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借蕴藉吉言了。”林如海笑呵呵的道。
显然,他对林瑞能考中秀才,很有信心。
“朔儿和盛儿都快五岁了,你打算何时送他们去白鹤书院上学?”林如海问道。
对这两个外孙,林如海也是很关心的。
陈蕴藉叹了口气,道,“我和玉儿离京两年,两个孩子都很想我们,我想着这两年一直是祖父在教他们,基础应该是不差的,我打算带他们去灵犀园玩几天之后,回来考校他们,若基础牢固,就让他们在家里多呆一年再去书院上学。”
对于陈蕴藉的决定,林如海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若真是个读书的好苗子,迟一年或者早一年,根本不会有什么影响。
何况,陈家是积年的书香大族,对家里的孩子教育从来没有放松过。
即便陈蕴藉不在京城,有陈浦和这位大儒教导,两个孩子的基础只会打得更牢固,而不会更差。
倒是父母和孩子的感情,需要好好维系。
“你心里有数便可。”林如海道。
陈蕴藉一家没在林家留宿,用过晚饭就回家了。
次日,陈蕴藉带着黛玉和两个孩子去了灵犀园玩儿。
有爹娘带着玩儿,显然是不同的。
两个小家伙在灵犀园玩儿得很开心,在灵犀园呆了四五天,离除夕只有两三天的时间,陈蕴藉就带着媳妇孩子回了京城。
展眼就是除夕,陈家祠堂在陈府,住在陈府两侧的二房和三房也在陈府过年。
陈家打从陈蕴藉父亲这一辈开始,就没了姨娘侍妾之流,家里的人口一直都不是很多。
而今四世同堂,子孙也算兴旺。
去年陈蕴藉不在京城,今年给侄儿侄女们的红封较之以往,丰厚了许多。
过完除夕,又是一年元宵。
朝廷还未开印,陈蕴藉又因为过去两年不在京中,觉得亏欠了两个小家伙,便干脆带着他们一块儿去看元宵灯会。
小家伙长这么大,还没有在晚上出来玩儿过,倒是很兴奋。
毕竟孩子年纪不大,每年元宵的时候,拐子都很猖狂,陈蕴藉在暗处也安排了许多人守着孩子。
饶是如此,他一双麟儿长得实在漂亮,没等他们下手,就已经被星剑他们抓了起来,没有直接扭送官府,毕竟没有证据,但星剑是什么人啊?
那可是陈蕴贤手底下管消息的人,第二天就将这些拐子的底细查了个底朝天,拿着证据将这群拐子送去官府,还救出不少被拐的小孩子。
陈蕴藉是御封的护国侯,自然也有敕造的侯府,只是目前还没建好。
皇上也知道陈蕴藉和哥哥家向来亲密,因此侯府就在陈府临街,走几步就能到。
关于敕造侯府的建造,也是归工部管,既然是自己要住的,陈蕴藉干脆花了些时间自己画图纸。
今年是大比之年,陈蕴藉的侯府还没建好,自然还住在陈府。
即便陈蕴藉搬去了侯府,明心院也会给他留着。
这日陈蕴藉从衙门回来去找他大哥,就见陈英朝气冲冲的从书房跑出来,见到陈蕴藉,克制了面上的怒气,拱手见礼。
“二叔。”
陈蕴藉挑眉,“朝儿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陈英朝抿抿唇,道。
陈蕴藉确实纯良,但活了二十五年了,再纯良的人,跟他哥哥待久了,多少也有了点眼力。
“我有些事找你爹商量,要不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陈蕴藉微笑道。
陈蕴藉在小辈里颇受喜爱,陈英朝尤其喜欢这个二叔,打小就爱粘着陈蕴藉。
有时候犯错,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陈蕴藉,也只有陈蕴藉能护着他。
“二叔公务繁忙,还是不打扰二叔了。”陈英朝闷闷的道。
陈蕴藉闻言轻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有什么打扰不打扰的?没事儿。”
“那,那我去明心院书房等二叔吧。”陈英朝道。
陈蕴藉笑道,“也好,那你先去等我。”
“那我先去了。”陈英朝拱手一礼,出去了。
陈蕴藉若有所思的进了书房,“哥。”
“来了?”陈蕴贤抬眼看他,将手里的书放下,招呼陈蕴藉在桌旁坐下,给他倒茶,“朝廷刚开印,衙门的事儿,忙得过来吗?”
“我那两个副官能力不错,倒是不需要我操心太多……”陈蕴藉喝了口茶,顿了顿,“我刚才来的时候遇到了朝儿,怒气冲冲的从你书房出来,你们闹矛盾了?”
陈蕴贤轻哼一声,“不知好歹。”
“怎么回事?”陈蕴藉问道。
陈蕴贤将茶杯放下,“他想参加今年的大比,我不让他参加。”
陈英朝年少成名,又打破了陈蕴贤考中小三元和解元的年龄记录,多少有些气盛。
陈蕴藉想了想,道,“你怎么跟他说的?”
对这个弟弟,陈蕴贤自然没什么隐瞒的,简单的说了一遍,“我是他爹,我还能害他?被人吹捧几句就不知道东南西北了,蠢材!”
