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局结束, 三方会谈圆满结束。
这件大事一定,余自新肩膀都轻了些。
选秀节目是有寿命的,好像还都不长, 余自新重生前跟着媛媛看过不少才艺选秀, 通常办个四五季热度就开始下降, 大众不再觉得新鲜了。
新新女孩的选秀今年已经是第三年, 如果不趁热打铁扩大影响力, 把赛区开到G市,以后还有没有能力开真的很难说。
回到家,嚯, 大变样。
房子又重新装修了,厨房变成开放式, 在客厅和玄关之间多出的地方坐成小饭厅,放了张小圆桌,原先的书房里放着瑜伽垫,哑铃架,余自新一看就笑了,“这真挺好。”看来两个姐姐真的有好好吃饭好好健身。
宋秋凤煲了一锅番薯糖水, “是阿姨教我的, 你们尝尝。”
三姐妹围坐着喝糖水,头碰头,余自新抬头看垂下的淡绿色吊灯,忽然想起大家刚从工厂搬出来时的光景,那时小店面又要卖吃的,又开着小服装店,还做帮人化妆顺带卖化妆品的生意,每天晚上打烊后, 大家也是这么围在小饭桌吃夜宵。
宋秋凤似乎也回忆起那时的日子,她喝口糖水笑道,“徐山平的老婆前阵子生了。是个女孩。”
余自新“哦”了一声。
宋诗远“嘁”一声,“小品上都说,生男生女得看老爷们,徐山平他妈可倒好,把他媳妇骂得头也不敢抬,听说,没出月子呢就让人回店里干活了,哎唷,这老妖婆!幸好大姐跟他掰掰了。”
徐山平一家从山村搬到县城了,可是观念没变。也是,当年在G市还要人给她端尿盆的,到了县城恐怕更自在了。
这话题大家只提了一下就扔到一边,宋诗远兴奋地说起自己的服装品牌,“……今年花市摆摊子大获成功!哈哈,我还拿到一个日本小批发商的单子,订的不算多,但是以后我这牌子啊,就是行销国际的了!”
还有,她拿到了金姐的投资。
金姐原先不太看好宋诗远开创自己的牌子。宋诗远才华和眼光是有的,但是创业光靠这些还不够,为人处世非常重要,不然怎么跟别人合作?怎么驾驭下属?
但宋诗远好像开窍了。
仙姬和TR连锁酒店的合作可称双赢典范。TR几个国内一线城市和度假胜地的酒店里都订购了仙姬的酒店试用套装,在他们每个月给客户寄的酒店杂志上加了仙姬的会员卡,邮资已付,只要撕下来填好,在酒店前台或者任何邮筒都能寄出去,仙姬增加了邮购渠道后,连着两个季度销量稳步上升。
仙姬投桃报李,在礼盒和机场促销套装里加上TR酒店的优惠礼券,附赠杂志,TR那边的反馈也非常不错。
这个合作从开始牵线到后来的协议、磨合,几乎全是宋诗远在负责,她成长了。
余自新真为二姐高兴,再看看大姐,“你呢?”
宋秋凤举起手臂展示她的肌肉,“我也成长了!”
她不喜欢那些什么健美操,瑜伽课,她就喜欢举铁。
肌肉多了,人就不容易累,精力充沛时跟人吵架都多几分底气。
宋诗远刚好相反,她最多练皮拉提的时候拉拉弹力带,“小妹,我跟金姐看好地方了,准备像你那样开个女性健身房,老师也找好了,都是体育学院的运动护理专业的,还有一位是前省体操队的呢!”
“什么时候开业?我给你们送花篮!”宋秋凤开心,“哎呀我正想找个真正的老师好好练练呢。”
宋诗远瞥她一眼,“怎么,你又哪里不满意人家了?小妹,你以为大姐怎么喜欢举铁了?她保镖教的。唉,我跟金姐都说,她得多给人家一份工资,又当司机,又当保镖,还得当教练,有时候还得去超市买菜。就这,她还整天不满意呢,想要个女保镖。”
宋秋凤摇摇头,“男保镖女老板,有时候确实不太方便。再说了,人不都是想要更好的么?”
