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秋的回家之路不算很顺利,最大的困难在于认路。
她在本子上做了好几条路线方案,但还是经常走着走着觉得迷路了,这时候就得停下来仔仔细细辨认一下地形,和地图做对比,然后就是尽可能挨着主道走。
好在第二天,也就是1月7号,手机恢复了一些信号,能够打开电子地图了,这委实省了她不少事。
在8号的下午,在路上走了整整两天之后,她终于穿越大半个P市,回到这座城市的最西侧,西武县,她的家乡。
不过在通向县城的大桥前,她再次被拦住了。
这一次,堵在大桥前想要进入县里的人,比两天前想要离开Q市的人可多多了。
“到底让不让我们进去啊。”
“我祖籍就是西武县的,凭什么不让我过!”
“行行好吧!”
大桥前拥挤的人群,拖家带口的,学生结伴的,独自一人的,骑着车子,背着行囊,蓬头垢面。
这是从城市的各地涌过来的。
前面执法人员无奈高呼:“西武县人口压力太大了,昨天那十万人还没安顿好,今天是不可能让你们进去的,你们先回去,等通知好不好?或者去别的基地,博物馆基地和大学城基地都可以!”
人们闹哄哄的,纷纷抱怨起提到的那两个基地。
博物馆基地是以市博物馆为中心的那一片区,其中包括美术馆、图书馆、科技馆、大剧院、体育馆等一些大型的建筑,加上周边的民居,形成了一个临时基地。
要说那里也是不错的,也有武警把守,但那里的民居已经有原本的居民,外头的人过去,只能进那些博物馆里,但那些建筑根本不适合人住。
至于大学城基地,也就是顾秋前世呆过的地方,以几所大学城为核心,整个镇就是一个基地。那里的缺陷也是很大的,人太多,物资太少,外来者过去得几十人挤一间房子,简直是煎熬。
而且这两个基地,都是D级临时基地,西武县却是C级县级基地,如果能在C级基地里一步到位,人们当然是希望来C级基地。
顾秋听到身边一对夫妻忧虑地说:“我妈说西武县空置的房子就那么多,越早进去越有可能分到房子,晚了就没地方住。”
丈夫安慰道:“别急别急,我们就在这等着,一定要在下一批进去。”
另外一群年轻人则羡慕地说:“听说末世前西武县的人就做好了准备,家家都有好多存粮,根本不用出门,听说全县死亡人口不超过二十分之一。”
“这么低?有些城市死亡率听说高达三分之一。”
“这有什么,有的地方直接全城沦陷呢,十个人里头都不知道能不能逃出一两个来。”
“别说了别说了,这些数据可能是假的,网上帖子都被删了。”
说话间,后面的城市里,传来一阵枪声,人们顿时安静下来,朝那方向看去。
“那是军队在清理丧尸吧?”
“应该是。”
“早点把这些玩意都给弄干净就好了。”
“那还有变异的动物和植物呢,你们知不知道,市中心有一棵几百年的老槐树,都快成精了,几天功夫长到十几层楼那么高,无差别攻击所有靠近的生物,那叫一个吓人。”
“我邻居家的吊兰才恐怖呢,一天夜里把全家人都勒死了。”
枪声传来的地方,扑簌簌地掠起一群鸟,人们看着那鸟,眼里透出淡淡的恐惧。
那是一群麻雀,本来喜欢排排站在电线上的小东西,现在体型却大了两倍不止,一大群划过天空的时候,带给人非常大的压力,好在它们对人群并没有表现出攻击性,呼啦啦地飞远了。
人们猛地松了口气,麻雀都变得这么大了,简直是不给人留活路啊!