比陈蕴藉当年差远了。
陈蕴藉想了想,道,“依我的意思,大哥不妨让他去。”
“蕴藉,你别太惯着他了。”陈蕴贤皱眉道。
陈蕴藉微笑道,“我不是惯着他,我只是觉得,他需要一盆冷水。”
“嗯?”陈蕴贤也不蠢,立马明白了陈蕴藉的意思,“你这比我还狠。”
“朝儿十五岁就考中了解元,外头在吹捧什么我也知道,都说他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会超过你这个当爹的。
不过大哥你和我都清楚,这些虚名都是泡沫,不顶用。若是沉溺在这些虚名里,早晚自食其果。”陈蕴藉道。
陈蕴贤叹气,“可惜他不明白。”
“朝儿毕竟还小,心智也跟你没法比,既然他想下场,那就让他去,不管结果如何,都让他自己承担,他年纪也不小了,再过两年都要成亲了,总不能一直呆在你的保护之下。”陈蕴藉道。
幼时,陈蕴藉虽然也被他哥哥护着,但陈蕴藉跟陈英朝的性子不同,他的性子沉稳,而陈英朝很有锐气。而且……被虚名迷了眼,还有些高傲。
这可不是好事。
陈蕴贤被他说服了,“那你去他说吧,我现在不想见他。”
儿子太蠢,他快被气死了。
陈蕴藉微微一笑,“大哥这是想让我当恶人啊。”
他现在让陈英朝去参加大比,到时候撞得头破血流,陈英朝一定会明白陈蕴贤的苦心,而陈蕴藉这个支持陈英朝去参加大比的人,就有些‘不安好心’了。
陈蕴贤微笑道,“哥哥相信你。”
陈蕴藉哼笑,“那我可谢谢大哥的信任了。”
从陈蕴贤书房里出来,陈蕴藉直接回了明心院,然后去了书房。
陈英朝已经在书房等着他。
见他进来,连忙起身,“二叔。”
“坐下,坐下,在二叔这儿,还客气什么?”陈蕴藉笑着在桌边坐下,给他倒了杯茶,“你二叔这儿的茶可是极品的大红袍,来尝尝。”
“我知道二叔这儿的茶好,家里的茶叶不都是二叔送的吗?”每个月陈蕴藉都会往长辈同辈小辈的院儿里送茶叶。
说来也是奇了,陈蕴藉这儿的茶叶,比外头买的极品大红袍还要好喝,喝了之后还精神百倍。
后来陈英朝都懒得花钱去外头买,没了茶叶就来敲诈他二叔。
陈蕴藉笑了笑,“之前看你怒气冲冲的从你爹书房出来,我去问了问,听你爹说,你想参加今年的大比?”
陈英朝喝茶的动作一顿,将茶杯放下,笑意敛去,“二叔想劝我?”
这么多年了,陈英朝最清楚他二叔和他爹是一个鼻孔出气的。
“诶,别误会,我跟你爹的想法不一样,我支持你去。”陈蕴藉笑呵呵的道。
陈英朝有些诧异,“二叔让我去?”
“你爹当年是十七岁连中六元,你是想打破你爹的记录?成为十六岁的六元状元?”陈蕴藉笑眯眯的问道。
陈英朝被问得有些赧然,“二叔……”
“朝儿,你真觉得你比你爹早了一年考中解元,就比你爹当年要强吗?”陈蕴藉微笑问道。
陈蕴藉的话让陈英朝怔住,“这……”
“朝儿,你想参加大比,我自然不会拦你,但你敢面对结果吗?”陈蕴藉喝了口茶,悠悠的道。
陈英朝拧眉,“二叔觉得我会落榜?”
“十五岁的解元,落榜倒不至于。”陈蕴藉微笑道。
但想考中头名,陈英朝现在的积累,还差得远。
每三年都会出很多解元,其中县试、府试、院试、乡试接连第一的,也不在少数。
人家年纪比陈英朝大,但不代表学问就比他差。
他们是在用时间积累自己的底蕴,而陈英朝,太着急了。
陈英朝莫名觉得他二叔的话有些刺耳,明明没说什么难听的话,就是让他有些不舒服。
“我知道你不服气,所以呢,我已经劝了你爹,你爹也点头了,让你去考……”陈蕴藉顿了顿,看了他一眼,“但作为你二叔,我还是要劝你想清楚,你该知道外头如今都如何吹捧你的,如果你没有做到,会面临什么,你心里有数吗?”
觉得自己一定会考中,那是自大,而不是自信。
陈英朝皱眉沉思。
“言尽于此,该说的二叔也都说了,你好好想想吧,二叔这儿还有些茶叶,你带回去喝。”陈蕴藉说着叫来青墨,让他打包一些大红袍的茶叶给陈英朝带回去。
陈英朝呆呆的拿了茶叶出了明心院。
走了一段路,他停下脚步,回头看着明心院的匾额。
怔了怔,有些失落。
二叔也觉得他不行吗?
“大哥?”
陈英朝转过头,“妹妹?”
陈静娴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明心院,“哥哥这是刚从二叔那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