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蕴藉对于自己升到工部郎中并不意外,可兼任刑部郎中是什么意思?
他茫然极了,同僚们看他的目光都带着他说不出来的味道。
等下衙,陈蕴藉回到家里,立刻就去找陈蕴贤。
“大哥,皇上为什么让我兼任刑部郎中?”
要知道,六部最高长官就是尚书和侍郎,尚书从一品,侍郎从二品,下面就是正五品的郎中,这中间空了足足五个等级。
其实正五品的郎中看似品级不高,但手里的实权却不低。
就拿工部做例子,尚书一人,侍郎两人,郎中品级不高,但他在工部的职权,只在三人之下。
而一个部门有多少人呢?
六部的下属机构不同,人员的配备也不相同。
吏部下设有四司,各司设郎中、员外郎、主事各一人,笔帖式若干,还有很多芝麻官儿,林林总总百余人是有的。
其余五部各不相同。
单说刑部和工部,刑部下设十三清吏司,也即是说,有郎中十三人。而工部下设四司,因此只有四位郎中。
刑部郎中多,不代表职权就被分散了。
刑部下设十三清吏司,与之相同的,还有户部。
因为有十三个省,才设了十三清吏司,分别统管一省之刑狱。户部职权不同,但也是分别管着十三省的赋税和户籍等。
因此,工部郎中看似品级不高,在京城这地界,官位偏低,但手里的权利真的不小了。
而且要想想,陈蕴藉才入仕多久?
授官的时候,陈蕴藉就比寻常的状元多授予了一个正六品的工部主事之职。
一般来说,状元授官最高就是从六品的翰林院修撰,便是当年的陈蕴贤,也是这样按照常例授予的官职。
只不过陈蕴贤的能力过于出众,很快就高升了。
而陈蕴藉,才是第一个被破例的人。
可陈蕴藉被破例,也是有迹可循的,在之前陈蕴藉就给皇上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皇上对陈蕴藉有先天的好感,皇上常喝的大红袍,就是陈蕴藉亲手做的,被陈蕴贤拿来借花献佛,可这大红袍的来处陈蕴贤从来没隐瞒过。
皇上对陈蕴藉的印象还是挺深刻的。
诸如,做饭好吃,性情纯良,等等特点。
当一个人记住了你的特点,那就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加上有好感。
而陈蕴藉又是连中六元,先前陈蕴贤就没破例,干脆将这个破例用在了陈蕴藉的身上。
诸多因素叠加,才有了陈蕴藉刚殿试放榜,就被授予工部主事之职的结果。
可现在,兼任刑部郎中是什么意思?
他就有点搞不太懂了。
陈蕴贤一开始也有些诧异,因为之前皇上没说过要让陈蕴藉兼任刑部郎中。
他反复的回想跟皇上聊天的时候说了什么。
然后大概摸清了皇上的想法。
“皇上许是想让你去刑部历练历练,你就当磨炼自己了,不用有压力。”
陈蕴藉:“……”
“怎么可能没压力?升了郎中,我在工部本来就挺忙了,还兼任刑部郎中,一点休息的时间都没有了。”
陈蕴贤清了清嗓子,“说了只是兼任,若是遇到麻烦,就去找祖父便是。”
刑部尚书就是他们兄弟的祖父陈浦和,起码一两年内,陈浦和还会待在刑部尚书的位置上。
这大红袍,连皇上都能喝到,陈蕴藉手里有很多剩余,又怎么会忘了自家祖父?
因此,陈浦和已经六十多岁高龄,虽然年迈,但身体还算硬朗,干到七十岁再致仕也没问题。
陈蕴藉看着陈蕴贤,“大哥,是不是你跟皇上说了什么?”
否则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让他兼任刑部郎中?
陈蕴贤轻笑道,“皇上觉得让你在工部做个郎中小官儿,浪费了你的才能,我说你还需要磨练磨练,许是皇上觉得刑部能锻炼人,就让你去见识见识吧。”
陈蕴贤入仕以来,做过大理寺卿,也做过礼部侍郎,如今又做了吏部侍郎。
但唯独刑部,他没去过。
没去过也不妨碍他了解刑部,大理寺跟刑部其实职责是有些地方重叠的。
而且,他们的祖父就是刑部尚书。
年幼的时候,祖父就常拿刑部的各种案子来教育他们。
他们对刑部其实并不陌生。
陈蕴藉听了他大哥的话,无语极了,“磨炼什么呀……”
他只想早点退休,陪黛玉满天下游山玩水。
“行了,圣旨已下,不可能收回,就这样吧。”陈蕴贤起身,“我要去陪夫人了,就不跟你在这儿闲聊了,回去吧!”
陈蕴藉呆呆的看着他大哥一阵风的溜走了。
整个人都不好了。
给他挖了坑,居然还不管埋!
