广大人民群众积极自救互救……”
“请注意以下事项:
一、黑雨将可能在1月6日上午结束,在那之前,请做好防雨工作、减少外出,保证个人生存。
二、即刻起,不要饮用不安全的饮水,包括接触到黑雨的水源、自来水管流出的生水,请尽量饮用瓶装、桶装矿泉水。
三、不要食用被黑雨污染过的食物,请食用密封食物,用食前尽可能保证双手干净清洁。
四、淋过黑雨的人有一定概率变成丧尸,丧尸听觉、嗅觉灵敏,视觉迟钝,被丧尸抓咬后均有可能被感染而成为丧尸,如发现身边有这样的人,请尽快远离,被抓咬伤的人,自觉隔离。
五、丧尸唯一致命点在头部,大部分丧尸不会上楼梯。
六、如发现十头以上的丧尸群体,立即远离,并及时上报给附近的基层组织。
……
…………
十五、若发现附近有奇怪的新生植物、异变的动物,请在保证自身安全的情况下,尽可能将之铲除。丧尸尸体、动物尸体,尽快焚毁。
前所未有的灾难已经到来,我们必须团结一切能够团结的力量,共建抗灾统一战线……”
对于酒店里的人来说,广播里的内容并不是什么新鲜事,他们并没有得到多少有用的信息,但他们依旧很高兴、很振奋。
因为这广播向他们传递了一个信号——国家什么都知道,整个庞大而强大的国家机器依旧在轰隆隆地运作着,他们这群人并不是孤军奋战。
董敬做出了一个决定,他想带一些人出去巡街,如果发现丧尸的尸体就焚烧掉,发现变异的动植物也能趁早解决掉,要是能帮忙救下几个被困的人,那就更是好事一件。
眼看着明天黑雨就要停,大家感觉胜利在望,情绪高涨之下,董敬的提议得到不少人支持,他们激昂满怀地出门了。
顾秋没有出去,她回到房间休息,门一关上,脸色就变得有点憔悴。
小兔子也有点蔫蔫的。
“你也觉得不舒服对不对?”顾秋摸摸它的脑袋,脱掉外衣坐到床上,疲倦地按了按自己的额头。
第一个夜晚熬夜下来,她就觉得有点乏力,第二个夜晚熬下来,更觉疲惫,这是因为她体内的灵气被迅速消耗,所剩不多。
她也没有太着急,灵气只有输出没有输入,当然会越来越少,她对此是有心理准备的。
但今天早上开始,却越发难受,直到看到那蛆和那条爬藤,她终于明白,这股让她十分不舒服的感觉是从何而来。
周围许多东西在变异,虽然待在酒店里看不见,但只要出去,就会发现,水里的、地下的虫子在变异,植物在变异,老鼠那类的小动物也在变异。
顾秋不想称之为进化,因为她能够感觉到,它们是被一种污浊的能量给污染了,那股能量阴暗、污秽、扭曲,是与灵气截然相反的存在,让动植物变得怪异而富有攻击性。
顾秋轻声说:“其实三号的凌晨,我们就感受到了那股力量的降临。”三号凌晨,她正要入住酒店的那一刻,在大堂座钟敲响午夜钟声之际,一股恶寒感油然而生。
之后那种感觉就变得淡淡的,直到动植物开始变异的这个上午,顾秋有种自己被那股污浊能量包围且攻击的感觉,这让她十分不舒服。
顾秋梳理着小兔的毛毛,自我分析道:“一方面,是因为周围的动植物都在异变,让我产生这种被包围的感觉,另一方面,应该是我灵气消耗得太快了。”
敌人变强,而我方防御在变弱,此消彼长,自然差距越来越大,也就越来越不舒服。
“冬冬,看来我们得早点回去。”小兔的毛也蔫哒哒的,都没精力催生人参来给自己加餐了,闻言抬头叽叽两声。
“嗯?”顾秋坐直起来,“你是说,不用回去也行?可你的‘门’不在这里啊。”
小兔子本身体内是蕴含灵气的,这也是它能够催生人参的原因,但这点灵气也就够它自己用的。
出门在外,没有了那个门内世界里的狂暴灵气作为源头,它体内的灵气和顾秋一样,都是有限的,用完就没了。
顾秋将小兔子捧到跟前,小兔戴着白手套的手脚比划着,连比划带叽叽叫,终于叫顾秋弄明白了它的意思。
她眼睛亮了亮,然后思考起来这件事的可行性。
首先,要找到一个清净且安全的地方,其次,要有干净的可以种植的土壤。
她立即下楼,找祝经理要来了酒店里的全部地图。
她在其中找出本地地图,上面着重描绘本县的公交路线,已经十分细致,但还达不到顾秋的要求,她要的是详细到每一条街道、每一个商店的地图!