前面桥头的喇叭忽然响了:“在场是否有人拥有特殊能力,或在接触黑雨后,获得了体质、体能上的提升,如有这样的人,请来到前面报名,核查无误后,可提前进入西武县基地。”
人群中大家互相看看,还真有人挤出来:“我,我,我拥有了特殊能力,我的视力变得特别强。”
接着有人说他跑得特别快,有人说他能够听到更高频率的声音,有人说自己身体的愈合能力变得很强。
这些都是淋了黑雨后,体质得到提升的表现。
顾秋身边那群年轻人羡慕不已,一人拿出了一张皱巴巴的纸,上面正是末世通知的内容,居然还写着很多不同颜色的注解和笔记,简直拿出了高考复习的架势。
“你们看第九条,这一条也是我最不能理解的一条,‘没有灵气,所有人都是肉体凡胎’,这个能理解,大家都是普通人嘛,但后面这句‘但不排除有幸运的朋友收到了我送出的小礼物’。你们说,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小礼物代表着什么?”
年轻人们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有人觉得这个小礼物就是某些人得到的“特殊能力”,也有人觉得,视力强一点,跑步跑快一点,这点强化程度和动植物的变异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应该称不上是礼物,不值得单独占据通知的一条内容。
“你们看着里有个转折词——但,前面是大家都是肉体凡胎,紧接着来了一个‘但’,这个词前后内容肯定是相反的,所以后半句的意思是,‘但不排除有人不是肉体凡胎’,应该是这么理解。”
“不是肉体凡胎,那该多强啊,人类里真的有这样的人吗?”
顾秋听着他们的议论,别说这些人阅读理解的能力还挺强的。
不过她当时写出这第九条,其实没有想那么多,她是担心有一天有人会发现自己的秘密,然后分分钟把自己和灵气复苏联系在一起,她可不想再经历暗杀了。
所以她给自己留了这么个补丁,就算哪天被发现自己能够使用灵气,也可以说成她是得到“小礼物”的那个幸运儿。
天越来越暗,看来今天按正常程序是进不去西武县了,于是她也挤到了最前面,对在那做登记的人说:“我的体质也有得到提高。”
那人看了看她:“是淋雨造成的?”
顾秋:“对。”
“哪方面的?”对方也没太当回事,前面那么多人全部都是淋雨造成的,连淋了雨后头发不掉了这种事也拿出来说,他简直都听得头秃。
顾秋说:“淋了雨之后,我的力气变得很大。”
这当然是假的,这次有了灵气,顾秋就根本没有再冒险去触碰黑雨,她从头到尾把自己保护得严严实实,一星点儿雨丝都没碰到。
对方拿出一个臂力器:“试试这个吧,把它弯折超过九十度就算过关。”
这是一根60KG的臂力器,一般初学者和女生,能握得动30KG的就不错了,60KG对于强壮的男性健身达人来说都略有难度。
顾秋把这臂力器拿起来,银白色的碳钢弹簧,两头是塑料手柄,手柄上有着很细致的防滑纹理。
这东西还挺沉的,有将近四斤重,60KG的标签,代表这根臂力器的阻力重量是60公斤。
如果是以前,顾秋别说将它折弯九十度,就是让这玩意稍稍弯曲可能都做不到。
但是现在嘛……
她双手握上两头手柄,一弯,轻轻松松180度,两头手柄直接贴到一起去了。
“这样行了吧?”
登记员:“……”
这可太行了!
他赶紧招呼组长:“枫姐!这里有条大鱼!”
顾秋:“……”这话说得,好像她是来自投罗网的一样。
大鱼顾秋受到了热烈欢迎,在测得了她的真实臂力以及基础体能——其实都是顾秋收力后的结果,并没有完全展现出实力,但已经很拔尖了——这些基地工作人员立即鼓励她参与工作。
基地里武装人员太少,只能从人民群众中征召青壮,但现在的青壮吧,大批大批的弱鸡,大好的年纪,天天坐着不动弹,跑几步就会喘,关键时刻根本顶不上去。
所以现在基地的武装队伍是非常非常缺人的。
“你要是愿意加入,你看,有对外的作战部队,有对内的巡逻队、执法队、安保队,这些你都可以选,前一个月是试用期,要是度过试用期,就是正式成员,有编制,有不菲的月薪,还管你住房问题。”这个执法组的组长王以枫对顾秋介绍道。
顾秋笑道:“这个能不能给我一点考虑的时间,现在我想先回家,可以吗?”
