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早晨, 天气清凉，抱着暖和的被子，特别好睡觉。
窗外的鸟鸣阵阵, 方泓抱着被子翻了身，捂住耳朵，继续睡。突然，他感觉脸上湿漉漉的，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一张放大的狗脸怼在他面前。
“啊啊啊啊啊！”
“汪汪汪汪汪！”
方泓被大狗吓醒, 都忘了害怕，气势汹汹地朝它吼, “你怎么在我屋里？”
“汪汪汪汪汪汪～”
一连被汪了一份多钟，方泓抹了一把脸, 全是这只蠢狗星星点点的口水。
“滚出去！”
“呜呜！”大狗做出攻击的姿势，低声咆哮, 露出锋利的牙齿。
方泓这下彻底醒过来了, 被大狗堵在床脚, 抱着被子不知所措，他眼睛盯着狗, 嘴里试图呼救，“来人啊, 救命啊！”
方泓屋里太吵，早起锻炼身体的唐德生推开门进来，方泓看到唐德生哆嗦着道，“姑爷爷救命啊！”
唐德生呵呵一笑, “放心, 小黑脾气好, 不咬人。”
唐德生朝小黑招招手，“小黑，快下来，咱们去吃早饭了。”
刚才还对方泓龇牙咧嘴的凶狗，乖巧地跳下床，乖巧地蹭蹭唐德生的腿。
“乖狗！”
方泓在心里疯狂吐槽，狗眼看人低！蠢狗！笨狗！
昨天晚上他怎么忘记关门了呢？
早上被狗吓了一遭，方泓也不睡懒觉了，穿好衣裳去前院，胡嫂子早饭准备的差不多了，方泓帮着端饭端菜。
方睿看到这一幕，满意地点点头，儿子今天挺懂事的。
吃过早饭，方红旗开车送秦锦、秦锋去上幼儿园，然后再送胡嫂子去乡下买鸭子。
经过昨晚上那一顿，胡嫂子算是看出来了，一家人都对酸萝卜老鸭汤爱得很，今天如果能碰到，就多买一些回来养着。
方泓知道他们要去乡下买鸭子，赶紧吃完饭，“我也要去。”
“方少爷不嫌乡下地方脏的话，就一起吧。”
“不嫌弃，不嫌弃。”
方泓走了，唐怀野吃了早饭也要赶着时间去上班。秦清还没起床，剩下方睿和四个老人还在吃早饭。
方若等大哥大嫂、侄子吃完早饭后，朗声道，“走，我带你们去潘家园转转，看看你们有没有眼力，能不能捡到好货。”
“那就去走走？”
方若把门锁上，方睿问，“清清起床出不来怎么办？”
“清清这时候还没睡醒，那肯定要十点多钟才能醒，那时候胡嫂子他们差不多也要回来了，没关系。”
潘家园离南门胡同不算太远，几个人商量后，溜达着去了。
方泓跟着胡嫂子去乡下收鸭子，这次她换了个地儿去，车子开了一个小时才到。这个地方靠近山区，相对偏僻。
他们运气不错，他们在一家人那里买了三只老母鸡，因为他们价格出的高，主家直接给他介绍另外一家养鸭子的。
“他们家不住村里，住在半山腰上，山里地方宽敞，还隐蔽，他们家老鸭子老母鸡多，去年他们家闺女生孩子，老太太送了两只养了十年的老母鸡，她说出来大家都不信。”
方泓眼睛都亮了，“烦请您带带路。”
“好说好说。”
山上那家人真养着不少鸡鸭，一群一群的，每只鸡鸭身上还绑着不同颜色的布条。
“我老太太不说瞎话，每年新养了鸡鸭，我都给他们绑上布条，一看就知道是哪一年多，你看那个绑着蓝布条的，就是七零年的。”
方泓简直大开眼界，“听说那些年大家肚子都吃不饱，你家还有粮食喂鸡鸭？”
老太太嘲笑一声，“一看你就是没吃过苦的，粮食人都不够吃，怎么可能用来喂牲畜。”
“那你这是？”
“我守着后面这座山，鸡鸭自己就能去树林里找吃的，地里锄的草喂猪喂不完，才会撒一点给鸡鸭吃。”
方泓竖起大拇指，“还是老太太会打算。”
方泓跟老太太插科打诨的时候，胡嫂子已经选了十只老母鸡，十五只老鸭子，另外选了五只才养一年多的鸭子，这是拿回去做烤鸭或者红烧的。
山上养的鸡鸭和一般院子里圈养的不一样，肥肉少一些，看起来更精悍。老太太要价一块八一斤，最后还到一块六成交。
方泓走的时候，跟老太太说，这些鸡鸭好好养着，越老他越喜欢，下次再来买。
老太太笑呵呵地应了，“我家老大跟村里商量，这座山我们家要租下来，以后就用来养鸡鸭。”
“那感情好。”