如果此时能打得开电子地图就好了,一切就能一目了然。
祝经理问:“你是要找什么地方吗?我对这里很熟,你直接问我就行。”
顾秋犹豫一下,还是摇了摇头:“没有,我就自己看看,制定回家的路线。”
祝经理听了很羡慕,这真是一个目标明确又很有行动力的人,完全不像一个年纪这么小的女孩子,反正他自己是自愧不如。
他很热情地从地图里翻出几张顾秋能用得上的:“你看,这是本县地图,这是本市地图,这是两座城市的相连处,这几张拼起来,应该就够你制定出路线了,不过现在也不知道路况成了什么样,或许有的地方已经走不通了。”
顾秋向他道谢,拿着这堆地图去休息室看。
回家的路线她倒真的仔细研究一番,做出几个方案,但当务之急,还是就近找个能够让她实行补充灵气计划的地方。
庄夫人听说她要准备着回家,忙找过来问道:“你要回西武县去了?一个人吗?”
顾秋点头:“嗯,抱歉,我本来说要在这里待到雨停,帮大家一起抵御丧尸,但现在恐怕要提前离开。”
“这有什么,当然是你自己的事要紧,不过一个人上路还是危险了点,要不到时候问问看,有没有要一起走的?”
顾秋摇头道:“不用了,有时候人多,未必就力量大。”
庄夫人一想也是,要都是一群没什么能力的,那就是拖后腿的。
“也许到时候会有部队要过去,能搭个顺风车就好了。如果真的不凑巧,那我问问雪麟有没有时间,叫他送你一程,我那个侄子虽然看起来很冷,但人很可靠的。”
顾秋一顿,和年级主任同行?那还是算了吧。
她道:“这怎么好意思麻烦呢,真的不用了。”
庄夫人心知自己是说不动她了,心想等侄子回来,先和他说说这事,万一他没时间,自己这边又先和顾秋说好了,那就尴尬了。
她见顾秋在看本地地图,不由问:“你是要找什么地方吗?”
顾秋顿了顿,虽然庄夫人和祝经理她都不是很了解,但相比起来,她觉得庄夫人更亲切,也更不容易泄露消息。
她于是略有几分含糊地问:“我想知道,这附近,有没有地方能弄到干净的室内土。”为了给自己找个合理的动机,她把小兔放到桌上,“我的这只兔子,可娇气了,特别喜欢在大片的泥土地里打滚,这不,两天没玩到,精神都不好了。”
小兔:“……”
庄夫人:“……”
小兔懵逼之余,还得眨巴眨巴大眼睛,恨不得在脸上写着“对,我就是很爱玩土,我不仅爱玩我还爱吃呢”。
庄夫人不由想,有本事就是不一样,这种时候还要照顾到宠物的爱好和需求。
不过她倒也不觉得这有什么,她身边多的是把爱宠当成家人的人,每年在宠物身上投入的精力和金钱,如果发到网上去,绝对能引来无数键盘侠大骂酸话。
庄夫人回想片刻:“我对这里也不是很熟,不过之前有个朋友的亲戚,在这里盘了一个店面,弄了个草龟馆,草龟下蛋是下在泥土里的,所以那个馆里有专门的一片干泥地给草龟下蛋,那泥地他们弄得干干净净,你要是不嫌弃,可以去看看。
“不过那个亲戚开这个馆子,就是开着玩的,生意也不好,好像已经关门半个月了,现在里面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顾秋听着觉得可以作为备选项,问了地址,发现离这里也不是很远,于是等董敬他们回来,她就背上自己的大背包出门。