“回家?”
顾秋指了指自己放在桌上的身份证:“我是西武县人,家在西城世纪大道旁金桂园,我不属于三无人员,不会给基地带来任何负担的。”
三无人员:无本地户籍,无房产,无工作收入。
顾秋至少就不符合前两项,至于工作,人家正拉着她要给她工作呢。
王以枫去刷了下身份证,顾秋的信息跳出来,果然是西武县当地人。
“金桂园顶楼,你这房子不错啊。”王以枫点头,“身份是没问题的,你进去吧,直接回家,不要到处乱走。”
顾秋笑道:“多谢,我们留个联系方式吧,等我想清楚了联系你。”顾秋对这个女组长印象还不错。
顾秋走后,那个登记员低声跟王以枫说:“枫姐,让她进去行吗?她没答应入职,我们给人放行要上面文件批准的。”
“批准?那上面批准的人还自己把人带进基地呢,而且一带就那么多个。”王以枫表情嘲讽地说。
昨天基地一个高层的儿子将女朋友和女朋友的一堆亲戚都给带进去了,还不给人检查那些人,车子横冲直撞差点撞到人,然而事后这件事被压了下去,谁也不让再提起。
真是好大的官威。
登记员想到昨天的事也是有点愤愤,接着他突然想起什么:“我记得当时那个官二代还承诺那些人,要在金桂园给他们找个最好最大的房子,难道是?”
王以枫道:“别说了,工作吧。”
别人不知道,但王以枫听说了,那个官二代看上的就是金桂园一号园最高楼的顶层,说是没人住的房子,空着也是空着,结果居然和顾秋的那套房子信息完全重合。
这也是她给顾秋放行的原因,如果再晚点回去,那房子恐怕都要易主了。
……
从西武县跨江大桥下来,就等于是进了县内,但距离金桂园还有好几十公里,这时候路上也没个车子,顾秋只能继续步行。
不过她也不着急,都已经回来了,离到家还远吗?
西武县和她这一路行来的地方都不一样,那些地方到处都是被砸破的店门、废弃的车子,垃圾遍地,随处可见的尸体,污浊、肮脏、充满着危险,人走在路上要时刻戒备,一不小心就被丧尸扑倒了。
但西武县的街道上,下水道应该是被疏通过,积水基本给排掉了,路上有时而经过的巡逻队,有打扫卫生的环卫工人,有匆匆而过的一些行人。
商铺虽然也有一些被砸了、抢了,但到底只是少数,甚至还有一些店铺在开门做生意。
这里简直都不像末世后的城市。
顾秋由衷地为家乡感到高兴,这是一个不一样的,很好的开始。
路过一个小区的时候,外面停着很多车子,里面正在安排一批难民入住,有人哭哭啼啼地拖着行李箱出来:“那是我的房子,是我的房子啊!我供了那么多年!”
同行的人就安慰道:“政府不是给我们安排了另外的住处吗?又不是去睡大街,谁让我们倒霉,小区入住率太低,被划给这些外地人了。”
一辆白色轿车从顾秋身边经过,顾秋往路边让了让,但车子却慢了下来,停在顾秋身边,车窗落下,驾驶座的人伸头过来:“顾同学!”
顾秋看向他,觉得有点眼熟,回想一下:“你是黄阿姨的儿子,徐新志?”
徐新志高兴道:“是我啊,顾同学你怎么在这里,就你一个人?你要去哪啊?”
顾秋说:“我回金桂园。”
“那正好我们也要回去,快上来,车上还有一个位置。”
车后面是一对老夫妻,和一堆行李坐在一起,他们把坐在前面的小孙子叫到后面来,祖孙三人挤一挤,给顾秋腾出一个副驾。
顾秋也没有推辞,有车坐当然是最好的。
她道了谢,上车后把包放在腿上,客气地和车里的人都问了好。
在交谈中,她得知这对老夫妻是徐新志媳妇的大爷大妈,儿女都在外地,老两口带着一个孙子。
他们家被政府划给外地人了,不过他们在金桂园二号园还有一个房子,虽然是毛坯房,但金桂园位置好啊,他们便打算搬去那里。
顾秋有点好奇地问:“那他们不要安置房,政府有给别的补偿吗?”
