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梅老先生,陈浦和也是敬重的。
老先生含冤而死,陈浦和也愿意尽一份心力,为他洗清冤屈。
有陈浦和带头,当年的老臣也站出来请皇上重审旧案。
除此之外,还有吴天佑的政敌,为了给吴天佑添堵,站出来请皇上重审旧案。
在这种事情上,皇上一点都不介意少数服从多数。
何况,他自己也是想查这桩旧案的。
“朕是皇上,一言九鼎,既然许诺你可以随便提,朕就允了你的请求,重启梅家反叛一案。”
“谢陛下。”
“忠勇伯,回京之后,此案交由你重审。”
“臣遵旨。”
陈蕴贤升任之后,没多久,大理寺卿的位置就被盛清涵顶上了。
由大理寺卿调查此案,合情合理。
吴天佑面色难看,但皇上都发了话,自然没有他插言的余地。
又在行宫休整了两日,挑了吉日,圣驾启程,返回京城。
抵达京城的时候,已经是九月底。
刚回京,盛清涵便重启梅家反叛旧案,但时隔多年,取证有点艰难。
陈蕴藉就是这个时候去的大理寺衙门。
将陈蕴贤得到的证据上交,证据是交上去了,可还得核查。
交上去之后,陈蕴藉就没有再管了。
他又恢复了自己的日常状态,练武、去林家教林瑞兄弟俩读书。
偶尔,他会带黛玉在街上逛逛,日子过得清闲。
梅家反派一案,在十月底有了结果。
经盛清涵多方考察核实,勾结外敌乃子虚乌有的污蔑,吴天佑踩着恩师的尸骨往上爬,终究还是遭到了反噬。
吴贵妃跑到御书房求陛下开恩饶她父亲的性命,反倒惹怒了皇上,被打入冷宫。
昔日省亲,吴贵妃何等风光得意?
可不是自己的东西,吃下去终归是要还的。
吴家一夕之间倾覆。
梅家老先生已经亡故多年,仅有一个幼子在旧友的关照下熬过了流放,还平安长成,娶妻生子。
梅家当年被抄家之后,家里的藏书都被皇上给了严太傅,如今梅家昭雪,严家的当家老爷将这些书籍翻了出来,又送还了梅家。
因当年的冤屈,皇上赐了梅家老爷一个工部郎中之职,还叫梅家的人去督造海船、渡船。
梅家备了一份厚礼,郑重的来拜谢陈蕴藉。
不管梅家到底怎么想,陈蕴藉就是明面上梅家的恩人。
这厚礼也并不是什么贵重之物,陈蕴藉也就收下了。
梅家的事告一段落,天气也彻底的冷下来。
按照白鹤书院的规矩,陈蕴藉从腊月十五就给林家兄弟来了个年终考。
考试结束,陈蕴藉给了他们一点小奖励,就是他自己做的一些小玩意儿。
林如海回府后,听闻陈蕴藉参考白鹤书院来了个年终考,不由好笑,让人将陈蕴藉请来书房。
“林伯伯,您找我?”
林如海让下人奉茶,“过完年,我打算送瑞哥儿和瑜哥儿去白鹤书院上学。”
闻言,陈蕴藉也并不惊讶,“瑞哥儿和瑜哥儿都挺聪明的,凭他们现在的水平,直接入丙班没有什么问题。只不过白鹤书院素来按照规矩办事,初入学还是要先入丁班,考了头名之后才升班。”
“这些我都知道。”林如海道,“今年让你费心了。”
“都是应该的。”陈蕴藉浅笑道。
林如海闻言,也笑,便没客气,“说的也是。”
“对了,有件事,我想跟林伯伯商量一下。”陈蕴藉道。
林如海挑眉,“跟玉儿有关?”
这些年下来,林如海也差不多摸清了陈蕴藉的性子,但凡有事找他商量,多多少少都跟他女儿黛玉有关系。
那个蕴玉楼的典故,满京城还有谁不知道?
“林伯伯慧眼……”陈蕴藉如今也是锻炼出来了,被戳破心思,也不见羞涩,“过完年,便是玉儿的及笄之礼,年前我许诺她,要带她去看梅林的,我想在这之前,带她去梅园玩两天,还请林伯伯允许。”
及笄礼的边上,事情也多,陈蕴藉要带黛玉去梅园玩,当然会耽误时间。
不过林如海对陈蕴藉放心,“这个事儿,你往后自己跟玉儿商量便是,不用再来请示我了,只要玉儿愿意跟你去,你想带她去哪儿都行。”
陈蕴藉闻言微怔,“这……这还是要说的。”
“你的性子我清楚,不会害玉儿的。”林如海笑眯眯的道。
对陈蕴藉这个女婿,林如海是无比的满意。
林如海曾经坚定的认为,除了他,再没有第二个男人会对黛玉掏心掏肺的好,但他在陈蕴藉的面前,真的是自愧不如。
普天之下,想找出第二个像陈蕴藉这样,对心上人,事事关心的。
那是绝对没有。
哪怕是陈蕴贤,他也没有对沈氏事无巨细的关心。
这也是两兄弟的性子不同。
陈蕴贤已经是出了名的爱妻,护妻。
而陈蕴藉,媳妇儿都还没娶回去,他对黛玉的在意,就已经众所周知了。
虽然是陈蕴藉自己有意做给人看的,但林如海清楚,陈蕴藉没有表现出去的,比表现出去的更甚十分。
陈蕴藉怔然看着林如海的笑脸,难得的不好意思起来。
他抠了抠下巴,浅笑着,试探道,“那我若是带着玉儿离开京城,四处游历呢?”