她穿上了自己包里准备的雨具。
雨裤是连着鞋子一体的,长度一直到胸前,绕过肩膀打结,就像一条背带裤,上身是一件大大的雨衣加雨披的综合体,可以将大背包完全笼罩在下面。
雨衣的雨帽戴在头上,拉绳拉紧,外头再套一个防风大檐雨帽,然后是护目镜,口罩,遮风挡雨的效果相当可以。
长筒的手套一直到肘部,末端用防水封条封着,胸前斜跨着一个小包,里面是刀片、匕首、少量食水、湿巾纸巾等物,让她可以方便拿取。
她就这样全副武装地出发了,没有意外的话,是不会再回来了。
大家都很舍不得她,和她一一道别。
房间里的顾正德从窗户里看到这一幕,急切地大叫,甚至想翻窗户出去,但和他铐在一起的龚温如大大阻碍了他的行动。
外面的人开门进来:“再叫我们就要把你再绑起来了。”
顾正德道:“你们让我出去吧,那个雷情圣,可能是我女儿,让我见见她好不好?”
外面的人嗤笑一声:“女儿?那你一开始怎么没认出她?这种话也说得出来。”说着就招呼同伴进来,把顾正德再次给绑了起来。
“你们不能总是这么对我!我是一个有尊严的人!”
“杀人犯还想要人权?等着吧,回头就把你送回监狱去。”说着往顾正德嘴里塞上一条毛巾。
顾正德瞪大眼睛,送回监狱?怎么可能,他好不容易才出来的!时代已经变了!他已经获得自由了!
“呜呜呜!”他使劲瞪龚温如,想让她帮自己拿掉毛巾,给自己松绑,但龚温如也被那个送回监狱吓住了,如果顾正德这时候逃了,自己不就成了帮凶?
她看看顾正德,最终低下头,什么也没做。
……
街上积水很深,而且水里头漂浮着各种东西,垃圾、虫子,非常脏,幸好顾秋这雨裤相当结实,还是不导电的,随便踩也不怕。
顾秋花了一个小时抵达那家草龟馆。
好家伙,这店开在一个商城广场上,楼下是炸鸡店、服装店、鞋店、奶茶店,楼上却是一家草龟馆,这风格也太格格不入了。
积水已经涌进一楼店铺里,这些店铺里大多没人,毕竟下黑雨的时候是早上九点,店铺基本都还没开,商场也基本没人。但也有几家店开得早,于是就能看到几个穿着员工制服的人,反锁在店里,变成了丧尸。
顾秋从店铺之间窄窄的楼梯上去,上去五六阶楼梯后就没有积水了,楼梯上铺着的红毯半湿不湿,上面有着黑色凌乱的脚印。
上到二楼,向左是草龟馆,向右是一家钵钵鸡店。钵钵鸡店里隐约有人说话的声音传出来,顾秋没有惊动里头的人,来到草龟馆前。
复古的木质馆门上挂着一把超大加长的U型锁,旁边还有一个掉下来的海报牌,上书“自助挖草龟蛋,三十元小时”,附上草龟和草龟蛋图片几张。
顾秋拿出匕首,附上灵气,在U型锁上旋了一圈,尖锐但是轻微的摩擦声后,咔哒一声,这把又大又沉的锁就被顾秋掰成了两截。
她把锁拿下来,小心地推开门,走进去后再把门给关上,看到旁边有个拖把,顺手拿过来横着插进门拉手里。
馆内光线昏暗,顾秋站在门口适应了一下光线,同时细细感受一番,没有丧尸,没有变异的动植物,没有任何让她觉得不舒服的气息。