“有,给了半个月的粮食。”
“才半个月?”
“可不是?不过现在就这行情,一户人家只允许保留一套房子,如果有十套八套房子,那也得充公,一套房子基本就是给半个月口粮作为补偿,如果房子比较大比较好,那就稍微给多点。”
徐新志叹息,“我大爷他们老的老小的小,家里存粮也不多,有这半个月的粮食,好歹能撑一段时间。”
“政府会发救济粮吧?”
“听说会发,现在市面上是买不到任何口粮了,都被政府统一管理起来,不发救济粮,所有人迟早都得饿死,不过具体什么章程还没出来。”
徐新志苦笑道:“我和我老婆的工作都没法干了,开完这趟车,连油都没了,一家人等于都没了收入来源,也不能光指望那救济粮啊,我打算去找找看能干什么新工作。”
他们家比较幸运的是,他爸妈之前买了不少物资囤着,可以撑得久一点。但一家人那么多张嘴,以后还有孩子,想想未来就让人心慌得很。
顾秋心想,西武县的情况已经是好得不能再好了,让外面的人知道这里的情形,恐怕要羡慕得掉眼泪。可是在西武县本地的人,却还是有着无数烦恼,被生活的重担压得满脸愁苦。
可见这世上的苦难是没有尽头的,无论在什么位置、什么境地上,都会有与之匹配的难处。
……
半个小时后,金桂园一号园到了,顾秋下车,徐新志则准备继续开,把亲戚往二号园送去。
但他刚一踩油门就停了下来,开门跑下去:“哎呦喂,我的娘!我的姑奶奶哎!你们这是在干嘛呀!不是让你们别吓楼吗?”
顾秋看去,黄阿姨带着一个年轻的女人在搬一堆木头废料。
看到徐新志她们很高兴,黄阿姨忙说:“快去快去,那边在分木头料,你爸在那占着位置跟人抢呢,你快去帮忙,多往自家搂点,以后天然气不供应了,烧火做饭估计都得靠这个!”
黄阿姨说着,看到了顾秋,一脸惊喜:“秋秋!”
顾秋笑着点头:“黄阿姨。”
黄阿姨急急把她拉到一边,压低声音说:“我去你家找了你好几回,都没人,我这担心的呀!你赶紧去物业那边说一声你回来了,你的房子是有人住的,然后回家把门给关紧,谁敲门你也别开。”
顾秋微微眯眼:“有人盯上了我的房子?”
“就是啊,说是天天去敲门,都没人应,就断定是个空户,说不能荒废掉,要给别人住,好像这两天就要把锁给换了!”
“我才离开了五天。”
“谁让对方是个官二代呢,物业——对了,现在物业成了小区里的安保队,负责我们小区的治安、秩序什么的,是直接吃公家饭的,以后他们的升迁什么的,都得仰仗人家官二代,可不就上赶着讨好人家吗?”
顾秋冷淡地笑了一下:“我知道了,谢谢黄阿姨提醒。”
“哎,你家就你一个人,要是实在不行,把房子给他们算了,别硬碰硬,到黄阿姨家里来,我家还欠你钱呢,那房子本来就还有你的一部分。”
黄阿姨说着,旁边那个年轻女子,也就是徐新志的老婆,脸色微微一变,目光略有些不善地看了顾秋一眼。
顾秋心中了然,不过她也不在意,换做别人要住到她家里,她能直接把人拍飞,房子是她的逆鳞,想来对很多人来说都是如此。
她告别黄阿姨等人,并没有如黄阿姨说的那样,去找物业,而是直接走向②号楼。
如果物业和外面的人合起伙来要抢她的房子,也没必要去做无谓的交涉。
电梯电力在那下雨的三天里停了,至今还未恢复,她走向楼梯。
一路上遇到了不少上上下下的人,都是去搬木料的,一个个累得气喘吁吁,甚至有个小男孩楼梯爬着爬着就哭了起来。
“十五楼啊,好难爬啊,我怎么住那么高啊啊啊啊!”