林如海愣了一下,好笑的道,“你这是考我啊。”
“小侄不敢。”陈蕴藉轻轻一笑,道,“就是开个玩笑。”
林如海喝了口茶,幽幽的道,“既然话都说出去了,我自然不会收回来,你想带玉儿去哪儿,那就去哪儿,随你们高兴。”
陈蕴藉噎了噎,一时间有些摸不准林如海这话的底细。
他笑了笑,“谢林伯伯信任。”
不过,他还是没打算去挑战林如海的容忍限度。
起码没摸清楚底线前,他不会做出格的事。
“今天就留下来一块儿吃饭吧。”林如海道。
陈蕴藉也不是第一回 留在林家用饭了,因此也没有拒绝。
他让人去家里说一声,然后把他日常用的东西拿来。
用过晚饭,林如海便去了书房。
“时辰还早,蕴藉你带玉儿去走走吧。”宋雨婷笑着道。
陈蕴藉便行了一礼,“好。”
出了门,黛玉打了个寒颤,陈蕴藉将手里拿着的大氅给她披上,“天气冷,怎么不多穿点?”
黛玉搓着手,吸了吸气,道,“刚刚在屋里没这么冷。”
她午间过来的,那时候温度稍微高一点,还有太阳,这会儿太阳下去,温度也下去了,吃过饭再出门,一股风吹过来,还真有些冻人。
陈蕴藉握住她的手,“这么冰。”
“冬日里一直就是这样冰的。”黛玉见正院外面守着的丫鬟婆子都在看他们,缩了缩手,“有人在看呢。”
陈蕴藉笑了笑,“看怎么了?”
黛玉:“……”
“去园子里走走,消消食?”陈蕴藉道。
黛玉虽然习惯了被陈蕴藉牵着,但就站在正院里,让人盯着看,她还是有些受不住,一听陈蕴藉的建议,便毫不犹豫的点头应下。
“去走走吧。”
陈蕴藉给她把大氅系好,牵着她的手往园子里走。
“今天林伯伯叫了我去书房。”
“我听说了,又是问弟弟们的课业吧?”
陈蕴藉摇摇头,笑道,“不是问课业,林伯伯说他明年打算送瑞哥儿他们去白鹤书院上学。”
“不是要自己教?”黛玉奇怪的道。
陈蕴藉道,“当年的事情,都过去一年了,如今京中风平浪静,也该放心了。何况,这一年来有我教导,再加上时常锻炼身体,他们长高了许多,也可以去白鹤书院上学了。”
“你觉得可以?”
“我觉得没有问题,毕竟是我教出来的。”陈蕴藉笑着道。
黛玉看他一眼,“从前没看出来,你面皮这么厚。”
“我这面皮还有更厚的时候。”陈蕴藉看她一眼,浅笑道。
黛玉觉得他这话意有所指,眉头微蹙,“更厚的时候?”
“哈哈……”陈蕴藉见她没明白,笑了两声,继续往园子里走,“这都入冬了,花园里也没有什么花可看了吧?”
“花园里种了几颗梅花树,前两日就有花苞了,只是不知道开了没有。”黛玉道。
黛玉原想问陈蕴藉笑什么,是不是在笑她,可陈蕴藉一句话就把她的注意力引到了花上。
陈蕴藉想了想,道,“好像是有几颗梅花树,正好去看看,开花了没有。”
“开不开花,很重要吗?”黛玉道。
陈蕴藉偏头看她,“玉儿忘了?我那还有个梅园呢,你上回不是想去看看?”
“梅园的花还没开吧?怕要等过完年才会开,可是……”黛玉叹了口气,“如今府里就已经在筹备我的及笄礼了,过完年恐怕我也没有时间去看。”
“有时间,怎么没时间呢?筹备及笄礼,也不需要你做什么。”陈蕴藉笑着道,“我方才在书房还在跟林伯伯说这件事,想着过完年,梅花就都开了,正好带你去看看梅林,说不定还能遇上下雪之后的美景。”
黛玉道,“府里忙着我的及笄礼,过完年还有时间去梅林?”
“林伯伯说他相信我,别说带你去梅林,只要你愿意,我带你去哪儿都行。”陈蕴藉偏头看着她笑起来,“我还说要带你离开京城,四处游历,林伯伯也没有反对。”
陈蕴藉弯腰倾身,与黛玉平视,“玉儿可愿意跟我离开京城?”
“好好说话……”黛玉轻哼,“我要生气了。”
陈蕴藉轻笑出声,“生气?为什么要生气?”
“因为……”黛玉话未说完,唇上一温,她呆呆的看着近在咫尺的脸。
一触即分……
陈蕴藉清了清嗓子,“现在可以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