空气中只有泥土的味道,虽然也不是很好闻,但很干爽,整整两天的黑雨对这里没有什么影响,和外面相比,这里简直就是一片净土。
顾秋摘下帽子,脱掉雨具,换上运动鞋,这才提着包往里走去。
这里头装修还是很不错的,先是看到几个造型趣味自然的水塘,里面趴着大大小小的一些中华草龟,好半天一动不动,看起来就像死了,再往里,左右两边是两条泥土带,估计这里就是草龟下蛋的地方。
顾秋拿手指抠了抠,土很细,很干燥,也很干净。
她拿起一旁的小铲子挖了几下,很快挖出一个小洞来,露出了几颗乌龟蛋。
这蛋长得有点像窄长的小土豆,两头圆钝,色泽是白色偏黄,乍一看有种玉的质感,还挺好看的。
冬冬从她的上衣口袋里钻了钻,钻出来,跳到地上,瞅着埋在土里的这些蛋,还好奇地上爪子扒拉一下。
顾秋笑道:“这土虽然干了点,但应该能种东西。”
顾秋从背包里拿出那盆人参,然后又取出一个种子包,她从背包侧口袋掏出免水洗消毒液,往手里倒了一大团,把手消毒干净,这才打开这个种子包。
里面有蔬菜作物的种子,也有中药的种子,顾秋都带了一些。
这里的种植面积不大,顾秋和小兔商量过后,决定种药。
种药的过程很简单,略略松土之后,把种子塞进土里就行了,土里面的乌龟蛋就没时间一一挖出来了。
唯一的问题是土壤太干,她在馆内找了找,把饮水机里的水都给倒出来,还是不够,便把目光投向那几个水池子。
“得罪了小龟龟们。”顾秋双手合十,然后很不客气地把水给舀出来,拿去浇土。
一动不动装死的草龟们这下终于动了,划拉着腿脚爬到一边去,绿豆般的眼睛齐刷刷盯着这个扰它们清净的不速之客,小小的脑袋上写满哀怨和愁苦。
很快,两边的土壤就被顾秋浇了一遍。
小兔差点被她浇个毛湿透,因为它在那吭哧吭哧地刨乌龟蛋,似乎迷上了这个游戏。
顾秋没空搭理它,浇完土就坐在中间空地上,一手拿着笔,一手拿着小本本,照着小本本上的图案,在地上画出一个直径五十厘米的破门阵。
这个破门阵顾秋练习过很多次,已经能够画得相当熟练,本来是抱着多学一点是一点,没准什么时候就用上了的想法。
没想到还真用上了。
以往练习的时候,她都没有完成最后一笔,这一次,她认真专注地画完,添上了这最后一笔。
阵成!
顾秋看着还在锲而不舍刨蛋的小兔子,把它捏着后颈提过来,放在阵法边:“别刨了,我要开门了。”
“叽叽。”冬冬终于想起正事,叫了一声,抖抖毛上的土,正襟危坐起来。
顾秋将灵力汇聚于指尖,心中紧张不已,这是她第一次做这种事情,她向小兔最后确认:“你确定,我点燃这个阵法,只是帮你打通一个通道,而不会把那扇门给彻底打开吧?”
上次她差点被绞杀在那道门内,那种感觉如今想起来,仍心有余悸。
“叽叽!”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小兔非常自信。
顾秋看看它,深吸一口气,猛地将手指按在阵法上。
灵气点燃了这个阵法,轰地一声,阵法大亮,然后窜出一掌高的纯白色明亮火焰。
顾秋被这火焰烫得不得不后退一米远,但小兔却四肢站了起来,一脸严肃,冲着这火焰就跳了进去。
顾秋:“!”