姐仨闲话了一会儿,余自新实在困了,飞来G市之后就去饭局,应酬大佬们,神经一直绷着。
洗漱之后,她很快睡着,两个姐姐还聊了会儿天,想到当年在花市摆摊,住酒店过春节,第一次在G市洗到热水澡,宋诗远还发了宏愿,以后买房子一定要装热水器,24小时都能洗澡。
第二天一早,余自新去酒店接娜娜和程欣。
宋秋凤专门把车和司机都借给她们用,她今天休息,要补充睡眠,可能还要去美容院做脸。其实她还要在家看书——上次自考她有一门没过,昨天晚上没敢跟小妹说。
大姐这位司机兼保镖是金姐的一位司机曾伯介绍的,叫黄家明,二十七八岁,是个退伍老兵,不苟言笑,像半截黑铁塔。
余自新一路上跟他讲话,问一句,他答一句,算是金姐同乡,退伍以后干过汽车修配,老板欠了半年多工资,只好另谋出路。
到了酒店,黄家明把车停下,走到后门给余自新开门,“三小姐,请!”
我的妈呀。
给余自新吓不轻,“别别别,就叫我小余就好。我大姐你怎么称呼的?”
黄家明黑脸上微微泛红,“就叫老板。”
“那你叫我小余老板吧。”
“哎。”
日化厂的事就办得异常顺利。
这次来接待她们的直接是厂长级别的。
G市说大也不大,新新要来这办选秀的事昨晚才商定,有头有脸的人都得到消息了。
双方谈到订单合同,厂领导直接比照着仙姬给了优惠,余自新还能把持得住,一脸淡然,似乎觉着早该如此了,程欣和娜娜直接喜形于色,脸都红了。
这意味着什么?同样的现金流现在能做更多事!
签好合同,厂领导还想请她们吃个饭,余自新连忙婉拒,“怎么好意思让您请?该是我们请您的。隔天我请金姐做个局,您一定要来哦!”
她们还得赶去分公司呢。
厂领导也更愿意,金姐来了饭局,肯定要再请几位有分量的陪客。
出了日化厂程欣才问,“怎么一知道办选秀的事谈成了,他们态度这么殷勤?”
余自新也只猜到大概,“高校这几年不是一直在扩招吗?原先每年八千新生现在一万,多出的这两千住在哪儿?”
娜娜用拳砸掌,“大学城!”
海市这几年一直传着要翻新杨浦,把F大和H大还有附近几所大学的民房都收给大学,改成学生宿舍,还有说要拆迁棚户区的,既要搞产业调整同时也要搞房地产开发,杨浦大学城建好之后还有松江那边的大学城,以后呀,说不定要在浦东临港的那一边再建一个大学城。
这些传闻普通百姓听听最多只会想到自家房子啥时候拆迁,能赚一笔就好了,可有更多信息渠道,对市政规划方向更清楚,也拥有大量资金的人听到,想到的是怎么也分一杯羹。
看来,G市的大学城也快要有着落了。
“难怪昨晚金姐说几个校领导现在都是红人热灶,难请着呢!”余自新叹口气。
她无心参与这事,就说海市吧,后来建大学城是建起来了,领导们去提篮桥监狱可不少,光是他们的情妇就一串一串跟扎蚂蚱似的,其他被牵连的人更多。
这种泼天的富贵,不是普通人能享得起的。
她还是安心做她的民营企业吧。
新新在G市的分公司全赖宋诗远帮忙打理,今年春节后又重新租了房子,招了一批新员工,现在是宋诗远在中山大学交的朋友梁晶临时做经理管着,但梁晶是准备进仙姬的,花姐又介绍了一个她的前同事来顶这个位置,至于她自己,还是无法跟花想容这个渣男果断分手。
新新的G市分公司一年前还只是个小营业部,一共五六个人,现在人数涨了一倍,租的办公室也升级了。
余自新她们三人进去一看,处处井井有条,职员们开放式办公,梁晶只给高级经理准备了一个隔间,三面玻璃墙,鱼缸一样,不过把百叶窗帘一拉就有隐私了。
余自新跟新员工简短讲个话,重点放在今年9月底的新新女孩选秀,还有各种正式员工能享有的福利,年底旅游,买房公司提供无利息装修贷款等等。
这可真是鸟槍换炮了呀……余自新看着十几个员工想。
新新短短两年多时间快速扩张成这样,真是她没预料到的。这份成功里前所未有的广告模式、对靶向市场的精准营销起了极大的作用。