这次买了这么多鸡鸭回去，家里的鸡鸭笼子不够用了，还要另外再买一些。
胡嫂子他们回到家，秦清刚起床。
“族长，吃早饭没有？”
秦清摇摇头，“还没来得及。”
“锅里给您蒸着包子和稀饭，我给你上一点，先垫垫？”
“嗯。”
秦清吃饭，小黄跳到秦清腿上，乖乖地趴着。
方泓眼馋，小黄那又密又亮的毛，一看就很好摸。他扭过头，三条大狗整齐地趴在院子里。
“弟妹，你家狗咬人吗？”
“不咬。”
“可以摸摸吗？”
“随便摸，胡嫂子隔一段时间就会给他们洗澡，泡驱虫药，身上干净的很。”
三条狗经常和两个孩子在地上打滚玩，有时候还跳到床上□□，不给狗搞好卫生，她也不敢让他们靠近孩子。
方泓鼓起勇气，在三条狗的注视下，一步步靠近他们，他蹲下身，试探着摸摸小黑的毛毛，毛有点硬，但是狗大个啊，面积宽啊，摸起来手感还算可以。
方泓越摸越上瘾，又伸出另一只魔爪，三只狗一起撸，最后觉得不过瘾，他大着胆子逆着毛撸，小黑不干了，叫上兄弟一起上，把方泓扑倒在地。
方泓左滚右滚，往哪边都有狗，垂着湿漉漉的大舌头，抹他脸。
“啊呀，蠢狗，走开，你没刷牙吧，嘴巴太臭了。”
方睿他们回来了，看到方泓这傻样，挺大的人了，做事儿还这么不靠谱，跟读幼儿园的秦锦、秦锋一个样儿。
经过这一出，方泓胆子大了，也不怕三只大狗了，从地上坐起来，都敢直接搂着小黑的脖子揉了。
秦清放下碗，“爷爷奶奶，过来坐坐。”
“哎。”方若做过去，“昨晚上没休息好？”
“嗯，困的很，今天早上就不想起床。”
“没事儿，怀孕本来就累人，按照你习惯来，不用管我们。”王琳年纪比方若大一点，上午去外面逛了一圈，有点累着了，说话有点虚。
“您身体不太好？要不我给您看看？”
秦清说话声还没落地呢，方若赶紧让开座位，把大嫂拉过来，“清清，快给看看，有没有什么毛病，今天我们才出去逛了两个多小时，大嫂累的都走不动道。”
王琳温柔地笑了笑，“我们这么大年纪，不都是这样吗？”
秦清把脉后，问她，“是不是偶尔会感觉到胸闷气短，还会有乏力、盗汗，下肢肿痛这样的情况发生？”
方思国连忙点点头，“有，这些都有，偶尔还会头晕目眩，我带她去医院检查，医院只会说好好养着，可急死我了。外孙媳妇儿，你可要好好给你舅奶奶看看，看好了，舅爷给你包个大红包。”
秦清轻笑出声，“舅奶奶身体没什么大毛病，平时注意调养就好了，养气丸和养身酒配合着就挺好。”
方思国走过来，“那你再给我看看。”
秦清手搭过去，“你年轻时是不是在水里泡过？”
方思国点点头，回忆道，“那时候我们去香港，走的急，预定的船上坐满了人，船走到河中间，我坐在边上，被挤下河，只能扒着船舷，跟着飘过了河。”
王琳拉着丈夫的手，“那时候他还在发烧，又在冷水里泡了那么久，我生怕他一病不起。”
方思国乐呵呵道，“我当时就说了嘛，我运道好，怎么会在那个时候出事，你看，咱们俩也算白头偕老了。”
方若叹息一声，大家都不容易啊。
“养气丸和养身酒，舅爷爷和舅奶奶都喝，我再给舅爷开个方子，用来泡澡的，泡上三五天，您以后好好养着，腿脚很快就利索了。”
方泓好奇，“什么药澡效果这么好？”
唐德生得意道，“清清厉害的地方多着呢，你去北京城打听打听，清清亲自开的方子，别人求都求不来。”
方泓蹭过去，“我不找别人别人打听，就找您，您跟我说说呗。”
“嘿嘿，那你算找对人了。”
唐德生夸起秦清来，那是一点不比亲家逊色，那叫一个舌灿莲花，字字珠玑，听的方家人一愣一愣的。
方思国茫然地看了一眼淡定的外孙媳妇儿，又看向妹妹。
方若肯定地点点头，没错，清清就是这么优秀。
方泓盯着表弟妹，看不出来啊，表弟妹原来居然是个局长，还自己辞职不干了，领导马上又塞个什么会长给她。还有各种专家、领导上门求她看病，她还不愿意。对了，还有算命的，简直不敢相信。
最后唐德生意犹未尽道，“前两年经常有人送东西或者来攀关系，就想见清清一面，清清不乐意被打扰，那些人连门槛都没迈进来过。”
“牛逼！”
方睿一直没有说话，一个人坐在旁边，不经意地打量秦清，不止把她当作方家的亲戚，唐家的孙媳妇儿，而是秦家的族长。