下一刻,她就看着那粉蓝色的小兔子,在火焰里狗刨式挖坑,和它刨乌龟蛋的动作一模一样。
心提到了喉咙口的顾秋:“……”
随着小兔的刨坑,顾秋在那耀眼灼热的火焰中,隐隐看到了曾经见过的那扇石门,仅仅是一个轮廓,就带来无尽的威压,让人呼吸一窒,心跳变速。
不过很快石门隐没,火焰也渐渐熄灭,地面上出现了一个裂孔幻像,和顾秋家里天花板上那个裂孔幻像差不多。
小兔趴在那裂孔上,深深吸了一口,小肚子高高地膨胀起来,又慢慢瘪下去,如此重复三四回,无比陶醉。
然后它的身体开始散发出纯粹的灵气。
顾秋精神一振。
成功了!
这个通道还真的打通了!
顾秋看看自己的手:“竟然就这么容易吗?在地上画那个阵,然后就算我们不在西武县的家里,也能连接到那个门内世界?”
冬冬爬起来,叽叽叫。
顾秋听了片刻,慢慢理解过来。
在外面打通灵气通道确实不难,只要符合三个条件,一、顾秋在,二、小兔在,三、画个类似的,作用是开门的阵法。
但在外面打开,是比较危险的一件事,首先,灵气不像在家里那样,会受到房子的限制,而是会逸散出去,如果有懂行的,就会发现这里有灵气。
其次,灵气对于那些变异的东西,既是它们的敌人,也是它们渴求的东西,对它们来说是很珍贵的养料,所以灵气会将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引过来。
最后,开在外面的通道,只能维持一天时间。
小兔叽叽解释道,这是因为它现在还太小了,等它厉害起来,维持的时间就能变长。
顾秋摸摸它的头:“我知道,冬冬最厉害了,辛苦你了。”
小兔子被夸了很高兴,蹦到土壤上去,在灵气作用下,种子快速发芽,释放出它需要的食物,它又开始吧唧吧唧掏空气吃。
过滤灵气是非常耗神的一件事,它必须一直吃吃吃才能保持最好的状态。
顾秋则等待片刻,让这屋子的灵气浓度先上来。
这个过程中,她将馆门的玻璃窗格用布给钉上,钉子就是手术刀片。
然后用绳子将馆门的拉手给紧紧绑上,保证外面的人既看不到里面发生了什么,也进不来。
她在门口侧耳倾听许久,隔壁钵钵鸡店里的人没有任何异常动静,显然对这边发生的事情毫无所觉。
最后她四下检查了一下,确定没有什么缝隙能够让蛇虫鼠蚁之类的爬进来,等到室内灵气浓度升到足以维持植物生长所需,她便开始打拳,吸收起灵气来。
……
黑雨还在淅淅沥沥下着,整个商城广场荒凉而死寂,少数躲在这里避难的幸存者一声也不敢吭,咬牙等待着六号的到来。
广播里说,六号雨就会停了。
他们不知道,有稀薄的灵气在慢慢飘荡出来,穿过他们的身体,掠过他们的头顶,飘向更远处。
反而那些水里的虫子、旮旯角落里的老鼠、路边的变异野草、被困在店里的丧尸察觉到了什么,躁动起来,时不时发出让人胆战心惊的动静。
时间一点点流逝,到了下午,有一支救援队驾着皮艇扛着枪路过这里,发现不对:“你们快看!”
其他人看过去,发现水里的虫子蜿蜒爬上几家店铺,几乎将房子外面给覆盖上一层,场景十分吓人。
显然那房子里有什么东西吸引着他们。
在发现此地没有游离的丧尸后,他们赶紧拿喇叭喊:“乐山钵钵鸡、草龟馆、欣怡美甲店里有没有人啊,虫子爬上去了,有人赶紧应一声。”
片刻后,钵钵鸡店的窗户里出现几个脑袋,看到救援队都快哭了:“我们在这,我们在这!”
“我们这就过去,你们做好防雨工作,准备出来哈,外墙上都是虫子!”
不久后几个幸存者被接到皮艇上,救援人还感叹道:“你们几个的肉是有多香啊,看招来这么多虫子,幸好我们来了,不然你们不得被这些虫子一锅端了。”
幸存者们看到墙外的景象都快吓懵了,感觉都要得密集恐惧症了:“快走快走!”