新新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获得了这么高的关注度,利润成倍增长,现在又要在G市继续扩张,形势看起来很好,但是,余自新是有些心虚的。
她们手里并没有什么核心的技术。生产的也是中低端产品。
如果有其他人模仿新新的营销策略,两三年后,新新就不可能再一枝独秀了。到时候,销售缩减几乎是必然的。
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这同样是仙姬要面对的问题。不过,仙姬的定位是高端产品,给潜在的竞争者们设置了一定入场门槛,它可能要再晚上几年才会面对这个问题。
花姐介绍的经理叫文娟,三十出头,跟梁晶已经做了交接,人很稳重,她对今年选秀的事很重视,希望余自新到时能派给在海市有经验的人来。
回到家,余自新把回去要办的事一一写在笔记本上,又写下核心技术几个字,用力画圈。
李霖选秀时可以过来,娜娜和她可以留在海市,不过,李霖不会粤语,到时怕会有什么问题,而且,第一次在G市选秀,最好还是她来。
她正思量着,两个姐姐前后脚回家了。
姐仨躺在一张大床上聊天,各自拿出笔记本,做迟来的总结。
大姐这一年多事业是发展的不错,遗憾的是学习耽搁了,还有,一年多了,她还是哪也没去旅行。
余自新说:“这还不简单,下次二姐去香港进货,你和宝珠姐跟着去。再办个护照,暑假我要去法国学短期课程,然后去背包旅行,你跟着我!”
“法国?”大姐提高声音,一下坐起来,看了看二姐,大概是二姐给了她什么强烈的暗示,大姐咳嗽一声,不自然地抓抓脖子,音量降低了,“这一下去那么老远啊?我是想着……十一去海市找你玩,再去看看西湖,园林什么的。唉,一转眼你都去海市两年多了。”
去年十一宋诗远在海市被余自新灌了一壶“聪明丸”,回来后自然跟大姐好好谈了几次。
大姐最开始连她买的那几本青春期性教育的书都不要看,还有抵触情绪呢,连欲·望都市和老友记都不追了,不过呢,眼看着宋诗远跟开了挂似的接连帮金姐谈成几项大的合作项目,她也终于思考,是不是她错了呢?
如果小妹是瑞秋,是莫妮卡,是凯瑞、夏洛特,她是不会阻止她和秦先生来往的。有可能……还会觉得小妹挺走运的,就算跟秦先生没谈成恋爱,没结婚的可能,认识这么个人能长见识,也很好。
那么,问题来了,她的小妹,跟莫妮卡瑞秋她们比,究竟差在哪儿了?
或者说,中国女人,跟纽约的女人比,差在哪儿了?
这其中的区别,大概就和她从前想过的“城里的姑娘和她们这些从乡下来的姑娘比,究竟差在哪儿了”差不多。
短裙、高跟鞋、大耳环、鲜艳的口红、染头发,她从前可想象不到自己会这么打扮,这装束就是堕落呀!现在她几乎天天这么穿戴,看了宋诗远买的书以后,她还去黛安芬的专柜让柜姐帮她挑了好几个文胸,她第一次知道自己穿什么尺码的,怎么正确地量文胸尺寸。
当初小妹要自己去海市,她也曾极力反对,也很担心过一阵,可事实证明,小妹的选择是无比正确的。
也许,去法国学习,就和去海市一样,是现在的她暂时没法理解的。她应该做的,是支持小妹。
当然她还是会担心。不过,当人姐姐,天生就该为妹妹们担心。
宋秋凤想了半天,握了握小妹的手,“好,你去吧。”
余自新开心地抱住大姐脑袋亲一下,扒拉她头发,“让我找找,新开的窍在哪儿呢!”
“拿开你的狗爪子!”大姐笑骂。
宋诗远想起上次她抱着大姐脑袋找窍,好像是她们第一次摆摊以后?
姐仨笑闹了一会儿,宋秋凤正色说,“正好你俩都在,有件事得跟你们商量商量。”
“什么事?”
宋秋凤从抽屉里拿出一封信,“这是咱爷爷托村支书广济大叔给我写的信,还有小宝自己的一封信,他今年高考,想考来G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