方睿心头在考虑，或许，他们可以深入合作一把，只要秦清有真本事，他就有把握把港城的名流和大陆连接起来。
不过，现在还不急，等爸妈养一段时间身体，再看看效果。
胡嫂子喊了一声，“吃饭啦！”
“来了哦。”一说吃饭了，方泓一溜烟儿就跑了，小黑、小灰、小白也跟着跑了。小黄眼疾爪快，熟练地跳到小灰背上，也跑了。
方家人在秦宅住了一周，方思国和王琳的气色肉眼可见地好了起来，每天睡眠时间也长了。方睿看到了效果，私下找秦清商谈合作的事情。
“你是说，要介绍病人给我？”
“是的，他们不是普通的病人，都是在港城有权有钱的人，他们的能带来的收益不是一般大。我想，这对我或者你们秦家来说，都是好事儿。”
秦清微微一笑，“确实是好事。”
随着南方的形势越来越好，她也在考虑让秦家人去南方发展，只是，究竟做什么行业她还不确定。
但是，如果港城那边能给一些技术资源，她就有思路了。
秦清想好后，看向方睿，“合作也不是不可能，但是我有言在先，那些心里有鬼的，手上沾了人命的就不要带来了，否则我反手把他们送进监狱，就不要怪我。”
方睿愣了一下，回过神来，才点头道，“我知道。”
商量好合作的模式，至于具体的合作细节还要再确认，但方睿表示，后面可以根据病人能提供的诊费再具体商量。
主要以秦家为主，他们方家可以什么都不要。
毕竟，方家就是一个中间商，能和那些大佬连上关系，对他来说，这就是最好的回报。
方睿还有工作要做，在北京不能久留，方思国和王琳也要回南方了，北方的冬天太冷了，他们受不了。
再有，好些日子没看到家里的小孙孙了，老两口想得很，于是也跟着方睿一起走了。
只有方泓留了下来，他从香港调来的人手已经办好证件了，还有几天就要到了。
秦澜刚结婚，还要在学校读书，秦权也是，秦家这一辈得用的人，都在她的鞭策之下进了大学，她现在手头找不到人用。
秦清给宝山县那边打了一个电话，问家里谁能抽出空闲，她找的修路的人来了，还有和方家那边初步达成的合作，也需要人手。
老族长在家里扒拉一圈，除了去读书的年轻人，家里剩下的都是些老家伙。
秦楼知道侄女儿在找人去南方做生意，他一下兴奋了。
“老族长，我去，我报名。”
秦炅瞅了他一眼，“你今年四十多了吧，还有力气？你的工作不要了？”
“不要了，我去南方，要是身体实在顶不住，我就去港城和方家一起搞关系。”
秦炅想起来，“秦权五九年去的港城吧，方家人都回来了，这都几年了，怎么还没消息？”
“那我去港城，先去找找人。”
“你可得了吧，你实在想出去就去南方，港城那边不讲普通话，你先去学学那啥广东话。”
“行啊，老族长，我肯定好好学。”
只有秦楼一个人那也不行啊，秦炅想了想，给族里的孩子们打个电话，秦汉那小子不是学的什么经济吗？正好专业对口啊。
秦炅一个电话打过去，秦汉、秦澜都说他们要去南方。
至于学习，那就请假，期末的时候回来考试就行，如果请不到假就算了，大不了退学，反正他们也没想过去单位里工作。他们一直给自己的定位是族长的左右手，万事以族长的安排为重。
秦澜怕族长操心他们的学习，挂了电话后，马上去秦宅找族长。
秦清听过秦澜的话后，“你要想清楚了，现在的大学生还是很值钱的。”
秦澜笑道，“不过就是名声好听罢了，有真本事才是最重要的。”
“那好，既然你愿意，你就负责和方家联系，他送来的病号，你仔细检查他们的情况，不该送到我面前来的全部退回去。还有，确定可以接的，你再考虑考虑，怎么合作比较好。”
秦澜点点头，打趣道，“我知道，族长不收钱。”
这时候，秦汉和秦清的堂哥秦涵也来了，看到秦澜两人一点也不意外，“族长，我们来了。”
秦澜看向秦涵，“你来干什么？”
“嘿嘿，你来干什么我就来干什么。”
秦清看了看两个人，“刚好，秦澜负责联系方家和港城那边的人，秦汉你就负责落实具体生意吧。”
“至于堂哥，方泓还在家里，过几天他要去秦家寨勘查修路的事情，你和大伯跟着一起去。”
“好。”
秦澜和秦汉握握手，“咱们以后要携手共进了。”
“嗯，合作愉快。”