皮艇轰轰地开走,一切重归于平静。
草龟馆里,顾秋从窗格里往外看,见人都走光了,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继续回去打拳。
天一点点黑下来。
夜幕笼罩大地。
顾秋打开门出来,二楼的走廊上、墙壁上,已经全部是虫子,软体的、长壳的,各种各样的都有。
顾秋皱皱眉,有点被恶心到。
她抬起手,灵力释放出来,形成一股无形而强大的压力,将虫子重重地压在地上,墙壁上的虫子也纷纷掉了下来。
虫子被压得变形,爆浆,瞬间死伤一片。
顾秋很满意自己的新杀招,拿了个扫把把虫子扫到一起,倒到楼下水里,顿时引起水里一阵激荡,仿佛水烧开了一般。
那是水里的虫子纷纷抢食起来,这些吃了灵气的虫子的尸体,对于其他虫子来说,亦是美味。
顾秋看了一会儿,不再往下倒,把死虫子都搂到馆里,埋进土里。
手电筒边,昏昏欲睡的小兔看到她的动作,震惊得瞌睡虫都跑光了。
顾秋解释:“你看,药草都不怎么长了,它们营养不够了,我给它们追加点肥料。”
小兔:“……”
魔鬼!这绝对是魔鬼!
顾秋见它一脸呆滞,还以为它抵触,解释道:“我已经看过了,这些虫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灵气洗涤过,体内没有那种污浊的能量了,虽然长得丑,但本质是很纯净的,不会污染泥土。”
说着她还挺满意:“这也算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没得浪费。”
神一样的取之于民用之于民!这词是这么用的吗?
兔兔没文化,但也不能这么忽悠兔兔!
顾秋回顾了一下这次吸收灵气的过程,因为要时刻提防外面的情况,她全程神经紧绷,但没有影响到灵气的吸收,反而因此吸收得更快,体内的灵力脉络拓宽,还自己悟出了新招式。
顾秋觉得自己好像触摸到了一个台阶,登上去之后,自己将能够进入一个新的境界。
于是杀死这一波虫子之后,她也不急着离开,重新关上门,就这么席地坐下,运转起体内的灵力,想要一鼓作气登上那个台阶。
……
深夜,一台改装版越野车开在主道上,庄雪麟坐在后座,车里还有另外四人,虽然面带疲惫,但心情都挺轻松。
经过两天一夜,他们成功地陆续抵达三位伙伴的家,接到了他们的家人,安顿好他们之后,那三个伙伴留下照顾家人,其余五人又朝酒店赶回去。
庄雪麟道:“剩下就是培明和东辽的家人。”
徐培明面带忧虑:“我家太远了,我现在只希望通讯赶紧恢复。”他是个沉默的人,也就在这几个好友面前话才多一点,此时拧着眉心,忧心难安。
他家在草原上,坐飞机也要好几个小时,一时半会根本赶不回去。
这时庄雪麟的手机响了一声,打开一看,他微拧的眉心顿时松了开来:“查到了,你的家人在转移名单里,已经进入临时基地。”
徐培明大喜:“真的吗?”
“你自己看。”
徐培明将手机里的邮件内容仔仔细细看过三遍,激动不已:“雪大,真的太感谢你了!”
现在唯有军方内部通讯恢复了一部分,民用通讯却还瘫痪着,庄雪麟是通过内部关系才帮他问到了家里人的情况。
可他们都知道,庄雪麟和家里的关系并不亲近,甚至可以说有点僵硬,从未向家里开口过,这一次却因为自己的事情,对家里开了口。
徐培明又感激又愧疚。
庄雪麟却并不觉得这是多为难的事,他张张口就能安好友的心,对他来说,这很值得。
“不过东辽家的情况还没查到。”
东辽是个爽朗的东北汉子,开口就是一口大碴子味:“那没事儿,不慌,咱家一米九大汉一摞,又住在一个屯,搁哪都得叫人掂量一二,不怕给人欺负去!”