边上男孩妈妈没好气道:“还不是你自己选的,说喜欢住得高!”
男孩哇地一下哭得更大声了。
顾秋:“……”
有点惨,又有点好笑。
她一口气爬到十八楼,脸不红气不喘,但看到自己的门,她目光冷了下来。
门锁上满是被撬、被划过的痕迹,门板上甚至有几个凹印,那是被斧头砍出来的。
顾秋伸手摸了一下,这么深的印子,居然也没砍破,这门质量这么好的吗?
她拿出钥匙,但门锁被撬烂了,钥匙插不进去,正当她想办法的时候,门里头却咔哒一声,自己打开了。
顾秋眯起眼,里面有人!
她摸出刀片,蓄上了灵气,但当她将灵气探进门里,却没发现人,反而只有门边的地上蹲着一团东西……
顾秋想到什么,拉开门,低头一看,一只粉蓝色的长毛兔子蹲在地上,睁着大大的眼睛,仰头看着她,胡须因为高兴而抖动着。
“叽叽!”你肥来啦!
骤然看到大了两圈的兔子,顾秋有些愣神。
口袋里的小兔脑袋钻出来,从口袋里跳到了地上,来到那只兔子前。
顾秋进去,关门,接着就看到一大一小两只兔子身体融合到一起,作为分身的小兔子消失,只剩下那只大兔子。
顾秋顿时有点怅然若失。
“叽叽!”兔子扑了过来,抱住顾秋的腿,灵活往上爬,钻到她怀里愉快地打了个滚,还是这个大一点的身体更舒服。
顾秋抱着它,看着它毫无陌生感的眼神,不由失笑,揉揉它的脑袋:“我差点被你搞分裂了。”无论是大兔子,还是小兔子,都是冬冬啊。
冬冬叽叽叽地告起状来,你不在的这些天,外面总有人来,有时候是撬锁,有时候是砸门,今天居然还有人说要换锁,烦死了,但兔兔都没有让他们进来哦!
顾秋笑道:“嗯,你很棒。”原来不是门的质量好,而是因为有这么一个厉害的门神守着啊!
顾秋在门口把脏衣服换了,穿上干净的家居服,换上拖鞋,这才往里走。
五天过去,家里几乎没什么变化,就是空气有点闷,南阳台上的蔬菜不是要老死,就是要枯死了,客厅里的小树和北阳台的药草倒还算坚挺。
顾秋打开两扇窗户略作透气,打开水龙头,里面却只流出几滴水,接着就没了,她皱了皱眉,恐怕是天台上的水塔出现问题了。
她从阳台的蓄水桶里打水,先给小树和药草浇上水,然后给南阳台的丝瓜和黄瓜浇水。
这两盆太缺水了,但生命力还挺顽强,它们的藤蔓爬满了窗户,上面结了很多果子,都长老了,叶子也黄掉了好多。
顾秋刷刷刷地把老果摘下来,放在筐里,然后在丝瓜黄瓜植株的根部施了一些肥料。
突然她想起什么,拍了下额头,把放在玄关处的背包打开,里面三只乌龟迫不及待地爬了出来,划拉着腿脚找吃的。
顾秋给它们黄瓜和丝瓜:“这个吃不吃?”它们的回答是吭哧吭哧地啃了起来,半点不挑,仿佛饿了八百年。
冬冬翻了个白眼,果然是饭桶。
顾秋倒挺高兴:“我之前还发愁这些果蔬吃不了的话还得想办法处理,现在不用愁了,三个回收站在这呢!多吃点,好好吃!”