陈蕴藉脑壳痛的回了明心院,问了丫鬟黛玉在哪里,丫鬟说在暖阁,陈蕴藉转道去暖阁,他要找亲亲老婆求安慰。
没成想,刚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出雪雁的声音。
“奶奶不必生气,外头那起子人都是嫉妒您嫁的好,这怀孕生子,又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二爷忙着政务,等二爷闲下来,孩子早晚会有的。”
今日去忠勇伯府赴宴,哪知遇到了不开眼的,即便荣安公主偏着黛玉,可人家也没骂黛玉,只是说自己有孕云云,没提黛玉半个字,哪怕是公主也不能将人赶出去。
因此,回府雪雁就安慰黛玉。
黛玉听得好笑,“雪雁,我没放在心上。”
孩子的事,陈蕴藉和她早就商量过了,嫁过来近两年都没有孕信,是因为陈蕴藉和她一直都在避孕,避孕又怎么会有孩子呢?
“奶奶不要逞强,若是难受,只管说出来,说出来会好受些。”雪雁道。
黛玉叹了口气,“我真的没事,好了雪雁,你出去吧。”
雪雁见状,咽下嘴边的话,屈膝告退,“是。”
没想到,打开门,就见陈蕴藉站在门口,雪雁惊慌的跪下来,“二爷。”
“你下去吧。”
雪雁有些心慌的退下,陈蕴藉进了暖阁,将门关上。
黛玉也没想到陈蕴藉会在这个时候过来,她给陈蕴藉倒了杯热茶,“我听说你一回府就去找大哥了,是出什么事了吗?”
“我的事情先不管,雪雁说的话我都听见了,谁找你的麻烦了?”陈蕴藉沉着脸问道。
黛玉见他生气了,便握着他的手,“这有什么好气的?避孕的事,是我们商量过的,你都是为了我的身体健康,我也不在乎这些人说什么,你不要生气。”
“一码归一码……”陈蕴藉将黛玉拉到怀里抱着,“到底怎么回事?”
黛玉便叹了口气,“是理国公府的三爷的妻子,刚有孕不久,今儿去忠勇伯赴宴,她一直在说自己有孕,倒也没说我什么,就是雪雁觉得她在暗指我没有孕信。”
陈蕴藉揉了揉额角,“又是他家。”
“又是他家?”黛玉疑惑,“他家惹你了?”
理国公府柳姑娘算计他的事,陈蕴藉并没有告诉黛玉,这种恶心的下作手段,他嫌脏了黛玉的耳朵,当然不会叫黛玉知道。
陈蕴藉吸了口气,“这些勋贵,哪个让我痛快过?”
闻言,黛玉没多想,“勋贵家里多半都是没规矩的,你也不必太往心里去。”
“我没往心里去……”陈蕴藉微微一笑,心里暗暗盘算给理国公府的三爷套麻袋打一顿,他夫人有孕在身,陈蕴藉总不能去打一个孕妇,所谓夫妻同体,妻子说错了话,打他一顿也没毛病。“不过这倒是提醒了我,我们是该要孩子了。”
黛玉闻言,面上一红,“你不是政务忙吗?”
“我升官了,手里的事可以交给下头的人去办,事事都要我亲自出面解决,要他们干什么?”陈蕴藉理直气壮的道。
当年他跟着陈蕴贤去六部习学,可是见识了他大哥怎么使唤手底下的人。
既然要备孕,那就把这些人都使唤起来。
“可我有点怕……”黛玉窝在陈蕴藉怀里,道。
陈蕴藉挑眉,“怕什么?有我在呢。”
“嫂嫂上回生产的时候,你和大哥都不在,就我在那儿,本来好好的在说话,嫂嫂就突然发动要生了,可把我吓得不轻。”黛玉道。
陈蕴藉闻言,叹了口气,“可这种事,我还真没办法代劳。”
闻言,黛玉面上一红,“我没让你代劳,我就是有点害怕。”
“还没怀上呢,不用怕。”陈蕴藉笑着道,“就算现在不避孕,也没那么快就怀上,要生也还早的很,不用怕。”
黛玉略有些犯愁,“其实,我也不是怕生孩子,我就是,有点慌,要是我生产的时候,身边一个人都没有……”
“瞎想,怎么会一个人都没有呢?”陈蕴藉好笑。
黛玉将头埋在他怀里,不吭声了。
“玉儿?”陈蕴藉疑惑。
黛玉没应……
陈蕴藉皱起眉,想了想,后知后觉的明白,黛玉怕的不是身边没有人,而是生产的时候,身边没有他陪着。
他揉着黛玉的头,“傻丫头,你要是快生了,我说什么都会陪着你的。”
“可你要去衙门。”
“请几天假就是了。”陈蕴藉本来就不太在意官位。
只是请假陪夫人生产,总不至于就把他革职吧?
又不是犯罪。
黛玉靠着他,“不如你替我生。”
陈蕴藉:“……”
他哭笑不得,“我替你生,也得我有那功能啊。”
黛玉赖在陈蕴藉怀里,“我就是怕……”
“那……不生了?”陈蕴藉试探着道,“仓库里的避孕用具还是很多的,够我用到下辈子了。”
黛玉噎了噎,“不行!”
“生孩子你怕,不生你又不肯。”陈蕴藉叹了口气,“我是真的没法替你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