唯一担心的是家里人淋了黑雨,但如果是淋了黑雨,就算问出了消息,或者他马上赶回去,那也只能眼睁睁等待老天爷的审判。
东辽一边开车一边问:“老杜,你有没有什么担心的人?”
杜鲜嘿嘿一笑:“你还不知道我?孤家寡人一个,一人不死全家乐呵,不像你们,有那么多甜蜜的负担。”
庄雪麟看向窗外,一片黑暗中,忽见某处散发出幽幽的光芒。
那光浅淡,若有似无,但在夜色中,依旧很显眼很漂亮。
庄雪麟不知道那颜色叫什么(粉蓝色),但他只在顾秋身上看到过这种颜色的光。
准确地说,至今为止,他只在顾秋身上见过颜色。
他双眼一眯:“停车。”
东辽赶紧停下:“尬哈呀!”
庄雪麟指着那处:“那里,你们看到什么?”
车内四人使劲瞧着:“黑漆漆一片,没啥特别的!”
庄雪麟心道,他们果然看不见那光。
他戴上头罩,打开车门下去:“我有点事,你们先回去。”
东辽隔着窗喊道:“我们和你一起去呗!”
庄雪麟摆摆手:“不用。”
说话间人迅速融入夜色中,走了个没影没踪。
东辽嘀咕道:“打虎亲兄弟呢,大晚上的多凶险啊。”
杜鲜拍拍他的肩膀:“他的本事我们还不了解?他说不用跟,那就是不想我们过去,走吧。”
庄雪麟循着那光,来到一个商城广场,站在广场上一览无余,那光是从二楼一个店铺里散发出来的。
他淌着水慢慢靠近,发现这边墙壁上全是虫子,同时,他隐隐约约感觉到空中弥漫着某种诱人的物质。
是这光!这光不仅仅是一种光芒,仿佛还是某种特别的能量,让人有种蠢蠢欲动之感。
他朝着光抓了一把,却是什么也没抓住。
他不动声色上楼,鞋子踩在虫子空隙间,没有发出半点声响,然后来到草龟馆前,透过一个没完全遮住的窗格子看进去。
屋里没有点灯,但因为这光芒,在庄雪麟的眼里,里面不说亮如白昼,也足以让他看清里面的事物。
在池子里叠罗汉的乌龟?
茂密生长着的植物?
在这光芒的笼罩下,这些东西依旧是黑白色的,但下一刻,他就看到了那抹唯一的色彩。
顾秋盘膝坐在地上,闭着双眼,双手置于膝头,就像是传说中的入定,对外界的动静毫无所觉。
庄雪麟看到她心中便是一定,果然是她。
他凝视她片刻,然后目光扫过屋里其他角落。
能看到的区域有限,但里面只有她一人应该是没错的。
她在做什么?
似乎是不能被打扰的事情。
庄雪麟放缓呼吸,整个人存在感近乎于零。
然后他转过身,在门口清理出一个区域,坐下去,背脊挺直,双目微闭,就这么默默地当起了门神。
“嘶嘶!嘶嘶嘶!”
不知过了多久,一条不知道吞噬了多少东西,以至于腹部高高隆起的蛇从楼下探上来,吐着蛇信,嘶嘶作响,看到庄雪麟立即做出攻击的姿态。
庄雪麟睁开眼,淡淡瞥去一眼,试图辨别一下这是个什么品种,但失败了。
因为这条蛇似乎是变异的,外形走样严重,他又看不出它身上的花纹颜色,根本无从辨别,于是他直接抽出一把尖刀。
太吵了你。
片刻之后,这条蛇死得不能再死地倒在地上,整个过程完全无声,它两只眼睛还圆睁着,仿佛不相信自己死得这样轻易和草率。
庄雪麟神情没有半分波动,仿佛他只是戳死一条小虫子,静悄悄地把这条蛇给拖了下去。
等他回来,就看到门口本该属于他的位置上,蹲着一只小小的兔子。
那兔子抬起头,两只眼睛严肃戒备地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