顾秋又把南阳台上其他种菜盆都给拔了,松松土,施点肥,浇透水,然后种下新的种子。
冬冬着迷地躺在南阳台上,再也不肯离开,室内的灵气浓度一点点攀升上去。
……
物业服务中心,此时已经成了安保队的办公区,而安保队成员几乎都是之前的物业小哥。
其中一人吸了一口烟,把烟屁股丢到地上,出门打了个电话。
距离金桂园大概一公里处,世纪大道边上,有一所落成的医院,这是县人民医院的新院,本来预期在明年搬医院,但因为政府大楼那一带地势低,被黑雨给淹了,所以现在政府先一步搬到了这个新院里。
前面的门诊楼作为办公区,后面的住院楼作为工作人员及其家属的住处,此外新院里还有一栋四楼高的职工宿舍,还有食堂这样的设施。
总的来说,这里的条件很不错。
此时宿舍楼里,正在搞一个小派对。
外面人饭都快吃不上了,这里桌上却摆着水果、甜点、烤鱼片等食物,饮料则是有酒有果汁,堪称享受。
“咱们这西武县基地,说是C级基地,其实规格和人口都直逼B级基地了,全国都找不出几个像这里这么太平的基地。”
“外面的人是哭着求着要进来,跨江大桥那边,每天都堵着那么多人。”
“这么下去,升B也不是什么难事,到时候张少,您爸可就是B级基地的领导了,那地位堪比从前的市长啊!哎呦,张少您可就是名副其实的衙内了。”
“张衙内!”
一个县级的小领导,就因为排在他前面的人死的死失踪的失踪,一下子从十号开外的人物腾飞到前三,这运道真是让人想不酸都不行。
张少怀里搂着一个少女,嘴里叼着烟,闻言嗤笑一声,无比得意地点着这些狗腿子:“你们啊,这点出息,这就让你们羡慕成这样,老子将来还要当太子呢!”
“嘿嘿,这还真说不准,现在这个局势发展下去,说不定咱张叔叔就成了雄霸一方的土皇帝,那张少可不就是太子?”
一群人都笑起来,使劲捧着张少,此时张少的手机响了,接起来一听,皱眉:“十八楼的户主回来了?”
他怀里的少女有些着急:“是金桂园的那个吗?不是说没有户主吗?那这房子还能给我们住吗?”
张少哼了一声:“这有什么难的,回来了刚好,省得我找人换锁,走,咱们这就过去,一次性把这事解决了。”
……
天台上的水塔废了。
有的翻倒了,里面的水流光了,有的是被砍烂了,有的盖子被打开,里面的水已经变成了黑色。
顾秋站在天台上,皱眉看着这些比她人还高一点的水塔。
她辛辛苦苦花那么多时间蓄的水,如无意外足够她用好几个月的水,就这么没了。
显然是楼下的人上来取水,但取水又不好好取,全给糟蹋了。
顾秋有些不愉,不过当时她决定出门时,就料到了会这样,所以也没有特别的愤怒。
还好她在自己家里也存了很多水。
她把那个有污水的水塔给打开阀门,让里面的水都流出来,顺着天台边上的排水沟流进下水管道。
一边下楼,一边计算着家里的水够她用多久,用完了之后她又该去哪里弄水,没水用的日子简直不敢想象。
针对被黑雨污染过的水源的初级进化技术,起码要到半年后才被研究出来。而且那样处理过的水,最多拿来用,是不能喝的。饮水一直都是末世里的头号难题。
顾秋叹了口气,手指在空中无意识地勾了两下,忽然她停下脚步,看着自己的手指,随着灵气的跃动,她的指尖出现了水汽,指头变得湿湿的。
她将空气中的水分子给凝聚起来了吗?
“哇塞!这样也行!”顾秋都被自己震惊到了。
但她想再试试,却都失败了。
她刚才是做了什么,触到了哪根弦?
她隐隐有些兴奋,想回去好好试试。
来到楼下,发现自家门前站着一个老人。
是对门1802室的那个老太太。
看到她,老太太很高兴:“丫头你可算是回来了,我就说刚才恍惚听到开门声,这几天你不在,我和我老伴还以为你出了啥事呢。”
元旦那天顾秋还见过老太太,当时她精神很好,可几天不见,她却像苍老了好几岁,瘦得厉害。
“你家里有没有吃的啊,来来,这个给你,那几天说是要停电停煤气,我们两个老家伙着急忙慌连夜包出来的,当时还说家里那几个孩子会回来,但这盼来盼去也没回来,这包子都吃不掉。”
老太太说着眼角就湿了,顾秋接过那个大号保鲜盒,里面是码得很整齐的白胖的包子,她握着老人家的手,发觉她体温偏低,再仔细看她的眼睛,瞳孔竟隐隐透着绿光,她心中一惊:“老太太,你——”
老太太问:“我怎么了?”
顾秋缓了缓语气:“你老伴呢?”
“老伴啊,他病了,”老太太叹了口气,“人老喽,就是不中用,不跟你说了,我得回去看着他。”
她一步一步往自家挪,动作十分僵硬,但她自己似乎没意识到这一点。
这是……顾秋眯着眼看她的走路姿势。
等老太太进屋,顾秋快步上前,直接一掌劈晕了她。
她接住老人家,把她小心地放在地上,拉起她的裤腿,接着她倒吸一口凉气。
裤子下面的腿竟已变成了一把枯骨,薄薄的一层皮包裹着骨头,血肉都不知道去哪里了。
顾秋心下大寒。
这是什么情况?
她努力回忆前世的事情,把人吸成人干这种事,她只知道一些变异植物会这么做。
她看向客厅里挨着墙壁放着的那些菜和花,看起来都很正常。
人一边被吸着血肉,一边还能自由活动……只有一个可能,那个吸取血肉的东西就在老太太身上!
顾秋面色肃然,盯着老太太身上的衣服。
隔着衣服,她仿佛能够察觉到,有一个东西在静静潜伏着,等待着她先动,然后对方就能够后发制人,一击而中。
居然还是个挺聪明的东西。
她在手上凝聚出灵气,隔着衣服在老太太身上移动。
片刻之后,找到了!
她刚想把那个东西弄出来,忽然后背一寒,只见这家的老大爷摇摇晃晃地从卧室里出来,两只眼睛幽幽透绿,整个下半身裤子空荡荡的,仿佛只有两根骨头支撑着衣服,因此走路姿势非常别扭。
顾秋看着他,面色很冷。
老大爷咧嘴笑开,这个笑容很怪异,仿佛不是他自己要笑,而是有什么东西拉扯着他两边嘴角,效果堪比恐怖片被鬼怪附体的人。
不过被鬼怪附体的人十有八九都已经死了,顾秋看了这老大爷片刻,却发觉他还是活着的。
她拧眉:“从他身上滚出来!”
“老大爷”依旧在笑,仿佛在嘲笑顾秋,有恃无恐极了。
顾秋也冷笑了一下,下一刻,猛地一探手,伸进老太太的衣服里,准确无误地把一个绿毛怪般的东西揪了出来。
“老大爷”的笑容僵住了。
顾秋看着手里这个长得就像个大号病毒,又像个巨型苍耳的东西,外表是一圈灰绿色的触毛,其中好几条还连在老太太身上,在一下一下吸食着。
顾秋直接看恶心了。一个用力,啪一下,捏碎。
绿毛怪疯狂挣扎,但最后还是一点点地僵硬下来,死得不能再死,扎在老太太身上的触毛掉了下来。
顾秋捏着这东西站起来,手指碾动,这团东西就被她碾成一堆碎渣渣,无情地丢到地上,然后她看向“老大爷”,对方呆立着,仿佛被顾秋的暴力吓到。
顾秋向他走过去:“趁现在,从他身上下来!”
“老大爷”慌张地往后退去,衣服里有个东西在爬来爬去,似乎在寻找逃跑路径。
就在此时,楼道里隐隐传来一群人咋咋呼呼的声音。
“呼!累死了!张少,你真的要买这里的顶楼?让欣欣住在这里也太委屈了,楼梯这么难爬。”
“蠢,欣欣住进来后,我肯定让恢复电梯啊。”
“张少对我最好了!”
是那些惦记她房子的人!
顾秋沉下了脸,看着眼前老头瞬间亮起来的眼神,心中暗骂:蠢货!
早不来晚不来,非得挑这个时间来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